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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對太子如何。畢竟昌泰帝還在北地,施乘風殺了太子,就是將聖朝最後的正統讓給陳國公。

下令撤走護衛的時候,燕翎捂著隱隱作痛的肋骨,滿腦子都是施乘風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太子踹飛,顏麵儘失的畫麵。

他萬萬沒想到,李曉朝會對施乘風縱容到這種程度。

不僅在太子有明旨,不見施乘風也不許施乘風進入京都的情況下,對施乘風硬闖城門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竟然在施乘風得寸進尺,硬闖太子住處的時候依舊沉默。

難道李曉朝如今連裝都不裝,完全不在乎,他猜到對方已經偷偷倒向三省總督?

這個推論令燕翎有些慌張。

在京都,李曉朝能做太多的事......

親衛燕甲抬起頭,悄悄觀察燕翎的臉色,低聲道,“京營玩忽職守,龍虎軍群龍無首,世子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幫太子解決這個難題?”

他算是燕翎的心腹,雖然不至於知道燕翎最隱秘的心思和打算,但是非常清楚燕翎在太子的身上投入的精力。

所以燕甲想不通,如此千載難逢,能博取太子信任的機會,世子為什麼不好好把握。

燕翎立刻搖頭,下意識的道,“父親正在北地麵對瓦剌的壓力,南邊最好穩些,免得北疆軍兩麵受壓。”

他如果與施乘風有正麵衝突,稍有不慎,就會給三省總督朝陳國公府發難的機會。

燕甲聞言,麵露詫異,欲言又止。

東南三省的軍隊已經駐紮到湖廣和河南的邊境,數次與龍虎軍試探性的交手。好在龍虎軍的盾牌如同龍虎少將軍的威名那般硬實,才能令三省總督打消‘先朝河南下手,何愁拿腹背受敵的陳國公沒辦法’的打算。

然而隻要龍虎軍稍有軟弱之意,東南三省的軍隊就會強行借路,賭龍虎軍不會為陳國公拚命。同時也賭李曉朝被逼到極致,會鬆口同意三省總督從京都借路。

這些消息皆一字不落的傳入世子的耳中。

為什麼世子還會覺得,陳國公府和東南三省還沒到刀兵相見的程度?

算了......世子不開竅也好,免得將來大公子又對有功之人心軟,讓二公子不知道該如何安置世子。

相顧無言的沉默中,燕翎惆悵的歎了口氣,囑咐道,“如果殿下最後同意見施乘風......不,你現在就去告訴陳玉,殿下隻能見施乘風,不能允許施乘風帶隨從和親衛。東南三省的營帳中有位極擅毒術的軍醫,身上甚至有校尉的官職。殿下如果不小心,恐怕會被暗算。”

燕甲應是,半個字都不想再說。

他委實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

比如大公子安排他來伺候世子,究竟是監視世子的行動,免得世子將來壞二公子的好事。還是單純的心軟,讓他來保護世子的安危?

如果紹興侯世子連太子都敢殺,肯定會將世子的人頭也取回去,獻給三省總督祭旗。

唉......

燕甲離開不久,陳玉敲響燕翎的門。

燕翎以為是侍女送茶點和水果,沒有應聲,繼續沉思夢境與現實。

沒想到侍女膽大包天,竟然敢直接推門而入,他正要發火,抬起眼皮卻看見陳玉驚慌失措的臉。

“怎麼了?”燕翎猛地坐起,完全顧不上肋骨的疼痛,目光發直的盯著陳玉。他從未在陳玉的臉上看到如此情緒外露的模樣,肯定是出了大事,難道是太子?

陳玉幾乎撲到燕翎的身上,抓著對方的手腕,顫唞的道,“快、快走!李曉朝已經投向三省總督。施乘風根本就不是來求見太子,他是要抓你!”

燕翎的手腕疼的厲害,陡然加快的心跳卻讓他暫時顧不上這點疼,有些呆滯的反問,“你怎麼知道李曉朝......”

“我是清點東宮賬冊的時候發現不對勁!”陳玉咬牙切齒的道,“三省總督總是喜歡在民間散播他忠君的消息,連每年送給陛下和殿下的年禮和節禮都不肯放過。有些東西,我卻從來都沒在殿下的賬冊上看見過。”

不知不覺間,燕翎的全部心神都係在陳玉的身上,下意識的順著陳玉的話思考,恍然大悟,“你發現這些東西在李曉朝的手上?”

拿到被施承善的表弟鬨出來的賬冊之後,燕翎唯獨想不通,那麼多價值連城的東西,究竟是如何悄無聲息的運到京都,保證安全的送去李曉朝指定的地方。

陳玉搖頭,急得幾乎哭出來,拽著燕翎的手臂催促道,“快,殿下讓龍虎軍退到後門,又將施乘風拖在前門。你從側門走,直接離開京都,經過城門時千萬要小心些,彆被李曉朝和岑威發現。”

“殿下隻是不肯見施乘風而已,李曉朝不僅不顧殿下的臉麵,連自己的臉也不要,任由施乘風入城。可見他已經下定決心,徹底與三省總督結盟。”提起李曉朝,陳玉不必做任何偽裝,終於敢擦掉淚水,露出眼中的恨意給燕翎看,“岑威雖然平日裡仗義,但也不會平白放過讓陳國公欠龍虎軍人情的機會。你若是由岑威派人送回北地,恐怕要受些閒言碎語。”

“總之,你自己把握,實在不行也彆挺著,立刻想辦法朝岑威求助,怎麼也比被李曉朝和施乘風抓住強。”陳玉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轉身就走。

出門前最後一次回頭,他看向燕翎的目光卻滿是警告,“如果你實在倒黴,還是被李曉朝和施乘風抓住,不許告訴他們,殿下曾讓我提醒你逃跑。”

燕翎呆滯的盯著重新被關上的房門,眼底的色彩數次變化,終究還是選擇相信陳玉,轉身走向他藏東西的隱秘之處。

首先,他與陳玉既沒有舊怨也沒有利益糾葛,陳玉沒有理由騙他。

其次,陳玉剛才雖然透露很多信息,但是大多都是燕翎早就知道的事,至少不會是憑空捏造。

況且還有太子......雖然陳玉不會為了他的性命奔波,但是太子即使神誌不清的時候拒絕他的靠近也隻是踹開他,沒有動利器,更不曾像對岑威似的招招要命。

陳玉離開時的冷臉和警告,還有並沒有表現出的那麼在乎他死活的態度,更能證明,真正不願意看到他落入李曉朝和施乘風手中的人是太子。

半刻鐘後,陳玉端著溫水走向在涼亭中喂魚的唐臻,低聲道,“燕翎帶著貼身照顧他的十名親衛從側門離開,果然如殿下所料,沒有特意派人去孟長明的住處。”

唐臻點頭,隨手抓起半罐魚食,大方的撒入池塘,引得錦鯉爭相冒頭,一時之間,熱鬨至極。

陳玉見狀,抱怨道,“殿下這麼喂,至少半個月之內,彆人都不能再喂這些魚,否則恐怕要撐死它們。”

唐臻哼笑,眼底卻隻有冷漠,“孤喂得開心就好,哪裡有心思管它們的死活?”

北方陳國公,南方三省總督,有一個,算一個,全是昌泰帝不得不離開京都的罪魁禍首。

唐臻雖然正因為病情疲懶,對大多數事沒興趣,但是也不至於連蹦到臉上的魚都要忽略。

陳玉動了動嘴唇,想問太子,喂魚真的能讓他開心嗎?

然而猶豫良久,終究還是沒有提有可能讓唐臻不開心的事,轉而讚道,“殿下英明。”

細想太子交代他對燕翎說的那番話,幾乎每處細節都踩在燕翎必定會上當的點上。

唐臻敷衍的勾起嘴角,收下陳玉的恭維,直接將剩下的半碗魚食儘數倒入池塘,看得陳玉眼皮直跳。

“讓梁安留下的人去做事,你和程誠隨我去前門。”

施乘風在天亮時入城,太陽即將落山時到達王府巷。

披荊斬棘,斥退幾路人馬,終於見到陳府的牌匾時,太陽已經落下大半,施乘風的耐心也幾近於無。

他目光冰冷的看著始終緊閉的大門,冷聲道,“再去叫門,太子殿下不見我,我就不離開。”

唐臻應該慶幸,現在還不是對皇族斬儘殺絕的好時候。

施乘風要讓所有人知道,所謂的皇命,不僅無法影響三省總督,還要因為三省總督府的人改變。

“告訴李曉朝,我今日必須走進王府巷陳府,否則立刻離開京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幾不可聞的聲音消散在空氣中,沒得到任何回應,始終跟在施乘風身側的人卻悄無聲息的少了一個。

施乘風這次親自來京都,主要目的是說服李曉朝答應他,允許東南三省的軍隊從京都借路。

如果他直接離開,下次便是東南三省的軍旗扣響京都城門。

再次去叫門的人,果然沒能帶回施乘風想要的結果。

施乘風隨意的擺了擺手,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抬頭遠望即將徹底降臨的夜幕。

從浙江出發之前,他就在想,如何才能既逼得李曉朝不得不做出決定,又不至於讓李曉朝因為他的強勢,惱羞成怒,轉而投向陳國公。

昌泰帝在北地,太子在京都,祖父雖然敢於向世人彰顯野心,但是不願意祖祖輩輩背負亂臣賊子的名聲。

雖然李曉朝不足為懼,遠遠比不上龍虎軍的威脅大,但是東南三省不會貿然對京都出兵,因為三省總督需要活著的太子。

至少諸事平靜之前,依舊活著的太子,謙卑的請求三省總督成為新帝。

此前施承善和施乘風,皆在京都做出太多蠢事,施乘風絕不允許自己犯下與施承善和施乘德相同的錯誤。

從一開始,施乘風就目的明確,不理會燕翎,免得節外生枝。想儘辦法的讓李曉朝明白,投靠三省總督才是最好的選擇。

太子愚蠢的行為,剛好送給他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既然太子先挑釁,認不清自己的地位,他幫助太子認清現實總不會有錯。至於惱羞成怒的太子,會不會因此,遷怒在這件事中不得不選擇他的李曉朝......施乘風希望太子可以更愚蠢些。

“世子,門開了!”

突如其來的呼喚令施乘風回神,下意識的看向門口。

身著杏黃色長袍,正被武將裝扮的人護在身後的青年,竟然是太子?

短短一年的時間,太子的變化......讓人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比從前高,比從前瘦,明明還是那張臉,給人的感覺卻已經從不諳世事的少年,變成神色陰鬱的青年。

唐臻與施乘風遙遙相望,誰都沒有先開口。

陳府門前突然的安靜,像是在沸騰的水中加入冰塊,說不出的憋悶。

程誠上前半步,板著臉道,“紹興侯世子不是想求見殿下,為何還不給殿下請安?”

唐臻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打量施乘風。

對方會在短短半天之內眼巴巴的追到這裡,根本原因就是不想對太子低頭。所以他真的很好奇,眾目睽睽之下,施乘風打算如何與太子相處。

“給殿下請安。”施乘風哂笑,姿態從容的彎腰做揖,溫聲問道,“殿下可還記得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