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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眼力見地掏出打火機,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幫忙點上火。

霍沉要了煙卻沒有要抽的意思,還是那麼疏懶地坐著,煙拿在手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瞧著有些意興闌珊。

小佟回頭瞅瞅停在門廊正當中的黑色超跑,這裡隻作暫時上下車處使用,是不讓停車的。還未思索出該怎麼用委婉而不惹他生氣的方式讓他把車挪走,便聽刺耳的車笛鳴叫起來。

滴——

滴滴——

滴滴滴——

非常之不耐煩。

銀藍色的布加迪停在Brouillard後頭,副駕伸出一顆盛怒的粉色腦袋:“誰他媽不長眼把車停在這!擋老子的路了!趕緊給老子挪走!”

小佟靈魂都快嚇出竅,趕在商景煜罵出更難聽的話激怒霍沉之前,趕忙開口道:“小霍爺,您的車停在這裡,後麵的車過不來,要不……”

霍沉眼尾冷懨懨地掠去一眼:“我需要給他讓路?”

晚春時節的餘寒與室內暖氣在此處交接,小佟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後背刷地冒出冷汗,又在轉瞬間被風吹得凝結,冰冷刺骨,剩下半句“先幫您把車挪走”被凍結在喉嚨,半天吐不出來。

他臉色發白,反射性答:“不需要!不需要……”

“哪個傻逼的車!不會停車要不要爺爺我教教你啊!”

那邊被擋路的人還在大著舌頭叫囂,十分聒噪。

霍沉嫌煩:“讓他閉嘴。”

小佟馬上轉身小跑到銀藍色威航前,彎腰安撫駕駛座暴躁的商景煜:“商少您彆著急,那台車是……”

“喲嗬——這車牛逼啊!六個排氣筒,真他媽野!”

商景煜終於用兩隻醉眼看清了前麵那台車的樣子,下車湊上去,雙目發直地繞著車轉了一圈,伸出巴掌在帥氣的車前蓋上拍了拍:“借我玩兩天,車鑰匙呢?快拿來!”

他那一巴掌把小佟的心臟都快拍裂了,顫唞地給他使了個眼色,咬著牙提醒:“這是小霍爺的車!”

商景煜渾濁的醉眼對那含義豐富的秋波接受失敗,超大聲道:“那個霍瘋子啊。”

小佟腿一軟差點給他跪下。

“商少,您喝多了吧!”

商錦煜大怒:“我會喝多?老子血管裡流的不是血,是Whisky!”

“……”

小佟深吸一口氣,也顧不上冒犯這個缺心眼二世祖會有什麼後果,畢竟兩害相權,當然是取好惹的那個。

他一把抓住胳膊將人往後拉,商錦煜喝得不少,這一拽直接給拽暈了,頭昏眼花地被他塞進副駕,捆上安全帶。小佟坐上駕駛位,在他暴跳如雷的罵聲裡,靈活地原地掉頭,把車開回停車場……

“你可長點心吧,怎麼不記得說一聲,那姓霍的比王躍恒還危險。”Kayla恍然記起自己似乎還慫恿過葉嘉寧“直接扇他”——

老天爺,今天葉嘉寧水逆吧。

-

水逆的葉嘉寧遇上路段施工,公交車臨時改道,到宿舍樓下時已經過門禁。值班的宿管阿姨沒多為難,給她開門時叮囑她下次早一點,一個女孩子晚上在外麵多不安全。

舍友還沒休息,學霸張露雷打不動趴在書桌前學習,曲嘉楓在躺椅上翹著腳打遊戲,葛裕如趴在她椅背上眉飛色舞地討論什麼。

葉嘉寧拿睡衣去洗澡,手機放在窗台的支架上,淅瀝的水流聲中外放著英文播客。

洗好出來前,她把播客切換到無線耳機,上床時葛裕如好像說了一句什麼,葉嘉寧沒聽見,也不在意,把枕頭墊在背後,開始補明天要交的作業。

遮光床帳裡的小台燈兩點多才熄滅,翌日七點半,葉嘉寧按掉震動的鬨鐘,起床洗漱。

麥穗抱著一箱牛奶來敲門時,幾個舍友才被吵醒,葛裕如發出一聲不耐煩的嘖,坐在床上瞟她一眼說:“一大早就來給葉嘉寧送吃的啊。你對她真好。”

“吵到你們了嗎?不好意思啊,我以為你們早上有課已經起床了呢。”麥穗溫柔地道歉,拆開牛奶箱,拿出三瓶奶分彆放在三人的桌子上,“我帶了包子,還熱的,你們要不要吃點?”

“算了吧,我不喜歡吃甜包子。”葛裕如撇撇嘴,“也就葉嘉寧愛吃紅豆餡的,天天吃也不嫌膩。”

“她從小就愛吃甜的,吃得長蛀牙。”麥穗把剩下的牛奶一瓶瓶碼進葉嘉寧的儲物櫃裡,紙箱丟掉,“保質期還有半個月,下個月10號之前要喝完,可彆忘了。算了,我給你寫上,要不然你又放著不喝。”

麥穗的學校說是在宜大隔壁,其實走過來也要半個小時,學校超市有勤工儉學的崗位,她經常趁著打折給葉嘉寧送東西過來。

除了牛奶還有些幫她補的日用品,一樣樣都整理好才在葉嘉寧的椅子坐下來,啃著包子看她往包裡放東西。

葛裕如瞥見,問了句:“你預防醫學的作業竟然寫完了?”

“嗯。”

“你昨天不是十一點多才回來嗎,寫到幾點?”

“快兩點。”

“你就隻睡了五個小時啊?”葛裕如一臉看怪物的表情,“你是鐵打的嗎?”

“不是。”葉嘉寧把作業裝進去,拉上拉鏈:“鋼打的。”

“……”

葛裕如噎住,一時也分不清她這到底是冷幽默還是反諷,麥穗忍著笑,等葉嘉寧收拾好東西,拿上牛奶和包子一塊出門。

麥穗把牛奶紮開遞給她,葉嘉寧不愛喝牛奶,但在這種事上她杠不過麥穗,不給自己找麻煩,老老實實接過來,邊走邊低頭翻看手機。

“我校園卡又掉了。”麥穗說。

葉嘉寧照例點評:“馬大哈。”

“你怎麼老說我馬大哈。”麥穗不滿,“你看我從來都不說你。”

“因為我從來不掉東西。”葉嘉寧拒絕她的pua,並反手一個二次攻擊,“一個學期掉兩次,你應該改姓馬。”

麥穗兩隻手上都拿了東西,用腦門撞她肩膀:“我改姓葉吧,給你弟弟做童養媳。”

葉嘉寧牛奶差點被她撞灑,笑起來:“你確定?包辦婚姻和戀-童,我們兩個中至少有一個會進去。”

“隻有說這個笑話你才會笑。”麥穗憂鬱歎息,“看吧,你就是想讓我給弟弟做童養媳。”

“你這是欲加之罪。”

微信通訊錄有新的好友驗證信息,最上麵那個頭像是一張黑白風格照片,背景似乎是在山道,男人戴著墨鏡斜靠停在路邊的銀色跑車,側臉看向彆處,背後陡峭的懸崖和遠山。

驗證信息裡是他發來的一句話:你不老實。

“誰啊?”

麥穗伸頭,還沒看清葉嘉寧已經切出頁麵,翻看年級群裡發的幾個通知,跟著隊形回複“收到”。

“不重要的人。”

麥穗看看她手裡沒吃完的包子:“怎麼隻吃一個?”

“不太餓。”

“你嗓子好像有點啞了,昨天吹風了?”

兩人一道往教學樓走,葉嘉寧咬著吸管,嗯了聲。

她體質不差,但有個小毛病,不能見風,昨晚吹的那一路冷風果然在今天睡醒後準時發作,這會腦袋昏脹,幾口牛奶下去又覺得反胃。

麥穗伸手過來試她額頭的溫度:“是不是有點燙,要不今天下午的家教彆去了,請個假休息一天。”

葉嘉寧搖搖頭:“沒事。”

到教學樓前人就多起來,班裡幾個男生從後麵跑過,經過葉嘉寧身旁時忽然推推搡搡,一個男生被推到前麵,拎著滿手的豆漿包子,問她吃早飯沒,要不要分她們點。§思§兔§在§線§閱§讀§

麥穗笑著幫她回吃過了,葉嘉寧照舊是那副對誰都不冷不熱的樣子,咬著牛奶半天都沒喝下兩口。

麥穗送她到教學樓下,不放心地第三遍摸她額頭:“你確定真沒事嗎?不然還是去看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每次發燒都燒得很凶,彆真燒起來了……”

“你好囉嗦。”葉嘉寧歎口氣,把她肩膀轉過去,“發燒的話我會買藥。你該回去上課了。”

麥穗抵抗著她的手回頭:“對了,周五你有時間去接弟弟嗎?”

葉嘉寧敏銳地領會到拐了幾道彎後的信息:“他又說我壞話了?”

麥穗沒憋住噗嗤笑出聲:“沒有啦,他就是希望你去接他嘛。他才一年級就上寄宿學校,一周回家一次,肯定會想你的。”

周五的兼職改時間了,葉嘉寧算了算,說:“可以去。”

“行!”麥穗一拍手,“那接上弟弟我們一塊去醫院。”

葉嘉寧瞥她。

麥穗揮揮手笑眯眯地跑走:“我要遲到了!拜拜!”

-

一上午滿課,到下午時感冒果真加重了,葉嘉寧翻出口罩,又把冬天麥穗買來的圍巾戴上,出校門後在林蔭街上的藥店買了點感冒藥,就著礦泉水吃下去。

做家教的地方在市中心繁華地段,一號線從早到晚都是人流高峰,每一站都有更多的人湧入。

車廂裡空氣沉悶,她握著頭頂吊環,隔著幾顆黑壓壓的頭看到座椅背後的玻璃,耳機裡照舊放著常聽的播客。

彩色廣告牌的光快速閃過,進入隧道後,黑色的底色上映出她被口罩遮擋了大半的臉。

半道接到家教學生的電話,說他在葦蕩山,叫她過去。

葉嘉寧掃了眼頭頂亮著的線路指示燈,下一站就是目的地市體育館,葦蕩山在北郊四環開外,離這裡三十多公裡。

葉嘉寧說:“我是家教,不是山教。”

“你答應過我這次月考進步五十名,就滿足我一個願望。我的願望就是你過來看我賽車。”

“你有駕照嗎?”

“有!嘿嘿,想不到吧,上周剛拿到,新鮮出爐。你們宜大的校訓不是誠信篤行嗎,你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崔一哲今天底氣很足,語氣裡都是雀躍的小期待,軟磨硬泡威逼利誘,“你來唄,說好的。你今天敢賴賬,下次月考我就倒退五十名給你看,我媽的獎金你不會不想要了吧?”

有人喊著“借過”要下車,鼓囊囊的背包擁擠著撞到葉嘉寧,她還未回答,頭皮忽然一陣劇痛,背包拉鏈掛住了她的頭發。

“對不起對不起!”對方慌手慌腳想要解開,越慌越亂,身後傳來車門即將關閉的滴滴鳴叫,他回頭看看,緊張之下愈發手忙腳亂。

葉嘉寧的發絲在他的努力之下成功越纏越緊被絞死在金屬拉鏈中,她被拽得有點痛,生理性淚水從眼底漫上來,捏住那縷頭發,中止對方繼續動作:“我來吧。”

她從包裡摸出折疊小剪刀,從中間哢嚓一剪子剪斷,趕在車門關閉前順著人流下車。

對方也在最後關頭從車上擠下來了,神色尷尬地道歉:“真對不起啊,是不是弄疼你了。”

葉嘉寧搖搖頭,電話裡不知道發生什麼的崔一哲追問:“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誰踩你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