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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這幾年骨瘦如柴,體重一時半會沒那麼容易養起來。

上次見麵,還是丁重剛出事的時候,那陣子他人在ICU,葉茵為了他的事忙前忙後,曲光輝在一個場合遇到她,彼此連句話都沒說。如今一算,已經好幾年光景。

他竟不知道她已經瘦成這副模樣,她半靠在病床上,他站在門外,中間像隔著千山萬水。

葉茵的態度談不上歡迎,也沒趕他走,不冷不熱地,就像對待一個關係疏遠的連朋友都算不上的“熟人”——僅僅是認識。

疾病讓她身體清減,氣質還和從前一樣,葉嘉寧的眉眼就遺傳自她,看人時清冷冷:“你怎麼來了。”

曲光輝知道她病了,也知道她這幾年很缺錢,他是怨她,她對丁重越情深義重,他越不平衡,可他們那麼多年的情分,要是她來求他,他不會不幫忙。

他想讓她跟他低頭,現在真見到她這副形銷骨立的樣子,又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你憔悴了很多。”好半晌,他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葉茵說:“生病哪有不憔悴的。”

“這麼久也沒來看過你,聽你的護工說手術效果不錯,下周就能出院了吧。”

來看望病人,曲光輝帶了營養品,都是些好東西,曾經是全世界最親最愛的人,後來變成不相往來的仇人,如今再見麵反而生分。

然而就連這樣一點表麵和平的客套葉茵都無意配合,她很淡漠::“咱們之間,這些虛與委蛇就免了吧。”

曲光輝的手停在半空,舉也不是,落也不是,沉默半晌後他還是將營養品放到桌子上。

“都過去這麼久了,你怎麼就放不下,我是出軌了,我也和你解釋過,你還是毅然決然地拋棄了我,這麼多年了,再大的氣還不能消嗎?”

葉茵長出了口氣,將身後的枕頭調高好坐得舒服些:“我跟丁重再婚的時候,對你就已經放下了,但我心裡放下了,不代表就會原諒你。你到現在還覺得我和你離婚,僅僅是因為你出了一次軌嗎?

“嘉寧的名字是我取的,‘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你明知道是什麼含義,還把這個字取在私生女的名字裡。”

曲光輝辯解:“是陳曼她覺得嘉字好,想取成嘉字輩……”

葉茵擺了擺手:“我不想聽你說你有多身不由己,我們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那麼多年感情,在你給她取名叫嘉楓時就已經散了。做錯的是你,看不開的也是你,如果你是好心來看我,那以後也不必來了,我們這輩子最好的狀態,最多就是陌路人。”

這番話讓曲光輝心裡有密密麻麻的針在紮:“我們還有嘉寧,怎麼會是陌路人。”

“我從來沒阻止你和嘉寧聯絡,不論我們之間如何,你都是她的爸爸。”葉茵說,“你想見她,隨時可以給她打電話。”

曲光輝心頭苦澀:“她現在不聽我的電話。”

葉茵最了解自己的女兒,葉嘉寧不是任性的性格,很多時候比她這個母親還要更理性,不會隨意鬨脾氣,她皺眉:“你做了什麼?”

“她之前來找我要錢,說你要做手術,我……”曲光輝無地自容。

“嘉寧去找過你?”

他一頓:“你不知道?”

葉茵當然不知道,如果知道,她不會讓葉嘉寧去。誰都想活下去,她也不例外,她放不下自己的兒女,但人活在世,脊梁是不能折彎的。

可是葉嘉寧真去找過曲光輝,她其實並不意外,畢竟在葉嘉寧心裡始終把他當做疼愛她的父親。

隻是結果,不用他說,葉茵已經知道,假如他給了,葉嘉寧哪裡還需要問彆的朋友借。

“曲光輝,我知道你恨我當時一意孤行要和你離婚,我的生死是我的事,和你無關,這筆錢你不借我不怪你,但嘉寧是你的女兒!你……”

葉茵沒有立場責備曲光輝不借這筆錢,她也從不稀罕他的“幫助”,可一想到女兒走投無路去找他的爸爸借錢卻被拒絕,她當時該有多難過。

“什麼叫你的生死和我無關,就算離了婚,我們的情分也還在,我會眼睜睜看你去死嗎?你需要錢,隻要跟我開口,我一定會幫你,以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對,但是一碼歸一碼,我這個人如何你比誰都清楚,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跟我低一次頭?”

強烈的悔恨已經快把曲光輝壓垮,恨自己也埋怨葉茵,他哭著說:“你為什麼一定要那麼要強!隻要你來找我,我就會給你,嘉寧就不會為了你去出賣自己!”

第61章 第 61 章

◎我想要什麼你都會給我嗎◎

“曲光輝!”葉茵是極少在人前發火的, 她罕見地冷臉,喝斥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毫無預兆地, 曲光輝噗通一聲跪到地上。

他穿著昂貴的定製西服,即便中年身材走樣依然可見年輕時俊朗的眉目, 人前體體麵麵受人尊崇, 那雙膝蓋此刻卻如灌滿深重的罪孽, 跪在她病床前,狼狽地、痛不欲生地號哭起來。

“阿茵,是我對不起你們,我錯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他無助地去抓住葉茵的手,聲淚俱下地哀求她, “我罪有應得,嘉寧不認我是我活該,我欠她的這輩子都贖不清,但是她是我們的女兒, 你幫幫她行不行?她最聽你的話,阿茵,我求求你,你叫她回來, 彆讓她走錯路。”

葉茵虛弱的%e8%83%b8口起伏著,將瘦骨伶仃的手從他死死握緊的手掌中硬生生抽出來,指著病房門:“你出去。”

“阿茵……”

曲光輝徒勞地想去握她的手,葉茵冷喝:“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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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最後一節預防醫學前的課間, 葉嘉寧看見手機上的未接來電, 葉茵打來的。

她出去教室給她回電話, 走到走廊安靜的儘頭,響了幾聲那端接起,葉茵溫和的聲音傳過來:“下課了?”

“嗯,剛才在上課,手機調了靜音,”葉嘉寧問她,“怎麼了?”

她很少會在上課時間打來電話,知道葉嘉寧上課會調靜音的習慣,也不想影響她,在她看來除了要被送去搶救,沒有什麼事是緊急到必須立刻聯係女兒的,要麼在葉嘉寧空閒的時候打,要麼發條簡短的短信說明,等她有空再回過來。

葉茵說:“沒什麼,就是想給你打個電話。”

“我今天晚上沒課,待會最後一節上完就過去。”葉嘉寧道,“晚飯想吃什麼,我給你帶。”

“什麼都行。”葉茵對吃的不怎麼挑。

“那上次的雞茸粥怎麼樣?”

“好。”

上課鈴響的時候,葉茵聽見,催她趕快回去上課,葉嘉寧掛斷電話回到教室,講台上老教授正在講食源性疾病的案例,課件切換間,教室裡隻有書頁翻動和奮筆疾書的聲音,葉嘉寧有點走神,剛才那通電話讓她覺得反常。

筆記寫到一半她忽然停下,在張露詫異的眼神中合上書收進帆布包,張露壓低聲音:“你要溜啊?”

“有點事。”葉嘉寧趁教授轉身在黑板上寫板書的功夫拿起包往外走,她坐的位置在教室前半部分,沿路引來不少目光。

她沒管,也沒理會教授抬頭投來的視線,拉開後門離開教室。

路上去買了雞茸粥,抵達醫院時其實也到了下課時間,但那三十分鐘她也坐不住。

到病房,護工剛好要出去打水,見到她很意外:“今天這麼早就過來啦。”

葉嘉寧點點頭說:“給您也帶了份粥,您打完水回來一起吃吧。”

“好好,你太客氣啦。”護工笑得合不攏嘴,拿著水壺出去了。

葉嘉寧把打包的粥和菜取出來,放到小桌板上,葉茵坐在病床上看著她,沒有露出什麼表情,因此難辨情緒。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網⑩友⑩整⑩理⑩上⑩傳⑩

“待會再吃吧。”她忽然開口,“現在沒胃口。”

葉嘉寧把打開的粥重新蓋上,問她:“你是不是有事?”

她很聰明的,否則不會因為她一通什麼都沒說的電話,就翹課過來。葉茵維持著平靜的情緒:“上次說想見見你那位朋友,當麵跟ta道謝,一直沒有機會,ta最近有空嗎,我想請ta吃頓飯,表達一下謝意。”

餐廳的打包盒質量結實,粥還是熱的,隔著餐盒依然有些燙手,葉嘉寧垂著眼把餐盒放到一旁,抬頭。

“可以。”

她沒有猶豫和逃避,這讓葉茵覺得也許是誤會,她希望隻是誤會。

“ta叫什麼名字?”

葉嘉寧答:“霍沉。”

這個名字葉茵不算陌生:“霍家那個?”

“是。”

“我記得,你們小時候認識對不對?”她從小到大的朋友,葉茵即便沒見過麵也都有所了解,“我們都從葦蕩山搬走那麼久了,你們一直有聯絡?”

“沒有。”葉嘉寧什麼都沒瞞她,一五一十回答,“兩個多月前才見到。”

那就意味著,兩個幼時的玩伴十幾年沒聯係,在成年之後碰麵,能記得彼此都不容易,剛剛見麵對方就借給了她五十萬。葉茵不是沒進入社會的小女生,會天真地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不求回報的善意。

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慷慨給予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五十萬,她也想相信這單純是因為他們幼年時的那一點點交情。

最不願意麵對的真相被一點點證實,葉茵%e8%83%b8口有了輕微的起伏,仍然控製著情緒,問她:“你們很多年不見,對彼此都不了解,他為什麼肯借你這麼多錢?”

葉嘉寧起初是不想讓她知道霍沉存在的,那時候她自己都預測不到和霍沉之間會變成現在這樣的關係,但葉茵今天反常的電話,追根究底的探詢,一定是知道了什麼。

葉嘉寧不想對她撒謊,即便是“善意的謊言”,她在葉茵銳利的直視下靜默片刻,如實回答:“我答應做他女朋友。”

“你……你……”因為心情的劇烈浮動葉茵一下說不出話來,強壓多時的情緒不可抑製地突然爆發,怒意充填著起伏的%e8%83%b8口,她氣極怒極,“媽媽把你好好地養大,疼你,愛護你,教你自尊自愛,是讓你這麼作踐自己的嗎?”

熱意湧上眼眶,葉嘉寧鼻子一酸,她沒有辦法辯駁說不是這樣,因為開始的確是一場交易。

“對不起,媽媽,我沒有彆的辦法。”

“沒有辦法,我的病可以不治,用不著你糟踐自己,早知道這顆腎是你用這種方式換來,我絕對不做這個手術!”

曲光輝痛哭流涕的時候葉茵沒哭,這時的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滾落。

她有什麼資格責怪孩子,是自己把她拖累到這個地步,還要孩子跟她道歉,對不起三個字就像拿刀在剜她的心,刀刀都紮在最疼的地方。

“不管用什麼方式,你活著對我才是最重要的。”葉嘉寧向她認錯,但不悔改,“再來一次我也是一樣的選擇。”

葉茵氣得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