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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島情書 李暮夕 4357 字 6個月前

行總裁了。我還以為我混得不錯呢,跟你比起來差遠了。”

“彆這麼說,不過是靠著家裡蔭蔽,哪能跟你比?”遲溪謙道。

紀禮也笑,一麵推開辦公門:“我老板已經到了,他姓蔣,你叫他蔣先生就行。”

門開的那一刻,遲溪的腳步刹在那裡。

偌大辦公室裡寂靜無聲,蔣聿成斜倚在沙發裡看一份文件。

與那日的衣著隨意不同,他今天穿的正裝,交疊的雙腿包裹在熨帖的西褲裡,褲縫筆直,一絲不苟,姿態卻閒適而鬆弛,更襯得他身形格外高大而挺括。

早十點的陽光正好,從南麵的落地玻璃外斜斜灑進。

窗明幾淨,一室光亮,有一束正好打在他一半側臉上,陰影延伸到深陷的眼窩,將立體的輪廓描摹地更加分明,好在修長的睫毛略微緩和了幾分鋒利的走勢。

這張臉很好看,濃眉密麗,鼻梁高挺,哪怕不笑,隻是——給人的壓迫感太強了。

“這是美高集團的遲溪,遲總,這是我老板,蔣聿成蔣先生。”紀禮介紹道。

蔣聿成合上了文件,起身朝她遞出手:“幸會。”

四目相對,遲溪猝不及防地陷入了一雙冰冷深幽的眼睛裡。

他是很標準的鳳眼,狹長銳利,眼尾微微上揚,哪怕不笑時也像是帶著笑意,很迷人。

隻是,眼瞳極黑,深不見底,看久了就會發現什麼溫柔、迷人都是錯覺,這是一種獵人打量獵物的眼神。

被他審度般盯著,有種被強大的狩獵者完全鎖定、無所遁形的感覺,一幫人都很難自若。

遲溪莫名覺得有種寒意從腳底升起。

她忙收斂心神,跟他握了一下,試圖化被動為主動:“幸會,蔣先生。”

蔣聿成的手寬大修長,非常有力,握筆的地方有一層薄繭,一看就是文化人,常年握筆的那一種。

遲溪記得他年少時就很好學,不管是什麼領域什麼科目,成績都是非常拔尖的。

遲溪雖然喜歡擊劍,做一些戶外運動,一雙手白皙柔軟,保養地很好,被他握著時,灼熱粗糙的觸?感瞬間包裹住她,讓她不太舒服。

她飛快抽回了手,不適地皺了下眉。

從小到大,她都很討厭異性碰觸她,有很多男生追求過她,最誇張的一個每天蹲在她宿舍樓下給她打水,不過隻能換來她的冷臉,年少時也就蔣聿成可以出現在她身邊。

那時候的他雖然也高大英挺,不會給她這種不舒服的感覺。

——一種難以言喻的侵略性。

年少時,除了蔣聿成基本沒什麼人敢靠近她。那個時候的她,孤僻、冷漠,也壓根不跟人搭話。

一開始他們的關係也不好,他高傲又自負,眼睛長在頭頂上,她也不服人,針鋒相對互相挖苦是常有的事情。

後來他們漸漸長大,她的第二性征開始明顯,頭發變得烏黑柔順,%e8%83%b8部微微鼓起,身體也變得苗條豐韻,有了少女的懵懂神情和清冷儀態。

她不跟他吵架了,喜歡上了看書。

他也變得成熟,大多時候坐在桌邊望著她寫字,偶爾逗逗她,把編織好的竹蜻蜓偷偷放到她肩上嚇唬她。

遲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種小蟲子。

她會氣得追著他滿屋子跑。

天天看到他時覺得煩,可當她很久沒有看到他時,其實心裡又會有一絲微妙的想念。她高一那年,他轉去鄰市上學了,她有將近一個學期沒有看見他。

那是一個尋常的午後,她坐在二樓的窗邊安靜地書寫作業,直到保姆小跑著進來說有人找她。

遲溪皺緊眉頭,心裡想,誰會來找她啊?她沒什麼朋友。

腦中卻閃過什麼,她下意識想到了一個人,手裡的筆也丟了,用她這輩子能想到的最快速度奔下了樓。

不遠處的香樟樹下,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背對著她立在那邊。

蔣聿成穿得很休閒,裡麵是一件卡其色的高領毛衣,外麵壓一件同色的西裝領大衣,手上戴著皮手套。

他仰頭正望著不遠處的飛鳥,修長的手很自然地垂在身側。這樣隨性而優雅的穿著,更襯得他瀟灑倜儻,卓爾不群,儼然翩翩濁世佳公子。

她還沒有喊他,他已經像是有所覺察那般,微微側轉過身來。那一刻,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跟她對上,眼瞳裡滌蕩著淺淺的笑意。

仿佛盛滿整個夏日的陽光。

“什麼時候回來的啊?”遲溪快走幾步,可到了近前,步子又放緩了,有些尷尬地對他笑笑。

她也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失態了。

他沒有笑話她,而是將一個棕色的牛皮紙袋遞給她。

“什麼啊?”

“打開看看。”

遲溪好奇地想去打開,又猛地停住。

她忽然想起他之前也用這樣的方法嚇過她,罐子裡裝了滿滿的蚱蜢,她嚇得臉都白了。

他似乎看出她的顧慮,不禁失笑:“放心,不是蚱蜢。”

她沒動。

他無奈地說:“也不是蟲子。”

她看他,似乎在衡量他話語裡的真實性。

他被氣笑了:“我的信譽這麼差?”

遲溪這才姑且相信他一回,將紙袋打開了。

裡麵是一個玻璃罐子,罐子裡裝滿了五顏六色折好的小星星。她取出一顆,按照他的指示打開,裡麵用鋼筆書寫著“生日快樂,遲小溪”。

第二顆也寫了,不過不是同樣的話,而是——“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要開心,不要總是板著臉”……

遲溪摸著紙張上的紋路,默了好久,後來問他,你怎麼知道我生日。

其實她想問的是,為什麼要給她過生日。

因為除了小時候的媽媽,後來沒有人給她過過生日。

蔣聿成笑望著她說:“其實也不算專門給你過,正好我老師的女兒拜托我去花店買花,那家店裡正賣這個流彩紙,我就捎了一些。漂亮嗎?希望它能給你帶來好運。”

“謝謝。”遲溪也笑了笑,避開了他定定凝望著她的眼神。

蔣聿成跟她說話的時候,目光總是專注地落在她身上,那種目光,像探究,也像一種交流、一種微妙的試探。她有時候看不懂,有時候又似乎有所覺察。

不像學校裡大喊著喜歡女孩子的那些男生的目光那樣膚淺,比那些要鄭重,要清明,要克製。

但又不像是看普通朋友的眼神,比那個要熱切些。

蔣聿成很喜歡跟她下棋,有時候他們坐在棋盤上就是幾個小時,也並不覺得疲累。那時候,他望著她的眼神也是這樣,仿佛她不是比他小五歲的一個小姑娘,而是一個地位同等、可以深入交流的對手、夥伴。

其實他們有時候也不需要交流什麼,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

第4章 他認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

紀禮退出去時,不忘帶上門。辦公室內歸於沉寂,隻有牆上的鐘表還在走動,有一些磁性的沙啞。

蔣聿成低眉斂目繼續翻著文件,修長手指間,書頁漫不經心地撥過,在安靜的室內更加清晰入耳。

他的五官本就淩厲,眉眼深刻,沒什麼表情的時候,周遭氣溫能降到冰點。

這樣相對無言,實在尷尬。

遲溪多少有些不自在,但見對麵人好像沒有開口的意思,她隻好率先開口:“好久不見,蔣聿成。你過得怎麼樣?”

蔣聿成挑眉,終於放下資料看了她一眼,沒接這個腔。

遲溪也有些尷尬。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問了句屁話。

但對於兩個六七年沒見過的人來說,實在找不到什麼有營養的話題。

他的神色又太過冷漠,好像她隻是一個陌生人。

她隻好把話題往公事上引:“紀禮跟你談過收購S企的事情吧?”目光落在他手邊的文件資料上。

是她傳真發給紀禮的那一份,他應該已經看過了。

蔣聿成淡淡點頭,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遲溪摸不準他的意思,隻好繼續:“合則兩利,這是雙贏,如果S企被其他強有力的對手公司收購走並將產品投入市場,對東信製造也是不小的衝擊。而美高在此領域的發展方向與東信製造不同,雙方並不是直接競爭的關係。或者換句話說,就算要競爭也不是當下,而是以後的事情了。以當下的情形來說,我們是極好的合作夥伴。”

他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隻是在她說到“就算要競爭也不是當下時”,忍不住笑了笑。

遲溪皺眉,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

“抱歉。”蔣聿成很快收攏了表情,稍稍偏頭看過來,不疾不徐地說,“恕我直言,東信製造短期內並沒有大幅度擴張市場的打算,各方麵的渠道體係也趨於成熟,收購S企對我來說隻是錦上添花。可對遲三小姐而言,似乎不是如此吧?”

他微微一笑,倒是很迷人,“坐上這個位置這麼久,一點兒成績都拿不出來,怎麼跟你爸交代?”

一句話,精準掐住她的軟肋。

遲溪神色微變。

她很不喜歡這種受製於人的感覺。

四目相對,他好似看不到她臉上隱忍的慍怒,平靜道:“為什麼這麼努力證明自己?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坐上這個位置。僅僅是為了金錢、地位?還是為了你那個還在精神病院的媽,又或者是替你那個癱瘓了的弟弟報仇?”

“我倒是挺好奇,遲先生知道自己向來乖順的女兒其實早就想取他而代之後會怎麼樣呢?”

他語速和緩,一字一句慢條斯理地道來,卻好似一把鋒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切開她內心最隱秘、最脆弱的地方。

室內寂靜,隻能聽到水聲循環流動的聲音。

遲溪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每個人都有秘密,沒有人是真正無堅不摧的。

好在她很快穩住了情緒,回望過去。

蔣聿成仍是那副平靜表情,遲溪卻有預感,他是在故意激怒她。

她默了會兒,忽然用一種誠懇的語氣說:“蔣聿成,你還在恨我嗎?”抬眸凝視他,似乎想從他冰冷漠然的麵孔上看出點兒虛實。

可惜,她失望了。

蔣聿成隻是平靜地笑了笑,反問她:“為什麼這麼問?”

遲溪語塞。

蔣聿成換了個疊腿的姿勢,微微後仰靠入真皮沙發裡,十指交握,搭在腿際:“還是你心虛?”

他本就是世家公子,氣度不凡,舉手投足間傲氣天成,隨意掃來的一個眼神也叫人心驚膽戰。

哪怕他興致缺缺,其實臉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傳遞。

這種冰冷睥睨,更像是刻在骨子裡的漠然和習慣,倒不是真的想要刁難誰。

遲溪對敵從來不落下風,唯有這個人,她心裡有愧,沒辦法坦然麵對。

哪怕在心裡建設很多次都過去了,他現在也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