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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旻奕脖子一縮,躲到了賀玫身後,戰戰兢兢道:“欺……”

賀銘沉:“說實話。”

賀旻奕被嚇得說不出話,賀玫拍了拍賀旻奕的肩膀,指著賀銘沉:“你少恐嚇旻奕,孩子要說真話,你現在連這種權利都要給他剝奪了嗎?”

賀玫的話音剛落,紀斂便嗤笑出聲,好不容易醞釀的情緒被打斷,無法將全部憤怒發泄給自家兒子,這火自然轉到了無辜的紀斂身上。

“你笑什麼笑,從頭到尾就沒規矩,長輩在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

賀銘沉眉心皺起,剛想開口幫紀斂反駁,就被紀斂搶過了話。

“規矩?”

這兩個字被紀斂一字一字念出來,帶上了無儘的嘲諷。

“我不覺得一口一個野種的人有資格問我有沒有規矩。”

賀玫:“你……”

紀斂:“您這樣的素質,會教出這樣的孩子也不奇怪。”

賀玫:“紀斂,你膽子肥了是吧,你還尊重我這個長輩嗎?”

紀斂睜大雙眼,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您還知道您是我的長輩呀。”

賀玫氣得麵色鐵青,紀斂的笑容倏地收起,本就清晰的下頜線繃緊,語氣不再輕快:“賀老夫人,我給了您應有的尊重,是您先不尊重我在先的,我想,再多的尊重與禮貌也難以抵消您對我的偏見鄙夷,我也不是什麼聖人,尊重我已經給到了,先撕掉它的人是您,那就不能怪我這麼跟您說話了。”

“你這就忍不下去了?”賀玫發笑,“我不過是給你幾個小小的考驗,你就受不住了,豪門媳婦不好當,你要是受不了,就趁早滾蛋。”

“您這樣說的話,那我會帶著小斂離開。”賀銘沉抱著賀笙站到了紀斂身邊,牽住了紀斂的手。

賀玫笑容僵在臉上,賀銘沉麵無表情,眸中卻透著失望:“是我錯了,不該將賀笙帶回賀家。”

賀玫鬆了口氣,以為賀銘沉態度鬆軟了,可看著賀銘沉的眼睛,這口氣沒有完全吐出來,隱隱有不祥的預感盤旋著,說話也失了底氣:“你知道錯了就好,就按我之前說的,給賀笙找一戶人家,多給他們一點錢就完事了,我知道你跟你姐姐的感情很好,想要報答你姐姐,但報答的方式也不一定非要讓一個跟你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孩子做你的孩子啊,你舍得將多年的心血交給一個野……外來人嗎?”

賀玫原本想說野種的,但她忽然想起了紀斂的話,麵色難堪地掃了眼紀斂,硬生生將那兩個字給改了。

賀銘沉靜靜聽著,等到賀玫說完,唇角的諷刺已經十分明顯了。

他從沒對賀玫露出過這種表情,賀玫一時有些怔忡。

“賀家能有如今,我自認我的功勞可以占九成。”

剩下的一成,賀銘沉沒有算進去,是給了賀玫最後的顏麵。

在賀銘沉接手賀家之前,賀家還隻能靠著上一輩積累下來的財富和名聲苦苦支撐著,這座在外人看來華麗的城堡曾經被拍賣過,要轉手給他人的時候,賀銘沉拿了回來。

這個家現在擁有的所有東西,都是賀銘沉的。

“我的東西,想給誰就給誰,不想給誰,他連覬覦的資格都沒有。”

手被賀銘沉緊緊牽著,紀斂掙脫不得,也不想掙脫。

賀銘沉的手很燙,跟剛才在宴會廳裡牽他時不同,現在這隻手一次都沒有顫唞過,傳遞過來的是與話語一樣的堅定。

“如果我之前的態度還不夠明顯,那我現在可以清楚地說一遍,我的伴侶是紀斂,且這輩子隻會是他,我也隻會有賀笙一個孩子,如果我發生了意外,我所擁有的一切會全部交給我的伴侶和我的孩子。”

庭院內明黃的燈光打在賀銘沉的側臉上,男人突然暴露的一麵讓紀斂覺得陌生,又讓他心跳加速。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也很莫名。

“賀銘沉,你是瘋了嗎!”賀玫僅剩的一點麵皮徹底被撕下,她控製不住咆哮出聲。

賀家的一切全部給兩個外人?

賀銘沉這都能想得出來!

賀銘沉是忘了誰才是他的生母了嗎?

賀銘沉像是能猜出賀玫在想什麼,冷聲質問:“您一心想要一個優秀的兒子,眼看著在大哥身上看不到希望,您就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現在的我,是否成為了您心目中,最滿意的孩子了呢?”

賀玫%e8%83%b8膛不斷起伏,賀銘沉的問題她無法給出否定的答案。

賀銘沉是她見過的最優秀的孩子,是她的驕傲,是她能被人仰視的資本。

可是,這個優秀的孩子在最不該的年紀學會了叛逆。

賀銘沉:“可是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您又參與了哪些呢?”

賀玫回答不上來,她從未有一次有耐心陪伴過賀銘沉。

為了讓賀銘沉成為最優秀的人,她將賀銘沉的時間全部填滿,也從未問過賀銘沉——

兒子,你會覺得累嗎?

賀銘沉也從沒有抱怨過一句。

賀銘沉:“我兒時享受過的物質生活,在我長大後全數都還給了您,我覺得,我們已經沒了虧欠,您也不該覺得,兒子的東西,母親就該有無償占有的權利,從您不尊重我的伴侶,苛待我的小孩開始,您就已經沒有資格擁有我的任何東西。”

賀玫麵色發白,儘管賀銘沉說的已經足夠委婉,給了她足夠的顏麵,她還是覺得被賀銘沉狠狠扇了一個巴掌,她想開口說點什麼,想要求賀銘沉不要劃分得這麼清楚,可張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但是,我跟您被血緣紐帶係著,我終究還是您的孩子。”

賀玫眼裡迸發出欣喜,賀銘沉卻打破了好不容易生出的希望:“我以後還是會贍養您的,但是,我們沒有見麵的必要了。”

賀玫:“我是你的母親,你想拋棄你的母親嗎?”

賀銘沉將賀笙摟緊,緊緊攥住紀斂的手,轉身之前,丟下了一句沒什麼重量的話:“您從很早以前就已經將我拋棄了。”

-

從賀家老宅回到彆墅的一路上,車內異常沉默。

賀笙哭累了,一坐進車裡就睡著了,柴犬胖胖怕打擾小主人休息,乖乖地趴在車裡沒有吱聲。

紀斂很早以前就察覺了,他跟賀銘沉有些方麵很像,比如從不外露的情緒,比如隻要下定決心,就會非常決絕。

原文中的劇情提前,沒想到會是因為賀笙和他。

如果賀銘沉沒有提到‘伴侶’兩個字,紀斂不會加上自己。

那時,賀銘沉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握著他手的力道又緊了一分,讓他想忽視都難。

——我的伴侶是紀斂,且這輩子隻會是他。

紀斂擦著濕發,洗完澡後,腦子還是懵懵的。

他還是無法理解,賀銘沉為什麼會這樣說。

賀銘沉是因為要應付賀玫,阻止賀玫繼續覬覦他的財產,所以才會這樣說嗎?

賀銘沉真的要把所有財產都給他和賀笙?

那他豈不是要成為億萬富翁了!

紀斂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打斷了可怕的想法。

他一定不會告訴賀銘沉,他曾有一瞬間生出過要怎麼成功暗鯊賀銘沉,快速繼承遺產的想法。

法治社會,他不該被錢迷了心竅。

而且,賀銘沉對他那麼好,他不可能會做出傷害賀銘沉的事情的。

紀斂不喜歡用吹風機,囫圇擦了下頭發就完事了,從浴室裡出來,賀銘沉還在他的房間裡,賀笙睡在他的床上,打起了小呼嚕,小柴犬趴在地毯上也睡著了。

房間內隻開了一盞床頭燈,打在賀銘沉身上,連光影都多了層溫暖的感覺。

紀斂有些恍惚,低低喚道:“賀先生?”

賀銘沉抬起頭,被紀斂傳染,也怔忡了幾秒。

現在是冬季,從他開始觀察紀斂後,他就沒見過紀斂穿夏裝的模樣。

房間內開著充足的暖氣,紀斂隻穿了件白色背心和黑色的沙灘褲,露出的四肢白皙纖瘦。

紀斂個子不算高,身材比例卻極好,長手長腳,重點是,他的體毛很少,小腿光滑細膩,因為還沒擦乾淨身體,水順著大腿滑到了小腿,在凸出的踝骨上打了半個圈,落在了地板上。:-)思:-)兔:-)網:-)

紀斂沒穿鞋,%e8%a3%b8/露的腳背也白到過分,在熱水的蒸騰下,腳趾反倒透著淡淡的粉色。

賀銘沉倉皇地收起了視線,急切地吞咽了好幾下喉嚨。

紀斂去洗澡前,賀銘沉說陪賀笙一會,紀斂身體不臟,洗頭加洗澡花了二十分鐘,賀銘沉竟然還在。

“你怎麼還在這裡呀?”紀斂的疑惑發自肺腑,一點都聽不出在趕客。

賀銘沉摸了摸賀笙的頭發,答道:“想多陪陪賀笙。”

“哦。”紀斂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回答比不回答還要讓氣氛沉默。

紀斂在床尾坐下,賀銘沉不走,他也不好趕賀銘沉走,畢竟這是賀銘沉的房子。

賀銘沉在,他也不好躺上去睡覺,隻能無聊擦著還濕漉的頭發玩。

又過去十分鐘,賀銘沉還是沒有要走的打算,也沒有說話。

紀斂隱約明白了什麼,開口:“賀先生。”

賀銘沉:“嗯?”

紀斂看向賀銘沉,問道:“你是想讓我安慰你嗎?”

彆扭的大人想求得安慰的方式太拐彎抹角了。

賀銘沉一怔,笑容緩緩綻開。

紀斂:“?”

在紀斂出來前,賀銘沉原本是打算提前離開的,紀斂不按他計劃來,突然出來了。

賀銘沉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紀斂時,打消了離開的想法。

賀銘沉知道家裡人不喜歡賀笙,因此給賀笙買了現在這棟彆墅,搬出了賀家。

一年前,賀銘沉還會堅持每個月送賀笙回老宅幾天。

他目的是想讓賀笙跟本家的人多親近點,他認為,父母再怎麼嫌棄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小孩,隻要多接觸幾次,他們一定能發現賀笙的可愛之處。

就算無法對賀笙培養出親情,也不會那麼強烈排斥賀笙了。

再者,老宅有很多小孩,還有他的親侄子賀旻奕,兄弟倆一起玩鬨長大,以後還能相互扶持。

賀旻奕要是跟賀笙玩得不錯,賀笙就算不被賀家兩老待見,有賀旻奕的幫助,賀笙也不會過得太差。

賀銘沉一直擔心自己如果發生意外,孤苦無依的賀笙該怎麼辦?

他給賀笙留了足夠的錢,但賀笙還小,沒踏入過社會,沒經曆過人心險惡,被人引誘被人哄騙,再多的錢也難守住,唯一靠得住的隻有親人。

賀銘沉為賀笙安排好了一切,卻不知道,他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的想法太幼稚了。

從小到大的經曆其實早早讓他知道,守著沒必要的親情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可他麻痹自己,不肯去理解。

直到知道,一向對他不錯的大哥暗地裡做的事情。

父母對賀笙的苛待,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