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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數日前,京營接連鬨出非同尋常的動靜,再到昨日至現在的種種驚變,驃騎大將軍在京都的權威遭遇前所未有的挑釁,早就觸及到李曉朝的底線。

更不用說,還有名為‘施承善’的大麻煩和名為‘三省總督’的威脅,等待焦頭爛額的李曉朝去處理。

李曉朝肯放孟長明去休息,未嘗沒有厭煩孟長明,以此避免孟長明給他搗亂的意思。

陳玉雖然有親兵,但是本身對行兵之事不夠敏[gǎn],放他去休息,既跑不掉,也鬨不出亂子,還能適時的安撫孟長明。

剩下的人......不想與李曉朝徹底撕破臉,隻能在這裡陪李曉朝枯坐。

因為他們自身或能調動的人手,足以對李曉朝造成威脅。

這個道理不僅岑威明白,始終一言不發的燕翎同樣明白,梁安不是不明白,隻是不想明白。

唐臻本想小憩片刻,緩過心跳越來越快的勁兒,立刻回去表達對施承善的關心,奈何身體條件不允許他實現想法。

他徹底睜開眼睛的時候,日頭已經徹底西沉,距離東宮的大火足足過去六個時辰。

“殿下?”平安帶著小太監親自守在角落,聽見動靜立刻端著溫水走過來,低聲道,“殿下節哀,施大人......去了。”

唐臻的眼角明顯的抽[dòng]了下,勉強忍住笑意,神色微妙的睨向平安,啞聲問道,“怎麼回事?”

節哀?

不知道平安昨日被程守忠用藥喚醒之後,有沒有發現衣角沾染的血跡。

全都是施承善的血。

“大將軍連夜發布搜查令,至今依舊沒有任何與施大人的行蹤有關的蛛絲馬跡。”平安似真似假的歎了口氣,低聲道,“距離施大人失蹤已經有八個時辰,但凡施大人還能保持意識清醒,怎麼也應該給總督府報個信。”

唐臻煞有其事的點頭。

平安已經許久沒見,太子對他露出信任的神色。猝不及防的見到太子雙手捧著茶盞坐在床上,滿眼認同和信任的模樣,心口莫名發燙,分析的更加起勁,“如果是彆有用心的人綁走施大人,總會留下蛛絲馬跡,大活人又不可能憑空消失,對不對?”

“公公說的是。”唐臻繼續點頭。

平安搖了搖頭,篤定的道,“雖然大將軍和總督府還沒放棄尋找施大人,但是......”

唐臻的手指緩慢的摩挲茶盞的紋路,從中汲取熱氣,忽然問道,“陳國公世子不久前也閉門謝客,完全不見人影,大家都知道他已經悄悄的回北地,隻是假裝不知道。說不定施承善也是被急召回浙江,總督府的管家怕京都的人去追施承善,所以說謊。”

“您怎麼會這麼想?”平安愣住,猛地看向東宮的方向,臉憋得通紅,語無倫次的道,“陛下給您的、傳國玉璽!在哪?還在不在?!”

唐臻垂下眼簾,輕聲道,“程守忠來得及時,從賊子手中奪回傳國玉璽,可惜過於急切,沒能留下活口。”

“我......”他忽然麵露苦笑,“你看我現在的模樣,連自己都顧不上,怎麼保護玉璽?我已經將玉璽還給父皇。”

平安麵露猶豫,終究還是顧慮曾經與太子的隔閡,不想破壞彼此之間稍稍緩和的氛圍,沒有再追問。

唐臻耐心的等到平安的情緒完全平靜,再次扔下驚雷,“大將軍有沒有懷疑,施承善已經趁亂偷走玉璽,所以製造失蹤的假象,連夜逃回浙江?”

“這、這怎麼可能?”平安目瞪口呆。

“為什麼不可能?”唐臻隱晦的%e8%88%94舐牙尖,換了種問法,“大將軍有沒有問你或程守忠,傳國玉璽如今在何處?”

平安滿臉茫然的搖頭,“沒、我不知道,我現在就去問程守忠。”

唐臻眼疾手快的抓住平安的小臂,“不必去,如果大將軍問過程守忠,程守忠會派人來告訴孤。”

所以......那麼重要的傳國玉璽,李曉朝是真的沒想到,還是故意沒想到?

唐臻將茶盞放回平安手中,慢吞吞的躺回被褥裡,凝神回想數月前,京都總督府的生辰宴。那日藏在總督府假山中的人究竟是誰,竟然能令施承善難得耐心,甘願為其遮掩。

這個人與李曉朝,又是什麼關係?

施承善當時對程大姑娘和安定侯的態度,那般小心翼翼,這個人肯定與李曉朝關係匪淺,說不定是李曉朝的心腹。

他是欺上瞞下,悄悄與三省總督勾結?

或者在李曉朝的有意縱容之下,明目張膽的通過施承善與三省總督互通消息?

李曉朝匆匆得出施承善已經遭遇不測的結論,有沒有受到這個人的影響?

平安魂不守舍的在床邊呆坐片刻,忽然聽見有人敲門,終於恢複平時的鎮定精明。

“殿下,後宮的娘娘們正在福寧宮外長跪,說是不見到陛下絕不起身。”

第56章 一合一

“嗯?”唐臻抬起眼皮,滿臉無辜的看向平安,遲疑的開口,“娘娘......孤是不是應該避諱?”

平安愣住,下意識的道,“殿下多慮。”

當年各方勢力想方設法,無所不用其極的搶奪昌泰帝的長子,送來長安的貴女大多癡長昌泰帝幾歲。

她們陪著昌泰帝硬熬數年,最終卻等到民間女子生下貴子,很多人的年歲比太子大雙輪有餘,何必特意避諱?

況且......如果太子願意親近她們,再次讓她們看到孕育貴子的機會,她們高興還來不及。恐怕會立刻將當年用在昌泰帝身上的手段,變本加厲的用在太子的身上,怎麼可能會覺得被冒犯?

想到昌泰帝曾經的艱難,平安眉宇間的褶皺漸深,低聲勸道,“昨夜的亂象是從後宮開始,娘娘們是否能見到陛下,也要看驃騎大將軍和程將軍的意思,殿下不必再為此廢心。”

他頓了頓,像是已經完全忘記剛說過的話,語重心長的道,“畢竟是父妃,避諱些也好。”

唐臻笑了笑,閉目養神,不再言語。

程守忠收到太子已經醒過來的消息,立刻派人來問候。

名為程誠的親兵,眉宇間與程守忠有三分相像,張嘴就自報家門,“殿下,老叔讓我來陪您說會話,您有什麼想知道的事,儘管問我。”

唐臻輕挑眉尾,沒嫌棄程誠過於憨厚,從善如流的問起眾人的去向。

程誠不僅能事無巨細的說出唐臻想要的細節,還完整的複述昨夜唐臻離開之後,李曉朝、燕翎和孟長明之間的交鋒。

通過他的話,唐臻能感受到,程誠並沒有真切的感受到當時的劍拔弩張和刀光劍影。但是他能記住所有的細節,用最笨拙也是唐臻能夠理解的語言說出來。

隻憑這點好處,已經能勝過大多數的聰明人。

孟長明和陳玉去休息之後,胡柳生和梁安想要逃卻逃不掉,隻能在李曉朝深沉的注視下保持安靜。燕翎和岑威根本沒想過能走,也就沒開口自取其辱。

直到天光微熹,京郊的紅蓮賊子已經被徹底剿滅的消息傳回京都,偏殿內凝滯的氛圍才稍稍緩和。

好消息來得恰到好處,京郊大營既是李曉朝的

根基,也是他的底氣。

雖然他作為勝利者,沒辦法因為京郊大營內部,長達半個多月的波折終於接近尾聲而露出笑容。但是根基穩固,可以令他重新撿起身為長輩的從容。

神色恍惚的胡柳生終於被允許去休息,梁安也得到驃騎大將軍的關心,得償所願,去胡柳生隔壁的院落休息。

燕翎和岑威則能者多勞,繼續陪李曉朝等施承善的消息,還有後宮動亂和東宮起火的調查原因。

唐臻聽到此處,嘴角勾起似有若無的笑意。

他之前讀過本有關於北地的遊記,其中記載北疆軍愛猛禽,通常會用熬鷹的方式令凶性十足的猛禽妥協。

其過程簡單粗暴,突出‘熬’字。

人在籠外,猛禽在籠內,不許猛禽吃、喝、睡覺。

直到猛禽奄奄一息的時候,人才會給猛禽食物。

以鳥類的思維,猛禽不會去想,誰是導致它無食、無水、不能狩獵的罪魁禍首,隻會記住在瀕臨死亡的時候是誰救了它的命。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猛禽願意吃人給的食物,代表熬鷹成功,人成為猛禽的主人。

猛禽不願意吃人給的食物,就要繼續熬下去。

李曉朝對燕翎和岑威的態度,未必不能看做是在熬鷹。

隻要燕翎和岑威與胡柳生、梁安一樣,選擇去休息,任憑他們身邊有多少手段非凡的人,想要再參與進對施承善失蹤和皇宮動亂的調查都難上加難。

如果頂不住壓力的人是李曉朝,則代表燕翎和岑威身後的北疆軍和龍虎軍即使在京都,也能脫離他的控製,這絕對是李曉朝不能容忍的事。

“真是......”唐臻抬手放在臉上,恰到好處的擋住臉上的笑意,低不可聞的感歎,“混亂的有趣。”

程誠下意識的上前半步,“殿下說什麼?”

唐臻擺手,反問道,“首輔和陳玉在做什麼?”

以李曉朝在變故之後表現出的強勢,肯定不會允許陳玉和孟長明離開皇宮。

程誠難得沒有立刻給出回應,他沉思片刻,語氣中忽然摻雜猶豫,“兩位大人似乎在......喂驢?”

唐臻聞言,眼前立刻浮現仿佛玻璃珠似的藍色眼睛,麵露嫌棄。

嘖,小蠢驢。

程誠在分神關心孟長明和陳玉的消息時,曾聽下屬說過,孟長明告訴陳玉,太子非常喜歡他的小雪驢。他是看在太子猝不及防的遭受前所未有的變故才願意大發善心,帶著小雪驢進宮,安撫太子的情緒。

見太子聽到孟長明、陳玉和小雪驢的消息,捂住下半張臉的動作,程誠理所當然的以為太子想要問驢卻不好意思開口。

於是他善解人意的道,“陳大人也非常喜歡孟首輔的小雪驢,親自為其賦詩兩首。孟首輔大喜,當場破例,為陳大人的詩稍做潤色。”

唐臻疑惑的看向程誠。

也?

還有誰喜歡那頭蠢驢?

為什麼話鋒會忽然轉到驢的身上?

程誠以為太子沒聽夠,笑著道,“陳大人戲稱,他與孟首輔以驢為友,可以稱之為驢友。”

唐臻聞言,眼中的疑惑不減反增。

他怎麼記得,驢友不是這個意思?

“你......”

唐臻的疑問剛起頭就被從門外傳進來的聲音打斷。

“殿下,胡大人求見。”

脫離驢的話題,程誠再次變回沉穩可靠的親兵,立刻道,“胡大人在今日卯時去廂房休息,應該是還沒來得及去其他地方,直接來問候殿下。”

唐臻點頭,以目光示意程誠去角落待命,高聲道,“讓他進來。”

程守忠在東宮角落的柴房中發現胡柳生的時候,他已經被濃煙熏的完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