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又胡了——”
掃一眼遲溪,“你確實是不太會啊。”
話語裡不屑,眼底卻是贏了的欣喜,起身搖曳著往洗手間去了。
她一走,桌上的風向立刻變了,周太太撇撇嘴說:“有什麼可得意的!他們一家還不是靠她小叔子發達,真是小人得誌!”
“哎,你小聲點,這麼多人彆被人聽了去。”她身邊替她看牌的查慧琳搡搡她。
“我又沒說錯。就她家那個才行,木頭一個,要不是……”話雖如此,到底是有所顧忌,後麵的話低如蚊訥,隻有她們二人聽得清。
遲溪也早有耳聞。
這位蔣校長能這麼快上位,據說是攀上了某位大人物,自此財帛開道、人脈通達,不用開口彆人已經多給幾分麵子。
她們八卦聊得火熱,坐在對麵的趙小姐卻一直垂著頭摸牌。她是書香世家出身,不好搭這種腔。
周太太卻抬下巴問她:“你和蔣先生是高中同學,你說呢?”
乍然被點名的趙小姐尷尬不已:“說什麼?”
“彆裝蒜,前幾天還看到你跟聞雪在電影院門口吵架。要是你跟蔣先生沒什麼,聞雪乾嘛找你茬?”
“她看誰都像情敵!我跟蔣先生沒什麼,你們不要亂說。”趙小姐漲紅著臉辯解。
兩人都笑起來,或曖昧或調侃。
周太太還要打趣,目光忽的落在前方某一處,下意識站了起來:“蔣先生。”
幾乎是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四周都詭異地安靜了下來,眾人不約而同紛紛起身,隻一會兒,身邊就沒有繼續安坐著的人了。
“這牌還可以,怎麼打成這樣?”身後有人淺笑打趣。
沒等遲溪反應,一道高大的影子如山嶽般從她頭頂倏然落下,將她完全籠在陰影中,修長的手臂就這麼閒閒支在了她身側。
遲溪心裡驀的跳了一下。
回頭,猝不及防對上了一張含笑的俊臉。
很少有男人長著這樣穠麗逼人的麵孔而絲毫不顯女氣。
可能是因為他輪廓立體,五官硬朗,有一雙太過銳利寒涼的眼睛,哪怕是微微含笑盯著你的時候,也有種讓人脊背發涼的寒意,不知道有多霸道。
他是在笑,隻是,眼睛裡沒有什麼溫度。
這不是什麼友好的信號。
她心裡往下沉了幾分,背脊僵硬。
“都坐,不用拘束,當自己家裡一樣。”沒待她有什麼反應,他信手扔了剛撈起把玩的牌,直起身來。
“咚”的一聲,那八筒在桌上砸出一道尖銳的聲響。
四下裡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敢出聲,直到他轉身從側門出去。過了好一會兒,才隱約有一些細碎的聲音重新響起。
隻是,氣氛無論如何都回不到剛剛那麼熱鬨了。誰也沒想到,他會突然造訪。
看到他的那一刻起,遲溪就覺得再待著也沒什麼意義。
她跟劉美賢低頭是因為她於她而言是無關緊要的人,她可以談笑風生,可以長袖善舞,心境不會有任何影響。
可蔣聿成不一樣,在他麵前示弱實在是一件令她羞恥之極的事情。
她與他,早就恩斷義絕、形同陌路。
“我想起來家裡還有事情,我得回去了。”遲溪站起來,笑著跟其餘人告辭。
“外麵下雨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吧。”蔣聿成不知何時又折返回來,在她身後道。
遲溪腳步一頓,餘光裡卻看到趙小姐漲紅著臉推拒道:“不……不用了。”
“沒事,我也去尖東,順路。”蔣聿成說。
遲溪深感自己自作多情,深吸一口氣,加快步子離開了這座紙醉金迷的殿堂。
第3章 這是我老板,蔣聿成蔣先生。
雨後的小路有些濕濘,兩人沿著路燈走了會兒,趙清音停下步子:“就送到這兒吧,四哥,不用送了,謝謝你。”
蔣聿成身形頓住,似是怔了一下,旋即道:“好,那你小心。”
趙清音覺得他剛剛應該是在想事情,不然不會一直走神,欲言又止:“……四哥,你好像變了很多。”
蔣聿成哂笑,麵上多有嘲色:“哪兒變了?”
雖然是在笑,趙清音卻覺得他距離她非常遙遠。
雖然還是像以前一樣客氣,卻比年少時更加漠離,讓人難以靠近。
以前隻是覺得他高傲自負,不好相處,其實還是很照顧他們這些小輩的。
“對了,這是你讓我找的東西。”她像是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他。
“好,謝謝你,報酬我回頭會讓薛銘打給你的。”他禮節性地對她點點頭,轉身離開。
司機早把車停在路口,見了他忙上前躬身開門。
蔣聿成彎腰跨進了後座。
雨下得很大,車在三環走走停停,又遇一個紅綠燈。蔣聿成劍眉微蹙,微微後仰靠入椅背裡,按了按眉心。
司機看了眼前麵排著的長龍,似乎也感覺出他的不耐煩和車裡的低氣壓,小心地開口:“蔣先生,是去公司嗎?”
久久沒有回應,司機忍不住從後視鏡窺探,卻意外地發現老板在走神。
他神色淡漠,無甚表情地眺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不知道是在想什麼。偶爾有車燈閃過,一晃而過的明亮,照亮他手裡攥著的那個盒子。
一個古樸的柚木盒子,邊緣因磕碰而泛白,已經有些陳舊了,不知道放了多少年。
司機非常驚訝。
老板向來講究,衣服都要定時熨燙,不留一絲褶皺,沾了灰塵和泥土的皮鞋一定會及時換掉。
竟然會拿著這種破爛?
車子終於啟動,蔣聿成回過神,目光再次落到手裡的盒子上。半晌,食指撥開盒蓋,裡麵的東西就呈現在了麵前——一隻被摔壞了一角、又用金絲修補過的玉%e8%83%b8針。
玉質雖然不錯,但實在算不上上乘。
其實沒有什麼特彆的,隻是,這是那一年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是他打了一個暑假的工用自己掙的錢買的。
還記得當年他們發生了關係後,有近乎好幾天沒有見麵。直到後來在一個朋友的聚會上碰麵,兩人對視一眼,都很是尷尬,齊齊彆過了頭。
整個舞會上他們沒什麼交流,直到曲終人散,天上下起了雨。
她沒帶雨傘,在廊下兀自站著,他在後麵猶豫著問她:“你用我這把吧?”
遲溪遲疑了會兒才回頭,目光落在他英俊的臉上。分明還是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好似沒有了往日的瀟灑意氣,甚至還有些說不出的尷尬。
在她看向他時,他下意識又去看頭頂的天花板。
原本她是很尷尬的,可看到他比她還尷尬,她忽然就沒有那麼尷尬了,“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低咒一句“呆子”,奪過那傘撐開,拉了把還在廊下發呆的他一道衝入雨中。
在他家瀕臨破產一無所有的時候,她來見過他。
他一個人坐在庭院的石階上,很平靜,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冷漠。
她似乎有很多的話要跟他說,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隻能在他身邊找了塊空地坐下,輕聲喚他:“蔣聿成,我希望你能夠好好的,我相信你一定能振作起來。”
少女聲音清甜,但又有超出年齡的鎮定與豁達。
蔣聿成笑了下:“謝謝。”
她又希冀地問他:“你出國後會給我寫信嗎?”
蔣聿成說:“嗯。”千般不舍,萬般隱忍,可他最後出口的隻有這一個字。
是和她的道彆,也是和過去的自己。
可是,得知她要和孟元廷結婚時,他還是來找她,原本他已經訂好出國的機票。
她不肯見他,他就在樓下等,等了一晚上。
她到底還是出來,隻是臉色冷漠,問他:“你這樣累不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為什麼?”他眼神空洞,隻是問這個問題。
她笑了,說蔣聿成你怎麼還是這麼天真,隻有同一個階層的人才能稱得上是朋友。
他也笑了,這一次沒有再刨根究底。
他是個聰明人,當然明白為什麼。從小在那樣的家庭裡長大,他不是不諳世事的的膏粱子弟。
良禽擇木而棲,適者生存,他比任何人都要懂得這些道理。
隻是,仍舊徒勞地想要從她這兒得到一個答案,得到一個可以聊以慰藉的答案。結果,她還是給了他一個最無情的答案。
她說的沒錯,成王敗寇,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不過是他沒有價值了而已。
你弱就活該被人拋棄。
他也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和憐憫。
他手裡用力,猛地扣上了盒子。
……
遲溪最近很忙。
剛剛成為美高集團的執行總裁,除了底下一幫不服她的老臣,她也急需做出一點成績讓遲浦和認可她的能力。
她把目標放在了收購S企上。
奈何,S企雖然經營不良屢屢虧損,原有的科技團隊和中層管理卻很不錯,旗下還擁有一大批極有價值的科技專利,角逐者眾多,僅憑她一人之力很難拿下。
孟元廷的電話是三天後打來的。
關於財產分割的問題,之前兩人產生了一些分歧,不過這會兒已經可以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聊了。
畢竟都是場麵上的人,不至於真的撕破臉,區區一個中晟而已,在孟家的商業版圖中不過是滄海一粟。
他跟她聊的是關於合力收購S企的事情:“我不打算參與這個項目,說實話,這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好處,你自己想辦法吧。”
這倒不是公報私仇,隻是,同類競品在市場上已經有一家各方麵都很成熟的星瑞了。
而傳聞星瑞就是由東信集團旗下的東信證券亞太恒升資本和興業創投合力控股的,他雖不懼,沒必要跟蔣聿成和傅文遠硬碰硬。他和蔣聿成也有過幾麵之緣,直覺不是什麼善類。
據說之前某個來港開發的老外不知死活地跟他爭搶九龍那邊的一塊地皮,翌日就橫屍街頭,不管是他手底下的人乾的還是想巴結他的人乾的,都叫人毛骨悚然。
她正一籌莫展,三天後,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
打電話來的是她的老同學紀禮,也是中晟現在的新任CEO。
中晟易主後,管理層進行了一次大刀斧闊的變革,她早有耳聞。不過,她去美高後早就不參與中晟的內部管理了,如今隻是一名掛名股東,也就知道個大概。
“我們約個時間,見麵聊吧,我老板也想見你。”紀禮在電話裡笑道。
“好。”遲溪欣然道。
他們約定的時間是在下個禮拜一,遲溪送完遲嘉嘉上學後,吩咐司機:“去中晟。”
司機應聲,汽車改道。
半小時後,她站在了中晟製造樓下。
紀禮親自下來迎接,兩人握過手,又引她上樓,去到他的辦公室:“好久不見了,沒想到你已經是美高集團的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