醐灌頂:“我知道了!是蕭衍。”
裴澄嶼指尖一顫,隨即手指漸漸收攏。
這麼明顯,連遲鈍的經紀人都察覺到了。
“所以雪記者上次費儘心思拿到米蘭時裝周的邀請函也是為了追隨蕭大設計師?”
裴澄嶼一怔,緩緩看向經紀人。
哈。
原來是這樣。
他竟還自作多情的以為,雪燈是為了親眼見證他在T台上的光輝形象。
但實際上,他的目光從沒在他身上停留半分。
經紀人拍拍他的肩膀,好言相勸:
“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況且感情的事是強求不來的,這方麵我有經驗。我上學那會兒雖然算不上帥哥,但因才華過人也受到不少小姑娘仰慕,當年我們學校的校花……”
經紀人侃侃而談,涉嫌炫耀,但他後麵說了什麼,裴澄嶼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誰告訴你,感情的事不能強求。
他不耐煩地把還在喋喋不休的經紀人推出門,鎖門。
靜靜站了許久,從地上撿起手機,打聽到一個號碼,撥過去:
“記者委員會麼,我要舉報。”
*
雪燈正望著窗外出神,思忖著今天該去哪裡消磨時間。
就看見蕭衍穿好外套徑直往玄關走。
“要去哪。”他追上前問。
蕭衍穿著鞋子,道:“跑市場找材料,中午不回來吃飯,不用等我。”
雪燈趕緊上樓隨手扯了件外套,急匆匆:“我也想去,帶我一個。”
蕭衍:“我前幾天就想問了,你不用上班麼。”
雪燈攏了攏外套,神情幾分心虛:“最近……調休。”
“一直照常休周末的人,是把明年的調休移到這幾天了?”
“呃……我記錯了,不是調休是……”雪燈佯裝咳嗽兩聲,利用這短暫的間隙瘋狂轉動大腦找借口,“是……”
腦容量有限,沒招兒了。
蕭衍意味深長輕笑一聲,接過話茬:“是你最近積勞成疾,領導於心不忍勸你休息。”
雪燈忙慌不迭點頭:“對對對。”
蕭衍:“資本主義裡出了個敗類。”
雪燈:?
朕的皇家翻譯在哪。
蕭衍知道他好麵子,也不再追問,隨手從衣帽架上拿了頂白色羊羔絨漁夫帽扣在雪燈頭上:
“動作快一點,走了。”
蕭衍開車帶雪燈去到了晉海最大的服設輔料工廠,這裡常年對接各種大品牌合作,布料、裝飾一應俱全,且老板人脈廣,隻要設計師需要的材料,沒有他搞不到的。
蕭衍是這裡常客,老板一見他人忙熱情迎接,看到背後的雪燈,有些驚訝:
“蕭總監今天帶員工……朋友來了?”
蕭衍點點頭,並未多言。
他知道老板訝異於何,設計方案裝飾方案都屬於個人機密,哪怕是最信任的員工也不會向他提前透底,避免被抄襲風險,因此蕭衍每次去材料工廠都是隻身前往。
老板也是頭一次見他帶人過來。
對方什麼來頭,不像是員工朋友這麼簡單。
“看看鑽石和釘珠。”蕭衍言簡意賅。
老板搓搓手:“我這次從國外搞到一批上成品,之前梁總監來過,說要打包帶走,但咱倆什麼關係,我就說有人預訂了,沒給他,就是特意給你留的。”
蕭衍點點頭:“多謝。”
老板帶他們到了一處房間門口,指紋鎖下麵還安了個插銷,又餘外加了兩道鎖,多重保障。
房門打開,屋內窗明幾淨,四周層層而立大型展櫃,明亮璀錯的珠寶用絨布盒子拖陳著,靜躺在玻璃後。
蕭衍昨晚和雪燈一起玩了仙女棒之後,醍醐灌頂,打破傳統思維,萌生了將星光與海麵結合的創意。
所以這次來是想選一批鑽石,製造一種海平麵星光璀錯的意境,也非常符合女主持人那種恬靜淡雅的氣質。
老板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打開展櫃取出一盒鑽石:
“這批貨全都來自比利時鑽交所,帶GIA證書。您是行家,也能看得出,E級VS2淨度,3EX拋光切工,均顆零點六克拉,反正東西擺這兒騙不了人。”
老板又補充說,這是他花了好大工夫求了不知多少人才搞來的。
蕭衍不動聲色戴上手套,用鑷子夾起一顆鑽石在燈光下細細打量。
老板比較本分,倒也沒撒謊。
“庫存多少。”
“共計一百顆,總價一百零八萬。”
雪燈:!
奪少?!
淡定,不要被彆人看出來他沒見過世麵。
不過,這不是他該待的地兒,還是去彆處轉轉。
蕭衍正一顆一顆鑽石挨個檢查瑕疵,隨意一搭眼,就看到雪燈背著手在展櫃前踱來踱去,目光被裡麵的鑽石深深吸引。
他仰著頭,眸中投映出鑽石折射的光,星星點點,色彩絢爛。
蕭衍的視線從他的眼睛流轉到他的脖頸、手腕。
以前沒發現,或許是從沒仔細打量過他,他看起來倒是樸素,身上沒有任何裝飾物。
白淨的臉蛋和閃耀的鑽石結合起來,產生了米幻的美感。
蕭衍忽而起身,闊步走到雪燈身後,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低聲詢問:“喜歡麼。”
雪燈點點頭:“亮晶晶的,好看。”
“選幾個喜歡的吧。”
“嗯?”雪燈沒反應過來。
“我說,讓你選幾顆喜歡的,帶走。”
雪燈捂住口袋退避三舍:“我不是我沒有我沒錢。”
雖然鑽石下麵沒有明碼標價,但他剛才已經見識過一百零八萬,這不是他該肖想的東西。
蕭衍嗤笑一聲:“就你那塊兒八毛,還是留著自己買零食。”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對老板使了個眼色。
老板心領神會,笑得像朵向日葵,搓搓胖手直奔而去:“既然蕭總監有意,你也不好駁了他的好心,隨便選吧,大家都是朋友,我肯定給你最低價。”
其實要問雪燈想不想要,答案是必然的,鑽石之所以能達到今天這個價格,得益於它們對人類不可遏製的吸引力,人似乎天生就對璀璨奪目的東西情有獨鐘。
雪燈也不例外。
但他清楚什麼該要什麼不該要。
大概隻是隨口一問:“這個多少錢。”
他指著一顆藍鑽道。
老板:“一百二。”
雪燈:“萬?”
老板:“元。”
雪燈:?
他遲疑片刻,指著剛才蕭衍挑選的那堆鑽石:“那這些單價是?”
“一萬八。”老板道。
雪燈:???
他又指著對麵一排紅鑽:“那這個?”
老板:“兩萬三。”
雪燈看向他相中的藍鑽:“為什麼這個一百二?”
他真的很困惑。
老板笑眯眯一擦冷汗:“因為這些是人工生產的鑽石,非天然形成,所以不值錢。”
老板說的自己都快信了。
這他媽可是D級藍鑽!八十萬一克拉!
雪燈是信了。
他開始計算自己的小金庫餘額。
老板繼續蒼蠅搓手:“反正便宜,你可以多挑幾顆自己喜歡的嘛。”
然後用奸商慣用說辭:“這些放到專櫃裡也要賣個大幾百上千的,你這次可是撿到便宜了。”
蕭衍在背後輕笑一聲,托著下巴靜靜打量雪燈。
雪燈:還有這種好事?
他伸出一指禪:“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老板內心:好好好,八十萬,一百六十萬,二百三十萬……
雪燈挑了六顆鑽石,七百二十塊,還問老板能不能順便把零頭抹了。
老板:“怎麼不能呢。”
說完,他小心翼翼從展櫃中取出鑽石交付於雪燈手中。
雪燈雙手捧著幾顆不同藍色的鑽石,眉眼彎彎似月牙,翦水秋瞳中泛著藍光點點。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網②提②供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蕭衍一時看得有些失神,回過神來,忙移開視線:“你還挺喜歡藍色。”
“喜歡啊,是大海的顏色。”
蕭衍突兀愣住,像是電光石火一瞬而過,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倏然起身,疾步朝雪燈走去,在對方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雙手捧起他的臉,迫使他仰起臉。
“雪燈,我收回那句,說你不太聰明的話。”
雪燈:?
蕭衍將色卡照片發給老板,並圈出其中十六種顏色:“最快多久能湊齊這些相近色的鑽,大概需要一百顆。”
老板:“怎麼也得一周吧,有些顏色市麵上沒有,需要請工廠臨時切割。”
“好,麻煩你,儘快。”
臨走前,雪燈舉著他的手機要掃碼支付七百塊,被老板告知錢已經由蕭衍付過。
七百塊欸!蕭衍會不會太破費了。
殊不知,是四百三十萬。
選完了輔料,他們又跑去布料工廠,選了一批淺銅金色的蠶絲混紗,要求儘量做到最薄。
忙活到下午三點鐘,雪燈本以為可以打道回府,但蕭衍忽然提出想去海邊走走。
蕭衍想去海邊?
雪燈下意識抬頭看向天空,對著碧空指指點點,不解:“我數了好幾遍,怎麼看也隻有一個太陽。”
蕭衍轉著方向盤,掃了他一眼:“就一個太陽還要數好幾遍?”
說完才意識到,雪燈想表達的是:蕭衍想去海邊,莫不是天上生出倆太陽?
三點半,二人來到浴場。
今天陽光明%e5%aa%9a,氣溫稍有回暖,海風也不那麼涼,反而有些溫溫的。
細膩的金沙中藏匿的貝殼碎片在陽光下摧殘如碎鑽。
雪燈脫了鞋襪,踩在沙灘上,下一秒又把鞋襪穿回去。
冷。
蕭衍覺得好笑:“你怎麼看起來總是呆頭呆腦的。”
雪燈漫不經心拍打著鞋子表麵的沙:“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蕭衍一挑眉尾:“此一時彼一時。”
雪燈站起身,聳聳肩:“無所謂,呆你也得認命,不然還能離?”
在雪燈的種族規矩中,人魚一生隻有一個伴侶,無論生老病死,因此也沒有離婚一說。如果非要分開,一定是其中一方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
聽到這個詞的蕭衍卻忽然垂了眼。
他想起抽屜裡那份離婚協議,以及尚且不知結局的二十億對賭。
怎麼忘了,雪燈的《卸磨殺驢計劃》罄竹難書,一眼望不到底。
之前那些落敗的計劃向來不是最後一個。
以及那二十億對賭條約,好像,無論如何,最後都會走到離婚這一步。
蕭衍幽幽抬眼,看向不遠處單腳站立抖摟鞋子的雪燈。
他一個重心不穩身體向一旁傾斜,為了穩住身形隻能單腳蹦蹦跳跳,跳出去幾米遠。
直線跳躍,螺旋跳躍。
真的,不聰明啊……
蕭衍闊步上前,一把拉住快要跳出大氣層的雪燈,伸出自己一隻腳:
“踩這裡。”
雪燈望著他鋥亮的皮鞋,手裡還拎著滿是泥沙的鞋子。
他不知為何感到愉悅,總之很愉悅。
穿著棉襪的腳輕輕踩在蕭衍皮鞋上,穩住身形繼續抖他的鞋子。
見他抖半天那些泥沙紋絲不動,蕭衍接過鞋子用紙巾一點一點擦拭乾淨,俯下`身子握住雪燈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