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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臻點頭,仿佛不經意的踩上施乘風的雷點,“記得,施承善的弟弟。”

施乘風聞言,臉上的笑意陡然僵住,眼底隻剩徹骨的寒意,“殿下記得臣就好,臣聽聞殿下再次纏綿病榻,特意搜羅許多好藥送來。殿下為何不允許臣進京,可是受奸人蒙蔽?”

話畢,他意有所指的看向程誠和陳玉,顯然不願意因為太子露麵,輕易放棄這個發難的機會。

程誠是程守忠的侄子,自從程守忠離開京都,羽林衛便由程誠做主。

除去他,不亞於砍掉太子的雙腿。

施乘風默念‘忍’字,提醒自己,這次來京都是為潛移默化的改變驃騎大將軍和太子的想法,不能急於一時,不能逼得獵物狗急跳牆。

讓陳玉做替死鬼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西南水師和龍虎軍能暫時結盟,契機在與岑威、梁安和陳玉都是太子伴讀。隻要陳玉與太子離心,梁安肯定會受到影響,結果便是岑威隻能在西南水師和太子之間做出選擇。

無論岑威怎麼選,站在施乘風的角度皆是穩賺不賠。

龍虎軍選太子,東南三省便朝西南水師發難。

龍虎軍選西南水師,太子就隻能指望李曉朝。

雖然施乘風沒有將心思表現在臉上,哪怕已經將陳玉看成死人,目光也依舊溫和,但是唐臻還是感受到了施乘風的殺氣。

他忽然失去繼續與施乘風浪費時間的想法,對施乘風的質問置之不理,輕聲道,“天色不早了。”

施乘風聞言,以為太子是因為不敢承受他的質問,故意左顧言他。心中忽然生出類似貓捉老鼠的趣味,煞有其事的順著唐臻的話道,“殿下說的沒錯。”

見唐臻的表情似乎有舒緩的意思,施乘風卻話鋒突轉,“臣因為那份折子,寢食難安到現在,殿下難道不該給臣個交代?”

陳玉挑起眉梢,忍住想要向後看的念頭。

‘天色不早’是暗號,寓意非常簡單,要在岑威從京郊趕回來之前動手。

施乘風又沒等到太子的回應,天色越來越昏暗,看見太子的表情也變成難事,他忍住越來越焦躁的憤怒,主動上前,沉聲道,“太子不肯答話是何意?”

唐臻垂目擋住其中陡然閃過的亮色,朝施乘風招手,有氣無力的道,“近些,孤最近又身體不適,說話也艱難。”

程誠和陳玉看到唐臻的手勢,緊張的屏住呼吸,心不甘情不願,勉強退後半步。

施乘風原本不想順從太子的話,眼角餘光瞥見陳玉臉上的深沉卻改了主意,大步走到距離唐臻隻有兩步的地方,“殿下有什麼話要對臣說?”

唐臻揚起嘴角,露出見到施乘風之後的第一個笑容,眼角眉梢充滿......豐收的喜悅,語氣卻冰冷無情,“沒有。”

施乘風愣住,正要發火,突然聽見雜亂無章的呼救。

他猛地轉過頭,這才覺得空氣中的味道不太對,呼救聲傳來的地方,竟然就在陳府的隔壁,那是......孟長明偶的住處?

難道孟長明想用這樣的方式,幫助太子解圍?

施乘風短暫走神的功夫,隻是冒煙的火勢突然竄起火龍,不知何時立在牆上的黑衣人依次朝著火的地方投擲油罐,瀟灑離去。

唐臻怒斥道,“快去救人!去追投油罐的人!”

陳玉的聲音,輕而易舉的壓過弱不禁風的太子,“護駕!快來人護駕!”

亂象中,程誠轉頭囑咐身後的人,“攔住龍虎軍,告訴他們,太子身邊有羽林衛,不許他們到這邊來,讓他們去抓投擲油罐的刺客。”

看似一環接著一關的事,全部發生在瞬息之間。沒等施乘風想好要如何應對預料之外的事,著火的府邸已經中門大開,仆人爭相逃命。

與此同時,突然從著火府邸的拐角處衝出一群穿著軟甲的人,嘴裡含著救火,徑直衝向站在同處的太子和施乘風。

“有刺客!”陳玉臉色大變,扯著嗓子呐喊,“快來人護駕!保護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陳府的大門立刻被衝破,數不清的羽林衛爭先恐後的從中湧出。

施乘風突然見到一群身份不明的軟甲大漢朝他衝來,不由呆滯的在原地,好在他在軍中曆練整年,見過世麵,很快就恢複冷靜。

他正要指揮親兵迎上,保護太子退回陳府,忽然聽見身後猶如萬馬奔騰似的呼嘯,駭然轉頭,立刻被從陳府衝出的羽林衛徹底淹沒。

“彆慌!刺客沒有那麼多人!”施乘風縮著肩膀,竭儘全力的避免被撞到,嘶吼道,“先送太子殿下去安全的地......”

他感受到危險,立刻轉身,沒想到在截然相反的方向也有危險在等他。

頹然倒下時,施乘風的眼底充滿不甘。

對他動手的人,盔甲上有紅纓痕跡。北疆軍!

燕翎!

與此同時,除了在變故發生的瞬間就被淹沒的施乘風,他的親衛也連續遭到北疆軍的襲擊。在懼怕和怒火的催使下,他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選擇以牙還牙。

好在羽林衛雖然人多,但是軟甲的製式與北疆軍相差甚大,隔壁的火勢越來越大,幾乎將半邊天空照亮,施乘風的親衛根本就不會認錯。

無人留意的地方,羽林衛竭儘全力的勸架,分開北疆軍和施乘風的親衛,悄悄放出個口子,讓北疆軍能順利逃命。

隻是有些北疆軍願意逃命,有些北疆軍卻不依不饒,怒火半點都不比施乘風的親衛少,非要與對方廝殺出你死我活。鬥意正盛,後腦猛地遭遇重擊,然後就沒了聲音。

唐臻在程誠和陳玉的保護下,站在石獅旁,麵無表情的凝視亂鬥。

“殿下?”陳玉大著膽子摸了下唐臻的手,發現唐臻隻是用看變態的目光嫌棄他,沒有直接要他的命,深深的鬆了口氣,勸道,“殿下放心,已經有羽林衛去救火,北疆軍和孟府的仆人都跑了出來,孟兄雖然在慌亂中撞到頭,但隻是頭暈,劉禦醫說沒有大礙。”

唐臻點頭,目光精準的轉向施乘風倒下的地方。

為了做到儘善儘美,即使對方當時就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也沒有親自動手。

燕翎找機會殺了施乘風,然後連夜逃回北疆。

三省總督終於有能夠理直氣壯,對陳國公動用重兵的理由。

陳國公在必會發生的戰役中再次占據先機,竟然與上個月奇襲哈剌慎有異曲同工之妙。

雙方......皆大歡喜。

如今隻看燕翎對身邊的人有幾分防備。

隻要他沒有告訴被他帶走的親衛,他為何要立刻趕回北地。今夜的消息傳出去之後,燕翎就能理直氣壯的占據這份功勞。

如果燕翎意識不到這是功勞,急著否認,著實也怪不到彆人的頭上。

畢竟陳玉提醒他的事,從燕翎急匆匆的離開陳府的那刻起就失去發生的機會。除非燕翎和陳國公願意相信李曉朝的解釋,否則沒辦法驗證陳玉是否騙人。

燕翎使計刺殺施乘風卻是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由不得燕翎或陳國公否認。

著火的地方是孟府,裡麵住著二百個燕翎的親衛。

當眾對施乘風下殺手的人,身著北疆軍的軟甲,手拿北疆軍的長刀,在施乘風身上留下的傷口也處處是北疆軍的痕跡。

在亂戰中或暈或死的北疆軍,有一個,算一個,皆是燕翎的親衛。

證據確鑿,無論燕翎怎麼解釋都是狡辯。

陳國公仗著久居高位的底蘊,目中無人那麼久。

即使如今要靠岑威所在龍虎軍挾製三省總督,保證後方的穩定,依舊高高在上,連眼角餘光都不屑於分給龍虎軍,更不用說給龍虎軍個名正言順的盟友名分。

歸根結底,不過的仗著三省總督師出無名,做不到真正的破釜沉舟。想要儘快解決瓦剌,再以逸待勞,等著三省總督不戰而退或送貨上門。

久經沙場的武將和偏安一隅的政客,差彆顯而易見。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唐臻想知道,陳國公的脖子究竟是不是由精鐵打造,隻會折斷,不會低頭。

嘈雜紛亂的呐喊中忽然出現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唐臻似有所感的望去。岑威身著軟甲,手持銀槍,威儀赫赫,所至之處,身著不同輕甲纏鬥的人無不畏於他的氣勢,自覺的分開。

即使有天生頭鐵的人,見到前輩紛紛被銀槍挑飛,再七扭八歪的落地,心中也會生出弱者對強者的懼怕和敬畏。

岑威匆匆分開擋路的人卻無暇理會在更遠的地方,相互糾纏士兵,沉聲吩咐身後的親衛,“凡作亂者,儘數緝拿。”

他則停在馬上左右張望,緊繃的麵容陡然和緩,下馬朝唐臻跑去。

第123章 一合一

李曉朝姍姍來遲,聽聞太子又病倒,他甚至沒有心思再佯裝體貼關愛,周全體麵,臉色鐵青的帶走施乘風的屍體。

在亂鬥中幸存的北疆軍和東南軍皆在岑威手中。

岑威不願意輕易放人,李曉朝也沒辦法。哪怕他願意立刻與岑威撕破臉,想要從兩千龍虎軍手中強行搶人,也要付出沉痛的代價。

李曉朝隻能暗自後悔,白日一念之差,因為想知道岑威會為太子做到什麼程度,沒有命令城門的守衛阻攔岑威帶大量龍虎軍進城。

如今竟然是入城容易出城難。

他身為京都實際的掌權人,在最核心的內城,反而因岑威和龍虎軍心生顧慮,束手束腳。

半年之內,三省總督的庶長孫、幼弟、嫡長孫接連在京都暴斃。

放眼聖朝開國以來數百年的經曆,即使是放在最混亂的烈宗時代末期,這也是最離譜的事。

隨著各地以消息傳開的順序,紛紛陷入震驚和混亂。

作為始作俑者,太子殿下卻神色懨懨的坐在窗前,聽劉禦醫、程誠、陳玉、梁安和岑威,輪番勸他出門散心。

唐臻上輩子聽過一句話,一個女人等於五百隻鴨子。

這個不等式曾令他忍不住懷疑自己的漢語水平。

沒想到時隔多年,他不僅無師自通,終於領會這句話的精髓,還學會舉一反三,推論得出:一個男人等於五百隻狗。

相當於麵對兩千五百隻狂吠狀態的狗,令唐臻的耐心快速消耗,眉宇間的煩躁越來越顯眼。

他抬起眼皮,目光冰冷的凝視打擾他午休的男人,試圖以此達到震懾的效果,令對方幡然醒悟。

奈何岑威不為所動,不僅沒有順勢退開,反而讓出位置,明目張膽的暗示其他人彆再乾看著。

唐臻忍住想要捂住耳朵的念頭,意識到不能以勢壓人,從善如流的決定換種方式,以理服人。

“李曉朝能容忍我搬出皇宮已經是極限,如果知道我也想離開京都,肯定會發瘋,況且......”

意味深長的冷笑聲中,唯有劉禦醫不明所以,岑威等人的臉上也揚起微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