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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紹興侯的麵前,隨便白家表弟開價。

他想得很好,認為這既是刁難,又是機遇。

三省總督在浙江,哪怕是京都的總督府,底蘊也是在浙江。通過這個機會與白姨娘的親侄子搭上關係,隻要白姨娘不倒,將來就能多條路。

況且施承善畢竟是在京都出事,細究下來,京都總督府免不了罪責。趁著這個機會像白家示好,隱晦的證明他們曾經侍奉施承善也是這般儘心儘力,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然而管家的%e5%aa%9a眼拋給白家表弟,還不如拋給瞎子。

起碼瞎子不會貪心不足,醜態畢出。

來自管家的錢財,隻讓白家表弟安靜半個月。

這半個月發生了件眾所周知的事。

三省總督的幼弟施雲宇攜萬民請願書進京,請求太子殿下去豐山祭祀天地。因為見不到太子,當街痛罵李曉朝,然後被刺殺身亡。

隨著施雲宇的棺柩離開京都,返回浙江,白家表弟又生出歪心思,再次拿出賬本。

這次的賬本中記錄的東西,不再是隨手就能賞賜出去的小物件......哪怕燕翎身為陳國公世子,見多識廣,看到賬冊的內容,眼中也難免驚詫。

賬冊上不僅記載著物品,還有日期。

自從施承善抵達京都,每個月都會有一筆賬,黃金千兩,白銀萬兩隻是最基礎的東西,通常還會添加古董、奇珍、藥材、寶石......平均每個月賬麵價值,至少與二十萬兩白銀相當。

賬冊共有四十三頁,日期截止至施承善失蹤的前一個月。

足有八百六十萬兩的白銀,在三年多的時間裡通過施承善流轉。

唐臻從燕翎口中獲得大概的信息,敷衍的送走對方,順口對正好送完木箱返回福寧宮的陳玉提了半句。

陳玉大驚失色,立刻派人去查,很快就得到更具體的消息。

唐臻隨手翻了兩頁嶄新的賬冊,主要是看賬冊所記載的物品用在哪些方麵能如虎添翼。

早先燕翎還在,他隻能猜到這本賬冊涉及的錢財數目巨大,令人震驚,但是也沒想到,會巨大到這種程度。

看完之後,他隻能說,如果這本賬冊真實存在,交易的人必定是三省總督和李曉朝。

與施承善有交集的人中,隻有三省總督能拿出這些東西並且願意相信施承善。

京都之內,除了李曉朝,沒人有胃口和資格收下這些東西。

陳玉站在唐臻的背後,臉上的震驚幾乎沒有消失過,心不在焉的解釋。

“白郎君第一次拿出的賬冊出自他身邊的仆從,隻是想警告京都總督府的仆人,是總督府管家的行為助長了他的貪心......”

“白郎君想要第二份賬冊的時候特意去翻看施承善的遺物,撬開密室才拿到這本賬冊。他現在是真心認為這本賬冊上的東西皆是施承善的遺物,京都總督府的人膽大包天,故意將其匿藏,想要據為己有。”

唐臻嗤笑,點了點頭。

他懂,白家表弟最初隻是想彰顯表少爺的威風,告訴總督府的仆人,雖然他隻是表少爺,但是有的是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整治他們。

陳玉見唐臻久久沒有動作,大著膽子繼續給賬冊翻頁,“這是謄抄的賬冊,真正的賬冊還在白郎君手中,殿下可要......”

“不必管,這是彆人的事。”唐臻伸出手指,豎起放在唇前。

陳玉點頭,眉宇間浮現不安。

如果李曉朝倒向三省總督,殿下的安危豈不是在三省總督一念之間?

唐臻抬起頭,看著陳玉道,“孤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發生的事。”

“什麼?”陳玉立刻收斂心神,側耳聆聽。

唐臻絲毫沒有賣關子的意思,“施乘風去年在京都過生辰,曾邀請孤前往。我因醉酒,失手將長劍拋向假山。當時施承善就在假山旁,懼怕施乘風卻不怕驃騎大將軍,又嗬斥我們,不許提起程大姑娘。”

隻是去年發生的事,如今回想起來,竟然像是發生了很久。

“我曾因此猜測過,施承善與驃騎大將軍的下屬有聯係。”

彼時唐臻初來乍到,太子麵臨的處境又那般詭異,短時間內,他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確定他的猜想。

時間變長,又有新的問題需要唐臻思考。久而久之,這件事就被唐臻忘在腦後。

陳玉咬緊牙關,恨聲道,“我就知道李曉朝內裡藏奸,果然......”

唐臻見狀,拍了拍陳玉的小臂,似有安慰之意。眼底卻依舊淡漠,看不出任何與陳玉共情的跡象。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李曉朝隻是想要找最好的出路而已。

這種人,唐臻上輩子看得太多,絲毫不覺得奇怪。

反而是如昌泰帝、程守忠、程鋒、陳玉和岑威那樣的人,令他難以理解,偶爾閒暇時會放在心中反複的琢磨。

“李曉朝抓住胡柳生審問、胡柳生挨不住刑罰,直接死在獄中、李曉朝來福寧宮請出父皇,當眾說出胡柳生與紅蓮的聯係,矛頭指向貴州、父皇大怒,下令出兵貴州。”

陳玉不知不覺的止住憤怒,凝神順著太子的話思考。

唐臻卻突然抬起頭,又拍了拍陳玉的手臂,問道,“然後呢?”

陳玉愣住,疑惑的目光對上黑白分明、仿佛能洞悉所有的眼睛,心中倏地生出難以忽略的慌亂,像是......父親拿著書本來考他,他卻突然發現背錯了內容。

許久之後,陳玉終於穩住慌亂,故作鎮定的道,“然後岑兄掛帥,梁安做副將,在施乘德的哄騙之下,故意從兩廣繞路?”

唐臻欲言又止,最後在陳玉緊張的凝視中歎了口氣。

算了,沒法教。

“然後敬妃暴斃。”

陳玉悄悄在心中重複這句話。

敬妃......敬妃!

李曉朝抓住胡柳生之前,整個朝堂的目光都因為沈貴妃和端妃的死放在後宮。

胡柳生既然與紅蓮有關,極有可能與破秋日突然發生在後宮的動亂也有脫不開的關係!畢竟那日的動亂,宮人皆是口中喊著紅蓮,從後宮往外衝。他知道三妃中真正被幕後黑手收買的人是誰。

李曉朝用胡柳生、貴州巡撫和紅蓮鎮,吸引走所有人的注意力,巧妙的忽略了這處關鍵的信息。

如今現在再去質問李曉朝,李曉朝完全可以將疑點,儘數推在已經埋在亂葬崗的胡柳生身上。

唐臻見陳玉的表情似有醒悟的意思,哂笑道,“你可以去查敬妃的家人,如果不是在東南三省影響頗大的人,現在或許已經被三省總督清算。”

以三省總督的反應看,敬妃隻是遠在草原的薛寄算計了他,所以才選擇以最息事寧人的方式結束這件事,沒有借題發揮,再次牽扯先一步暴斃的沈貴妃和端妃。

陳玉再次咬牙,強行忍住愧疚和悔意,仔細思考唐臻陸續提起的這幾件事。

他已經足夠蠢笨,不能再因為後悔浪費時間。

從去年施乘風壽辰的小意外和李曉朝審問胡柳生的事看,李曉朝和三省總督之間,從很早之前就達成默契。

陳玉麵露不解,低聲問道,“殿下,三省總督頻頻派人刺殺你,但是李曉朝......”

起碼目前為止,不僅沒有動手,還摒棄前嫌,竭儘所能的幫助程誠守衛皇宮。

唐臻抬手指向西邊的牆麵,反問陳玉,“難道你以為,達成共識就能從此兄弟同心?”

陳玉順著唐臻的手抬起頭。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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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曉朝和三省總督因利而合,自然也會在利益分配無法令兩個人都滿意的時候不合。

換句話說,如果他們真的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三省總督怎麼會像發月例似的每個月準時給李曉朝價值二十萬兩白銀的金銀珍寶?

況且施雲宇的屍體剛涼不久,無論是三省總督還是李曉朝,此番下手皆不留情麵。

既比太子殿下更慘的工具人之後,唐臻又發現比昌泰帝更純種的冤大頭。

昌泰帝散儘家財養活羽林衛,起碼能換來羽林衛的忠心耿耿。

三省總督不遺餘力的資助李曉朝......最後竟然給自己養出個阻礙。

陳玉憂心忡忡,派人緊盯京都總督府的鬨劇和燕翎的行蹤,頗有借燕翎之手徹底打散李曉朝和三省總督的意思。

可惜想法隻是想法,燕翎比陳玉更珍惜羽毛,不願意明目張膽的得罪李曉朝。他也想借力打力,最後竟然盯上梁安。

陳玉盯著燕翎,燕翎看著梁安,梁安雖然不明所以卻敏[gǎn]的察覺到不對勁,下意識的躲著燕翎,儘量與陳玉同進同出。

唐臻饒有興致的看熱鬨,在暗濤洶湧中等待平靜徹底被打破的時刻。

找不到活著的意義就隨波逐流,腦子不好的人那麼多,總有熱鬨可看。

昌泰二十五年,四月,陳國公上折,稱昌泰帝染病,不宜立刻動身,等到昌泰帝病愈,會讓二子燕鵠親自護送昌泰帝歸京。

唐臻早就想到,昌泰帝離開京都容易,想要回來卻要看人臉色。他平靜的接受這份折子的內容,再次閉門養病,免得朝臣又生出奇思妙想折磨他。

夜裡,唐臻忽然睜開眼睛,坐起身,神色莫名的看向窗外。

昏黃溫暖的燭火透過單薄的床帳映在唐臻身上,可惜沒辦法觸碰沒有溫度的眼底。

嘈雜聲漸起,順著唐臻凝望的方向靠近。

自從唐臻的病症日漸嚴重,陳玉和程誠就輪番留在福寧宮為太子守夜,睡在太子的隔壁,方便隨時趕過來查看唐臻的情況。

今夜守在隔壁的人是程誠。

“殿下?”程誠知道太子夜裡容易驚醒,音調與平時幾乎沒有區彆。頗有太子醒著他就進門,太子睡著他就離開,事情不重要,明天再說也行的意味。

床帳內挺直的腰腹突然卸下力道,唐臻閉上因為許久沒有眨眼異常酸澀的眼睛,靠著堆積在身側的被子,高聲道,“進來。”

程誠手中拿著條純白的帕子,腳步沉重的走向床榻,停在三步之外的位置。然後略顯茫然的看著床帳內隱約可見的人影,倏地單膝跪地,沉聲道,“殿下節哀。”

唐臻清晰的感受到呼吸暫時停止的窒悶,良久沒有開口,眼底的怒火卻越來越明亮,為日漸麻木的臉點亮鮮活的色彩。

“說話!彆喘氣!”

肯定不是昌泰帝,否則程誠等不到陳玉和劉禦醫,不會進門。

程誠還沉浸在哀傷的情緒中,猝不及防的挨罵,臉上不由浮現茫然和委屈,嘴卻不敢走神,立刻道,“殿下,泰王薨了。”

唐臻抱住發麻的腿,分神回想泰王是誰。

宗室的老王爺,年近古稀,論起輩分卻是孫子輩,子女皆英年早逝,沒能留下任何血脈。

原本唐氏皇族隻是人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