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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跟著師叔一起回來?”

薑玉鳴看著她身上的大紅嫁衣,咬了咬牙,將心頭那片細密的疼痛壓了下去:“還有,你這副裝扮是什麼意思?”

少女沉默了。

她容色盛極的眉眼垂了下來,長長的睫毛掩住了眸光,方才重遇薑玉鳴的喜悅也隨之消減斂去,泛起一片蒼白的苦澀。

伊荼娜勉強笑了笑,說出了之前和莊子真商量好的借口:“仙師,我們不是一類人。”

薑玉鳴握緊了腰間的射天狼,不想聽她說這個。

她道:“能遇見仙師,已是我的一生之幸……要與仙師相守一生,我隻是一介凡人,不敢做此奢望……”

薑玉鳴生硬的打斷了她道:“是我自己願意的,算什麼奢望?”

聞言,伊荼娜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初次見麵的時候,是誰告誡她彆“癡心妄想”。

她低聲道:“可我總是給仙師惹麻煩。”

“誰說你惹麻煩!?紅塵穀的兩個妖女我都已經殺了,以後不會再有人會傷害你!”

“……但我不過是個凡女,仙師為了報恩留在我的身邊,我……覺得好像困住了仙師,實在心中有愧。”

“我不是說了嗎,”薑玉鳴加重了語氣,強調道:“是我自己願意的。”

庭院一下子寂靜了下去。

莊子真站在拱門之下,望著兩人對峙,沒有過去。

忽然,伊荼娜道:“可我不願意。”

她心想,講道理好像講不通了,也許應該試試換個方向。

但這話說出來,薑玉鳴覺得自己尚未表白,就像已被拒絕。他的喉結不受控製的上下滾動了一下,有些僵硬道:“為何?”

“因為我會慢慢的不再年輕,但仙師會永遠年少俊美。”

“那又如何?”薑玉鳴嘶聲道:“我又不介意。”

“可我介意。”伊荼娜語氣急促道:“沒有女子想被心愛之人看見自己日漸衰老的模樣,每個女子都希望,自己在心上人心裡,永遠是最美的樣子。”

薑玉鳴聽出了這話中直率的含義——她已說得如此直白,誰會聽不出來?

他的心臟霎時狂跳了起來,隻覺得一股莫名的喜悅脹滿了身體,叫他飄然眩暈,全沒有了之前以為自己被拒絕的苦澀酸痛。

這情緒的一起一伏,還是薑玉鳴頭一遭感覺如此劇烈,叫他修道幾百年都有些遭不住。

但下一刻,少女堅定的話語,讓他還沒來得及綻開一個柔和的笑容,上揚的唇角便已僵住:“所以,請仙師回去吧。”

她說:“我已經找到了一個老實勤懇的男人,我會和他一起生活下去。我們已經拜過天地,結為了夫妻……請仙師不要再為難我了。”

“為難?”薑玉鳴慢慢的重複了這個字眼,忽然朝著伊荼娜邁步走去,“你不過離開了我幾日,便另嫁他人——說什麼一起生活下去,未免也太過倉促了,誰知道是不是所托非人?”

他站定在少女麵前,盯著她道:“我要見見那個男人。”

伊荼娜握緊了門框,低下了頭,好像不敢對上他的視線:“仙師……請你不要讓我在丈夫麵前難做……”

“難道他會打你?”薑玉鳴道:“若是那樣,我絕不會讓你留下。”

他步步緊逼,讓少女露出了哀求的神色,仿佛快要支撐不住:“仙師就讓我走吧。”

“如果我說不呢?”

“仙師為什麼不?”伊荼娜哀怨的抬頭望去,好像不明白他為何非要如此堅持,但她一抬眼,就被少年漆黑專注的眼眸攝住了視線。

“因為……我也喜歡你。”

伊荼娜:……雖然有點突然,但不知道為什麼並不覺得特彆意外。

作為魅魔,她已經習慣了被人傾訴愛意。

但這些愛慕者們,大多都是被夢境所惑,他們隻是因為夢中發生的一切而在現實中產生了錯覺,那並不是真正的愛,甚至都算不上是真正的喜歡。

少女瞪大了眼睛,顯然並不相信:“仙師是在拿我開玩笑嗎……?仙師,喜歡我?”

薑玉鳴沒有回答她,他直接道:“你跟我走吧。”

伊荼娜有些茫然的問道:“去哪裡?”

“我帶你回八重雲天,”薑玉鳴石破天驚道:“我收你為徒。”

這時,莊子真終於開口了。

他蹙眉道:“玉鳴。”

他的語氣中是滿滿的不讚同,並且提醒他,之前他都說了什麼——明明他已經答應,隻要確認伊荼娜現在過得一切都好,他是不會插手她的新生活的。

怎麼一見麵,之前說的話就全不作數了?

“可是師叔,”薑玉鳴轉過頭去,看著莊子真毫不退讓道:“難道你要讓我眼睜睜的看著我喜歡的人,在我眼前另嫁他人嗎?她若是也喜歡對方也就罷了,可是她喜歡的明明是我!就這麼幾天,她倉促嫁人,以後真的會幸福麼?就算那男人的確老實勤懇,可以搭夥過上一輩子,可是我們明明兩情相悅,為何非要她在旁人身上將就?!”

莊子真:“……”

他說的如此有道理,很少和人發生衝突的海兔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這時,屋內走出了另一個人。

一個高大的男人。

他亦是穿著大紅色的喜服,伸出手臂,便將伊荼娜攬進了懷裡。

夜色中,他金色的眼眸顏色沉鬱如琥珀,帶著點點寒光:“想要強搶彆人的妻子,也能稱為仙師嗎?”

第29章

八重雲天。

居然是八重雲天。

伊荼娜隻說, 有個人要來看她過得好不好,因為察覺到了她想留下的意願並非作假,岩朗便也沒有興趣去探詢更多, 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 來人居然會是八重雲天的弟子。

那個“天有九重,僅在天下”的八重雲天。

而且,另一個修為很高深的人類,叫他玉鳴。

折竹君, 薑玉鳴嗎?

還是隻是恰好同名?

折竹君對一位凡女動了心,甚至要帶她回去收為弟子……

若是不知道他之前就有一位凡夫人的話,岩朗隻會以為是天方夜譚, 但如今, 卻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

伊荼娜就是折竹君那位丟失了的凡夫人?

就是因為她,折竹君遍請好友相助,結果正主沒找到,卻搜出他這麼一個大妖, 拚得兩敗俱傷,然後他又被折竹君的凡夫人救了?

哈。

一時間,岩朗隻覺得人世命運, 往往匪夷所思的如同一出蹩腳至極的傀儡戲。

難道伊荼娜的特殊體質, 對人類也有效?折竹君一瞧見他,也會跟他們狼族一樣,感受到發倩期的來臨?

好像也不對,獸類的發倩期可不會管母狼是不是已經有了公狼, 想要就會去搶, 就去爭, 就去和那匹公狼打個你死我活, 直至分出勝負。

贏了就代替他,輸了就臣服他。

折竹君卻到現在都沒有出手。

因為覺得他是凡人嗎?修仙之人不可對凡人出手?要是狼族就不會管這個,倒不如說,對手是凡人這麼弱的存在,就更容易一口咬死,把母狼奪走了。

岩朗心想,還是說,這就是人類的“喜歡”?

人類的喜歡是個很莫名其妙的東西,他們覺得對方“心”的想法更加重要。

所以折竹君明明比他現在強大,卻隻執著於想要伊荼娜心甘情願的跟他走。∞思∞兔∞在∞線∞閱∞讀∞

人類真是喜歡自找麻煩,把明明很簡單的事情弄得那麼複雜。

若是他是折竹君,折竹君是這個新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殺了這個新郎。

但想是這麼想,表麵上戲還是要演。

岩朗將伊荼娜撥到自己的身後,看著薑玉鳴道:“我雖然沒有讀過多少書,卻也知道一句話,‘君子不奪人所好’。”

他們本來商量好了,岩朗能不出麵就不出麵,順利的話,伊荼娜一個人就能解決,但以現在的情形來看,他若是繼續在屋子裡呆著,才反而說不過去。

伊荼娜被他摟在懷裡,抬頭看了他一眼,準確的說,是看了一眼他發間的那隻木簪,確認他有好好帶著,才不動聲色的安心下來。

薑玉鳴沒說話。

他在等伊荼娜說話,但她的沉默,已經是一種表態,這種表態讓薑玉鳴明白,他不管說什麼也沒有意義。

岩朗繼續道:“君子有成人之美。”

“……”

“今天這位仙師若是一定要帶我的妻子離開,隻有一個辦法——用你腰間的劍,殺了我。”

他的話語如此的理直氣壯,因為他與她已經締結了正式的姻緣,而他的出現也提醒了薑玉鳴,這已經不再是他和伊荼娜之間,單純的兩個人的事情。

他當然不會濫殺無辜,那與惡人何異?

他隻深恨自己為什麼沒能來得更早一些,為什麼沒能更早的找到她——

如果在他們拜堂之前,不,哪怕就是在拜堂之時就到了的話,他如今也不至於在這個有著“丈夫”名號的男人麵前如此被動。

這時,伊荼娜拉住了岩朗,輕聲道:“彆說了。”

岩朗回頭看了她一眼,他身形高大,凝注著她的時候,往往要垂下眼眸。作為狼妖,他的臉上很少有人類那般豐富的表情,所以神色看起來頗為淡漠。

狼妖問道:“你後悔了?”

伊荼娜搖了搖頭,然後從他身後走出來,向著薑玉鳴行了一禮道:“請仙師等我一會兒。”

說完,她轉身走進新房內,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沒過一會兒,手中握著一條劍穗走了出來。

那是一條淡藍流蘇漸變成月白的劍穗,上頭打著一個精巧的吉祥結,串著一枚蓮花形狀的小巧白玉。

經過岩朗身邊時,少女將手輕輕的搭在了他的小臂,仰起臉來對他柔聲道:“再等我一會兒,好不好?”

岩朗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不知道她準備做什麼。

伊荼娜捏了捏他的手指,狼妖才麵無表情的“嗯”了一聲。

於是伊荼娜就像是得到了允許,笑了笑,走到了薑玉鳴的麵前,將那條劍穗雙手遞了過去。

“我知道仙師愛劍如命,當初仙師身體抱恙時,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便想著去買些東西編一條劍穗,也算是……儘一份祈禱的心意。但後來……我也不知道再送出去還有沒有意義,便一直留在了身邊。今日,既然仙師來了,我便親自交給你,若是仙師不想要,回頭扔了也可以。”

薑玉鳴將劍穗中的白玉緊緊的握在手心之中,心中好像已經知道她接下來會說什麼。

——她不會跟他走。

果然,伊荼娜眼神溫柔的看著他,但語氣比之前更加堅定:“仙師,我還是不能跟你走。”

“師徒傳承乃是大事,豈可如此出於私心決定?旁人若是聽見方才的那番言論,該如何想你,又該如何想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