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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臻緩緩搖頭,“不見,告訴他,我正意識不清。”

有守在福寧宮外的羽林衛,無論孟長明信不信程誠的鬼話,隻能依言離開或沒有時限的等下去。

沒過多久,程誠就帶著孟長明的話返回。

“殿下,孟首輔讓我告訴你,端妃是因為懷疑沈貴妃暗中做局,試圖將趁亂慫恿宮人衝向宮門的罪名安在她身上,所以才行色匆匆的趕往沈貴妃的住處。”

陳玉聞言,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孟長明充滿譏笑的麵容。

孟長明這麼會如此慷慨?

“蠢貨。”唐臻輕嗤。

端妃在心中有鬼的情況下,理所當然的沒能識破騙過羽林衛的偽裝,認定沈貴妃是自殺。

她本就覺得沈貴妃在偷偷算計她,又選擇最錯的時間,親眼見到沈貴妃付出的代價。自認無法破局,乾脆選擇與沈貴妃殊途同歸。

倒是符合她拿來免罪令牌,向昌泰帝換羽林衛掃清,陳國公府在破秋日留於宮中的痕跡。

消極的應對麻煩,不願意動腦子。

如果陳國公府在京都身份最高的人不是燕翎,或燕翎的性格沒有與端妃截然相反,應對諸事過於積極,腦子太活躍。

端妃也許能躲過這次無妄之災。

唐臻閉上眼睛,仔細比較目前各方的信息差和立場。

因為端妃,燕翎代岑威受難,直麵沈風君和沈婉君的施壓。

沈風君和沈婉君即使後悔也沒退路,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恐怕反而要依仗岑戎和岑威近日顯露出的強勢,才能抵抗燕翎的施壓。

如果岑威願意裝聾作啞,佯裝不知道沈貴妃薨逝的初衷。

他完全可以反客為主,利用玉佩在河南失蹤的原因發難,趁機限製沈夫人在河南的自由和權利,在與沈家的聯姻中獲取更多。

如果岑威不願意裝聾作啞,在京都無依無靠的沈風君和沈婉君,麵對燕翎的逼迫,隻能踉蹌後退。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施乘德作為燕翎的死敵,肯定不會忽視沈風君和沈婉君的價值。

燕翎本就是心思重的人,外部的壓力越大,他越追求算無遺策。即使不喜歡岑威,也會為了追求平衡和壓製,主動對岑威示好。

僅因為沈婉君沉不住氣的幾個字。

選擇權已經從沈思水手中過渡到岑威的掌心。

三方鼎立還是南北對峙?

可是......

唐臻眉心緊皺,敏銳的抓住一閃而過的違和感。

從紅蓮賊子,再到胡柳生,‘大人’的心性暫且不論,起碼布局足夠精妙。

若非他誤打誤撞,恰到好處的抓住胡柳生的心理防線最薄弱的時機,未必能發現胡柳生已經為‘大人’做過那麼多的大事。

單從這次沈思水試圖通過玉佩和沈貴妃,既要讓岑威心甘情願的做他的女婿,又想做儘好人的模樣。

沈思水的手段一如既往的急功近利。

如果‘大人’不是沈思水,還能是誰?

程誠如同勤勞忙碌的小蜜蜂般頻繁的進進出出,“殿下,齊大人已經離開。”

唐臻睜開眼睛,示意程誠有話快說。

“我問叔父,齊大人求見陛下都說了什麼。叔父反問我,是不是殿下想要知道......”

“重點。”唐臻忍無可忍的打斷程誠。

“嗯?”程誠搖頭,眉宇間略帶愧疚,“臣見殿下和陳大人常常能通過蛛絲馬跡,抽絲剝繭,怕擅自縮減對話的過程,會令殿下錯過線索。”

陳玉連忙道,“沒事,你先說重點,殿下有想要探索細節的地方,你再細致的解釋。”

他已經清晰的認識到,事關昌泰帝會令殿下的耐心變得有多差。

可惜程誠還不知道。

不,不止程誠,程守忠也沒察覺。

他是目前為止,唯一發現這個秘密的人。

程誠不疑有他,一如既往的老實聽話。

“叔父說,齊大人帶來五塊令牌。自始至終,沒有提任何請求。”

“齊大人走後,陛下親自封存那五塊令牌,似有......”

程誠麵露尷尬。

“叔父的話就停在這裡,無論我怎麼追問,他都不肯繼續。”

陳玉愣住,小心翼翼的用眼角餘光看向唐臻。

什麼令牌?

殿下或許知道內情?

他驚恐的發現,太子殿下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冷漠、危險,目光深沉的仿佛能將活生生的人徹底吞噬。

唐臻感受到陳玉的目光,轉頭與他對視,眼角眉梢滿是戾氣。

“父皇在難過。”

第90章 一合一

“陛下......難過?”

陳玉怔住,沒敢說實話。

他無從得知,昌泰帝是不是正在難過,但是隱約能感受到太子心中洶湧的憤怒。

唐臻不肯再開口,目光定定的凝視昌泰帝寢殿的方向。

端妃拿著令牌來求見昌泰帝之後,程守忠立刻開始為陳國公府掃尾,期間甚至令李曉朝白撿許多便宜,可見昌泰帝的心意和對令牌的看重。

陳國公府又是如何回報?

端妃薨逝,背負殺害沈貴妃的嫌疑,齊黎立刻帶剩下的五枚令牌來求見昌泰帝。

一枚免罪令牌不夠,那就追加五枚。

急於兌現的態度不僅是對昌泰帝的懷疑,更是毫不掩飾的輕慢。

難不成陳國公府將端妃的薨逝視為昌泰帝的不作為?

福寧宮忽然改變對沈貴妃和端妃的薨逝不管不顧的態度,羽林衛態度強硬的驅逐京衛,接管沈貴妃的住處。

專為昌泰帝診脈的禦醫,在羽林衛的護送下,親自前往沈貴妃的住處,為已經失去原本模樣的屍首整理遺容。

短短時間內,迅雷不及掩耳的反應,立刻引來所有人的目光。

齊黎求見昌泰帝的事並非秘密。

那麼福寧宮的反常......

原本還能勉強維持鎮定,想等燕翎發難再解釋的沈風君和沈婉君,因此徹底陷入慌亂,頻頻遣人去京都岑府送信。

可惜如同石沉大海,沒能得到任何回應。

岑威靜心祛毒,不問外事。

岑戎專心照顧弟弟,無暇顧及彆人的死活。

即使沒撕破臉,沈風君和沈婉君也感受到了姻親非同尋常的冷漠。

施乘德如同唐臻預料中的那般,像是聞到血腥味的猛獸似的及時出現,朝沈風君和沈婉君表達善意。

新的格局將成未成,隻差最後一口氣的時候,程守忠通過唐臻的提醒,找到殺死沈貴妃的罪魁禍首。

這也是沈思水原本的計劃中,選定的替死鬼。

沈貴妃的貼身女官,香河。

按照沈思水的計劃,這名身為沈貴妃的貼身女官,進宮前卻從未見過沈貴妃的湖廣布政史府家生子。

她會在岑威朝沈思水妥協,求著做沈思水的女婿之後,當眾露出破綻。

然後承認,她是因為日積月累的怨恨,惡從膽邊生,抓住沈貴妃被懷疑的時機殺死對方,再製造沈貴妃是畏罪自殺的假象謀求生路。

香河被程守忠捉拿,順勢承認是她謀害沈貴妃,故意以誇張的詞語辱罵沈貴妃,顯然是想就此結束對沈貴妃死因的追查。

沈風君和沈婉君經過短暫的慌亂,終於做出最正確的決定。^思^兔^在^線^閱^讀^

可惜......太晚了。

無論沈貴妃是被誰所殺,現在都沒辦法解釋,端妃見到沈貴妃身死,為什麼悄無聲息的選擇自殺。

燕翎已經從福寧宮的動向中察覺到昌泰帝的偏向。

他最擅長得寸進尺,沈風君和沈婉君退半步,燕翎就要進兩步。

即使已經有香河認領謀害沈貴妃的罪名,燕翎依舊不滿意,反而敏銳的指出,不相信香河會背叛湖廣布政史,懷疑香河隻是被推出來平息這件事的倒黴鬼。

程守忠急於平息事端,為調查沈貴妃的薨逝原因,撇清端妃的嫌疑,已經有數日不曾合眼。見燕翎人心不足,妄圖以蛇吞象的模樣,難免心生怨氣,在唐臻的有意引導之下,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唐臻同樣很忙。

他既要應付燕翎的關心,又要安撫李曉朝的情緒。

不動聲色的提醒前者,沈貴妃和端妃薨逝的消息剛傳開,羽林衛就已經有結論,沈貴妃是自殺。自幼長在深閨的沈婉君,沒有理由認定沈貴妃是被殺。

再神色恍惚的對後者訴說煩惱,自從見到沈貴妃和端妃的屍體,他總是夜不能寐,閉眼就是沈貴妃和端妃的遺容。

近日虛無的夢境也逐漸增多,恍惚間如同親眼見到胡柳生給他下毒。

......雖然是恍惚間,但是時間、地點、方式,沒有唐臻說不出的細節。

至於同樣是屢屢求見的孟長明。

因為太子再次臥病在場,精力有限,隻能再三碰壁,在福寧宮外吃灰。

唐臻明白,程守忠的意圖就是昌泰帝的想法。

如今程守忠滿腦子都是為陳國公府掃清嫌疑,然後儘量平和的結束困擾京都的矛盾。

端妃的薨逝和那五塊令牌給昌泰帝帶去的衝擊,已經令昌泰帝不知不覺間改變原本裝聾作啞,明哲保身的狀態。

但凡不傻的人,此時都能看出昌泰帝在這件事中對陳國公府的偏愛。

憑什麼?

唐臻冷笑。

陳國公府憑什麼得到這樣的偏愛?

秋風順窗吹入,帶來徹骨的寒意。

唐臻垂目斂下眼中的情緒,對程守忠道,“如果你隻想儘快結案,孤有個主意。”

程守忠立刻行禮,正色道,“請殿下賜教。”

他專門來找太子抱怨,未嘗沒有期待太子能給他出個主意的意思。

陛下是個重感情的人,可惜這個世道,容不得陛下做仁君。

“孤近日看了本頗為稀奇的話本,得知人間情愛並非隻有陰陽調和,亦有男男曰龍陽,女女曰磨鏡。”唐臻輕笑,“孤記得,沈貴妃與端妃似乎同年入宮,從低位嬪妃攜手同升,然後又在同日封妃。”

程守忠似有所悟,緩緩開口,“端妃與沈貴妃姐妹情深,陡然見到沈貴妃薨逝,難以接受,所以選擇......”殉情。

如此,隻要昌泰帝不計較,無論是疑似彆有心思的沈思水,還是貪得無厭的燕翎,皆會為名聲所困,無法繼續胡攪蠻纏。

程守忠暗淡的目光陡然變得明亮,看向唐臻的目光滿是讚歎,更添幾分難以察覺的可惜。

若殿下早生幾十年,趕在先帝尚且能支撐江山的時候......罷了,多說無益。

程守忠對陳國公府,沒有昌泰帝那般複雜的心思。

既不會因為那六塊免罪令牌,覺得烈宗虧欠寧王。昌泰帝身為烈宗的後代,應該替祖宗還債,在陳國公府被麻煩困擾的時刻,竭儘全力的幫助陳國公府擺脫麻煩。

更不至於感歎曾經的幾麵之緣,憐惜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