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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顫唞起來,她情緒激動地揚起了手,葉嘉寧脊背筆直地站在那,一動都沒動。

那隻發抖的手卻如何都揮不下去,葉茵跌靠到床頭,%e8%83%b8口抽痛著上不來氣,葉嘉寧抬腳想走過去,她捂著心口悲痛道:“那你知不知道對媽媽來說,你比什麼都寶貴,我活著要把你害成這樣,那我何必活著?”

葉嘉寧眼睛一下就紅了。

護工推門見狀嚇了一跳,慌忙放下水瓶跑過去:“怎麼回事啊?你怎麼把你媽氣成這樣了?”

葉嘉寧伸手摁下牆上的呼叫鈴,醫護人員很快衝進來,從她身旁越過直奔病床,情緒激動讓葉茵出現了陣發性竇性心動過速,醫生幫她壓迫頸動脈竇來降低心率,葉嘉寧站在後麵,一直等到她心率恢複正常才轉身走出病房。

在走廊碰見急匆匆趕過來的麥穗,麥穗看到她的樣子一臉驚詫,擔憂地碰了碰她的臉:“你怎麼了,嘉寧?”

“沒事。”葉嘉寧說,“幫我照顧下我媽。”

麥穗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她已經走了。

連日的晴天迎來一場初夏的微雨,來時掛在天邊的夕陽已藏到雲層之後,輕盈雨絲飄落下來,落在人臉上留下細微痕跡。

雨下得突然,醫院高峰期的人流匆匆從她身側穿行,葉嘉寧在路旁的長椅坐下來,仰起頭,手背遮著眼睛,眼淚滑落進鬢發裡,很快濡濕一片,雨落在肩上,臉上,她像是感覺不到。

旁邊有人坐下來,她偏開頭不想讓人看見,兜頭一件外套罩下來。

原本要抵擋的手在聞到熟悉的冷霧氣息時頓住,黑色外套將她的臉和身體都籠罩在一片黑暗裡,這片黑暗隔絕了細雨和路人奇怪的眼光,讓人覺得安全,壓抑的情緒猶如突然被打開一個口子,她在外套的遮擋下肆無忌憚地哭起來,發出輕細的啜泣。

她能感覺身旁那人的存在感,他沒有出聲打擾,隻是靜靜坐著,一直沒離開。

葉嘉寧哭了一會,釋放的情緒慢慢止住,外套下她的嗓音有點悶,帶一點哭過後的鼻音,問他:“你會想你媽媽嗎?”

“不會。”

答案太無情,像他的語氣一樣淡漠,霍沉說:“因為想到的都是不好的事情。”

他對母親的記憶停留在五歲之前,記得的東西太少,大都是她受苦的畫麵,他禁止自己去回想,好像回想了,就會再讓她受一遍苦。

葉嘉寧用他的衣服擦掉臉上淚痕,將外套取下來,雨勢比剛才大了些,愈漸細密的雨絲打濕霍沉的黑發,他並不躲,姿態鬆散地坐在長椅,陪她在雨裡淋著。

“下雨了。”葉嘉寧說,“你是傻瓜嗎?”

下雨都不知道躲。

她用外套幫他擦拭頭發,霍沉頭發有點長,被她揉得亂了,在外套下瞥她:“你很聰明嗎。”

好吧,是她先犯傻。

“兩個人至少要有一個聰明的吧?”

他兩肩都已被雨水洇濕一片,四周是色調暗淡的雨幕,他黑色的發與黑色的瞳仁都水洗般清晰,靠著椅背,乖乖地讓她擦著頭發,說:“那你要努力一點。”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理直氣壯。葉嘉寧道:“我不喜歡太笨的。”

他頓了下,又不緊不慢地改口:“我智商還可以。”

葉嘉寧笑了。

霍沉垂眼看她,濃黑睫毛上掛著水珠,目光幽沉地落在她哭過的眼睛。

他喜歡看她每次被他親得淚眼濛濛的情態,眼尾泛著可憐的薄紅,很好欺負。

但不喜歡她在彆的地方哭。

她不愛哭,他見過兩次,都是在醫院。他沒問為什麼,他知道這間醫院裡住的是誰。

霍沉把她手裡的外套接過去,裹到她身上,又把兜帽戴到她頭頂,聊勝於無地擋些雨。

接著托起她側臉,靠近過來,葉嘉寧下意識閉眼,帶有雨中潮氣的%e5%90%bb輕輕觸上她眼皮,溫涼而潮濕。

是一個安慰的%e5%90%bb,他親完,問:“葉嘉寧,你想要什麼?”

她想起那次在醫院,燒得昏昏沉沉時聽見的聲音。

“我想要什麼你都會給我嗎?”

霍沉指腹撫著她臉,看她的眼神深邃而認真:“嗯。”

雨越來越大了,剛剛擦乾的頭發又染濕,葉嘉寧白皙的手指撥了撥他頭發上的雨水:“我想回家待幾天。”

第62章 第 62 章

◎她把他丟在了雨中◎

她說完這句, 眼睜睜看著霍沉眼底那一點點溫度肉眼可見地淡下去,雨很快又把他淋濕了,濕漉漉的額發讓他看起來無害, 漆黑的眸子盯緊她,問她:“為什麼。”

他總是問這個問題, 什麼事都要她給一個理由, 可葉嘉寧自己都還沒有想清楚。

如果她說的是分手, 他是不是也拒絕不了?在剛剛承諾過她的一分鐘之內。

那樣好像太卑劣。

她想自己冷靜一會。

“不為什麼。”葉嘉寧說,“這幾天先不要見麵。”

他又想問為什麼,話到齒邊止住,唇線抿緊一條。

葉嘉寧在手機上叫了輛車, 接單的車剛好在附近,距離隻有0.2公裡, 過個路口就到。

她從長椅上站起來,將外套還給霍沉,他沒接,沉默而固執地看著她。葉嘉寧把外套放到他腿上, 說了聲:“回家吧,彆淋雨。”

她轉身離開的時候,身後淅瀝的雨聲中混著他低澀的嗓音,讓聽的人心口發悶:“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葉嘉寧腳步在原地停了一會, 說:“可以。”

好像從她要走的一刻起,雨勢就更大了,叫車軟件上顯示車已經抵達,她接到電話, 司機和她核對位置, 掛斷電話之後她回了次頭。

她已經走出很遠, 霍沉依然保持著她離開前的姿勢,一身墨黑地坐在長椅上,接連成線的雨幕將他身影變得模糊,他像一隻被拋棄的小狗,她把他丟在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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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嘉寧身上也濕透了,司機看到她狼狽的模樣好心道:“我這有毛巾,要不要擦一擦?”

她搖搖頭,覺得車裡空氣有點悶,想把窗戶開道縫透透氣,又被掃進來的雨水弄濕褲腿,重新關上。

她濕淋淋地回到家,在浴室裡把濕重的衣物脫掉,熱水衝了好一陣才消去浸到骨子深處的濕冷,她草草吹了吹頭發,半乾未乾就倒在床上。

頭沉甸甸地發痛,眼睛合上沒多久,手機在客廳的包裡響起鈴聲,她下床去拿,看到霍沉的名字時恍惚以為自己剛才那一閉眼就睡了很久,可再一看時間,不過幾分鐘。

她接起電話,聽到那端淅淅瀝瀝的雨聲。

“你還沒回去?”她看看窗外,已經不能叫做小雨了,滂沱大雨將外麵的香樟樹都吹打得彎了腰,他不會傻乎乎坐到現在吧。

“在車上。”霍沉說。

葉嘉寧放了心,心想他也不會真那麼傻。

“你打電話來……”

她想問他打電話來乾什麼,沒說完就被霍沉接過去:“你說的可以打電話。”

葉嘉寧趿著拖鞋回房間,躺到床上,手機開了免提放到枕頭旁:“那也不用這麼快就打。”

“你沒說不可以。”

葉嘉寧腦袋裡麵像灌了鉛般沉重,血管鈍鈍地鼓動,兩人一時無話,聽筒裡霍沉清淺的呼吸快被磅礴雨聲蓋過,但她聽得格外清楚,%e8%83%b8腔裡絞了一路的不適感被一陣柔和的風撫平了。

“回去洗個澡,不要感冒了。”葉嘉寧說。

他好像關上了車窗,雨聲忽然小了很多,密閉車廂裡他的聲線清晰起來:“你洗過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嗯。”

霍沉渾身被雨澆透了,外套被隨便地丟到一旁,沾水後的衣服濕答答貼在身體上很不舒服,他一身濕悶坐在車裡,想到她現在的樣子,應該是乾燥柔軟的。

他靠住椅背,視線撇向那棵被暴雨衝刷的香樟樹。

“你用什麼味道的沐浴露?”

葉嘉寧無語凝噎,卷著被子翻了個身,背對著手機:“剛才的雨沒把你腦袋洗一洗嗎。”

“葉嘉寧。”他忽然叫她,“你家裡有人嗎?”

“沒有,麥麥還沒回來。”葉嘉寧的眼皮已經闔上,又伸手把背後的手機摸過來了,因為困意語調顯得鬆軟,“怎麼了。”

霍沉不知動了什麼念頭,又不知為何自己打消,伸手撥開空調的除濕模式,淡著嗓音裝腔作勢賊喊捉賊地提醒:“關好門,小心有人撬鎖。”

“除了你沒人撬鎖。”葉嘉寧道,“防盜門,很結實的。”

沒用的廢話說了很多,一直到她快要睡著,困頓的思路連接不上,連霍沉說什麼都聽不進耳朵,電話才掛斷。樓下似乎有引擎聲發動,繼而遠去,她頭太重了,昏昏沉沉地陷入深眠。

可能因為熱水澡洗得及時,葉嘉寧的燒沒能發起來,睡了一覺頭痛緩解不少。

那天和霍沉分開時她心情是沉重的,可他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也沒什麼必要的事要講,就隻是和她說幾句沒營養的廢話。

中午吃飯的時候,他發來一張照片,她書桌上玻璃花瓶裡的花換了一枝新的,潔白無瑕的奶油色,優雅綻開的杯狀花頭,漂亮又高貴。

張露打完飯坐到她旁邊,瞥見她手機上的照片:“好漂亮啊,這是玫瑰嗎?什麼品種?”

“不知道。”葉嘉寧說,“我幫你問問。”

他隻發一張圖片,彆的什麼都不說,葉嘉寧打字問他:【這枝花叫什麼名字】

霍沉像是手機一直拿在手裡,回複很快。

SS:【驕傲玫瑰】

SS:【像你】

葉嘉寧無奈:【你是不是也近視,怎麼看什麼都像我】

張露等了一會見她問著問著沒了後續,完全不記得自己還在線等一個答案,大概猜到花是怎麼回事,幽幽長歎一聲:“我以前還好奇你跟人戀愛是什麼樣子,沒想到也這麼黏糊。”

她啃著排骨搖頭歎息:“高冷女神濾鏡碎了,碎了。”

葉嘉寧:“……”

怕葉茵再動氣,這幾日她沒去醫院,麥穗每天都會事無巨細地和她彙報葉茵的現狀,聽說她這兩天都吃不下飯,麥穗總勸她多吃點,她也努力去吃,但好幾次都快把膽汁吐出來。

麥穗不知道該不該把那時葉嘉寧四麵楚歌的處境告訴她,希望她能理解葉嘉寧為什麼那麼做,又怕她更心疼,更覺得自己是負累。

葉嘉寧照常上學,下課就回家,她把所有的空閒時間都用課本和各類書籍填滿。

可有時腦袋閒下來,比如在車上、地鐵上,她發呆的次數越來越多,沉默的時間越來越長。

葉嘉寧走的第四天下午,霍沉坐在露台的藤椅,空氣裡涼意濃重,陰雲覆蓋海麵,雨水讓整個宜港都蒙上一層冷灰。

高空風大,他褲腳在風裡蕩著,手邊矮幾上放著一本解剖圖譜,葉嘉寧落在這裡的,他閒著沒事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