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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因為失血過多,而眼前隱隱發黑的委頓在地。

他繞開了青靈山,卻沒想到這附近忽然出現了許多修行之人,似乎是那鼎鼎有名的折竹君,弄丟了他的凡夫人,而向道門好友廣發邀約,請他們幫忙搜尋,於是一時間,附近飛劍如雲般在天空密密麻麻的留下掠來掠去的痕跡。

他不知道他們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沒有,但知道自己卻是難以繼續躲藏下去,在堪稱大範圍地毯式的搜尋中,終於被人發現了蹤跡圍住,爆發了一場大戰。

折竹君對那個凡間女子真是上心。

他嘴角噙著嘲諷的笑意,看著遼闊的天空,知道自己這次恐怕真的得死在這裡,可不知為何,心情反而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殃及池魚……

不過,他離開族群的時候,早就做好了如此下場的準備。

他想起了他長大的那片草原,他的族群,想到他不甘心永遠隻能停留在狼妖王的水平,鋌而走險進入中原腹地,想要找到能夠與人類飛升成仙一樣的機會。

他將首領之位交給了自己的弟弟,他的弟弟卻憤怒的認為他要拋棄他們。

按照傳統,他們打了一架,岩朗未用全力,卻被弟弟狠狠地咬傷,還撓了一爪子。

於是落敗的狼王離開,新的狼王以此建立起威信,開始新的統治。

也許當時沒有離開會更好?

也許……他不該貪心想要那麼個虛無縹緲的機會,好好的守在族人身邊,過完一輩子,又有什麼不好?

他死在這裡之後,永遠都無法再回到草原了。

可是岩朗發現自己的心裡並無後悔。

即便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知道自己也會選擇同一條路。

既然如此,也就沒什麼好怨恨的了。

岩朗感覺到自己正在漸漸失去知覺,他慢慢的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四肢,但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了有人靠近的聲響。

他下意識的偏了偏頭,睜著那雙金色的眼睛,看向了來人的方向——是誰?

又來了一位修仙中人?

那對方可真是好運,一場鷸蚌相爭,正好便宜了這個後來的漁翁。

很快,答案就揭曉了。

撥開茂密的灌木叢和樹木層疊交擋的枝葉,從一團濃翠之中走出來的,是個白衣少女。

她絲發披肩,膚如白玉,眉眼溫婉,像是山林中的玉蘭花從枝頭落下,化為精靈。岩朗對於人類的外表沒有什麼辨識能力,也能感覺她一定很美麗。

岩朗沒有從她身上感覺到法力的氣息,便下意識的判斷她要麼是個修為很低的修士,要麼就是個凡人。

但又隱隱有些違和感。

這種違和感,在她看見眼前的場景後,卻神色淡定,沒有絲毫害怕後,進一步擴大了。

岩朗方才和四五個修行之人大戰一場,此刻他雖然重傷瀕死,但那四個修士卻是確鑿無疑的倒在血泊之中,失去了生息。

其中幾個被狼妖攻破了護身罡氣,咬下了頭顱、撕裂了肢體,滿地鮮血,殘肢斷臂,尋常人見了不說嚇到昏厥,也至少會感到恐懼。

但少女隻是略一駐足,便將視線徑直落在了他的身上。

已經化形了的大妖,因為已經煉出了人類的經脈,算是將獸軀修成了人身,所以並不會像隻會障眼法變化的小妖那般,力竭就會變回原形。

隻是外表雖是人類的模樣,可岩朗那雙金色的眼眸裡,並無多少人類的感情。

那是一雙屬於野獸的眼眸。

他冷冷的盯著她,骨子裡的獸性讓他即便瀕死,也絕不會露出任何軟弱畏懼的情緒。

關於哪裡出現了大妖的情報,莊子真作為八重雲天代掌門,自然有消息渠道,伊荼娜與他交換了記憶,於是也十分清楚。

因此她的第一個目標,就盯上了新出現的狼王。

比較近、比較強、又已經被修仙之人盯上,隨時可能有危險,是個需要抓緊時間接觸的好目標。

不過,伊荼娜見麵了之後才知道,他的眼睛原來是金色的。

金色的。

魅魔慢慢走近,想著自己肩負傳道的重任,於是凝視著他的眼眸,開口柔和道:“你看起來需要幫助。”

那雙金色的眼睛威懾性的眯了眯,他從喉嚨裡發出了威脅的低鳴。

然而他除了眼神還能傳遞出意思,身體其他部位已經完全動不了了。

哼,和撒拉弗的眼睛一點也不像。

她在心中道:傻狗。

說完,見對方沒有回應的意思,便乾脆朝著他吹了一口氣,就像之前將薑玉鳴拖入夢中一樣,岩朗霎時就失去了意識。

魅魔的指尖放出些許深淵之力,黑色的霧氣湧入岩朗身體下方與地麵的空隙裡,然後將他抬了起來。

左右找了找,都沒找到了合適的山洞後,魅魔乾脆用深淵之力自己挖了一個山洞出來。

她把岩朗放進去,然後從莊子真給的儲物袋裡,找到了療傷的丹藥,給他喂了下去。

那丹藥入口即化,外傷眨眼便恢複如初,不過內傷修複還需要好些日子。

儲物袋裡自然還有更高級的藥物,但伊荼娜記得莊子真說,不是所有妖族都有資格成為同類,便想著先把他的命保住,然後還得再考察一番才行,不能直接就把他治好。

看著他藍灰色的短發,魅魔有點樂觀的想,希望他是能成為同類的那種妖。

畢竟要是想重建深淵,怎麼能少得了看門的三頭地獄犬刻耳柏洛斯?

伊荼娜在心中暗暗給每個人規劃以後的位置——小兔是深淵新的王,這隻大灰狼就去看門……

雖說刻耳柏洛斯是狗,不過狗和狼的區彆本來也不大。

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三個頭?

要是沒有的話,不知道能不能長出來?

她抬手摸了摸發間的發簪,那是莊子真離開前,從自己頭上拔下來,插入少女發髻之中的。那簪身本來樸實無奇,但一碰到伊荼娜的頭發,簪頭就緩緩綻開了一朵曇花,變得與莊子真之前所戴時並不一樣了。

莊子真解釋道:“這是我的本命法器,曇花心魄所變化而成的發簪。你帶著這個,可以遮蔽你身上的深淵氣息。這世界的妖族並不像深淵那般團結一致,亦有許多居心叵測之輩,不可輕信,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成為同伴,貿然引起他們的注意並非好事。阿荼,你在外行走需要萬分小心,仔細辨彆,若有不對,隨時叫我。隻要你說出口令,我就能通過我的本命法器聽見你的聲音。你想設置什麼口令?”

伊荼娜明白他是和薑玉鳴煉化耳環一樣,嫌棄曇花發簪太過女性化,一定要變化成極其樸素的樣子才會用,而聽說要設置口令,她立即不假思索道:“小兔。”

莊子真失笑道:“……好。”

此刻,伊荼娜便試探著說出了口令:“小兔。”

很快,她的神識中就傳來了莊子真的回應:“我在。”

“我找到那隻狼妖了。”

“怎麼樣?”

“傷的可重了,我再晚到一步他就要死了。不過,他的眼睛是金色的!”

“這樣啊……”

“你那邊怎麼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大順利,”莊子真苦笑了一聲,“玉鳴死活都要找到你。”

第26章

第二次……

這是第二次!

薑玉鳴坐在床榻上, 臉色蒼白,他的一隻手放在膝蓋上,死死地握緊成拳, 而另一隻手則緊緊地攥著當時被海棠送到門口的, 屬於伊荼娜的腰帶。

第二次,她從他的身邊被紅塵穀的賊子奪走。

之前莊子真賜藥解除了他體內的紅塵練後,薑玉鳴雖然入定冥想,調養生息, 卻難以安定。於是沒過多久,他便有些氣惱的從閉關中醒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為什麼以前明明非常容易摒除雜念, 進入無我之境,照徹內心,可現在卻感覺那麼心浮氣躁?

有什麼東西在牽扯著他的心,讓他放心不下, 不想離開。

其實薑玉鳴內心知道答案,但他就是不願去麵對,也不願去承認。

他以為自己可以控製, 卻不知道是太過高估了自己, 還是太過低估了那份情愫。

當薑玉鳴睜開眼睛看見了身邊的大豆時,他幾乎沒有思考,脫口而出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在這裡?你該去陪著她。”

然後他才發現,大豆和二豆看見他醒來時的表情都很奇怪, 而一聽見他那麼說, 兩位豆童的表情就更奇怪了。

“怎麼了?”薑玉鳴蹙眉問道。

大豆頓時眼圈一紅, 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二豆則慌亂忐忑的遊移著視線,眼神飄忽。

薑玉鳴愣了愣,心中浮現出一股不祥的預感:“……出什麼事了?她呢?”

大豆撐不住了,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無比自責道:“主人,對不起,我沒有看好姑娘……”

二豆慌慌張張的補救:“但是我們已經給代掌門寫信說明情況了,代掌門一定會有辦法的!”

“可是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大豆嚎啕大哭道:“代掌門沒有回複,姑娘也沒有回來,怎麼辦啊嗚嗚嗚嗚嗚都是我不好——”

薑玉鳴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沉默了幾息後,深吸了一口氣,而後一字一頓道:“所以,她怎麼了?”

大豆抹著眼淚,拿出了之前在門口撿到的衣物。

那是被海棠送來的腰帶、外衣、還有裙子。

“主人閉關之後,姑娘說,想去鎮上買些東西,做些東西為主人祈福,我便陪她一起出去了,可是半路,可是半路……姑娘忽然被紅塵穀的人掠走了。”大豆嗚咽道:“主人那時還沒有醒,我不敢貿然打擾,立刻給代掌門寫了信,但是,但是代掌門一直沒有回信,姑娘也一直沒有回來……嗚嗚嗚嗚嗚……”

聽她說完,薑玉鳴看著那些本該穿在伊荼娜身上的衣裙,想到它們被剝離到自己麵前意味著發生了什麼,腦子霎時轟鳴了一聲,臉色陡然蒼白了起來。

大豆又哭著遞上了海棠隨著衣物一起寄來的信箋:

“折竹君,我的小冤家,好久不見,不知道你可有想我?我倒是想你想的緊呢。我和青青的小師妹有勞你照顧了,不過天見可憐,老天爺總算給了我們一個團圓重聚的機會,我想,青青已經不在了,我作為引她入門的師姐,總該給她些禮物才是。

紅塵練的滋味好受嗎?折竹君?我讓師妹也體驗體驗,你說如何?托你的福,我已得到了翟子法器,那是一麵鏡子,可以將女子照成男人,男人照成女子。

我想你們大約沒有做到最後一步,不過,我想你也不知曉,紅塵練無需做到最後一步,亦能成立契約吧?如今,你已不可能對師妹以外的女人有所反應了,不過,咱們折竹君清心寡欲,大約也不放在心上,可是啊,我想到了一個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