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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落,泰王薨逝,唐氏皇族立刻變成一脈單傳。

唐臻隔著床帳打量正難過的程誠,抬手放在平波無瀾的%e8%83%b8口,聽見自己語氣平靜,甚至有些冷漠的聲音,“老王爺為何薨逝?”

程誠粗魯的抹過眼角,啞聲道,“老王爺的日子過得苦,要不是舍得不陛下和殿下,當年就......如今年紀變大越發力不從心,昨夜夢到老王妃和小郡主

,醒來之後,徑直去了酒窖,今夜......所幸走的安詳,不曾痛苦。”

唐臻幾不可見的拍了拍%e8%83%b8膛,依舊沒能得到想要的反應,隻能放棄。

“讓朝臣擬諡號,允老王爺陪葬皇陵。”他頓了下,突然問道,“老王爺的妻兒葬在何處?”

程誠立刻道,“小郡王隻活三個月,按規矩,不能葬入皇陵。那時皇族並未如現在這般凋零,先帝就沒有格外開恩。老王爺和老王妃自行找了個山清水秀的吉祥之地,安葬小郡王。老王妃和小郡主的後事皆是由老王爺操持,皆與小郡王葬在同處。”

唐臻的目光漫無目的,不知不覺盯上蠟燭上的火光,語氣雖然平靜,給人的感覺卻不如平日輕快,“罷了,讓老王爺與家人葬在同處。”

夜裡突然發生的插曲,白日再次被提起。

朝臣對泰王的薨逝,既意外又傷感,仿佛經過泰王的提醒,終於想起皇族人丁凋落,死一個,少一個,死兩個,徹底絕後。

難得沒有人故意找事,泰王走得極風光,葬禮的規格一加再加,最後幾乎能比得上太子。

唐臻懶得計較這樣的小事,李曉朝卻建議他親自出宮去吊唁泰王。

理由非常充分。

昌泰帝在京都時,最關心的人莫過於老王爺,哪怕是閉門養病的日子也惦記著泰王,每逢年節必有節禮送到。他還曾動過心思,想要接泰王去福寧宮與他作伴。

可惜泰王惦記這埋在京郊的家人,不肯答應昌泰帝。

如今昌泰帝不在京都,唐臻作為太子,自然要遵守父誌才能得到認可。

“出宮?”唐臻麵露詫異,不假思索的道,“孤不想出宮。”

要不是陳玉和程誠整日在他身邊念叨,岑威和梁安隻要進宮也會催促他去院子裡曬太陽,他連房門都不想出!

李曉朝長歎了口氣,低聲道,“我知道殿下不忍見老王爺的遺容,但是錯過這次,殿下恐怕再也見不到除了陛下之外的血親,我不想將來見殿下後悔。”

唐臻低下頭,神情也隨之隱匿。

看來李曉朝和三省總督僵持許久,又達成新的共識。

泰王的頭七,唐臻秘密出宮,身邊除了程誠和陳玉,還有岑威、梁安和燕

翎。李曉朝雖然不能親自陪他,但是派了隊親衛保護他的安全。

早些年,泰王隻是宗室中不顯眼的一支,因為皇族凋零的速度太快,他才有機會封王,最後成為昌泰朝唯一的親王。

因為他不願意搬家,王府的位置難免有些偏遠。

即使唐臻沒有靠自己的腿,做馬車前往親王府,路上也耗費不少的時間。

馬車拐入親王府所在的巷子,沿街的熱鬨忽然散得乾淨,放眼望去隻有白布和黃紙,像是在無聲訴說哀痛。

岑威正好騎馬跟在車窗處,見狀低聲道,“殿下節哀。”

“我不認識他,從未見過。”唐臻保持掀開窗口布簾的姿勢,轉頭看向岑威,眼底無悲無喜,仿佛立在寺廟或道觀的神像,任憑眼前發生什麼事,永遠不會被觸動。

岑威沉%e5%90%9f片刻,在唐臻移開目光的瞬間再次開口,“如果我告訴殿下,老王爺是被人害死,殿下會不會有物傷其類的感歎?”

某個瞬間,唐臻感受到叛逆的氣息。

他目光古怪的打量岑威,反問,“眾人皆說,如果不是為了父皇,老王爺早就去找他的家人。現在他被人害死,既能與家人團聚,又不必辜負父皇,難得忠義兩全,難道不是終於得到解脫?”

物傷其類?

太子不配!

岑威接受唐臻的觀點,不依不饒的追問,“殿下會羨慕王爺嗎?”

唐臻鬆開手,車窗的布簾立刻落下,好在沒有擋住他的聲音,“求死是最沒用的人不得不做出的選擇。”

岑威拉緊韁繩,停在原處眺望泰王府。

他沒有故意逗弄太子,泰王確實是被人所害。

泰王前夜飲酒之後,喝了碗與酒水混合會形成劇毒的醒酒藥。

因為泰王沒有血脈留存,唐氏皇族也沒有活人能為泰王守孝,如今在泰王府做孝子賢孫的人,大多是泰王妃的娘家人。

唐臻剛進門,立刻有人快步迎來,哭著叩頭,細數泰王幾十年來的不容易。

燕翎緊緊跟在唐臻的身側,比程誠和陳玉還緊張唐臻的安危,看向泰王妃弟弟的目光越來越冰冷。

“算了,畢竟是在泰王靈前。”岑威攔住即將發怒的燕翎,對跟在不遠處

的羽林衛道,“錢大人累糊塗了,帶他下去休息。”

不知是從何處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想讓他的兒子以泰王外甥的身份,繼承泰王的王位。

唐臻目不斜視的走到棺前,沒有特意去看泰王的儀容。

他既是君,又是長輩,不必行禮,上三炷香,便是給泰王天大的麵子。

太子上香,其他人自然不能乾看著。

燕翎和岑威、梁安、陳玉皆跟著上香,程誠跪在靈前,打算親自為泰王和太子守三爐香。

三炷香燃完,唐臻立刻離開。

李曉朝不會無緣無故的勸他出宮,此行必有深意。

在泰王府耽擱,難免驚擾死人。

遠遠看到馬車,唐臻停下腳步。

馬車旁有人,是個......大戶人家的姑娘?

“沈婉君!”

身後及時響起為唐臻解惑的聲音。

唐臻聞聲回頭,目光卻沒落在說話的人臉上,意有所指的打量岑威,“沈姑娘?難道認錯了馬車。”

岑威坦然與唐臻對視,“她不會犯如此明顯的錯誤。”

唐臻冷笑,再次邁步。

半年前,岑威還專門問他,如何在不與湖廣布政史撕破臉的前提下,委婉的拒絕沈婉君。

這才過去多久?

龍虎軍已經與湖廣布政史撕破臉,岑威反而開始對沈婉君改觀。

嘖,少將軍的心也是海底針。

沈婉君穿著身素淨的衣服,頭上隻有一個銀製的鳳釵,看上去卻大方穩重,絲毫沒有因為失去華服變得畏縮。

她從容的與眾人見禮,低聲解釋,原本是想要去吊唁泰王,可惜半路壞了馬車,走到這裡又想起抄寫的經文落在家中。

種種巧合之下,隻能當做天意不願意見她去吊唁泰王。

如今沒了馬車,又不能去泰王府,隻能厚著臉皮請求與眾人同行。

畢竟是沈思水的獨女,隻要沒正式撕破臉,沒辦法完全不顧沈思水的麵子。

眾人沉默片刻,陳玉主動開口,“沈姑娘可會騎馬?我可以將馬讓給姑娘。”

沈婉君麵露尷尬,緩緩搖頭,盈盈美目求助似的看向岑威,“表兄

可否帶我半程?”

唐臻哂笑,徑直朝馬車走去。

先找個好位置,看戲才方便。

岑威的目光隨著唐臻的背影移動,語氣平和的道,“殿下的馬車足夠大,你坐在馬車裡也能免去議論。”

沈婉君的臉上浮現明顯的失望,轉頭看向已經停下腳步的唐臻。

燕翎皺眉,溫聲道,“沈姑娘可是擔心與殿下孤男寡女,共處馬車,歸家之後不好交代?”

不等沈婉君答話,他就自問自答,“正好我的馬兒不知道犯了什麼病,今日不太聽話,沒見到姑娘時就決定厚著臉皮求殿下的收留。你放心,我也在馬車裡,必能令宵小無話可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唐臻轉過身,越過燕翎和沈婉君看向岑威。目光如同鋒利的刀鋒般,恨不得能在岑威的臉上掛下一層皮。

他隻想看熱鬨,不想成為熱鬨,麻煩。

返程的路上,唐臻等待已久的波折如期而至。

車隊莫名其妙的與本該在外城安置的流民迎麵相逢,險些被衝散。原本神色麻木的流民忽然變得亢奮,隨手拿起可以成為武器的東西,邊砸唐臻所在的馬車,邊聲嘶力竭的呼喊,“有錢人家的少爺!搶他的錢!劫富濟貧!”

鬨劇剛發生,燕翎便將唐臻護在懷裡。沈婉君大叫一聲,再也顧不得男女大防,緊貼著燕翎和唐臻蹲在馬車的中央。

直到外麵的流民開始砸車,燕翎才恍然驚悟,他緊跟著唐臻也沒用,這次隨太子出行的人中,他隻打得過陳玉!

身側的兩個人皆陷入驚慌,唐臻卻氣定神閒的看向車頂。

馬車的重量不對,上麵有人。不僅敢亂象中明目張膽的站在最顯眼的位置,還有類似千斤墜的本領,牢牢穩住被流民衝擊的車架。

程誠勝在忠心,身手隻是尋常。

陳玉......隻要他跑得夠快,彆拖累彆人就值得讚賞。

隻有岑威和梁安,可能有這樣的本事。

馬車再一次被衝擊的傾斜,不知為何會出現在街邊的鎬頭順著車窗被投擲進來,險些砸在燕翎的頭上。

發出尖叫的人卻是沈婉君,竟然雙眼緊閉,癱軟倒地。

燕翎下意識的攬住沈婉君的肩,眼底晦澀難明。

最初決定跟進馬車,不僅因為擔心太子的安全,同時也因為他忽然想到太子鮮少接近女色。燕翎怕太子會因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對沈婉君生出彆樣的心思。

泰王薨逝,昌泰帝不知道何時才能返回京都。

最遲等到泰王下葬,必定會有朝臣建議太子納妃。

如果太子在這個時候看上沈婉君,對燕翎尚未完成的計劃,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一邊是出身名門,容貌美麗,性格溫和的大家閨秀。

一邊是尚未找到合適的時機,促成好事的男人。

隻要不是傻子,必定不會選錯。

即使決定親自引導太子誤入歧途,以此達到掌控太子的結果,燕翎的內心深處,仍舊覺得這是卑鄙至極的手段。

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不僅是方式,更是決心。

隻是......

燕翎目光晦澀的打量懷中的沈婉君。

如今他似乎有了更好的選擇。

雖然沈婉君對岑威的喜歡令他厭惡,但是除此之外,沈婉君再也沒有缺點,足以擔當世子夫人。

從此之後,他有沈思水做靠山,何愁不能打壓如同雨後春筍般長大的庶弟?

況且太子娶妻和他娶妻不一樣,他娶了沈婉君,可以繼續計劃......

唐臻沒能看到由岑威和沈婉君上演的大戲,轉頭就由燕翎頂上,強勢扮演男主角。

他甚至不用再精心挑選看戲的角度。

燕翎的右手攔著沈婉君,左手正搭在他的肩膀上,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