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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少將軍這般,平時說話見不到酒窩,隻有大笑才會顯露痕跡的人委實困難。

程誠生平第一次對父母生出怨念。

為什麼他沒有能讓殿下開心的酒窩?

想到此處,依舊放在側臉旁的手指越發用力,恨不得能當場戳出個酒窩。

可惜他的動作過於僵硬,遠遠看著,如同在自扇巴掌。

唐臻笑夠孟長明,再看錦囊中巴掌大的木盒,總算是不再驚悚。他也不打算專門等孟長明回來,反正對麵還有個程誠。

打開木盒,裡麵出人預料的樸素。

白色的羊絨布整齊的疊放在盒內。

唐臻挑起眉梢,拿起羊絨布,發現下麵另有乾坤。

一、二、三、四......九枚寶石。

三枚黃豆大的紅寶石,兩枚黃豆大的藍寶石,一枚黃豆大的綠寶石,還有兩枚黑豆大的紅寶石和一枚顏色泛綠,底色卻偏藍,足有指節大的寶石。

個頭小的寶石勝在顏色純淨,個頭大的寶石雖然顏色雜亂,並非大部人喜歡的模樣,但是勝在沒有瑕疵,皆價值不菲。

唐臻挑起眉梢,還算滿意,至少相比燕翎,岑威還是個正常人,他很欣慰。

“謝謝?”

岑威卻搖頭,指著木盒中的寶石道,“這些隻是搭頭,拿給殿下把玩,真正的年禮在殿下手中。”

唐臻愣住,順著岑威的視線看向右手,正舉著不久前從木盒中取出的羊絨布。

他見岑威隨意找個木盒裝寶石的態度,以為羊絨布裡包著更珍貴的物件,頗為謹慎的將羊絨布放在腿上,動作輕緩的打開。

破秋日之後,各方為施承善的死和後宮突如其來的亂象爭論不休,唐臻想要趁機做些什麼增加手中的籌碼,最後決定從錢財下手。

昌泰帝的錢夠用但僅是夠用而已,唐臻如果想做更多的事,需要更多的錢,必須找到生財之道。

剛好那時,唐臻覺得可以拉攏的岑威也缺錢。梁安雖然不缺,但是也不會嫌棄錢多咬手。

於是唐臻提出,讓他們打造虛無的意義大於實際價值的另類奢侈品,偷偷從異族手中賺錢。出主意的同時,他還提供長久的售後服務,直到最近對這些事失去興趣,摞在箱中的計劃書才逐漸落灰。

僅僅幾個月,隻拿部分紅利的唐臻就賺的盆滿缽盤,不僅足夠補貼陳雪安撫流民,還能拿出一部分,投入他隻能提供不知道是否正確的理論知識,想要驗證結果隻能靠敗家的實驗。

可見不坑窮人的奢侈品,割韭菜的力度有多凶猛。

對於岑威,唐臻考慮的更仔細,見對方付承諾給他紅利從不吝嗇,又拿出紡織機的圖紙和羊絨布的概念。

走出這一步,唐臻不僅考慮到拉攏岑威和北方異族的想法,連陳國公和北疆軍也考慮在內,即使隻是細枝末節之處,他也付出大量的心血。

他對岑威說,想要長久的在異族手中賺錢,必須給他們甜頭。

從異族手中購買大量羊毛和羊皮,既是對異族讓利,又是收買異族。

轉手將羊毛做成能夠保暖的羊絨布,再賣給北疆軍。貼補了做工的河南百姓,又緩和龍虎軍與北疆軍的關係,令岑威在麵對陳國公時能夠擁有絕對不會理虧的底氣。

能夠潤物細無聲的解決問題,唐臻也不願意麵對風險,所以他對岑威說的話,皆是肺腑之言。隻是在解釋他為何願意付出大量心血完善這個計劃的時候,略用春秋筆法。

首先他看重北方異族的市場,想要儘快從中撈錢。

這是實話,現在不撈,等到北邊真的打起來,撈錢的風險會比竄天猴升的還快。

其次他想要拉攏岑威。

這有什麼不能說,現在不說,難道是等將來岑威吃飽了賴賬?

最後他告訴岑威,這不僅是生意,也是大義。

羊絨布既輕便又保暖,如果能作為軍需,可以讓北疆軍在麵對異族軍隊的時候天然占據上風,尤其是在雙方相互震懾拉扯,不願意立刻動手的情況。

況且即使北疆軍有羊絨布,龍虎軍也有,相比之下,被自然條件削弱的人隻有異族,岑威並不會因此有任何損失。

這......純屁話。

如今回想起這件事,唐臻甚至覺得記憶出現模糊的地方,不明白自己當時怎麼能義正言辭的說出那番話。

他真正的想法是等到陳國公發現羊絨布的妙處,可以讓昌泰帝出麵,拿出岑威完善的紡織機圖紙,光明正大的交給陳國公。

既能越過陳國公向北疆軍施恩,又能讓陳國公隻能心甘情願的受著,挑不出昌泰帝的任何不是。

當然,岑威也不會虧,畢竟真金白銀已經揣進口袋,隻是後續賺不到更多的錢,名聲也被昌泰帝拿走而已。

歸根結題,也可以說是欺負老實人。

篤定岑威不會貪得無厭,更不會為利益將紡織機和羊絨布泄露給異族。

唐臻眨了眨眼睛,拿著羊絨布的手幾不可見的停頓。

數月前發生的事,如今想起,竟然覺得是許久之前。

如果計劃順利,這個新年,正是昌泰帝施恩北疆軍的時機......罷了,施恩的人都跑了,還想那麼多做什麼?

羊絨布展開,裡麵竟然沒有任何東西,折在內部的羊絨布也沒像唐臻想象中的那般依舊是純色。

“這是?”

唐臻麵露不解,重新調整羊絨布的位置,仔細打量上麵的繡紋。

畢竟是針織品,哪怕再怎麼細密,也不如棉麻綢緞。

在上麵繡花樣,最多隻能說好看。

然而唐臻作為太子,見過的好看的繡品委實數不清,再看腿上這副,給出的評價隻有醜陋。

因為這副尺寸也非常奇怪的羊絨布,作為繡品甚至不能被稱作半成品,隻勾勒出大概的線條,然後在空白處,用不同色彩的羊絨線標記打算填充的顏色。

想要分辨具體的圖案,還得靠唐臻的想象力。

看在岑威專門來陪他守年夜的份上,唐臻難得沒有不耐煩,仔細辨認寥寥數根彩線勾勒的圖案。

長城、草原、落日、羊群......還有人。

“大概是邊塞落日?”唐臻詢問的看向岑威。

不知道是陝西的長城,還是山西的長城。

岑威揚起嘴角,臉側沒有酒窩,眼底卻滿是溫柔。

“這是陝西百姓送給殿下的禮物,我私心想要殿下早些見到它。心急之下,隻能帶來個粗糙的仿品。”

“正品長兩米,寬半米,臣有幸比殿下先看見。因為希望殿下第一眼看見它就是在羊絨布上,所以沒有令人將其畫在紙上攜帶。”

唐臻點了點頭,指著依舊在木盒中的寶石道,“所以你說的搭頭才是你給孤的年禮,這是陝西百姓......打算在明年送給孤的壽禮?”

岑威先點頭,又搖頭,“不,這與太子殿下無關。”

迎著唐臻困惑的目光,他解釋道,“陝西百姓隻知道,拿出紡織機的圖紙,想出辦法,能將羊毛變成羊絨布的人是居住在京都的郎君,沒見過陝西的風景。他們非常感謝這位京都郎君的慷慨,想要通過羊絨布傳達到他們的感謝,所以決定將陝西最壯闊的風景送給你。”

第114章 一合一

京都郎君......不是太子麼?

唐臻重新打量羊絨布上粗糙狂放的線條,竟然奇異的感受到另類的波瀾壯闊之美。

他麵無表情的移開目光,終於肯相信劉禦醫和陳玉不是杞人憂天。強行靠藥物壓製瘋病,確實會有難以預料的後果。

這才幾日,審美已經變得飄忽不定。

陳玉和洗漱過的梁安回來時,孟長明也神色如常的跟在他們的身後。

見三人落座,唐臻再次拿起筷子......還是沒能正式開宴。

李曉朝和燕翎攜手而至,不知是因為收到梁安和岑威同時返京的消息,特意前來試探。還是僅因孟長明專門進宮陪太子守夜,他們也不甘落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反正這兩人落座之後,原本的氛圍就發生微妙的變化。

燕翎與孟長明相互看不上,雖然不願意與對方爭執,但是也不肯退縮。因為梁安言語不慎,沒看見陳玉的提醒,成為導火索,燕翎和孟長明險些吵出火氣,當場大打出手。

唐臻饒有興致的打量他們,一時之間,竟然猜不出,真的動起手,孟長明和燕翎,誰能占據上風。

可惜在座總共八個人,四個在職將軍,終究還是沒讓太子殿下看到首輔大人和陳國公世子打成一團的節目......不,是打成一團的畫麵!

唐臻成為太子殿下的第一個年夜,熱熱鬨鬨的度過。

然後在眾人的見證下,代替遠在北地的昌泰帝,寫下昌泰一十五年的第一份詔書。

敬祖宗,安百姓,祈風調雨順。

大年初一,除了太子殿下的詔書傳遍各地,還有來自四川巡撫的八百裡加急悄然泄露。

臘月一十六,夜,嘉定府境內,地龍翻身,數千百姓流離失所。

雖然是嘉定府地龍翻身在前,太子殿下祈風調雨順在後,但是......

暫且不提旁人如何看待這兩則消息同時傳開,連陳玉都覺得唐臻流年不利,特意去找欽天監的人,問有沒有破太歲的辦法。

唐臻看過四川巡撫的八百裡加急,隨手將其放在一邊。

作為空有其名的太子,他隻能說四川發生地震是很正常的事。至於賑災,委實有些為難他。

況且以四川巡撫和僰人首領爭鬥數十年,皆不肯引入外力的固執看,四川巡撫未必肯接受來自四川之外的幫助。

那麼這封反常的八百裡加急,真正的原因......唐臻躺回軟塌,懶得費神思索。

如果是針對他的陰謀,隻要他不肯接招,幕後黑手隻有兩個選擇。

放棄或再出後招。

前者正合唐臻的心意。

後者也會帶來更多浮於表麵的信息。

無論怎麼看,等待都是目前性價比最高的應對方式。

唐臻不急,自然會有替他急。

映射昌泰帝私自離宮的行為有違天意,太子代昌泰帝祈風調雨順,結果卻截然相反,可見太子未能得到上天承認的折子。如同雪花似的堆積在內閣,然後又雪崩般的向福寧宮施壓。

剛開始的時候,唐臻還礙於陳玉的擔心和催促,隨意看了幾本。

隨著折子越來越多,朝堂和民間的呼聲逐漸統一。

千言萬語皆化作:

地龍翻身乃天災。

必是人間天子做出惹怒上天的事,才會導致降下天罰。

昌泰帝和太子應及時迷途知返,祈求上天的原諒,避免更密集的天災降臨。

朝臣建議太子發布罪己詔,親自去距離京都隻有五百裡的豐山祭祀天地,請求原諒,祈求即將到來的春耕能夠順利完成。

至於昌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