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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毫不在乎他的話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玩笑似的道,“如果你們想看,儘管求孤。”

“......”

幾乎明言的話,反而令恍惚間依稀看清真相的陳玉和梁安不敢再追問。

東南三省的壽宴慘案,比自古以來有所記載的任何滅門都更慘烈,短短幾日,突然陷入混亂東南三省甚至沒來得及掙紮就徹底分崩離析。

施尚文、施尚武、紹興侯......施家在壽宴之後失蹤的嫡係和旁支,幾乎每個人都是大權在握,能夠獨當一麵的存在。

年輕的小輩,隻有繼承家業的嫡長子才有資格在園子中侍奉長輩。

前去赴宴的賓客,地位皆比憑借血脈入場的施家小輩更高。

因為宴席設在浙江,浙江的損失最為慘重,施尚文年僅五歲的庶子壓不住混亂的局麵,當眾被亂刀砍死,所有不自量力,試圖趁著這個機會冒頭的施家旁支皆因為爭不過彆人,最後落得屍骨難存的下場。

反而是更遙遠的福建和江西,施尚武和廣信侯離開之時特意留下能夠主事的成年子嗣,勉強支撐大局。即使如此,兩地也有類似反叛的風聲。

一次‘意外’就令僅次於北地的龐然大物徹底分崩離析,現在唐臻居然告訴他們,這不是意外,隻要太子殿下願意,意外就能再次發生。

梁安和陳玉呆滯的凝視氣定神閒,眉宇間難掩病氣的青年,難以掩飾的恐懼從無到有,逐漸加深。

唐臻含笑與兩人對視,眼中浮現滿意,如同想要曬太陽的大貓如願以償,發出滿足的喟歎。

“彆急,最多兩日。”

岑威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失蹤,等不了太久。

在東南三省失去蹤跡,不知死活的龍虎少將軍、威力驚世駭俗,完全不講道理的火藥包、能吸引整個東南三省目光的血海深仇。

唐臻非常好奇,在精力有限的情況下,什麼都想要的野心家會如此選擇。

陳玉默默後退半步,後背貼上梁安,感受到溫熱的觸?感,仿佛被突如其來的寒意冰封的身體才陡然回暖。

然而他卻發現,某個勇冠三軍的小老虎眼底滿是驚駭。

陳玉下意識的抓住梁安的手,嘲笑道,“這麼不中用。”

梁安的嘴唇動了動,眼底終於恢複神采,抓緊陳玉的手跑到院中,不假思索的道,“殿下是不是瘋了?”

“為什麼這麼說?”陳玉不答反問。

梁安理直氣壯,“直覺。”

陳玉滿臉複雜,難得沒有因此嘲笑梁安,低聲道,“殿下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梁安眉頭緊皺,“這次和從前不同。”

“是啊。”陳玉表示讚同,“殿下從前犯病,折騰自己,波及我們。如今變成折騰我們......波及彆人?”

兩人沉默半晌,異口同聲的道,“其實這樣也好。”

第139章 一合一

東南省壽宴慘案的第七日,岑威失去蹤跡的第二日,午時刻,皇宮忽然發出震動整個京都的巨響。

去年破秋日被燒毀大半,始終未曾修整過的東宮,在眾目睽睽之下,徹底變成廢墟。

除了氣定神閒的唐臻和早有準備的陳玉和梁安,包括程誠和劉禦醫在內的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這......究竟是地龍翻身還是天降驚雷?

唐臻最後看了眼廢墟中淩亂的火苗,毫無留戀的轉身,曾經困住太子的東宮,不過如此。

陳玉難得沒有亦步亦趨的跟在唐臻的身邊,他和梁安並肩而立,目光複雜的凝視徹底化為廢墟的東宮。

曾經任人欺淩的太子,輕描淡寫的抬手之間便是振聾發聵,令所有人都不敢再忽視的聲音。

堪比天罰的災難,竟然完全掌握在太子手中。

無需任何多餘的解釋,東南省壽宴慘案的謎團已經迎刃而解,岑威突然出現在壽宴,用火藥包炸了彆院。

李曉朝最先趕到皇宮,在京都逗留許久卻鮮少露麵的燕鵠緊隨其後,身邊還有許久不見,憔悴許多的孟長明。

唐臻正準備召見他們,又有羽林衛來報,有聲稱是沈思水子侄的人,想要求見太子。

陳玉立刻說出來人的來曆。

沈木君,沈思水的侄子,光憑地位或許比不上沈思水的親子沈風君,論爭氣的程度卻是沈風君拍馬都比不上。

唐臻哂笑,對此興致平平。

無論當初沈風君是否知道沈婉君因何暴斃,唐臻隻記得,沈風君連妹妹的屍首都不敢認領,連夜奔襲逃回湖廣的慫樣......哪怕沈木君勝過沈風君百倍,又是什麼值得吹捧的事?

雖然對意外到來的沈木君提不起任何期望,但是唐臻不至於吝嗇幾杯茶水,從善如流的召見沈木君。

不得不說,沈思水作為牆頭草,聞風而動幾乎已經成為本能。

龍虎軍、北疆軍、東南省都受過他的撩撥,除了關門纏綿的四川,隻有西南水軍因為所在之處與湖廣相差甚大,過於荒蕪貧瘠,始終沒被沈思水看在眼中。

東南省剛出事,不知道因何在京都隱姓埋名許久的沈木君就主動冒頭,探索宮中與傳聞似曾相識的變故。

至少這份不肯錯過任何機會的敏銳,有幾分隨沈思水,如此看來,沈木君也不算完全沒有可取之處。

因為沈木君,唐臻又喝了半盞茶,終於放走懷中早就在掙紮的小狼,在陳玉想要催促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目光中從容起身。

福寧宮作為帝王所居之地,處處體現尊卑有彆。

哪怕是最平易近人的花廳,位於下方的人也隻能抬起頭仰望主位。

受到東南軍圍困京都的影響,即使是唐臻和李曉朝,最近也鮮少能靜心仔細打量對方。更不用說許久未曾出現的孟長明和第一次出現在唐臻麵前的燕鵠和沈木君。

可惜隻有李曉朝覺得唐臻陌生是因為忙碌和震驚,唐臻許久沒有仔細觀察李曉朝,僅僅是因為發自內心的覺得沒必要。

忙碌數月,非但沒有令李曉朝變得憔悴,反而因為最大的難題迎刃而解,眼角眉梢難得情緒外露,頗有意氣風發的意味。

東南軍不敗而退,北疆軍和匆匆退入京都的龍虎軍、西南水師都沒來得及蠶食京都的權力。

這對李曉朝而言,這無異於最好的結果,怪不得他像如此誌得意滿。

相比之下,孟長明的模樣,委實憔悴。不僅體現在麵容,曾經無所畏懼隻為信念的少年意氣,幾乎完全消失。

“你又在看孤的麵相。”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唐臻的語氣隻有篤定。

孟長明眼底的複雜越發明顯,敷衍的朝唐臻抬起手作揖,完全沒有答話的意思。

唐臻見狀也不勉強他,轉而將目光投向從未見過的燕鵠和沈木君。

燕鵠和燕翎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長相、氣質卻完全不同。

前者雖然花名在外,神色卻堅毅、正直,頗有縱千難萬險亦不可動搖的意味。後者......花架子十足卻僅此而已,不僅騙彆人,連自己都騙,從某些角度看也是狠人。◢思◢兔◢在◢線◢閱◢讀◢

沈木君與沈風君也完全不同,隻是癡長幾歲,臉上完全看不出沈風君當初的迷茫,雖然相比李曉朝等人還是稍顯稚嫩,眉宇間的急切呼之欲出,但是起碼能沉得住氣,老老實實的賠坐在末尾。

唐臻自詡奇貨可居,隻隨著心意與孟長明搭半句話,沒得到回應也不在意,垂目細數茶盞中漂浮的散葉。

不出意外,最先開口的人是李曉朝。

“我正在處理東南軍撤退時留下的物件,忽然聽見巨響,疑似地龍翻身。然後收到消息,東宮徹底坍塌,有零星的火花四處漂浮,極似......那場壽宴的變故。”他以審視的目光凝視唐臻,明明是極擅長偽裝的人,眼底的防備卻連最不擅長察言觀色的梁安都瞞不住,最後用僅剩的理智表示微不足道的關心,“殿下可曾受到驚嚇?”

唐臻抬起頭,看向沉默不語的燕鵠和沈木君,“你們也是為此而來?”

“殿下英明。”燕鵠頷首,屬於陳國公府的驕矜溢於言表。

沈木君不敢像李曉朝和燕鵠那般囂張,話說得極漂亮,“驚聞宮中發生意外,臣委實擔心殿下,特意帶來珍藏的老參。”

唐臻若有所思的點頭,“既然你不在乎東宮為什麼會變成那樣,隻是想要關心孤。你的心意,孤便收下,你可以離......”

“殿下!”沈木君暗自叫苦,連忙打斷太子想要送客的話,不敢再有任何多餘的心思,“臣子想知道東宮為什麼會忽然變成廢墟,是不是與巨響有關係,非常想知道!”

自從去年中毒之後,太子殿下的脾性就如同六月的天氣般說變就變,幾乎找不到任何規律。

沈木君根據手中的消息判斷,以為太子正處於超脫世俗的狀態,完全不在意彆人的小心思。委實沒想到,隻是稍作試探,險些被太子直接攆出去。

“原來你們都是為塌成廢墟的東宮而來。”語氣如同歎息,唐臻的臉上卻不吝嗇笑意,依次看向燕鵠和李曉朝。

有沈木君險些被攆走的前車之鑒,李曉朝和燕鵠非但沒有狡辯,反而順勢關心起唐臻,義正言辭的解釋,如果弄不清東宮徹底坍塌的原因,唐臻住在福寧宮豈不是危險重重?

他們作為臣子,如何能安心。

唐臻欣然接受這份解釋,緩聲道,“孤夢中遇鬼神,得到份方子,按照上麵的比例配出藥包,然後點燃......東宮就被炸成廢墟。”

沒等李曉朝或燕鵠提出質疑,陳玉便主動開口,“羽林衛數百人見到火藥包將東宮炸成廢墟的過程,大將軍若是不信,儘管派人去問細節。”

“為什麼不能當著我們的麵,再點一次火藥包?”李曉朝斂去眼底的震驚,對陳玉的話置若未聞。

燕鵠附和,“大將軍所言極是,並非我等不相信殿下,隻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茲事體大,絕不能以兒戲待之。”

唐臻順利的撒出魚鉤,又見魚兒果然在鉤邊徘徊,耐心瞬間減半,隨口胡說八道,“火藥包的威力,你們已經看見,這等有傷天和的東西,不該是誰想看就拿出來看看,否則孤與昏君何異?隻是不知道哪位愛卿,願意做世人眼中蠱惑君心的妖妃。”

此話一出,花廳內莫名燥熱的氣氛瞬間冷卻。

除了睜著眼睛站樁的梁安,所有人的臉上都平白多出兩分欲言又止。

七日前,發生在東南省的慘案幾乎與今日東宮變成廢墟的過程沒有區彆。如果太子所言不假,火藥包的方子源於太子,那......豈不是早就有妖妃誤國。

再往細處深思,妖妃的輪廓似乎也逐漸清晰。

......令人唏噓,難以置信。

唐臻隻肯透露出這些信息,無論李曉朝、燕鵠和沈木君再如何拐彎抹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