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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人在陳國公的地界,不歸他們管。

消息不可避免的傳入福寧宮,眾人的反應卻各不相同。

程誠滿臉無法隱忍的憤怒,陳玉卻心事重重。

當年成宗的兄長,烈宗的嫡長子也是第一位太子,便是在聖朝境內天災頻頻,百姓哀聲怨道之時發布罪己詔,前往豐山祭祀天地,當眾自刎。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嘉定府地龍翻身導致的損失卻遠遠不如當年,朝臣竟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將太子逼去豐山祭祀天地。

哪怕憨厚如程誠,也知道他們不安好心,另有圖謀。

情急之下,他想起年前相似的經曆,情不自禁的問道,“殿下,何不殺雞儆猴?”

當初殿下隻殺兩人,便堵住悠悠眾口。今日若是兩人不夠,他便為殿下殺一十個,一百個!

哪怕將京都朝堂殺空也在所不惜。

沒等唐臻開口,陳玉已經開口阻止,“不可妄動。”

他朝程誠招手,低聲道,“據我所知,驃騎大將軍、首輔大人和陳國公世子皆不讚同殿下發布罪己詔,岑兄和梁安也有意阻止這件事,但......”

止不住。

即使這些人不計前嫌的在這件事上達成共識,依舊無法阻止越來越響亮的呼聲。最大的阻力早就從提出這件事的人,變成心存恐懼,生怕百年前的天災再次降臨的百姓。

殺光京都的朝臣容易,不限於京都的百姓,又該如何勸說?

程誠握緊腰間的佩劍,臉色越來越難看,猛地轉身,大步朝門外走去。

“讓他去,他心中有數,不會因怒妄為。”

唐臻叫住想要追上去的陳玉,輕聲問道,“沈風君和沈婉君可有異動?”

細數起來,聖朝舉足輕重的人,隻有那麼幾個。

在京都,李曉朝、孟長明、岑威、梁安、陳玉都不讚同的事,不僅沒能壓下去,反而愈演愈烈,背後之人不言而喻。

三省總督施尚文必在其中。

東南三省雖然距離四川千裡迢迢,但畢竟是僅次於陳國公的龐然大物,四川巡撫順手賣三省總督個麵子,不算過分。起碼不至於讓同樣距離四川千裡迢迢的陳國公,為此興兵。

至於湖廣布政史沈思水......本就不是個甘於蟄伏的人,突然變得安靜,反而顯得詭異。

陳玉比程誠更通透,聞言立刻想到此事的關鍵之處。

他凝眉思索半晌,緩緩搖頭,“沈風君和沈婉君依舊閉門不出,因為還在皇貴妃娘娘的喪期,他們連新年都以尚未出孝為理由,不肯與外人有交集。”

唐臻哂笑,給出評價,“用力過猛。”

如果隻是為皇貴妃守孝,在哪裡不能守?為什麼非要留在京都。

陳玉心中正惦記更重要的事,委實無暇分出心神給沈風君和沈婉君,聞言略顯敷衍的點了頭,欲言又止的盯著唐臻側臉。

許久之後,他終於狠下心開口,“殿下......可要抓住這個機會?”

唐臻莫名其妙的聽到句既沒有開頭,又缺少結尾的話,終於睜開像是在說夢話似的眼皮,反問陳玉,“什麼機會?”

走出皇宮,離開京都,擺脫太子殿下的身份,從此翱翔天際的機會。

四目相對,陳玉眼底的情緒複雜至極,唐臻黑白分明的眼中卻隻有茫然。

直到陳玉猛地轉過頭,不肯再理會唐臻,他才突然醒悟,陳玉為何突然滿臉即將生離死彆的模樣。

以太子對陳玉的信重,他如果想要舍棄太子的身份,至少幾年之內,不宜再與陳玉有任何交集。

唐臻抬手搭上陳玉的肩膀,語氣少見的深沉,“我什麼時候說要離開?”

難道發生過他在清醒的狀態下,沒有記憶的事?

陳玉要緊牙關,強行逼自己開口,“三省總督逼你去豐山祭祀天地,肯定另有準備。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被逼著離開皇宮,後續又有主動送上來背黑鍋的人......實乃離開的最佳時機。”

唐臻見陳玉身體緊繃到極致,依舊不願意回頭看他。收回搭在陳玉肩上的手,重新躺下,目光幽幽的看向關著的窗戶。

“我有份禮物沒收到。”

離開皇宮,然後呢?

應該去哪裡,做什麼。

“禮物?”陳玉忽略不重要的細節,半蹲在唐臻的身側,勉強克製住突如其來的激動,“殿下不要自由了?”

唐臻翻身背對陳玉。

不,他沒說。

麵對朝臣的步步緊逼,唐臻始終保持不回應的態度,躲在福寧宮內,假裝沒看見內閣送來的折子。

昌泰一十五年,一月初一。

距離太子祈風調雨順卻迎來嘉定府有地龍翻身的八百裡加急,整整三十日,三省總督的幼弟施雲宇攜萬民請願書抵達京都,請求麵見太子殿下。

唐臻自然是不肯見,然後就收到施雲宇當街阻攔李曉朝,對其破口大罵,懷疑驃騎大將軍擁兵自重,阻止太子與朝臣見麵的消息。

不得不說,施雲宇的出招確實巧妙。

當街阻攔,看熱鬨的京都百姓皆知施雲宇是攜萬民請願書而來,自然會生出認同施雲宇的念頭。

施雲宇痛罵李曉朝,完全站在為太子考慮的立場,再次立於不敗之地。

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太子和驃騎大將軍,塑造成大部分人眼中對立的立場。

反正他本就是抱著攪混水的心態來京都,何必在乎是否得罪人?

光是認清自己這項,足以勝過施承善和施乘德不知道多少倍。

可惜......三省總督缺乏天助。

昌泰一十五年,各地風調雨順,彆說天災,連人禍都罕見。

去豐山祭祀天地的事拖延半個多月,百姓已經從激動變成習慣,至少在上天再次降臨警示之前,百姓隻會悄悄看熱鬨。

施雲宇有奇招,李曉朝更是狠人。

驃騎大將軍被三省總督的幼子當街攔下,指著鼻子痛罵的第一天,孟長明心情愉悅的進宮看望唐臻,張嘴便是,“恭喜殿下,今日有比話本子更有意思的趣事供殿下消遣。”

彼時唐臻正捧著話本子昏昏欲睡,聞言立刻打起精神,凝神打量孟長明半晌,忽然道,“施雲宇死了?”

孟長明臉上的笑意立刻收斂,忽然覺得他不是專門給太子送消遣,竟然像是親自來做太子的消遣。

唐臻見狀,隻管往令人難以置信的方向猜,“下手的人是李曉朝。”

孟長明放下茶盞,冷笑道,“太子殿下料事如神,不如再猜猜前因後果。”

唐臻意味不明的打量孟長明,陷入沉思,喃喃道,“昨日施雲宇當街逼得大將軍下不來台,多半是依靠眾目睽睽,但是對於京都百姓來說,大將軍才是他們熟悉信任的人。”

陳玉始終沒找到開口的機會,乾脆閉上嘴,順著唐臻的思路往下想。

唐臻又道,“李曉朝下手,不必多做偽裝,輕而易舉得出的結果傳出去,反而會令京都百姓覺得東南三省欺人太甚。驃騎大將軍怎麼會既沒有肚量,又在自己的地盤做不好善後?”

陳玉沒等到後續,反而感受到唐臻的目光,下意識的道,“所以李曉朝故意沒做任何掩飾,不僅是對三省總督不依不饒,非要讓殿下去豐山祭祀天地的不滿。同樣是以牙還牙,回敬三省總督。”

想要說的話皆被猜出來,孟長明的臉上反而惱意全無,似笑非笑的道,“那殿下再猜,三省總督為何非要你去豐山祭祀天地。”

唐臻不知從何處摸出匕首把玩,笑道,“施尚文想趁機殺我。”

自從昌泰帝秘密離開皇宮,早就身在北地的消息傳開,福寧宮內刺殺立刻變得頻繁起來。

雖然刺客來自各地,鮮少能有證據,真正的證明他們是三省總督派來的人,但是論起動機,三省總督委實過於突出。

沒了太子,昌泰帝遠在北地。⊿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李曉朝失去最大的籌碼,想要維持原本的地位,隻有兩個選擇,去北地接回昌泰帝或死守京都。

能不能接回昌泰帝,是否守得住京都,皆難以預料。

相比之下,第三種選擇,直接與三省總督合作,反而能用最少的風險,換取最安穩的未來。

今年瓦剌必定會有所動作,隻要放棄臉皮,三省總督可以有無數選擇,占儘先機。

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第115章 三合一

孟長明神色凝重,長長的歎了口氣。

陳玉以為他是在為陳國公擔心,小心翼翼的觀察唐臻的臉色,儘量避開昌泰帝,隻提陳國公。

“瓦剌奇襲開平雖然令北疆軍猝不及防,但是最終隻攻破幾個村子,可見陳國公依舊棋高半籌,孟兄不妨樂觀些。”

隨著昌泰帝正在北地的消息傳開,瓦剌奇襲開平府的過程不再像一個月前那麼神秘,逐漸顯露出細節。

陳國公早就對瓦剌有防備之心,在不起眼的邊防安排重兵。

瓦剌的騎兵抵達村子之前,村民已經儘數在北疆軍的護送下逃走。

如果不是瓦剌騎兵的首領反應足夠敏銳,沒有如往常般貪圖村民的存糧。不惜當場斬首不肯聽軍令的人,態度強硬的帶領瓦剌軍隊立刻撤出聖朝的村落。北疆軍差點悄無聲息的包圍這些異族人,完成圍剿。

“你以為我在為國公擔心?”孟長明哂笑,轉頭看向唐臻,喃喃道,“我是在奇怪......”

好好的帝王之相,為什麼會忽然變成命不久矣的麵相!

“陳玉說的對。”唐臻收起匕首,打斷孟長明沒有說的話,意味深長的道,“你有為陳國公擔憂的時間,不如仔細數數,身邊究竟有多少能信得過的人。”

孟長明聞言,立刻沉下臉色,“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是不是好奇,孤為什麼能立刻猜中,三省總督極力促成孤親自去豐山祭祀的原因?”唐臻不答反問,指著宮門的方向道,“昨日岑威告訴我,年後三省總督和湖廣布政史頻繁的在各自的轄地調兵。”

如今正值春耕前夕,如果沒有能令百姓信服的調兵理由,即使地位穩固如三省總督和湖廣布政史也會因為無緣無故耽擱春耕,招來轄地百姓的埋怨。

不惜代價的調兵,自然是為了派上用場。

孟長明慣常消息靈通,這次不僅沒能及時收到這個消息,他甚至從頭到尾都沒往這方麵想。

唐臻隻能想到兩種導致這種後果的原因。

孟長明的腦子出現問題或孟長明的消息渠道出現問題。

目前為止,唐臻更傾向後者。

猝不及防被戳到痛處的孟長明沉默的陷入深思,最後匆匆離開,沒留下任何辯解的話。

唐臻將孟長明的反應記在心中,翌日見到岑威,開門見山的問道,“北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自從瓦剌奇襲開平衛的消息傳到京都,北地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