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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後第一次大朝會,年前得以論功行賞的人紛紛上折謝恩。

程守忠不在京都,程誠代叔謝恩。

因為即將趕去會稽坐鎮,哪怕路途不算遙遠,隨時都能回來,程誠依舊眼淚汪汪,像是被主人丟棄的家犬。

梁水師沒有親自前往京都,由梁安替祖父上折。

能聽得出這份折子用詞考究,反複琢磨過細節,如果梁安能更有感情的朗誦,效果或許能更好。

唐臻漫不經心的移開目光,看向站在首位的李曉朝。

程誠先替程守忠去會稽坐鎮,梁水師也會立刻前往豫章,李曉朝究竟是赴任,還是遙領,今日必須給出答案。

如果李曉朝老老實實的赴任,從此安心在閩中養老。

無論他曾經有過什麼心思,隻要陳玉沒找到他參與謀害安定侯的證據,看在原主至死對李曉朝印象不壞的份上,唐臻願意像丟垃圾似的忘記李曉朝。

第150章 一合一

李曉朝選擇立刻去閩中赴任。

情理之中的決定令許多人麵露驚訝,目光複雜的打量正依依不舍向太子道彆的身影。

如果說剛拿出火藥包的太子,隻是擁有翻身的希望。那麼時至今日,不會再有任何人懷疑太子的本事。

太子已經用事實證明,他有抓住機會的能力,僅需微弱的波瀾就能掀起驚濤駭浪。不複存在的東南三省和眼睜睜的看著太子翻身卻不得不保持沉默的燕北旗和沈思水是最好的證據。

這麼想,李曉朝的選擇也不算奇怪,隻是第三個做出妥協的人而已。

他不如燕北旗和沈思水根基深厚,能夠後退的餘地自然也少的可憐。

雖然離開京都,等於放棄過去二十餘年的積累,但是用可以預測的越來越邊緣化,最後甚至有可能因為不夠識趣被太子厭棄的未來換閩中郡守,從此天高海闊,未必不是李曉朝顛沛流離半生的圓滿結局。

昌泰二十六年,二月。

驃騎大將軍主動將京營虎符還給太子,攜心腹前往閩中。

昌泰二十六年,三月。

北疆軍與異族再次開戰。

昌泰二十六年,五月。

太子稱夢遇鬼神指點,要按照神意重新斟酌官製,命令京都朝臣上折獻策,補充細節。

且不提究竟有幾個人肯相信唐臻的鬼話。

年初李曉朝主動放棄京營,離開京都。太子臨時起意,要將羽林衛和京營合並,統稱京營,皇宮的安全皆由金吾衛負責。

因為昌泰二十五年的戰事,京都的兵力分布發生很大的變化。

此時京營有九萬人,羽林衛隻有三萬人,金吾衛更可憐,原本隻有三千人。岑威又特彆固執,不許任何與包括龍虎軍在內的地方軍有親緣的人加入金吾衛。導致他接手金吾衛之後,想儘辦法的擴軍,隻是讓三千金吾衛變成五千。

三萬羽林衛可以並入京營,五千金吾衛想要代替羽林衛保護皇宮的安全卻是強人所難。

數不清的勸說中,太子再次對朝臣展現他的強勢,連下數道詔書,突然改變原本要將羽林衛並入京營的想法。他將羽林衛拆開,半數並入京營,半數並入金吾衛。沒等京營和金吾衛安頓好突然砸到臉上的羽林衛,太子又有新主意,讓京營再分出兩萬人給金吾衛。

半個月後,太子重新召集已經安頓在金吾衛和京營的羽林衛,調陳玉為羽林衛副將,賜羽林府,專門安頓出走半月,歸來已經被金吾衛偷家的羽林衛。

......

如此斷斷續續的折騰到五月,京營、羽林衛和金吾衛終於迎來結局。

數不清的拆分重組讓京營、羽林衛和金吾衛不知不覺的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從上至下,皆有今日金吾衛當差,明日去京營打雜,後日去羽林衛巡邏的覺悟。

金吾衛依舊由岑威執掌,從五千人變成三萬人,其中從羽林衛調動一萬人,從京營調動五千人,從龍虎軍調動一萬人。

岑威確實堅持原則,不肯讓地方軍加入金吾衛,但是太子態度強硬,非要龍虎軍補齊金吾衛的人數,最後妥協的人終究是岑威。

羽林衛不複存在。

另設五城兵馬司,從京營調三萬人,提拔原本的勇毅將軍甄福兵為指揮使。

京營拆分成神機營和五軍營,兩萬羽林衛組成神機營,程誠任提督。五萬原京郊大營的兵馬歸入五軍營,梁安任提督。

拆分重組的過程中,原本出身京營的人,不知不覺的消失十分之一。

有些人被遣送回家、有些人因為曾經犯下重罪,隻能服役贖罪、還有人隻是想要離開,經過同意,不知所蹤。

原本因為各種原因進入京都或在京都周邊駐紮的龍虎軍、西南水師、北疆軍等皆被驅逐。

京都範圍之內,不許任何沒有經過太子同意的軍隊駐紮。

城門之內,無論身份,最多隻能帶百名親兵。

直到五月,太子折騰完京都的軍隊,再次將任性妄為用在朝堂和官製,惡劣的態度更加肆無忌憚,想要看熱鬨的人終於後知後覺,太子對京都的控製今非昔比。

從前太子想要殺誰,那個人或許還有逃脫的可能。

如今......隻能想想,否則自身死不足惜還會連累彆人。

昌泰二十六年,七月。

朝臣翻爛史書典故,絞儘腦汁想出的新官製皆未被采納。太子又開始頻頻下詔,頗有繼續按照調動京都兵馬的方式,隻管橫衝直撞至徹底滿意的意思。

廢除已經施行半年的郡縣製,再次變成行省製度,另設禦史台,遣三十六道監察禦史去各行省巡視,重點在於清軍、巡鹽、茶馬,巡漕、巡關及馬政、屯田等事。

多虧唐臻在去年提拔許多朝臣,否則這麼多人派出去,恐怕要無人可用。即使如此,刻意扒拉出沈思水和燕北旗的人,雨露均沾的安排到各個行省,到最後也有些捉襟見肘。

有關於監察禦史的詔書發出,所有被波及在內的人都忍不住為此提心吊膽。

......除了遠在地圖邊緣的關西七衛,因為所在的位置過於偏遠,沒有被波及,包括仿佛與世隔絕的四川行省在內,十二省皆被指派三名監察禦史。

哪怕是有幸站在風口,聖眷正隆的梁安,當時依舊沒心沒肺,收到家中長輩的回信之後也變得小心翼翼,輕易不肯往唐臻麵前湊。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雖然無法猜測唐臻真正的想法,但是也不認為自己能憑借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的情分令唐臻改變主意。安分守己,等待結果至少不會做錯。

昌泰二十六年,九月。

北疆傳來捷報,陳國公親自率兵大勝異族,帶兵深入異族腹地追殺潰敗殘兵,暫時失去蹤跡。

唐臻對冷兵器時代的戰爭,始終缺乏清晰的認識。他既然不會狂妄自大也不會做非要為難自己的傻事,直接問岑威如何看待這場戰事的結局。

岑威的答案,再次出乎唐臻的預料。

“我希望陳國公能平安歸來。”他如此告訴唐臻。

異族雖然損失慘重,但是根本原因並非敗在北疆軍手中。

草原的情況比聖朝還要複雜,自從三省總督暴斃,陳國公就能專心的對抗異族。異族卻要時刻麵對多個不同部落協同作戰,可汗的繼承人的爭鬥愈演愈烈等問題。

焦灼已久的戰事突然迎來大捷,不僅因為陳國公治軍有方,擅用奇兵,以少勝多。更因為異族內部再次陷入鬥爭,以至於無法像之前那般將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戰線,給了陳國公可乘之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正是因為如此,燕北旗不該深入異族腹地去追殘兵,尤其不該親自帶兵。

這是場豪賭。

燕北旗賭贏,即使戰線潰敗,異族依舊沉默政鬥。他剿滅敗軍,及時撤回聖朝,至少保北疆十年之內可以休養生息。

燕北旗賭輸,異族發現戰線潰敗,立刻支援,雖然無法改變劣勢,但是在自己的地盤圍剿燕北旗卻不是難事。如果陳國公死在草原,表麵上的世子燕翎在京都纏綿病榻,實際的繼承人燕鵠也在京都享受生活,隻有病秧子燕鴻能支撐陳國公府......北疆軍攔不住異族是遲早的事。

“如果燕北旗不去追敗軍?”唐臻若有所思的在地圖中相應的位置留下特殊痕跡,漫不經心的追問。

岑威目光灼灼的盯著北疆送回的折子,根據各種渠道的消息推測北疆真正的情況,語氣篤定,“如果這次政鬥不會讓異族內耗,這次北疆大捷,異族至少要用兩年重整旗鼓。”

部落式政權,□□,可以解決任何問題,打不贏就是所有問題的根源。

如果這次潰敗的是不同部落組成的聯軍,光是確定落敗的責任都有可能讓這些部落再打幾次。輸的不僅要向王庭承擔落敗的責任,更有可能失去所有,牛羊被掠奪,青壯和女人成為奴隸。

“你想去北地?”唐臻忽然問道。

岑威沉默良久,堅定的點頭。他知道越是強勢的人越缺乏安全感,所以從不會隱瞞唐臻任何事,尤其是明知道會讓唐臻不高興的事。

從他的口中聽到,他至少能立刻想辦法哄唐臻高興。

如果從彆處知道,唐臻隻會更生氣。

作為枕邊人,沒人比岑威更清楚唐臻的怒火有多恐怖。

最重要的是......岑威舍不得唐臻動怒。

他握住唐臻的手,毫無保留的說出打算,“我隻是去看看,如果用不上我,我就順路將陛下帶回來。要是有他們求我的地方,我會親手將東宮大旗插上長城。”

唐臻冷笑,盯著岑威的眼睛,直言不諱,“這些都沒有你重要。”

昌泰帝在北地,恐怕樂不思蜀。之前還不確定,從燕北旗這次的決定,唐臻終於能肯定,燕北旗與昌泰帝是一路人。

安定侯死的太早,方式又過於慘烈,如今隻剩下月光般的皎潔。燕北旗貪戀權勢,無論有沒有感情的兒子,在他眼中都是早晚奪走他手中權力的冤家。昌泰帝太過沒用,人至中年,能抓住的隻有太子......然而為唐臻無法理解的信念和情懷,他們孤注一擲的走上相同的路。

唐臻每次想起昌泰帝都會比上次更清楚,他抓不住昌泰帝,如今也不想再抓。

至於將東宮大旗插上長城。

爭奪權力的心思最後一次出現,遙遠的能追溯到上輩子。

如今正在做的事,隻是防止他想要抓住大鵬鳥飛得太高,提前布置木梯而已。

無論岑威將來變成什麼樣,隻要他想,岑威就要立刻將目光投向他。

岑威萬萬沒想到會猝不及防的聽見這樣......表明心跡的話。

雖然早就發現唐臻對昌泰帝的感情越來越淡,從未真正的喜歡過權勢,但是真正眼睜睜的看著唐臻說出這番話,岑威遠比想象中觸動。

“你、你不喜歡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