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1 / 1)

等燕翎列舉紅蓮在京郊作亂、城內百姓人心惶惶、皇宮又發生巨大的變故,接連的意外剛好撞到施承善失蹤。這對於身份不凡,深受省總督看重的施承善是多麼的危險。

李曉朝已經強勢的截斷燕翎的話,沉聲道,“沒確定施承善的生死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對施承善下手,岑威和梁安也不例外。”

如此獨斷專行的反應,幾乎從源頭製止燕翎打算蠱惑岑威和梁安活捉施承善,然後以施承善為籌碼,視情況從陳國公、省總督或者李曉朝手中換取好處的小心思。

燕翎的臉上浮現惱怒,自嘲的笑了聲,“大將軍心中隻有施承善,看我們皆麵目可憎,難道殿下也不肯信任我們?”

唐臻慢吞吞的抬起頭,環顧四周,最後昂頭看向李曉朝的目光中滿是信任,堅定的點頭,“我願意相信大將軍。”

話畢,他也沒忘給燕翎遞台階,“大將軍這番考慮不僅是為施承善,也是為你們,免得清者難以自清。”

遠離太子不短的時間之後,燕翎不出預料的發現,太子並沒有因此發現他平日裡的好,隱忍許久的惱怒終究還是沒能忍住,他冷笑道,“如果大將軍賊喊捉賊,又如何說?”

如果施承善身故,省總督就能因此名正言順的對李曉朝施加壓力,陳國公府必須也抓住李曉朝的把柄,才能掌握是否與省總督保持平衡的主動權。

這也是燕翎等候已久的機會。

能向陳國公,向所有人證明,他作為陳國公世子,當之無愧。

燕翎高昂著頭與居高臨下的李曉朝對視,額頭不知不覺間盈滿冷汗,僵硬的脖頸卻紋絲不動。

某個瞬間,心中不願意承認的畏懼仿佛與激動徹底融為一體,令燕翎越來越興奮,看向李曉朝的目光如同聞到血腥味的豺狼。

李曉朝也沒想到,他會因為程守忠突然發瘋的行為,陷入仿佛是個循環的倒黴怪圈。時至今日,竟然還會被小輩如此明目張膽的算計。

這讓他怎麼可能不惱怒?

如果羽林衛和京營不曾分家,依舊渾然一體,找不到任何可乘之機。有昌泰帝能夠托付性命的信任,哪怕是陳國公或省總督親自來京都,李曉朝也不至於如此被動。

“既然賢侄有這樣的懷疑,我隻能......”李曉朝的臉色陡然緩和,似有退步之意。

孟長明突然打斷李曉朝的話,笑%e5%90%9f%e5%90%9f的道,“你們先彆急,也許胡柳生知道施承善在哪裡。”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看向胡柳生。

緊繃至極的氣氛峰回路轉,再也回不到孟長明開口之前的緊張。

胡柳生在眾人的目光中明顯的瑟縮了下,語無倫次的道,“不、我不知......”

“大將軍和太子都在看著你呢。”孟長明輕笑了聲,提醒道,“胡柳生,想好再開口。”

胡柳生聞言,眼底幾不可見的狡黠立刻凝滯。

沉默良久之後,他啞聲道,“我真的不知道施承善在哪。”

“昨日戌時,我收到消息,施承善約我在宮中、不,他是約我在後宮見麵,再警告我不能帶任何仆從。”胡柳生狠狠咬牙,逼著自己說實話。事到如今,再隱瞞隻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又不是燕翎,怎麼敢背負對施承善下手的嫌疑?

“你早些時候與我說,是在等施承善的時候突然被打暈,醒來之後已經在東宮的火海中?”孟長明追問道。

胡柳生點頭,為徹底擺脫嫌疑,主動交代道,“我不敢不聽施承善的話,也不敢從福寧宮門前經過。進宮之後,徑直拐向與福寧宮完全相反的方向,那裡的小門沒有羽林衛,隻有後宮的宮人輪值,我用了些銀子......也就進去了。”

“嗯?”孟長明神色溫柔的安撫膽小的雪驢,說出口的話卻令胡柳生如臨寒淵,“上次看大聖律法還是十幾年前的事,朝臣擅自與後宮私通,該如何論處?”

胡柳生猛地轉過頭,看向孟長明的目光滿是畏懼,“我沒有!我隻是在禦花園等待施承善,沒有冒犯娘娘!”

唐臻聽到此處,眼中的興致稍減,借著喝茶的動作,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看來胡柳生被孟長明嚇得不輕。

昌泰帝已經有十幾年對後宮不聞不問,能留在後宮,熬出名分的嬪妃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們之間怎麼可能沒有昌泰帝早就綠雲罩頂的默契?

隻是昌泰帝不介意,也不想在後宮消耗為數不多的心力而已。

拋開事實不提,胡柳生委實沒必要此地無銀百兩的提起後宮的娘娘,難道是嫌自己如今的處境還不夠艱難?

李曉朝發現唐臻的疲憊,沉重的臉色稍緩,低聲道,“殿下若是疲憊的厲害,不妨先去休息。等您醒來,臣必定會給您個交代。”

唐臻點頭,他確實有些熬不住,也沒必要硬熬。

隻是離開之前,要讓眾人明白他的態度。

即使在短短的時間內,經曆如此多的變故,目前為止,太子最信任的人依舊是驃騎大將軍。

唐臻想要表達對李曉朝的信任很簡單,放空思緒將原主殘留的情緒放出來,就能輕而易舉的憑借‘真心’,收獲李曉朝的動容。

燕翎站在距離太子和驃騎大將軍最近的位置。

他不僅能聽清太子表示願意信任李曉朝,鄭重的將調查施承善失蹤、東宮失火的事儘數托付給大將軍的每一個字。還憑借極致的敏銳,捕捉到太子對李曉朝特殊的依賴。

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燕翎眸光漸深,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有李曉朝在場,太子的神態和反應會與平時有細微的差彆。

因為他見過無數次相同的變化。

陳國公府中與燕翎最親近的庶妹,經常露出與此時的太子有八分相似的神態,隻是從前的燕翎始終覺得庶妹是在看他。

原來是在看......父親?

不!不是看父親,庶妹就是在看他,如同太子看大將軍這般。

燕翎的心間猛地閃過靈光,想到他在北地,收到的有關於李曉朝和太子的消息,困擾他數月的問題似乎已經能隱約窺見答案。

第55章 一合一

太子離開之後,本就沉悶的氛圍變得更加凝滯,眾人各自陷入心事,輕易不肯開口。

唯一能稱得上自在的存在,竟然是孟長明的小雪驢。

它看上去已經完全適應陌生的環境,對所有能稱得上陌生的味道和顏色都充滿好奇,仗著脖頸處係的韁繩足夠長,踏著略顯歡快的步伐四處走動,輕而易舉的吸引眾人的目光。

胡柳生依舊沉浸在施承善失蹤的恐慌中,目光發直的盯著小雪驢,鬼使神差的道,“誰如此有心,竟然專門帶來隻雪驢。施兄最喜歡驢肉火燒,尤其是現殺的驢。他曾說過,新鮮的驢肉火燒味道最好,離得很遠,他就能嗅到與眾不同的美味。”

小雪驢似乎感受到胡柳生的惡意,忽然轉過頭直視對方的目光。冰藍色的眼睛眨了眨,掉頭就跑,邊發出可憐兮兮的聲音,邊拚命的往主人懷裡拱。

孟長明冷笑,陰陽怪氣的道,“你得先盼望他還有命在,才能替他惦記驢肉,否則......小心總督大人將你變成驢肉火燒祭奠施......”

“孟長明!你的小雪驢看著像是有些疲憊,你不如帶著它找個地方小憩片刻,吃些東西。”岑威輕咳了聲,朝陳玉使了個眼色。

雖然結合總督府管家的反應和目前的消息,施承善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但是畢竟還沒見到屍體,孟長明若是說出太難聽的話,不僅對他不利,也會影響太子和陳國公在這件事中的立場。

如今的情況正值前所未有的混亂,委實不需要孟長明再火上添油。→思→兔→在→線→閱→讀→

陳玉沒能在唐臻還沒離開的時候找到機會,與對方交換信息,看什麼都如霧裡看花,難以真切,比任何人都想維持現狀。

收到岑威的暗示,他立刻捏著鼻子表示,早先在花樓酒宿,強行被叫醒,滿身虛汗的迎著熱風匆匆趕到宮中,如今正頭痛的厲害,想要去喝碗醒酒湯,清醒片刻,再來商議如何調查後宮的動亂和東宮的大火。

李曉朝神色難辨的看向陳玉,眼底的深沉帶給陳玉前所未有的壓力,隱約間甚至生出聽見心跳聲的錯覺。

“哪家花樓如此榮幸,竟然能引得你親自去見世麵?”李曉朝的臉上忽然揚起笑意,意味深長的道,“賢侄進京許久,我也沒送過你什麼,如今正好將這座花樓送給你壓驚。”

陳玉忍著心底的驚濤駭浪,沉聲說出他在前往宮中的路上,早就想好的說辭。他明白,李曉朝在懷疑他,想要送他花樓隻是個粉飾太平的借口。

在他離開皇宮之前,京營必定會將他在花樓所做的所有事都調查清楚,事無巨細的呈給李曉朝看。

不必回想,陳玉就知道,匆匆改變計劃的情況下,他的布置必然有疏忽的地方,會被人抓住把柄。

陳玉的臉上恰到好處的浮現緊張,盯著李曉朝的雙眼看了許久,狼狽的移開視線,低聲說出花樓的名字和位置。

平日裡言語簡潔的人,難得看上去有些嘮叨。

這是陳玉進京三年,第一次看到李曉朝盛怒的模樣。

他終於明白,離開廣西之前,程鋒為什麼反複囑咐他,越恨李曉朝越是要躲著對方。

如果是三年前......不,即使是現在的他,如果是獨自麵對李曉朝的質問,也未必能完全扛住壓力。

好在有破綻的人不止是他。

聲稱是赴施承善的邀約,在不合理的時間,出現在東宮的胡柳生。

悄悄回北地,在最微妙的時刻,恰到好處的返回京都的燕翎。

立場成迷,幾乎是無差彆攻擊的孟長明。

曾在後宮□□、東宮起火前出入宮禁的岑威。

拖延到李曉朝徹底不耐煩之前的最後一秒,終於姍姍來遲的梁安。

這些人都有被李曉朝懷疑的理由。

陳玉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退出花廳的時候順手牽走孟長明的小雪驢,果然引得孟長明冷著臉邁動尊步,遙遙跟在後麵。

梁安目送兩人一驢走出房門,眼底閃過羨慕,輕聲道,“大將軍,我也奔波許久,疲乏的厲害,想......”

“賢侄謙虛。”李曉朝不冷不淡的道,“我聽聞你尚且年幼的時候隨父兄在船上奔波,三五日不睡覺,亦能隨時暴起剿匪。今日之事還沒過夜,怎麼會影響到你?”

“大將軍過獎,這些都是兩廣的兄弟看得起我,有意吹噓的事跡,當不得真,當不得真!”梁安連連擺手,看向李曉朝的目光中滿含赤誠和期盼。

然而李曉朝隻是含笑搖頭,眼底深處的冷色,立刻令梁安本能的移開視線,求助的看向岑威。

岑威垂下眼簾,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