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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和端妃,覺得是自己連累她們。

如果事事皆能如昌泰帝的心思,宮中根本就不會有妃嬪。

同樣是身不由己,憑什麼陛下背負更多?

如果非要說近日的感受,程守忠反而因此對陳國公府生出從前未有的惡感,深恨對方用令牌逼迫昌泰帝的行為。他不僅立刻按照從唐臻這裡得到的思路,向昌泰帝稟告沈貴妃和端妃同時薨逝的真正原因,還特意求昌泰帝開恩,允許沈貴妃和端妃同棺而葬。

昌泰帝聞言,眉宇間的懷疑果然如同程守忠預料的那般消散,儘數化為感慨。

“可惜......”

程守忠低頭不語。

可惜什麼?

陛下替沈貴妃和端妃可惜,誰替陛下可惜?

自從福寧宮攆走京衛,接手調查沈貴妃和端妃的死因,京都的氛圍就日漸緊張。

短短幾日,不知道有心思難辨的人出現在程守忠的視野裡。僅僅福寧宮內就抓出八名細作,其中有六人懷有刺殺昌泰帝的心思。

這都是程守忠不曾對昌泰帝和太子說的內情。

時隔五日,屍身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樣的沈貴妃和端妃,終於等到下葬的契機。

程守忠在臨時搭建的簡陋靈堂前,麵無表情的宣讀昌泰帝的恩旨,仿佛沒感受到麵前的味道有多詭異。

沈貴妃封端淑皇貴妃。

端妃追封淑端皇貴妃。

鑒兩人姐妹情深,有閨閣之誼,特允兩人葬在同處。

程守忠勾起嘴角,冷漠的凝視神色各異的沈家兄妹和燕翎、齊黎,皮笑肉不笑的道,“兩位娘娘所葬的妃陵即刻關閉,不再葬入其他嬪妃。”

“可是......”齊黎的話尚未說完,程守忠如同刀鋒般鋒利的目光已經看過去,冷聲道,“齊大人對陛下的恩賞有異議?”

齊黎暗自咬牙,詢問的看向燕翎。

因為向世子獻策,立刻將剩下的五枚令牌還給昌泰帝,得到遠超預想的回應,他終於被世子看在眼中。

沒想到昌泰帝的神威竟然虎頭蛇尾,想要匆匆了事。

燕翎的心,遠比齊黎平靜。

他想起受太子的提醒,留意到的細節。

沈家是有意算計無意,如今賠了夫人又折兵,隻有滿腹不得不咽的怨氣。

相比之下,陳國公府隻是拿出幾枚無法兌現的令牌,就悄無聲息的化解未知的風險,不虧。

與此同時,李曉朝也在想太子。

他笑%e5%90%9f%e5%90%9f的打量被綁在刑架上的胡柳生,好心提醒道,“毒害太子是誅九族的重罪,本將軍已經拿到證據。如果你不肯老實招供,不僅你會被千刀萬剮,遠在貴州的......聽聞你母親去年剛誕下名貴子?”

胡柳生嗤笑,血沫脫口而出,咳聲從無到有,逐漸變得撕心裂肺。

“哈哈哈哈哈!”

“她的貴子與我有什麼關係?”

“如果大將軍願意掏出她的心,告訴我那是什麼顏色,我願意將多年積累的錢財儘數交給大將軍。”

李曉朝眉頭輕顰,打量胡柳生的目光浮現幾不可見的憐惜,喃喃道,“怎麼瘋成這樣?看來從前沒少被欺負。”

然而說出這般近乎憐憫的感歎時,他的手卻毫不留情的覆蓋在胡柳生身上受刑最重的地方,幾乎儘根沒入。

“本將軍問話,不喜歡被人打斷。”李曉朝的眼中再度浮現笑意,如同溫和的長輩般提醒胡柳生,怎麼做才能少吃苦頭。

胡柳生精疲力儘般的垂著頭,全靠身上的繩索才沒倒下,藏在亂發陰影中的臉逐漸爬滿驚懼。

第91章 一合一

李曉朝看起來絲毫不在意胡柳生的沉默,他抽出血淋淋的手指,重新挑選順眼的地方,笑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你的骨頭這麼硬。”

胡柳生疼的瑟瑟發抖,喉嚨間發出近乎哽咽的低%e5%90%9f。

並非他骨頭硬,不願意在李曉朝麵前示弱,即使身為階下囚也要維持所謂的風度。

自從兩日前,在睡夢中被京衛闖入房門,帶到這處地牢,胡柳生幾乎不曾有片刻合眼的機會。

經過花樣百出的嚴刑拷打,胡柳生早已是強弩之末。

至今依舊能咬緊牙關是因為見識到李曉朝的手段之後,他更懼怕大人的懲罰,迫切的希望李曉朝能看在他沒有價值的份上,立刻給他的個痛快。

否則......本就對大人懼怕至深的胡柳生,根本就不敢想象比李曉朝更殘忍的手段,用在他的身上會是什麼模樣。

李曉朝拍了拍胡柳生的臉,“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不說?”

胡柳生動了動嘴唇,沒發出任何聲音,暗淡無光的雙眼中滿是厭倦。

說不說都是不得好死......嗬。

李曉朝耐心的等待了會,再次抽出血淋淋的手指,忽然發出聲輕笑,如同閒話家常似的對胡柳生道,“剛才的手感,好像有些不對。”“

他雙指並攏,仔細打量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指尖,問道,“仿佛觸碰到格外柔軟的東西,嗯......肺?肝?應該不是心臟,隻是柔軟,沒有感受到跳動。”

胡柳生猛地打了個哆嗦,早就疼得發麻,隻剩空漲感覺的腰腹之間再度生出血肉被拉扯的錯覺,悄無聲息的轉過頭,戰戰兢兢的看向李曉朝的手指。

隻是錯覺、隻是錯覺!

“原來你還能聽清我的話。”李曉朝眼中浮現毫不掩飾的讚賞,抬起手,用胡柳生的臉擦拭血跡,三言兩語間決定胡柳生的命運。“既然你不願意招供,那就隻能視為罪魁禍首。”

“讓我想想,最後的刑罰是淩遲還是蟲刑。”

因為疼痛和虛弱,胡柳生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懼怕也逐漸褪色。

他甚至分神回憶淩遲的步驟。先將犯人牢牢綁住,然後令屠戶依次在犯人的身上

割肉,每次都要薄如蟬翼,足以透光,直至犯人流血至死、疼死或身上再也沒有骨頭之外的東西才能停止。

胡柳生悄無聲息的勾起嘴角。

仿佛無休無止的折磨和未知的恐懼,起碼已經有期限。

再熬......三日?

他就能徹底解脫!

李曉朝好整以暇的打量胡柳生,溫聲問道,“高興?是不是沒見過蟲刑?”

胡柳生沉默半晌,故作鎮定的睜開眼睛,反問道,”大將軍願意屈尊降貴,不吝賜教?”

“這樣也好。”李曉朝煞有其事的點頭。

所謂蟲刑,最初是從窮困偏遠的地方傳到聖朝。

因為過於殘忍,已經銷聲匿跡幾百年。

用刀劃開受刑人的身體,埋入各種毒蟲,然後再用針線縫補傷口。

直至於傷口中的毒蟲腐爛,導致受刑之人亡故,又或受刑的人身體中的毒蟲長大,逐漸將受刑人的身體掏空。

......

胡柳生再也無法維持表麵的平靜,聽著耳畔帶著笑意的解釋,難以抑製的生出傷口發癢,如同被啃噬的錯覺,眼底的驚恐徹底撕破偽裝。

“你也算忠心之人,隻是缺乏引導,沒用在正確的人身上。”李曉朝將胡柳生眼角眉梢的細微變化,儘數收入眼底,自然而然的發出感慨,“本將軍會安排人為你收屍,先與貴州巡撫埋在同處。未來若是有機會得知你拚命維護的‘大人’是誰,本將軍再令人挖出你的屍骨,送給你的‘大人’,全當是成全你的這份忠誠。”→思→兔→在→線→閱→讀→

渾濁的水滴應聲聚集,沿著胡柳生已經完全無法捕捉到生機的臉落下。

即使活著被李曉朝折磨,死後也無法逃脫大人的掌控?

始終埋在心底深處的恨意在淚水的澆灌下快速生根發芽,眨眼的功夫就長成遮天蔽日的森林,完全遮擋胡柳生對大人的懼怕。

“我、說,想活。”胡柳生艱難的抬起眼皮,用僅剩的力氣轉動眼珠,看向李曉朝的臉。

事到如今,他除了相信李曉朝在有防備的情況下,可以不受大人的影響,保住他的性命,再也沒有第二條路。

李曉朝瞥了眼胡柳生身上黑紅色的乾涸血跡,疊著鮮紅色的破

布,“你先說,能令本將軍相信,立刻為你請太醫。”

程守忠宣旨之後,立刻令羽林衛抬走沈貴妃和端妃,送往妃陵下葬。

毫無疑問,這是個能令沈風君和燕翎暫時放下對彼此的敵意,同時向程守忠提出抗議的決定。

可惜......至少在皇宮,除了昌泰帝,沒人能阻止程守忠。

太子或許可以,唐臻卻很清楚,程守忠對他尊敬隻是愛屋及烏。

如果他的想法與昌泰帝的利益發生衝突,程守忠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昌泰帝。

麵對沈風君和燕翎的阻攔,程守忠隻有一句話,“陛下八字弱,殿下陽氣輕。沈貴妃和端妃身份貴重,如今又有鸞鳳印記加持陰氣。若是影響到陛下和殿下,兩位可曾想過要如何謝罪?”

燕翎和沈風君隻是被沈貴妃和端妃的薨逝耗得精疲力竭,又不是被驢踢到腦子,當然知道不能擔當這樣的責任,留下話柄。

察覺到兩人的退縮,程守忠眉宇間的冷厲稍緩,“兩位娘娘離開宮中就不會再對陛下和殿下有太大的影響,若是兩位大人舍不得她們,可以先將兩位娘娘各自迎回府中。我會替你們向陛下另外求恩旨,允許你們在宮外為兩位娘娘設立靈堂,免得她們後事冷清。”

沈風君和燕翎皆陷入沉默,誰都不肯先應程守忠的話。

他們雖然因為沈貴妃和端妃的死惋惜,但絕不是因為虛無縹緲的親情,更多是不甘。

家族供養幾十年的貴人,還沒來得及展現她們的價值就......

如果沈貴妃和端妃在宮中設靈堂,他們或許還能想到合適的辦法減少損失。

然而按照程守忠的建議,在京都府邸為她們設立靈堂,隻會被名為‘長輩’和‘親情’的禮教束縛,不得不束手束腳不短的時間。

良久的沉默之後,燕翎和沈風君都意識到對方也不會上當。先後用無可挑剔的理由婉拒程守忠的好意,親自護送沈貴妃和端妃的棺柩前往皇陵。

這一路走下來,來回最多耗費十五日。

如果在京都府邸為皇貴妃設立靈堂,至少被束縛在府中四十九日。

孰多孰少,誰會算不明白?

燕翎、齊黎和沈家兄妹皆想早日返回京都

,隻能借口希望沈貴妃和端妃儘快得到安寧,連夜前往皇陵。

翌日,天還沒亮,李曉朝就在宮外命令羽林衛開門,然後去福寧宮外等待昌泰帝起身。

一個時辰之後,無數羽林衛順著宮門快馬出行。

昌泰帝突然決定要上朝的消息,以最短的時間傳遍京都。

又過一個時辰,李曉朝與孟長明位於文武百官之首,正閉門不出養病祛毒的岑威和陳玉分彆站在兩人的身後,依次再有施乘德、梁安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