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塞。
“你不需要為我這樣。”她知道,巴圖跟著到此也是在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作陪,一旦她輸了,新王的眼裡不會留下沙子。
但是她並不想去爭奪那所謂的王位,巴圖如此待她並沒有意義。
就因為她是巴爾古的女兒?她並不需要這份補償。
“小崽子,沒大沒小,記得以後叫我叔叔!”巴圖看著段黎的眼神依然像是個長輩,他抽了抽馬鞭,快幾步路立在了段黎的身前。
卓然的身軀擋在眼前,她有些詫異。
他們趕到了大部落的領域裡,如果你是大帳外的守衛軍,你會先聽到大地震動,看到遠處黃沙翻飛,騎兵湧入,那是一支足夠叫人震撼的隊伍,空中是盤旋狩獵的雄鷹,草原被壓平了褶皺,長草洶湧著,掀起一個個漂亮的弧度,四周卻沒有風。
恰是落日,長生天降下了福澤的紅光,映在為首人的鎧甲之下,旗幟上的黑狼猶如飲血,赤紅著眼。
巴圖遣了一個下屬去:“向戈納王上通報一聲!我已經把霍日氏的遺珠帶回來了!”
不一會兒,守衛軍放了行,馬上的人紛紛下馬,朝著巴圖行禮。
“恭迎徽王!”
一聲聲莊重的話格外響亮,出來迎接的是雅圖底下的一個親信,部落長呃爾。
巴圖沒有看到應有的禮遇,他神色一變,立於馬上,健碩的身軀分外挺拔,腰間盤著代表他功績的青銅彎刀,他臉上肅穆,和段黎所麵對的不同,此時他帶著多年的積壓而成的血氣威嚴。
血騎伴隨左右,身上黑甲素裹,胳膊上的盔甲刻著狼形的青銅圖騰,手中銀刃在握,麵上同樣遮著重甲,停下之後便沒有動靜,僅僅是被他們圍住,就能感受周圍掀起一陣莊嚴肅殺的氣息。
段黎就立在巴圖的一側,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卻帶著一股彆樣的漠然,她於高處朝下俯視,透著一股上位者的傲然。
她在人群之中,個子並不突出,她穿著貴族才有的大氅,披著銀甲,繁瑣服飾在她身上不顯得笨拙,說是明珠並不為過。
但是你看見她的第一眼,就會知道,她並不是狼群裡瘦小的綿羊,她的鋒銳並需要通過強壯的身軀和殺人的劍刃來體現。
呃爾第一眼就看見了她,甚至有一時地怔愣,他的驚駭寫在了臉上。
不等他想法應對,巴圖冷厲的聲音就已經傳出:“需要我來提醒你們的身份麼?你們該向誰行禮?”
麵前人並不敢動。
巴圖高聲嗬斥:“放肆!在你們的麵前是尊貴的霍日氏明珠!”
“徽王息怒!”呃爾久久才移開了目光,嘴上這麼說,卻沒有彆的動作上地表示。
段黎隻是低低地看著他,甚至帶著幾分輕蔑。
顯而易見,對方想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巴圖冷笑一聲,不以為然,他翻身下馬,朝著段黎半跪下,馬辮墜在身後,他用著北牧最高的禮儀,握拳扣手,是特殊的牧語:“巴圖,恭迎殿下!”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
呃爾顯然沒有想到對方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隻覺得愕然。
假使段黎隻是一個毛頭小子,就算她是巴爾古的女兒,巴圖也不會為之做到這個地步,他是唯一的親王,他的長弓曾經百步穿楊。
對於雅圖,他都從未行過大禮。
段黎是靠自己的實力叫他信服。
巴圖認可她,像是過去敬佩巴爾古一樣。
巴圖身後的血騎抬起了手臂,手中的銀刃猛烈地撞擊著,他們口中並沒有發出聲音,卻是最響亮的呼應。
聲音足以響徹四野,比長生歌還要熱烈。
長鷹像是為之響應發出一聲嗷鳴,劃開天際的雲霞。
這是一種昭示。
赫然的威壓之下,不得不叫人臣服。
“呃爾,恭迎殿下!”儘管雅圖事先囑咐過,但是此時呃爾也不得不跪下。
他朝著段黎低下了自己頭顱。
他的表態,連帶著周圍的所有人。
巴圖叫對方不得不承認段黎的身份。
他要想告訴每一個人,她是不遜色於雅圖的霍日氏的繼承人。
“進帳。”段黎微微勾起唇,她的臉色顯得一片漠然,再浩蕩的陣式在她心裡也掀不起什麼波瀾。
她很配合巴圖,扯了扯韁繩,往前移了兩步,超過了所有人,站在了一個領頭人該站在的位置。
段黎臉上說不上來的權威,她揚起下巴,朝著巴圖下令:“隨我一起麵見王上!”
落日之下,她微微側頭,迎著朝陽,半個身軀照在光輝之下。
就見在隊尾中藏著的人正朝著她笑。
她不再回頭,這是她的戰場。
第32章 戈納
◎她養個漂亮的大東奴隸又怎麼了?◎
“我的部下會顧好他, 你可以安心。”像是知道段黎心中所想,巴圖為她掀起帳簾的時候,低下頭在她耳邊提了一句。
段黎順著視線抬眼看著他,嘴邊揚起一個輕微弧度的笑。
顧好身後人的安危就沒有什麼可以阻撓到她。
巴圖儘管不讚同卻還是會依她的。
“多謝。”
她肩著長槍一步踏入營帳中。
君王的主帳很大, 那是草原上唯一的金帳, 裡頭點著火架, 地上鋪著石板,走上前是鏗鏘有力的腳步聲, 座中蓋著毛毯, 兩側坐著不少人,那是北牧最高權力的貴族, 現在帳中集結了十二個部落的部落長,他們手底下有自己的牧場和奴隸,厚實的大氅和鑲著瑪瑙的寶刀,代表的是君王劃分的權力,
而在正對麵的寶座上, 豎著一麵巨大的黑色旗幟,完整的狼皮貼在架子上,那立刀而坐的便就是霍日.戈納。
草原上的君王倏地睜開了眼。
他的身後留著最長的馬辮, 眼神輕輕一瞟,褐色的瞳仁像是狼王被直視著,給人的感覺是駭然的。
不過此時的他不複過往馳騁在草原上的雄威,臉色可見的衰敗, 顴骨上卻沒有什麼肉, 竟有幾分消瘦。
“王上, 我將她帶回來了。”巴圖上前一步, 半跪在段黎的身側, 恭敬地低下了頭。
沉靜了一瞬。
霍日.戈鈉從王座上站了起來,身上的銀甲撞鳴。
那一刻,所有人都跟著屏住了呼吸。
巴圖給了她一個眼神。
緊接著段黎開了口。
“霍日.赫舍,見過王上!”她麵無表情,長槍一立,半跪著一禮,視線落在地麵上看著一道黑影朝她移來。
長槍落在的地麵上,發出清脆地驟鳴。
四周一片靜默,火焰跳動。
“抬起頭來。”戈納開口,聲音沙啞而有力。
段黎照做,抬起頭,視線觸及對方的雙眼,巨大的身軀就立在她麵前,她是平靜的,隻是在對方靠近的時候,緊了緊手指。
長槍上的狼牙吊墜已經被她取了下來,現下就掛在了她的脖頸上,戈納的視線恰好就落在那上麵。
“像!太像了!”戈鈉沉沉出聲,在看清段黎臉龐的那一刻,眼中閃過一瞬地驚愕。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你的眼睛最像你的父親!”他伸出手將段黎扶了起來。
湊近的那一刻,段黎可以看見了對方黝黑的皮膚上斑駁的痕跡。
“巴圖告訴了你的身世,我是你的叔叔!”
戈納朝著周圍的貴族昭示:“是赫舍!是他的女兒!你們都看到了麼!是巴爾古的孩子回來了!”
貴族們神色各異,若稱得上高興的也就僅僅是巴爾古的舊部。
“恭喜王上!”巴圖率先弓腰送上恭賀,激動地說:“她的勇猛甚至不虛於當年的堯光君主,她在我的部落獨自手刃了狼王,您又得了一個勇士,她不僅會繼承父親的榮耀,在未來,她還會為王上開疆拓土,重振北牧的威名!”
段黎可以很感受到灼灼的目光彙集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臉上從容,並沒有因為其中參雜的敵意而表現出怯懦。
若是對手僅僅隻是將她當做是走進狼圈裡的小崽子,那可就是大錯特錯了。
她微微低頭,笑著喊了聲:“叔叔。”
“好,很好。”戈納大笑了兩聲,他拍了拍巴圖的肩膀,“快起來,你立了大功!應該獲得獎賞。”
巴圖笑了,“這是我應做的,在遇上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北牧將盛!我們部落中會出第二位親王!這是屬於過去巴爾古的,他沒有徹底地消亡,赫舍會傳承他的意誌!”
“是啊!巴爾古過去的圈地和奴隸應該由她的孩子繼承!”有人附和。
“徽王承認她的資格,沒有人比她更適合!”
戈納認可地點了點頭。
“父王!未免有些操之過急了?”在座位中站起了一人,這個人是這裡最年輕的男人。
段黎順著視線看去,他的馬辮並不長,身上卻穿著重鎧,臉上帶著笑,卻是赤摞%e8%a3%b8地敵意。
他就是霍日.戈納唯一的兒子,雅圖。
在草原上,並沒有父傳子業這個傳統,隻要戈納認可段黎的身份,那麼,她就是雅圖平等的競爭對手。
起初他還沒有把段黎這個威脅放在眼裡,可是她同巴爾古太像了,她就像是興起的麻煩叫他不得不重視,以至於現在輕而易舉就博得了戈納地憐惜。
或許,戈納真的會起傳位於她的念頭,這自然是雅圖不願意看到的。
他立即發難道:“我覺得徽王方才說的不對,堯光君主十五斬狼王,巴爾古十八就已經率領騎兵開始了王朝戰爭,她身上流著霍日氏的血,自然要和彆的女人不同,隻是這親王重任,不應該叫我這個失散了多年的妹妹來擔!”
“大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巴圖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能不能擔得起,大殿下說了可不算,就算她一個人擔不起,我巴圖,也會幫她擔起!”
他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當著眾部落的麵,算是徹底將自己和雅圖的陣營鋒分割開。
“徽王誤會了我的意思。”雅圖笑了笑,對戈納說,“我作為哥哥,也是在自己的妹妹著想,我聽說妹妹和一個大東男子來往密切,甚至日夜同寢一帳,我看,隻怕妹妹誌不在此。”
“妹妹失蹤了那麼久,喜歡上大東人也無可厚非,就是不是不知道和我們還有幾分感情。”
他話中連帶起對段黎地揣測和質疑,他故意這麼說,就是因為戈納最忌就是同大東人相通。
可戈納卻是沉默,並沒有立馬降下君王的怒火。
段黎看著雅圖,眼底泛起冷意,她和段玉笙的事在巴圖的部落裡不是秘事,對方想探得也不是什麼難事,現在反而成了對方手裡的一個把柄。
她悄然皺起眉,不悅對方將段玉笙牽扯出來。
巴圖先一步開了口,替她解圍:“胡說!霍日氏的兒女注定是草原的主人!心向著草原!王上!巴爾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