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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威若有所思的抬起頭,看著陳玉小心翼翼的覷著太子的臉色,眼疾手快的將香囊放入%e8%83%b8`前的位置,妥帖收好。

他知道太子和陳玉話中有話,所言絕非僅是香囊。

難道太子殿下的沉鬱與香囊有關?

可惜此後用膳,無論是麵無表情卻怡然自在的太子,還是看上去心事重重的陳玉都守口如瓶,沒透露任何有關於太子的事。

岑威見狀,明知道他們不想說,更不好明目張膽的問。他乾脆當做什麼都沒發現,繼續說在貴州的見聞,起碼能令太子身上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淡漠褪去些。

因為突然出現在宮中的岑威,吸引唐臻大部分的心神,福寧宮後殿的氛圍幾乎與平日沒有差彆。

陳玉見太子的模樣還算正常,捏著香囊猶豫許久,終究沒有提起昌泰帝。隻是找了個借口在東宮留宿。離開福寧宮之前,他特意在寢殿的角落多點了幾根蠟燭。

事實證明,陳玉的擔憂沒錯,可惜也沒用。

心中有所惦記,他睡得極不踏實,翻來覆去,睜眼數次,依舊是深更半夜。

依稀聽見門外有走動的聲音,陳玉立刻睜開沒有任何睡意的眼睛,翻身而起,掀開床簾,直勾勾的盯著房門的位置,做出側耳聆聽的動作,不知不覺間眉頭緊皺,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

今夜怎麼......這麼黑?

陳玉等待許久,沒再聽見任何異樣的聲音,隻能承認,他是因為過於擔憂,心神恍惚,錯將風聲聽成腳步聲。

他原地坐了會,依舊連距離床邊隻有幾步之遙的矮桌都看不清,心中的煩躁終於達到頂峰。

半刻鐘之後,陳玉穿戴整齊,舉著燈籠,帶著隨從,快步走在既沒有月色也難見星光的宮巷中。抬頭望去,隻有仿佛沒有儘頭的深淵和在燭火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詭異的宮牆。

哪怕陳玉自認不是個膽小的人,從不相信神鬼傳說,在這樣的夜色中行走也難免有心驚膽戰的感覺,稍稍有些風吹草動,心臟都會劇烈的跳動。

越是害怕,陳玉的腳步就越快。直到走入福寧宮,所見皆是熟悉的麵孔,他才驚覺,後背已經在深冬臘月裡滿是細密的汗水。

麵對羽林衛的詢問,陳玉緩緩搖頭,麵露赧色,“我做了個噩夢,來看看殿下。”

殿下最厭惡黑暗,今日心情又格外的差。如果夜裡醒來,見不到任何光亮,恐怕白日裡為顧全大局忍下的怒火會翻倍發作。

守門的羽林衛麵麵相覷,終究還是沒有立刻放行,特意找來程誠。

陳玉又與程誠說了次來意,這次沒再受到阻攔。

遠遠見到太子的寢殿,不出預料,完全被黑暗淹沒,陳玉的心立刻提起,幾乎是跑到門前。

“陳大人”守在院中隱蔽處的羽林衛默默現身,滿臉遲疑的看向程誠,“校尉?”

程誠按捺住想要撓頭的本能,一本正經的解釋,“殿下晚膳用得少,我們不放心,來看看殿下夜裡有沒有不舒服。”

羽林衛點頭。

陳玉扶著房門止住喘熄,示意程誠在門外等他,悄無聲息的推開門,小心翼翼的邁步,幾乎隻有腳尖著地。

他輕車熟路的朝放蠟燭的矮櫃走去,手掌試探著在半空摩挲,尋找矮櫃的位置,突然停下腳步,臉上滿是悔意。

既然是專門來為太子點蠟燭,為何不直接提著燈籠進來?

真是昏了頭,竟然在進門的時候特意將燈籠給了程誠。

陳玉回頭,隔門張望院中的火光,驚覺已經走到牆邊的位置,索性將錯就錯,蹲下`身,繼續朝黑暗處摩挲。

嗯?

什麼東西,怎麼如此柔軟。

陳玉麵露遲疑,下意識的伸直手臂,增加能夠摸到的範圍。

難道宮人給櫃門裹上了細布或隨手搭了個輕薄的被子,他眼底的疑惑越來越深,改摸為抓......

陳玉看不清的黑暗中,唐臻麵無表情的站在與他僅有兩步之遙的位置。

夜色太黑,他的眼睛甚至比不上陳玉,什麼都看不清,但是沒有任何聲音能逃過他的耳朵,包括依舊的摩攃。

唐臻眨了眨沒有焦距的眼睛,靈巧的轉動手中的匕首,悄無聲息的改變位置。

陳玉愣住,沒感覺到疼,先聞到濃鬱的血腥味。

血腥味?!

聽見門內的尖叫,程誠立刻破門而入,繼而聽見利器破空而來的聲音,邊朝地上撲,邊提醒身後的人,“躲開!有飛弩!”

可憐陳玉剛意識到血腥味是來源於他發疼的手心,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動作,突然感覺到脖頸傳來的巨大的力量。

從程誠手中跌落的燈籠滾在陳玉腳下,燃燒的火光令近乎窒息的陳玉終於看清楚他的處境。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穿著寢衣,後背緊貼牆邊,看向他的目光無悲無喜,看不到任何屬於人的情緒。

陳玉原本要找的矮櫃就在太子殿下的腿邊。

從一開始,他摸到的東西就是太子!

陳玉來不及想更多,抓緊脖頸間纖細卻巨力的手,艱難的開口,“殿下!火!快、跑!”

唐臻空洞的目光緩緩移動,忽然鬆開手,任由陳玉跌落,抬起沾滿血跡的手,輕%e8%88%94了下。

血腥味。

這次好像是真的?

此時程誠和隨著他衝進來的羽林衛也相繼看清屋內詭異的畫麵,程誠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衝向角落的水盆。

陳玉見狀,來不及去看手上的傷口,連忙道,“彆澆!先點蠟燭!”

程誠憑借直覺,沒有去近在咫尺的矮櫃取蠟燭,跑到屏風後麵,在太子床邊的櫃子裡拿出半捆蠟燭,怒吼道,“滾出去,守住門口,我、我與陳玉不共戴天!”

兩名羽林衛愣了片刻,連滾帶爬的往外跑,攔住聞聲而來的同僚。

程誠打算從唐臻腳邊的燃燒的燈籠處取火,剛走出兩步,立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和緊迫感,他訝然抬頭,正對上唐臻冰冷的目光。

如同被侵入領地,滿身戾氣的人,與平日臉上總是掛著笑意,即使不高興,也隻是麵無表情,獨自生悶氣的太子殿下截然不同。

陳玉輕咳了聲,切身體會到前段時日,唐臻說不出話的感覺。

“蠟燭滾給我,然後你先救火。”

唐臻立刻看向陳玉。

他依舊認識陳玉,但是這種認識與平日不同,不夠真切,如同隔霧看花,隔著無法穿透的壁壘,像是夢境般虛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大腦深處響起的轟鳴,他明明知道陳玉在說話,程誠也在說話,但是沒有聽見他們的聲音,同樣無法通過唇語判斷他們在說什麼。

以至於唐臻更相信,這是夢境。

半晌後,他平靜的移開目光,低頭看向腳邊的火焰。

唐臻喜歡光。

因為沒有光的時候,他會做噩夢,如同之前那般,眼睜睜的看著已經死去的人來找他。

殺不掉,趕不走,無端引人厭煩。

可笑的是,其中竟然沒有施承善,全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人。

程誠看了眼距離門口不遠處,插入地麵大半的匕首,深深的吸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將偶蠟燭拆開,一根接著一根的滾向陳玉。

陳玉拿起蠟燭,小心翼翼的湊向火堆。

脖頸處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相比病懨懨的太子殿下,他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可憐。

回想起接連受到的驚嚇,陳玉的呼吸逐漸加快,舉著蠟燭,小心翼翼的爬回程誠身邊,連聲道,“彆!彆彆!彆滾了!快點蠟燭,然後熄火。”

“你沒事吧?”程誠倉促的抓回還沒滾遠的蠟燭,擔心的看向陳玉。◢思◢兔◢網◢

陳玉苦笑,舉起裹在腰帶裡的手,低聲道,“......是我的錯,我抓在殿下的匕首上。”

他又看了眼插在牆上的匕首,真心實意的道,“殿下對我,比對你好。”

程誠聞言,滿腔擔憂皆化作無語,悶頭點蠟,越想越氣,動作也逐漸暴躁。指著水盆道,“你去倒水,彆驚擾殿下。”

陳玉伸出胡亂裹在帕子裡的手,眼底滿是真誠,“我端不動。”

程誠抹了把臉,咬牙道,“躲遠些,各自保命。”

話畢,他立刻衝向與寢殿相連的隔間。

陳玉慢吞吞的起身,在唐臻意味不明的目光中緩緩後退。

程誠扛著水缸去而複返,猛地朝唐臻腳邊正在燃燒的燈籠澆去。

唐臻的瞳孔驟然緊縮,下意識的想要阻攔。

陳玉默默捂住眼睛,透過手指縫看到淋得如同落湯雞的殿下,臉色陰鬱的凝視程誠,連忙挪動腳步,躲到遠離程誠的地方。

第110章 二合一

好在陳玉有先見之明,早就將已經點燃的蠟燭儘量均勻的放在各處。即使火堆熄滅,屋內陡然變暗,至少也比平時的夜裡明亮數倍。

唐臻盯著程誠看了會,走到蠟燭中央,沉默的坐下,似是沒有發火的意思。

大氣都不敢喘的陳玉與程誠隔著唐臻相望,小心翼翼的道,“拿個乾爽的汗巾給殿下,再取個羊毛毯子來。”

其實以殿下的身體,最好能立刻換下被水打濕的寢衣,但是......陳玉看了眼已經黏在手心上的帕子,幾不可見的歎了口氣。

再借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教殿下做事,尤其是麵對難以分辨神誌是否清明的殿下,陳玉更是束手束腳,完全不知道該拿唐臻怎麼辦。

平日無論殿下的心思有多難以揣測,起碼還能給他些反應的時間,實在害怕,他還能先躲著殿下。

如今殿下不僅難以溝通,更危險至極,隨時都有可能從身上某處拿出匕首與人搏命。

陳玉雖然是半路習武,但還算勤勉,起碼在身份相似的人中不至於墊底。然而麵對拿著匕首的太子,他卻連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滿心隻有恐懼。

不久前,太子將匕首甩向程誠,深入牆麵。又單手抓著陳玉的脖頸,將其提起的經曆,更是令陳玉不敢回想。

如此......凶猛,偏偏如紙人般脆弱,哪怕吹個風都要臥床半日。

陳玉既不敢賭程誠能不能製服太子,又不敢讓太子再動手。生怕彆人還沒近身,太子就因為過於消耗體力和精力,導致好不容易通過劉禦醫的祖傳針法止住潰敗的身體,再次無力回天。

思來想去,隻能在太子願意保持安靜的時候維持現狀,等待太子恢複正常。

程誠遠不如陳玉的心思細膩,勝在有自知之明,肯聽話。

他按照陳玉的囑咐找來東西,輕手輕腳的走向太子。然後在太子看向他的時候放下手中的東西,以最快的速度退到距離太子最遠的位置。

可惜唐臻隻是盯著程誠放下的東西發呆,絲毫沒有將其撿起來的意思。

陳玉默念不能強求,示意程誠貼著牆邊出門,安撫聚集在外麵的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