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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島情書 李暮夕 4391 字 6個月前

加上他們大學時是同一個俱樂部的成員,還算有些交情,他這人性格直率,所以遲溪沒有太戒備。

簽了合約後,第一撥資金很快撥下來,淺水灣的開發項目正式啟動。

因為太忙了,她有將近一個禮拜都在公司裡加班到很晚。

這日晚上,她整理完一份資料,抬頭朝窗外望去。夜幕沉沉,街道上此起彼伏的大樓內隻零星亮著幾間房,她就知道很晚了。

肚子忽然有些疼,她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吃晚飯。

她收拾了一下東西,正準備離開,手機這時突兀地響了起來。

遲溪看一眼,人有些發怔。

竟然是蔣聿成的電話。

他給她打電話乾什麼?

遲溪分明感覺到心臟在不受控製地跳動。莫名其妙的,她又想起了那天在島上那個不講道理的%e5%90%bb。

她覺得她應該是生氣的,可是事實上,麵對這個不可理喻的人時,她的氣壓根就生不起來。

最後,她隻能無奈地接通:“喂——”

“在公司?”他難得說粵語,隨性慵懶的腔調自然而然地融入她身後沉沉的夜色中,像老舊的唱片機裡流淌出來的聲樂,低回婉轉,竟有幾分不經意的溫柔。

遲溪怔了一下:“……嗯。”

可能是她這片刻的遲疑,與她平日冷靜自持的模樣截然不同,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她此刻因意外而呆愣的模樣,蔣聿成低低地笑起來。

遲溪吃癟,有氣兒沒地撒,決定保持沉默。

“生氣了?”他問她。

“沒有。”可能語氣重了點,倒有幾分賭氣的味道。

蔣聿成問她:“真沒有?”

他語調是平淡的,可遲溪莫名讀出了一種促狹。

可能是四周太過安靜,也可能是隔著話筒的這分恰到好處的若即若離,反倒更叫她心裡生出幾分局促。

她屏息,平複了一下雜亂無章的情緒,說:“有事嗎?”

這是她慣常用來終結話題的語句,百試不靈。

可是,在他這兒似乎沒什麼用。

他徑直掠過了這個話題,反客為主:“這麼晚了,還沒回家?”

遲溪微怔:“你怎麼……”

後麵的話她及時刹住,可已經為時已晚。

電話那頭,蔣聿成輕笑,仰頭朝某個樓層望去:“路過你公司,看到辦公室還亮著燈。”

遲溪靜默。原來,他竟然在樓下嗎?

她並不意外,卻又感覺不可思議,頗有種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覺。

真是他的行事作風。

謀而後動,做什麼目的都很明確,可有時候又很隨性,想到要做什麼就去做了,無所顧忌,百無禁忌,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她竟有些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五分鐘後。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蔣聿成踩著鋥亮的漆皮鞋緩緩走出,手裡隨意勾著個袋子。

他穿西裝,沒打領帶,英挺的長眉下是一雙深邃幽黑的眸子,像寂寥夜空裡最遙不可及的那顆星。

連走路的姿勢都這麼有腔調,一雙長腿筆直優越,步履優雅,說不出的瀟灑不羈。

不得不說,他有一副迷死人的皮相。

據說有個名媛在海外初見他,驚為天人,從慕尼黑追到法國,又從法國追到香港,最後還是被無情拒絕。

後來有媒體采訪問起,她也不舍得詆毀他,說凡是見到他本人的人沒有不為他傾倒的,都會難以自拔地愛上他。

“什麼表情?看到我很意外?”進了辦公室,他雙腿微敞,在沙發裡隨意尋了個位置坐下。

那個袋子,就這麼擱到了茶幾上。

遲溪聞到了香味,鼻尖不由動了一下,眼神看過去。

“鼻子倒是挺靈的。”他失笑,打趣她,“跟小時候一個樣兒。”

遲溪忽然想起來,他小時候很喜歡叫她“小饞貓”,總說她爪子鋒利嘴巴又饞,偏偏還要裝出一副老成的樣子,彆扭得很。

“什麼?”她斂起情緒,問他。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他一雙漂亮的鳳眼,笑起來時更是難以言喻的迷人蠱惑。

有那麼一瞬,遲溪好似看到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心臟的地方好像傳來了“咚咚咚”的撞擊聲。

她連忙彆開頭,不去看他。

可就算不回頭,也能感受到他咄咄的視線如有實質般落在她側臉上。

好不容易穩住心神,她打開了袋子。

是一份清溪閣的簡餐。

這是本地很有名的一家高檔餐廳,價格高檔,一座難求,關鍵是——不能外帶。

遲溪不去想為什麼他可以外帶,低頭吃起來。以他的身家地位,一家小小餐廳自然不在話下。

安靜的室內,隻有她吃東西的聲音。

她吃東西時很文雅,一口菜、一口飯,白皙的手自然地握著小勺子。

手指是比較纖細修長的,但又不至於太瘦柴,是恰到好處的瑩潤,淡粉色的指甲被象牙白的皮膚包裹著,讓人有想要握住的衝動。

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她停下吃東西的動作,看了他一眼,目露詢問:

乾嘛一直看著她吃?他沒彆的事兒做嗎?

蔣聿成好似看不到她臉上的神情,單手略支著下頜,好整以暇望著她。他的神情有彆於工作時的威嚴冷漠,眼底有幾分疏懶的探索。

遲溪被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移開目光,決定繼續吃自己的飯。

可有這樣一個人坐在旁邊看著她吃飯,她怎麼能放鬆?

她這個主人,被逼得像是個來打秋風的似的。

遲溪深感鬱悶,隻能悶頭把這份飯吃完了。沒辦法,吃人嘴短,她也不好趕他。

而且,她也不覺得自己有左右他行為的能力。

“吃飽了?”見她沒有全部吃完,他用另一雙乾淨的筷子又替她夾了點菜,“再吃點兒。”

語氣雖是平淡的,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遲溪不想跟他因為這種無厘頭的事情爭吵,而且大概率吵不過他,隻得又拿起筷子將剩下的菜吃完。

吃完後,四周陷入了沉寂。

遲溪自然沒辦法像他這樣自在,遲疑會兒開始主動開口:“你還有什麼事兒嗎?”

意思是,沒事他可以回去了。

蔣聿成深深地望著她,斜靠在沙發一側,姿態仍是放鬆而慵懶,目光卻好似要將她洞穿。

遲溪讀出了其中的諷刺意味,心裡苦澀。

“遲溪,你這樣累不累?”半晌,他涼淡開口。

遲溪沒開口,但明白他的意思。

對誰都這麼客氣疏離,戴著假麵具。

可這隻是她自我保護的一種本能,尤其是在他麵前。

餘光裡,她看到他端起了茶杯,大拇指隨意覆在杯沿上,寬大的手掌襯得這隻不算小的白瓷杯子格外玲瓏小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淡淡地抿了一口已經冷卻的茶,問她:“害怕我?”

她遲疑了一下,苦笑:“有一點。”

蔣聿成也笑了:“倒是挺誠實。”

遲溪卻一點也不覺得這是誇獎,她在心底歎了口氣,轉頭去看窗外。

分明港城的深秋也算不上多冷,她卻覺得寒意沁膚,好像有無數冰冷的因子從空氣裡叫囂著鑽入她皮肉中。

她下意識抱了抱胳膊。

年少時,他們也經常獨處,但從來不會像這樣尷尬僵持。那個時候,哪怕坐在一起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回頭和彼此的目光對上都會忍不住會心一笑。

初見時的他,冷淡高傲,似乎不會多看彆人一眼,後來意外下了幾次棋,隨著彼此的了解加深,才知道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她媽媽病重的時候,她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麼辦,拿出手機胡亂撥了電話出去,就這麼撥給了他。

那次真是病急亂投醫,因為她知道遲浦和根本不會管。

他聽了後,在電話裡靜默了會兒,然後說“好,你先彆急,我幫你聯係醫生,這邊路有點遠,我趕過來可能要一點時間”,一個小時後出現在了病房外麵。

他替她媽媽安排病房,調來已經輪休的專家和醫生,把雜亂無章的事情有條不紊地都處理好。

見她眼睛通紅、失魂落魄地站在走廊裡,他遲疑了會兒,走過來忽然握住她的肩膀,隱隱的力量感從他寬大的掌心裡傳來:“遲溪,你要記得,不管發生什麼,我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他的目光溫暖而篤定,稍稍撫平了她痛苦又迷茫的內心。她任由他握著她,被他擁入懷裡。

後來她才知道,那時候他還在鄰市參加一個高峰論壇,是連夜趕回來的。

年少時的他,溫柔、堅定、機敏、果敢、善良……她可以毫不吝惜地用最美好的詞彙來形容他,是她永遠的港灣,是最理解她、尊重她意願的人。

可現在的他,跟遲浦和又有什麼兩樣呢?

他的權勢,他的冷酷,他的步步緊逼,他的高深莫測……她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清晰地感覺到,他確實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以前的她,從來不會讓她有打心底裡感到畏懼的感覺。

她與他,早在漫長的六年裡築起了一道無形的鴻溝,再也回不到從前。

他注意到了她探究的目光,並不躲閃,語氣裡甚至有一分無奈和寵溺:“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遲溪,你要對我公平一點,是你先放棄我的,你不能奢望我還停留在過去。你需要得到什麼,那必然要舍棄什麼。”

遲溪點點頭,苦笑:“所以,你還是以前的蔣聿成嗎?”

還是,你隻是想報複我?

他沉%e5%90%9f了一下,說:“有一些東西會改變,但有一些東西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他起身走到她麵前,在她怔楞抬頭的片刻,不由分說從她手裡抽走了筷子,扔到一邊。

下一秒,他單腿曲起,膝蓋頂著沙發,撈起她的臉頰,就這樣深深地%e5%90%bb了下去。

陌生的觸?感碾壓在唇上,有讓她驚心動魄的壓迫感,她本能地想要推開他,卻被帶得壓在沙發裡。

遲溪從未感覺這樣緊張過,也更加深刻地意識到他和過去不一樣了。

以前他哪裡敢這樣?

他是溫柔的、知禮的,從來不會有逾越的舉止,夏天不慎撞見她穿吊帶的場景都會皺著眉彆開視線,勒令她去穿上外套。

每當這種時候,她就很喜歡逗他,有時候故意拖拖拉拉不去穿,在他麵前晃,歪著腦袋調?戲他:“你不說我是男人嗎?這會兒不好意思了?”

其實她那會兒挺孤僻的,不喜歡跟人交流,隻有在他麵前才會稍微活潑一點。

她喜歡夏夜裡跟他一道背靠背坐在屋頂喝酒,喝最烈的酒,然後跟他聊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兒。她不能出去,他家裡卻很開明,他高中時就一個人背著包到處走了,總給她講一些他沿途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