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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下隱隱發白的紅牆和隻能看清黑色輪廓的飛鳥之後,忽然覺得此前所見的怪異隻是錯覺,悄悄回頭眺望燈火通明的地方。

疑似麵對麵轉圈的太子和陳大人終於停下來,正坐在桌前,大概是看、看、看......細長的黑影瘋狂擺動,即使書冊在夜裡成精也不會這麼離譜!

“有鬼啊!”

淒厲的呼喊劃破長夜,瞬間喚醒整個左中殿。

唐臻起身藏入視野死角,同時抬起腿,狠狠的踹在圓桌中間的支撐處。圓桌恰到好處的撞開無人的椅子,徹底占據此前陳玉進行視線欺騙的位置。

這也是圓桌原本所在的位置。

來不及調整細節,唐臻立刻拉起陳玉的手,低聲道,“彆讓他們靠近我!”

他在廢棄已久的通道中行走許久,又耗費體力,改變通道的模樣,身上難免留下痕跡。為此他特意抓了條蛇,以備不時之需,解釋身上的狼狽。

陳玉的心神依舊因京營士兵的驚呼震動,人已經被唐臻推向門口,滿臉茫然和疑惑的看向衝進來京營士兵。

“殿下!陳大人,你們......”為首的校尉看清陳玉手中瘋狂掙紮,想要獲得自由的蛇,立刻明白下屬口中的‘有鬼’是怎麼回事,心頭的急切頓時失去支撐,連語氣也瞬間萎靡,“沒事吧?”

“沒事?”陳玉呆滯的搖頭,下意識的抓緊手中想要掙脫的東西,然後順著校尉的目光看向右手。

又是聲令整個左中殿警醒的尖叫。

陳玉在眾目睽睽之下,看著手中吐信的蛇,嚇得昏了過去。

唐臻則趁陳玉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默默

調整圓桌的位置,徹底對上日積月累的痕跡。然後還來得及拉住陳玉,免得他磕到頭。

不得不說,陳玉的危機意識還算合格。

暈倒之後,不僅沒鬆開抓著蛇七寸的手,反而更加用力,連京營校尉都沒有辦法,隻能等太醫來施針。

先讓陳玉放鬆下來,再取蛇。

因為這是京都常見的無毒蛇,京衛雖然滿臉緊張卻不至於慌忙,立刻按照太子的要求,分彆著人去福寧宮報信、趕往太醫院宣擅長開安神湯的太醫。

程守忠對待陳玉,終究多份煙火情。

聽聞陳玉為保護太子殿下,英勇抓蛇卻被蛇嚇昏,立刻派人接陳玉回福寧宮。

隻是可憐京營士兵,先後受到兩場驚嚇之後,還要受羽林衛的氣。

唐臻麵色如常的回到寢殿,立刻身子發軟,朝地上倒去,幸虧程誠正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側才不至於因此受傷。

“殿下?”程誠滿臉擔憂。

唐臻抬起酸軟的手臂,用力的捏在眉心,“沒事,有點累而已,彆驚動父皇,去叫禦醫來診脈。”

不僅是超過身體負荷的勞累,還有通道裡的陳年舊灰。

抵抗力低的人,嘖。

要是有岑威那樣的體魄,彆說隻是走兩圈,就地取材解決三餐,睡個七、八日都沒問題。

不是岑威隻能扛七、八日,是通道裡的小東西們扛不住。

程誠點頭,先將唐臻抱到床上。

片刻後,他去而複返,“太醫院無人可用,禦醫正在給陳大人施針取蛇,要再等半刻鐘才能來給殿下診脈。”

“沒事,讓禦醫先給陳玉開藥。”唐臻點頭,“太醫院是怎麼回事?”

程誠道,“半數太醫在沈貴妃宮中,其餘太醫都在大概半個時辰前被叫去右中殿。”

唐臻心頭微動,懨懨的雙眼頓時聚神,“怎麼回事?”

大概半個時辰?

剛好是他結束與胡柳生的對話,打算離開的時間。

“岑大人中毒,不相信京營宣的太醫,堅持見到岑副將才肯診脈。”程誠憨厚的臉上浮現淡淡的失望,“聽說既不肯放岑大人離開,又不肯去找岑副將的京衛都被岑大人嚇傻了。”

要是他在場,不知道能與岑大人過幾招。

程誠的心思幾乎是寫在臉上,根本不需要特意花費心思解讀。

唐臻抬起酸軟的手掌,毫不猶豫的糊在程誠的腦門處。

“你是真不怕死。”

岑威中毒,還敢與他動手?

但凡岑威今日有半點不好,與岑威動手的京衛,不必岑戎開口,李曉朝就會令人將他們五花八綁,送到岑戎手中。

程誠依舊笑,全當太子殿下是在誇他。

“京衛立刻去沈貴妃宮中通報,又去太醫院,把剩下的太醫全部帶去右中殿。聽聞胡大人雖然沒有中毒,但也身體不適,順便也給胡大人治治。”

唐臻聞言,眼底的色彩逐漸微妙。

胡柳生治什麼?

難道神奇的中醫,能醫腦疾?

右中殿出現這樣的大事。

確切的說,岑威中毒,帶給李曉朝詫異不亞於沈貴妃和端妃的薨逝。

後者已經無法挽回,前者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不僅李曉朝和岑戎立刻離開,匆匆趕往右中殿,孟長明也跟在兩人身後。

施乘德稍作猶豫,終究覺得沈貴妃和端妃在沈貴妃的宮中薨逝。況且已經能確定,端妃比沈貴妃薨逝的晚,又是自殺。再怎麼離譜,這件事也查不到敬妃的頭上。

他吩咐隨行的心腹繼續守在沈貴妃宮中,立刻前往右中殿。

燕翎也留下齊黎,悄無聲息的離開。

沈風君和沈婉君默契的走出房間,最後回來的人卻隻有沈婉君。

通過程誠的話,唐臻立刻認識到程守忠對沈貴妃的住處有多關心,忽然問道,“你死了老婆,會傷心嗎?”

程誠愣住,“什麼是老婆?”

唐臻冷笑,“彆想了,你不配有。”

“哦”程誠老實點頭,逆來順受的模樣襯托得他更加憨傻。

“右中殿現在情況如何?”

唐臻仔細回想誤打誤撞,撬開胡柳生心防的過程,自覺沒有留下任何破綻。他不僅沒用自己的聲音......腳步聲!

充滿懷疑的雙眼陡然瞪圓。

他沒有故意掩蓋腳步聲!

因為這幅身體太孱弱,即使在這方便做到極致,也隻是比較輕盈的普通人而已,唐臻向來都不曾特意做偽裝。

一個病弱、消瘦的少年,身姿輕盈也不是件奇怪的事。

可是那是在地下通道中。

岑威憑什麼聽見他的腳步聲?

程誠完全沒感受到唐臻心中的震驚和疑惑,老實答道,“岑大人確實中毒,身體......虛弱的厲害。”

想到岑威險些打出右中殿的現實,程誠眉宇間浮現淡淡的疑惑。

“聽說是從西域傳到中原的奇毒,一口人事不省,兩口纏綿病榻,三口神仙難救。但是西域的一口和我們理解的一口,似乎不太一樣。”程誠在唐臻如刀鋒般鋒利的目光中訕訕的閉上嘴,再也不敢說困擾他的廢話,“岑大人中毒尚淺,吃半個月的湯藥,注意彆輕易動武,不會影響將來。”

“岑副將以宮中不安全為理由,堅持立刻帶岑大人出宮休養,驃騎大將軍至今還沒同意。”

唐臻合上眼皮,擋住其中的複雜。

怎麼會這麼巧?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岑威吸引,誰還會在乎太子去沒用的左中殿做了什麼。

從理智思考,唐臻不覺得岑威能夠窺聽到他與胡柳生的交談。

因為通道內的機關設置,位處下方的人,會得到更多的聽覺優勢,連胡柳生都未必能聽見他的腳步。

什麼情況下,岑威會聽見他和胡柳生的交談,並且能確定通道中的人是他?☉思☉兔☉網☉

除非岑威早就懷疑胡柳生,時刻盯著胡柳生的動靜。耳力非凡,遠超旁人。當時剛好趴在胡柳生的床邊,所以能聽到現場。

前兩點尚且能用巧合解釋。

最後一點,應該先懷疑岑威是變態,還是懷疑胡柳生和右中殿的京衛都有名為‘間接失明’的病症?

然而作為無數次在生死之間,做出正確選擇的的人,唐臻會相信虛無縹緲的直覺。

第87章 一合一

多想無益,唐臻向來不會為已經發生的事為難自己。

無論岑威的中毒是否與他有關,他暫時都顧不上那邊,岑威想要借此,順勢從宮中脫身,隻能看他和岑戎的本事和龍虎軍的底氣。

禦醫匆匆趕來為唐臻診脈,凝眉沉思半晌,輕聲道,“殿下%e8%83%b8口有濁氣淤積,想來是平日思慮太甚。您先天不足,本就比尋常人體弱,更需心平氣和,切忌大喜大悲......”

“孤有何喜事?”唐臻麵露疑惑。

禦醫搖頭,不再言語,退到隔間擬定藥方。

對於殿下這般心思重的病人,越不願意打開心扉,越不能逼迫對方。

程誠見唐臻閉上眼睛,蒼白的臉上儘顯疲態,恰無聲息的去找禦醫。

“劉禦醫,你不是說殿下的身體已經養好,怎麼隻出門一次就又是病懨懨的模樣?”

禦醫麵對程誠,再也沒有在唐臻麵前的好臉色,冷聲道,“我也說過,殿下的底子差,年初又元氣大傷,本就比旁人更容易生病。”

程誠撓頭,饒是他再怎麼遲鈍,此時也能看出禦醫心中有氣。

禦醫歎了口氣,劃掉剛寫下的藥名,換成藥效更溫和的補藥。

麵相和神態也許會騙人,但是脈象不會。

自從太子住進福寧宮,無論他如何想儘辦法的開藥、施針,乾預太子的病情,太子口述的症狀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突然病倒的理由,永遠是風寒!

“去熬藥......算了,我親自熬藥,然後送來。”劉禦醫對程誠道,“藥房中有些藥材的藥性已經不在最佳,我列個單子,你給你叔叔送去,最好早日補齊,以備不時之需。”

陳玉手中的蛇雖然沒毒,但是濕氣格外重。即使沒咬在陳玉的身上,也要喝些祛濕排毒的湯藥,免生怪病。

還有太子殿下,劉禦醫甚至懷疑,那條蛇先在太子殿下的衣服裡遊曳數圈,然後才被陳玉抓住。

否則太子殿下`身上的毒瘴之氣,怎麼會比陳玉更嚴重?

程誠小心翼翼的收起缺少的藥材清單,問道,“陳大人手中的蛇在何處?”

“你問這個做什麼?”劉禦醫正琢磨要如何給太子調養身體,免得那條不知道從哪個地底爬出來的蛇陰差陽錯、釀成大錯。忽然聽見程誠提起惹事的蛇,眉宇間立刻浮現煩躁。

程誠滿臉無辜,雖然很怕劉禦醫的冷臉,但是想到唐臻的交代,還是鼓起勇氣,“殿下說那條蛇看著肥美,想吃蛇羹。”

“......”劉禦醫悶聲道,“那條蛇藥性不錯,我準備將其製成藥材,你給殿下另外再尋條蛇來。”

唐臻委實累的厲害,在程誠的呼喚中被叫醒才驚覺他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他悶頭飲下味道怪異的湯藥,啞聲問道,“蛇呢?”

“劉禦醫留下了,打算製成藥材。”程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