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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怎麼看都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施乘風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亂刀砍死的消息傳回浙江,不僅三省總督怒發衝冠,命令手下大將攜帶重兵趕往京都。施乘風的父親紹興侯,更是在一夜之間滿頭白發。不久之後,坊間有消息傳出,紹興侯因嫡長子的死與三省總督生出隔閡,父子兩人甚至當眾讓屬臣看了笑話。

李曉朝作為京都實際的掌權者,不僅讓燕翎在內城作亂,又眼睜睜的看著燕翎在作亂之後逃離京都,順利的返回北地。

在三省總督眼中,施乘風的死,燕翎的主謀,李曉朝也絕不無辜,至少是個從犯!

然而站在陳國公的角度......與三省總督徹底撕破臉皮的契機來得如此猝不及防,驚愕之餘,難掩懷疑李曉朝是否從中作梗,想要通過鷸蚌相爭謀利。

裡外不是人的驃騎大將軍正處於異常惱怒的狀態,發生這麼大的變故,平日最喜歡彰顯存在感的京都朝臣卻老實的像抱窩的鵪鶉,安靜乖巧,生怕引起李曉朝的留意,成為驃騎大將軍的出氣筒。

如此焦頭爛額的狀態下,要是再讓李曉朝知道,有人,不止一個人,正齊心協力的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走太子。李曉朝恐怕要不惜代價的震懾這些人,簡稱發瘋。

岑威輕而易舉的看出唐臻藏在理智之下的怨氣,忍著笑意端起熱茶,忽然覺得太子殿下很......可愛。

還好陳玉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則肯定會抓著他的肩膀,將他腦子裡的水晃出去。

他眼中的太子殿下,哪怕處於不那麼清醒的狀態,依舊不會輕易的陷入暴躁,隻是不喜歡彆人靠得太近而已。

確定這個‘彆人’沒有惡意,太子殿下不僅會收起身上的刺,態度甚至比平時更和善,似乎在忘記一些東西的時候順便也將心防丟掉。

然而陳玉眼中的太子,可以具體化為不同的人名,施承善、齊黎、施乘風......

“殿下放心,臣等已經做出周全的打算。”岑威終於壓下笑意,再次抬眼看向唐臻,解釋道,“陳玉、梁安和劉禦醫都留在京都,隻有我陪喬裝打扮的殿下,悄悄在京都周邊遊玩。”

李曉朝正焦頭爛額,已經連續數日顧不上唐臻,隻要編個臥床養病的理由,陳玉和梁安演得再像些,糊弄兩、三日,應該不是問題。岑威眨了眨眼睛,略顯促狹的道,“等到大將軍忙完手頭的事,想起關心殿下,我肯定已經帶著殿下回來了。”

唐臻麵無表情,臉上的每根汗毛都寫著拒絕,“如果你生出壞心思,想要綁架孤,孤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陳玉和梁安麵麵相覷,眼底的色彩逐漸怪異。

岑兄......竟然猜對了殿下的心思!

“殿下放心。”岑威麵不改色的說出讓唐臻不高興的話,“臣即將帶殿下遊玩的地方,正由梁安的親衛秘密看守,陳玉會親自安排人將我們送過去。如果殿下還不放心,可以讓劉禦醫找些令人四肢發軟的藥喂給臣。”

唐臻目光定定的凝視岑威,勉強忍住責問對方是不是賤骨頭的想法,咬牙道,“京都很好,孤要在這等父皇,哪都不去!”

岑威麵露失望,光明正大的與其他人交換眼色,然後滿臉遺憾的道,“殿下畢竟沒出過京都,有所猶豫也是人之常情。”

唐臻聞言,以為岑威知難而退,臉色微霽,總算不再是想要將岑威活剮的模樣。

沒想到陳玉隨即道,“隻是我們這番念頭,確實是為殿下考慮。”

“既然殿下不同意,那我們就明日再來勸。”梁安動作利落的點頭,仿佛要以此番力度展示決心。

程誠感受到眾人似有若無的目光,眉宇間浮現淡淡的為難,低聲道,“我、我今晚給殿下守夜,可以繼續勸......”

唐臻剛舒緩沒多久的臉色,立刻如寒風般凜冽。

然而自從昌泰帝離開京都,劉禦醫就習慣了隨時隨地抗壓,即使麵對唐臻的冷臉,也能麵不改色的開口,“殿下三思,臣私以為眾位大人皆是真心為您考慮。”

如果此行真能對太子的病症有利,他會勸殿下,儘量想辦法,光明正大的離開京都,徹底換個環境。

三日後

唐臻臭著臉換上岑威帶來的衣服,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立刻變成病弱書生的模樣。陳玉細心的為唐臻整理袖口和前襟幾不可見的褶皺,驚訝的發現,太子如今竟然比他還高,已經徹底脫離少年的模樣。

岑威出入京都,鮮少穿軟甲,依舊身著常服,腰間隻有柄短劍,光明正大的帶著太子的賞賜——足夠有成年男人高的木箱,離開京都,直奔龍虎軍在京郊的營地。

隻是這次不同往日,少將軍的馬似乎遇到了困擾。

走三步要吃草,走五步想拉稀,再走兩步又腿疼,屢次試圖將岑威從馬背上甩下去。

原本最多隻需要兩個時辰的路程,走走停停,硬是經曆快五個時辰,從天亮走到太陽即將落山。

好在跟在岑威身邊的人都是他的親衛,不僅忠心耿耿,還對少將軍有熱忱的崇拜。

哪怕‘走三步要吃草,走五步想拉稀’的不是岑威的馬而是岑威本人,他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終於趕到營地,岑威翻身下馬,靈敏的躲過愛駒忍無可忍的飛踢,側臉浮現明顯的酒窩,愛憐的揉了揉忍辱負重的馬頭,笑著走向隊伍的後方。

那裡有太子殿下給他的諸多賞賜。

“十一、十九、二十六,來抬箱子。”

有幸被點到名字的人立刻應聲,挺%e8%83%b8抬頭,滿臉驕傲的跑過去。

岑威見狀,囑咐道,“箱子輕,你們穩些。”

三人聞言,理所當然的認為,輕箱子需要四個人抬,少將軍甚至打算親自抬箱。必定是因為裡麵裝著簡直連城的寶物,經不起任何磕碰。

他們小心翼翼的用力,連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力道不對,傷到裡麵的稀世奇珍。

放下箱子之後,十一撓了撓頭,仗著岑威看上去像是心情不錯,好奇的問道,“這裡是什麼寶物?”

十九搓手,“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賣什麼賣?”年紀最小,為人卻最穩重的二十六勃然大怒,“這是少將軍的私房錢!以後就靠這給咱們娶少夫人,你們少惦記!”

龍虎軍畢竟底子薄,早些年但凡得到什麼寶物,無一例外,全是想辦法賣到各地,然後再曲折艱難的換成軍餉,勉強維持正常運轉。

再加上岑威不在意身外之物,又因為走到哪裡都被看好,有的是願意結個善緣的人,送些不輕不重的禮物與他交朋友。

這些東西最後大多都輾轉多處,變成白花花的銀子,最後落入龍虎軍的士兵手中。

自從去年少將軍想辦法,從北地異族的手中騙到大筆的銀子,軍餉才逐漸有結餘,不再需要少將軍用自己的庫房貼補。

岑威目光冰冷的看著話多又吵鬨的下屬,依次在他們的屁股上賞了腳。

“滾!”

三名親衛下意識的挺起%e8%83%b8膛,滿臉心虛,你推我攘,慌不擇路的跑了。

直到吵鬨的親衛弄出的動靜徹底消失,岑威才轉頭看向依舊安靜的像是不存在的箱子,表情與不久之前站在這裡的親衛幾乎沒有區彆。

滿臉心虛。

裡麵確實有寶物。

可惜不屬於他。

依稀帶著香味的木箱緩緩推開,露出裡麵蒼白恬靜的麵容。

未免太子殿下覺得憋屈,岑威和陳玉找來他們能找到的最大的木箱,足夠唐臻在裡麵變換姿勢。

提前預留的透氣和透光的小孔更是遍布箱子的每個角落,梁安還特意找來兩枚夜明珠,保證太子殿下不會因為藏在箱子中被黑暗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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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一合一

岑威怔住,決定用這個辦法將太子從京都偷出來之後,他設想過很多會出現意外的可能。

首先是太子越來越嚴重的病症,無法忍受沒有任何光源的環境。

為此,岑威依次嘗試過每個專門為太子準備的木箱,最後甚至因為無法忍受手下的粗心大意,竭儘全力的運用曾經所學,親自打磨出如今所用的木箱。

然後再考慮太子的心情,畢竟暫時離開京都並非太子所願,全靠他們死皮賴臉的威脅,太子才不得不答應,心中難免會有不快。

為了讓太子在木箱中能少受顛簸,路上岑威故意找借口走走停停,數次在佯裝無意的在木箱周圍徘徊,免得太子已經在木箱中耐心儘失,他卻沒有察覺。

......

岑威唯獨沒想到,因為反複無常的病情已經失眠許久的太子,竟然會在木箱中睡著。他甚至因此陷入短暫的慌亂,直到察覺太子的%e8%83%b8膛正幾不可見的起伏,眼底才重新恢複鎮定。隨即後知後覺的生出幾分慶幸,唐臻睡著,沒聽見那些人的胡言亂語。

可惜營帳內沒有鏡子,否則岑威就會發現,他的臉上除了想象中的慶幸,還有種名為‘遺憾’的情緒。

他收斂心神,悄無聲息的走到木箱旁邊,伸出雙手,準備先將唐臻抱出來。剛彎下腰,目光立刻對上如同雪夜般孤寂的眼底,清澈明亮,沒有半分睡意。

“做什麼?”唐臻打量岑威的動作,似笑非笑的彎起眼睫,明知故問。

總算是讓他發現,岑威也有疏忽的時候,距離這麼近,居然沒有發現,他隻是閉目養神。

如果龍虎少將軍會因此自閉數日,沒臉出現在他麵前。等到三日之後,直接悄無聲息的將他送回王府巷陳府,也許他會看岑威更順眼些。

岑威確實如唐臻所想的那般尷尬,可惜唐臻錯估了岑威的臉皮。

稍縱即逝的尷尬褪去之後,岑威麵不改色的繼續尚未完成的事,道了聲‘得罪’,在唐臻有所反應的同時,輕而易舉的將唐臻從木箱中抱出。

仿佛他早有打算,要親自將唐臻抱出來,無論唐臻是昏睡還是清醒。

唐臻皺眉,下意識的做出推拒的動作。

然而他這副身體......又對岑威沒有敵意,這點力道應對普通人,如陳玉那般每日習武卻沒有半點天分,充其量隻是個強身健體的人尚且夠用。

麵對岑威,力道卻像是貓拿樹撒氣,隻有自己有感覺。

岑威感覺到唐臻的反抗,神色如常的將唐臻放在他慣坐的椅子上,順勢蹲下為唐臻按揉大腿,一本正經的道,“委屈殿下在木箱中憋悶這麼久,身上是不是僵疼的厲害?”

唐臻冷笑,莫名其妙的生出火氣,“你力道輕些,孤就不疼。”

岑威好脾氣的笑了笑,果然依言改變力道,沒想到唐臻反而更惱怒,竟然抬腳朝他踹過來。

他稍作猶豫,終究心虛,順勢坐在地上,昂起頭,滿臉無辜的望著唐臻。希望太子殿下能看在他認錯態度良好的份上,彆太與他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