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厚,才規規矩矩地舉起聖旨,口中念念有詞,聲音足夠洪亮:“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吾侄寧王之子受賊人蠱惑,反叛謀逆,朕深感痛惜,但念及朕與寧王的手足之情,皇族骨血之親,寧王世子段玉笙,若是願降認罪,朕願從輕發落,留其性命,欽此。”
他捏著腔調,麵上的輕蔑十足:“寧王世子,還不速速接旨。”
段玉笙沒有動,周圍人卻已經握緊了拳頭,他淡笑著,甚至於臉上都沒有浮現出彆的情緒。
至少,不慍不怒。
“那是什麼人?”段黎率先開了口,她臉色不好地問。
段玉笙回答:“朝廷的使臣。”
“那我能殺麼?”段黎又問,她眼眸裡是赤摞%e8%a3%b8的殺意,平靜得叫人生起惡寒。
段玉笙依然在笑:“不能。”
“為什麼?”
他解釋說:“你要是把他殺了,我可就沒有傳話的人了。”
“我之前還發愁,現在倒是好,幫手主動送上門了。”
他看上去很高興。
“哦。”段黎輕輕嘖了一聲,段玉笙定然是有他自己的主意,可是她實在是不喜歡底下人那副傲慢的樣子,但現在卻又殺不得,她略微有些失望。
“寧王世子!還不速速接旨!”騎馬使又高聲警告了一句。
可是這聖旨,他自然是不會接的。
段玉笙盯著那人,對段黎輕聲說:“阿黎,性命是不能取的,但是你能把他手裡拿著的聖旨打下來麼?”
“那東西,我實在是不喜歡。”
“你不喜歡?那我毀了就是!”段黎長眉一挑,方才的鬱悶總算有了發泄口,她一把拿過去了城牆駐兵弓箭手的裝備家夥。
弓身不長,但是那騎馬使足夠近,在射程之內,她手指輕輕一拉,手臂上的肌肉鼓起,弓弦拉滿。
段黎的箭術在軍營裡傳得神乎其神,但是真正親眼見證過的卻不算多。
城牆上的守軍不由紛紛側目,一睹為快。
瞬秒之間,段黎鬆開了手,她的箭矢從來不會有猶豫的時候。
弓箭射出,直接連帶著馬上震驚的人,一塊兒釘在了地麵上。
射程近,她的箭矢快而有力。
聖旨被射穿了一個大窟窿,卻完美地避開了那活生生的人。
馬匹也被驚動了,原地緊張地繞著人轉了好幾圈。
“怎麼?這麼簡單就被我們將軍嚇到了?”士卒不由朝著底下人挑釁了一句。
騎馬使像是被摔蒙了,攀住馬背顫顫巍巍地從地麵上爬了起來。
地麵上的殘缺叫他一陣心驚。
“這旨意我可受不起,我不殺你,不過你要幫我帶句話,回去告訴你們南庭敬將軍!七日後,我會到柳州見他,你最好叫他最好做足了準備,他的命,是時候該還了。”
“你……!”騎馬使顫顫巍巍地爬上馬,他身形不穩,連麵對麵和段玉笙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還不快滾!”士卒叫道。
許是被方才那一箭給嚇著了,騎馬使害怕將自己的命也一並給留在這裡,慌慌張張的就逃了。
段玉笙輕哼一聲,對方若不是看著他們糧草將絕,怎麼會如此猖狂。
他那好叔叔又怎麼會做出這麼一副惡心人的模樣。
手足之情?骨血之親?從他口中說出來,怕不是要天大的笑話。
段玉笙要還給對方一個驚喜,叫對方嘗一嘗被逼上絕路的滋味。
段黎卻在這時候問:“七日後我們攻打洛州?你之前不是說要提早一些時間麼?”
“是也不是。”段玉笙回答,“是我,而不是我們去往洛州。”
“什麼意思?”
“南庭敬就鎮守在洛州,我們要是貿然前往攻打,怕是和對方耗不起,阿黎,我要你先一步拿下壽領郡,南庭敬得我話,自然會在洛州等我,到時候我去,你拿下壽領郡之後再來支援。”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自己要上戰場?一個人?”段黎皺了皺眉。
“局勢所需,我也要出頭一次。”段玉笙點了點頭。
“胡鬨!不行!”段黎厲聲拒絕,“不能找彆的人代替你麼?”
段玉笙回答:“彆人自然有彆人要做的事情,這回兒我躲不得,我躲他躲得還不夠多麼?”
段黎哼了一聲:“我幫你報仇就好了,你自己不要冒險!”
段玉笙笑了,“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所以你會及時趕到我的身邊,對麼?”
“我……”段黎說不出來準話來,扯上段玉笙來她便猶猶豫豫。
“我不知道。”
段玉笙揉了揉對方的頭:“胡說,你可以的,你可是我的大英雄。”
第56章 突擊
◎“看到了麼?叫你輸得底掉,取你性命的,就是一個娘們。”◎
段黎就被這一聲聲的甜言蜜語給蠱惑了, 以至於她真的稀裡糊塗地答應了段玉笙的要求,她摸了摸自己的紅駒然後牽給了段玉笙,對他說:“馬兒通人性,我不在, 它也會保護你的。”
“好。”段玉笙沒有拒絕, 他順了順馬鬢, 紅駒到了他的手裡格外溫順,還往他身上蹭了蹭, 看著完全不像是一匹烈馬。
段黎深吸了一口氣, 說去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她現在很想要收回也是不行的了。
儘管她並不放心。
“等我, 我很快就回到你的身邊。”她定了定心,隨即靠了過去,扣住對方的後腦,按住他朝自己一貼, 閉著眼抵住對方的額頭。
她遲遲不願放手。
誰知, 段玉笙居然反客為主,抬起頭,就親了她一口。
唇上涼涼的觸覺, 柔軟的溫存轉瞬即逝。
段黎有些發懵,她站定原處一句話也說不出,而段玉笙這個始作俑者已經翻身上馬,隻留下一縷風塵和白衣飄飄的背影。
他是慣會拿捏段黎的。
“段將軍!快些走吧!”秋三娘忍不住催促了一聲。
段黎回過神, 像是得到了特彆的安慰, 她帶上了麵具, 策起馬:“駕!”
段玉笙一共派出了三路人馬。
關平攜一眾人帶著騎兵營提早出發繞道彎至柳州的後方, 襲擊對方的糧倉騷擾對方的陣營。
而段黎和秋三娘則是帶著北牧的鐵騎們快馬趕至壽領郡, 南庭敬帶著強軍鎮守在柳州,要打自然是一場硬仗,段玉笙帶著人前去與之周旋,等段黎拿下壽領郡之後,再由兩路包抄一舉奪下柳州。
為了萬無一失,段黎出動了她的底牌——北牧血騎。
人數並不多,確實製勝的法寶,巴圖將這支隊伍隱藏得很低調,秋三娘正麵瞧見的時候,還有些驚駭:“這是什麼軍隊?我怎麼沒有見過?”
她抬頭看著山坡上立著的人,像是一座高峰,威嚴肅穆。
盔甲籠罩著,隻露出一雙雙暗狹的眼睛,她都無法分辨這是不是一個活人。
“你當然沒見過,你們大東人要是遇上我們的血騎,就沒有活著逃走的人。”巴圖揚聲說,“他們的威力,能以一擋千!聚在一起,迎敵上萬人也不是問題。”
秋三娘頓了頓,她覺得對方的話確實難聽了一些,但是不可否認,若是她對上這樣的隊伍,沒準還真是馬革裹屍的下場。
血騎,一身赤紅色的鐵甲,全身的甲胄都是隕鐵精煉鍛造而出的,就連壯馬上都披上了一層甲鏈,尋常的鐵器無法傷其分毫,在北牧草原的曆史中關於血騎的傳說眾多。
傳聞中,這支隊伍乃是霍日.堯光練就而成的死士,不吃不喝,是披著人皮的修羅白骨,他們身上的盔甲染過黃泉水,是索命的厲鬼。
“小崽子,好好見識一下!這是霍日氏榮耀的開始!”巴圖臉上驕傲。
在百年前,北牧還是個四分五裂的蠻夷部落,當時的大東已經鍛煉精鐵,強將無雙,大東皇帝步步緊逼,草原被掠奪,無法抵抗。
在戰火燃燒的之際,霍日.堯光成了第一代君王,帶著他的血騎橫空出世。
大東三十萬人的強兵被逐步擊退,赤潮一樣的血騎成了無數人心裡的惡夢,為此,當時的大東皇帝窮儘一生都在鍛造一種能夠穿透重甲的弩箭,那是老一輩的執念。◢思◢兔◢在◢線◢閱◢讀◢
對於年輕一代的人來說,並不熟悉。
輝煌落日才叫人惋惜,這樣的奇兵,除了已經故去的堯光君主,沒有人知道鍛造的方法。
巴圖歎了一口氣,他私心是不願意將血騎浪費在這種地方的,但是事以至今日,走到這裡,他也隻能博上一博。
駐紮在壽領郡的是朝廷的軍隊,領頭人是一個叫屠興的將軍。
和一般的守城軍不同,屠興是上過戰場的人,他們有豐富的實戰經驗,而不是一群無用的毛頭蒼蠅。
段黎不會小覷對方,但她也不差自信。
她就沒覺得自己會輸,帶上血騎不過是為了縮短時間。
炙熱的高陽籠罩,地麵上的野草又竄高了一個度,雨時不時的落下一次,冒著粘膩的水汽。
鐵騎上的人額頭冒著汗珠,他們藏身於林中,任由驚鳥高飛,風揚起身後的長辮。
時機已到。
“衝鋒!”段黎下了令。
巴圖揚起了彎刀。
這就是騎兵的最大優勢,他們迅速而剛猛,黑壓壓的像是殘雲風卷。
城樓上的鼓聲響亮起來,守城軍奔走呼號。
“報!攻城!有人攻城!”
他們雖然震驚卻沒有慌亂,壽領軍一早做了警戒,朝廷會派駐兵就是為了不讓起義軍再朝前踏進一步。
段黎的動作尤為迅速,她和身後的人都沒有一點遲疑,馬蹄已經踏過城門口的鹿砦,馬鳴嘶長。
隨後,像滾筒一樣的油火就從城樓上點燃然後落下,猛的砸下,燃了一地灰燼。
騎兵不由從兩側散開,秋三娘率領的衝鋒營暫時壓後。
“畜牲,怕什麼。”段黎靠得前,馬受驚顫了顫,她持著槍。嗬斥了一聲。
馬自然是聽不懂她的話,隻是被她一扯,強行鎮定下來。
她並沒有把對方的這些伎倆放在眼裡,吼了一聲:“破了他的城門!”
高空中已經飄來一陣箭雨,血騎卻已經衝鋒上前。
強勢的箭矢卻無法傷及他們分毫,落在身上,反而在激烈的碰撞之中折斷了自己。
段黎雙手揮槍,將流箭蕩開。
血騎已經聚在了緊閉的城門下。
一列人靠前,一列人守在一旁。
提起馬蹄,踏在了門上,猶如撞鐘爭鳴。
城門口被震得巨響。
轟——隆!
一聲巨響,城內扛著大門的守軍內臟被踏得四分五裂,汪汪的血淌在地麵上。
大門直接被踏碎了。
守城軍舉著刀刃,看到血騎,呼吸一滯連連後退。
“衝鋒營壓前!騎兵後撤!襲他兩翼!”段黎持槍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