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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雲野鶴 四火夕山 4370 字 6個月前

孩子流落在外,您知道她去了哪兒?”

戈納看向他。

“是大東!”巴圖說,“北牧的明珠流落到那兒,誰會庇佑她?誰又能庇佑她?可是她卻堅強地活下來了!又重新回到了草原,她長大了,甚至還帶回了她父親的武器,這是天神地指引!不然我又怎麼會遇到了她,將她完好無損地帶到您的麵前!”

“不要叫巴爾古寒心,他的孩子哪裡會差!”

巴圖朝著雅圖冷笑,“大殿下還是先管好自己帳篷裡的女人,你養得了,她養個漂亮的大東奴隸又怎麼了?”

“你!”雅圖一噎,漲紅了臉。

戈納卻豪放地笑出了聲,“果然是和巴爾古一個性子!”

他看著段黎開懷地說:“你父親當年看到了你母親,路都不知道往哪裡走!說上了一句話,甚至當著你母親的麵摔下了馬!”

戈納說得很自然,並沒有計較她和一個大東人有牽扯:“你終於回家了!我高興!我也為巴爾古高興!你在外麵一定吃了不少苦,不過所幸,你母親還在這,你很快就可以和她相見。”

“父王!妹妹回來得突然,有些事情不如先放一放。”雅圖立即提議道,“先叫一家人團聚才是最重要的。”

“我們應該喝酒喝上個三天三夜才好!”

戈納沒有反駁,“你說得對!”

雅圖笑了:“沒聽見我父王發話麼?還不下去準備!”

“王上!”巴圖不甘心。

“夠了!”戈納有些不悅地嗬斥了一聲,怒而威。

周圍的人立馬垂下了頭。

他冷笑一聲:“該是她的東西就會是她的!有什麼好爭的!”

戈納斜了雅圖一眼: “你作為哥哥該有些氣量!”

“我…”雅圖原本的笑意僵住了,落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戈納的表態不算全麵,氣氛突然有些沉悶起來。

可他卻又笑了,打破了眾人地緊張:“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我要和赫舍說說話,你們都退下!”

“這……”

“都退下!”戈納加重了語氣。

“是。”雅圖咬咬牙,臉色不好。

沒人敢多留,巴圖看了段黎一眼,衝她點了點頭,也退下了。

段黎猜不準戈納的心思,從方才開始就一直保持著沉默。

她知道部落裡的這些紛爭,若是戈納已經決意將位置傳給自己的兒子,他就不會叫巴圖將段黎帶回。

君王的心思最難猜的。

而下一瞬,對方卻將手落在了她的槍上。

段黎的第一反應是拽緊,卻見戈納朝著她笑,“我很久沒有見過它了。”

她鬆了手,可是對方卻沒有拿走,隻是說:“我也很久沒見過你的父親了,你看向我的時候,我還真的以為是他回來了。”

他臉上並沒有君主的威嚴,隻是在笑:“以前在我小的時候,就經常和你父親一塊兒狩獵,就算我當了王,他和我的兄弟之情也從未變過,他救了我很多次,你出生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大巫說了三個名字,巴爾古叫我選,赫舍,這個名字還是我給你挑的。”

在草原上,赫舍的意思是勝利,是希望。

段黎出生的時候,戈納坐上王位並不算久,王朝戰爭剛剛掀起,部落紛爭不斷,巴爾古領軍衝在前線,正聲名遠揚。

戈納正色道:“沒有巴爾古,就沒有今天的我,我愧對於你的父親,也愧對於你!”

他歎了一口氣,咳嗽了一聲:“我已經老了,現在已經揮不動大刀了,小崽子正盯著我的位置,餓狼虎視眈眈,喜歡這個位置的人很多。”

他朝著身後的寶座一指,輕飄飄地問道:“你呢?那個位置,你想不想坐?”

第33章 母親

◎有人想坐那個位置,也有人想要我坐上那個位置◎

段黎的視線隨著戈納手指的方向移動到那處高高挺立的寶座上, 表麵一塵不染,狼皮沒有眼睛,威懾卻在,那裡是權力爭奪和血雨蔓延的中心。

走上去的路, 從來是靠屍首堆砌而出的, 一旦踏上就沒有回頭的可能。

“不想。”她實話實說, 並沒有恭維謙遜的意思。

那個位置對她而言,其實並不重要。

段黎看著戈納, 目光直直地迎上了對方冰冷的視線。

她並不畏懼。

她覺得戈納表現出來的親切並不是逢場作戲, 他們是君臣,是叔侄, 但是在昨日,他們還兩不相識。

段黎覺得在他麵前沒有演戲的必要,索性直言不諱:“有人想坐那個位置,也有人想要我坐上那個位置, 但是我自己, 對那裡並沒有什麼念想。”

她坦然地朝著君王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這裡就隻有他們兩個人,她並不在乎戈納是否信服她的所言, 假使戈納可以叫她安全地退出這場紛爭,她反而很樂意。

猜忌是最常見的事,哪怕站在這裡是雅圖,也需要謹慎的和他父親周旋, 更何況是初來乍到的段黎。

可是她並沒有表現出緊張, 她像是一個遊刃有餘的老手。

段黎的眼睛很能騙人, 但是她很少對自己的情緒遮遮掩掩。

她覺得麻煩。

而戈納也沒有像她想的那樣去不斷地試探她, 他直接笑出了聲。

戈納笑得很大聲。

段黎分不清他是在表達喜悅還是對自己地輕蔑, 她輕微皺起了眉。

她覺得戈納似乎病得不輕,他笑的時候甚是帶著咳嗽,靠近一些肉眼可見地衰敗,眼底紅血絲密布,隻不過還沒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你父親當年也是這麼對我說的。”戈納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

“沒想到你也會如此,真像你的父親啊!”他隨即發出一聲感歎。

戈納當著她的麵提及巴爾古時,氣氛往往不會變得壓抑。

他喜歡提起她的父親。

戈納看向她的時候。

段黎知道,他是想從她身上找尋到一些影子。

戈納透著她在看她的父親。

或許他真的在思念巴爾古。

段黎分不清對方眼底的情緒,他的眼睛渾濁得像是一處深潭,叫人猜不透。

“父子都會相爭,更何況是親兄弟!”戈納倜然生悲,他歎了一口氣,“但是你的父親和我那些豺狼兄弟都不同。”

他想了想,然後說,“你父親是一個好人!彆人稱讚我,隻是因為我手裡的權利,我是君王!但是你父親不一樣,他卻是真的受人愛戴的英雄!”

“你是他的孩子,哪裡會差?我會將你視如己出!你和雅圖,在我這裡,沒有親疏遠近的道理,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看重一些權力,但如果你不爭一爭,就會死。”

戈納笑了笑,“你怕死麼?”

段黎想了想,然後回答:“怕。”

她以前是不怕的,因為她過去一無所有。

一年來,她似乎嘗到了害怕的滋味,她現在舍不得死了,段黎不敢再輕視自己的生命,要是她死了,她想要保護的也沒人護了,一路走來,她不甘心。

不怕兩個字,她無法再輕易說出口。

“怕就好!”戈納激動地瞪起了眼珠,“這一點可以不要像你父親一樣!人一旦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要那些生後名又有什麼用?”

“不怕死的都是傻子!我霍日氏的孩子可不能當傻子!”

戈納拽住段黎,指著王座說,“我了解我的孩子,他心狠手辣,做事從不會留下隱患!獵到狼窩,一隻小崽子也不會放過,何況是你,要是他登上王位,必然會斬草除根!”

“作為君王,這一點我支持他!但是我已經對不起你們父女太多,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活著。”

戈納徒然抬高了音量,引著段黎的思緒,大聲問道:“來!現在,你再來告訴我!你還想不想坐那個位置!”

段黎似乎明白了戈納的意思。△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來到這裡,她就已經置身洪流,除了斷頭路彆無退路。

戈納索要一個答案,而段黎給出了叫他滿意的回答。

“想。”

她說:“如果坐上那個位置才能活,那麼那個位置隻會屬於我。”

她這話聽上去不知天高地厚,但是戈納卻喜歡聽。

要是這麼一點決心都沒有,隻有被餓狼蠶食的份。

戈納再給她機會。

“想就對了!”戈納笑得響亮,“支持你的部落可不算少,巴圖是一個好將領,他可不會輕易認可誰,領頭人不能死,手底下卻需要那些忠誠為你獻命的人!”

他壓低了聲音,“私心也好,我更希望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是你!”

“為什麼?”段黎問。

戈納笑了,嘶啞的笑聲像是無止儘,最終變成了激烈的咳嗽聲。

他身上的銀甲響烈。

段黎沒有動,她就站在那處看著。

霍日.戈納真的老了,但是在狼群裡,上位者英雄遲暮並不是一個好兆頭。

新的角逐結束,登頂的狼王不會給他什麼好的下場,部落信仰強者,戈納遲早會失勢,現如今他手中不可撼動的大概也隻有那支神秘的血騎。

這是大多數人還心存敬畏的原因。

戈納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轉移了視線,“這是你父親的遺物,你要好好的保管住了。”

他滿是粗繭的手在她的吊墜上輕輕摩挲,在對方伸手的那一刻,段黎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她居然看到對方眼底閃過一絲的落寞。

段黎雖然對這個剛認的叔叔並不是很親近,倒也不排斥,戈納並沒有向她展現過敵意,她卻滿心地警惕。

段黎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些失禮,遂說:“抱歉。”

不過戈納倒是沒有計較她的疏離,隻是說,“就是該這樣,不要叫任何人搶去了,是你的,就該是你的。”

“小崽子。”他朝著段黎露出了一個奇怪地笑,像是平常叔侄一樣隨和,皺紋擠壓著他的眼睛:“拚一拚,你會贏的。”

若是那些部落長還在這裡,一定會覺得驚駭。

戈納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很有底氣,甚至比段黎還要認可她自己。

“為什麼?”她那一刻顯得有些茫然,她想要問的不僅僅是這三個字。

段黎沒想到這個叔叔居然會站在她這一邊,無論是對於巴爾古還是戈納,這兩個和自己血緣最相近的兩個男人,她都顯得淡漠。

戈納卻隻是笑著搖頭。

不等她追問,先被一道溫柔的聲音打斷。

“王上,該喝藥了。”帳簾被掀開,一個女子碎步走了進來。

能在這個時候走進來的女人隻有一人。

她儀容沒有過多地點綴,但是看見她的第一眼,就能叫人移不開眼。

有人曾說,再美麗的寶石放在她的身邊都會黯然失色,她被稱作北牧的明珠,度美人,真正看見她的人,都會覺得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