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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挑起眉梢,暗道奇怪。

燕翎對岑威的輕視就差刻在臉上,岑威竟然還敢考慮娶陳國公的女兒。

難道在岑威眼中,燕翎並不能代表陳國公?

唐臻望著岑威明明充滿攻擊性卻被寧靜的氣質壓下鋒利的臉,%e8%83%b8口亂七八糟的情緒逐漸被陌生又熟悉的嫉妒取代。

村裡長大的少將軍已經有未婚妻的人選。

太子殿下彆說是未婚妻,連夜生活都沒勇氣想象。

他怕某日醒來,發現床單已經被另一個人的鮮血染紅。

嘖,恐怖故事。

唐臻擺了擺手,真誠的建議,“說說你在村裡種田的故事。”

岑威思考片刻,當真從育種開荒為基礎,事無巨細的介紹種田的具體過程。說起最無能為力的經曆,岑威明顯因為考慮到太子殿下的承受能力,簡略最殘忍的過程。

如村頭第三戶為了多收些糧食,活生生的累死個十歲的半大孩子,經過兩輪官府收糧後,剩餘的糧食卻還沒有上一年多......

唐臻嘴角的笑意絲毫未變,假裝沒聽出輕描淡寫的語言下掩蓋的血淚,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岑威的側臉。近乎癡迷的欣賞岑威想讓太子知道這些藏在故事中的痛楚卻因為心慈手軟,遲遲沒有點破的糾結。

直到外麵的隨從提醒他們,驃騎大將軍的車隊已經過去,岑威也沒下車,他問道,“殿下還想逛逛嗎?”

唐臻矜持的點頭。

雖然耳邊的雜音已經消失,但他依舊不願意獨處。

岑威帶唐臻閒逛的地方在總督府的另一側,位於城北,

這裡是京都最隱蔽的奴隸交易市場。

雖然鮮少有真正貴人親臨,但各府的管家在這裡,同樣是身份不凡的貴客,因此打掃的還算乾淨。

岑威低聲道,“這裡都是外族人,或是各地的戰俘,大部分來自北方,或是偷偷進入聖朝境內的黑戶。”

陳國公輕易不殺戰俘,但也不會養著戰俘,更不會放虎歸山,乾脆送到南方換些軍餉。

至於黑戶,這些人大多不通聖朝語言,因為有在原本生存的地方活不下去的理由,才會不顧一切的逃到聖朝。

即使是因為出身和經曆比較有同理心的岑威也很難說,這些人被抓來當成奴隸賣更慘,還是昏頭昏腦的撞進偏僻閉塞的村子裡,被當成異類活活燒死更慘。

岑威帶唐臻來這裡,是因為前些日子聽見唐臻言語間對外族頗有興趣,想到這裡也許有人剛好出身於令唐臻感興趣的地方。

唐臻卻是來者不拒。

什麼鮮奴、金奴、昆侖奴,隻要能說出他沒聽過,岑威也聽不懂的語言,全都帶回東宮。

岑威見狀倒也沒阻止,隻是提醒道,“畢竟是外族人,不能做貼身伺候您的事,也不能讓他們隨意在東宮走動。不如將他們養在宮外,您有閒暇時就出宮看看,我會看管好他們。”

“他們的事就是讓孤開心。”唐臻漫不經心的道,“正好平安閒著沒事,有時間看管他們。若是因為他們導致東宮伺候的人不夠,再讓你們送些仆人進來就是,反正東宮足夠大,孤也養得起。”

太子殿下沉迷玩物喪誌,是多少人夢裡都能笑出來的好事,肯定不會有人對此看不順眼,特意找他麻煩。

岑威點頭。

唐臻盯著岑威看了許久,似笑非笑的撇開視線,大步將岑威落在身後。

怎麼不勸他?

太子殿下的車架出現在總督府門前時,不僅施乘風親自出來迎接,還有許多令唐臻覺得陌生的麵孔。

岑威不動聲色的落在後麵,由陳玉頂上唐臻身側的位置,時不時出言提示。

令唐臻意外的不是燕翎氣定神閒的站在眾人中央,神情莫測的打量他,而是居然有人比施乘風這個主人兼壽星更矜持。

直到他邁入特意布置過的花廳,身著輕甲,姿態卻更像是飽讀詩書的人才從容起身,笑著朝他招手,“太子殿下。”

沒得到任何提示的唐臻心思電轉,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將軍!”

驃騎大將軍李曉朝。

第25章 三合一

唐臻果然沒有猜錯,滿身書卷氣的男人聽見他喚將軍,眉宇間浮現失望,笑道,“看來我離開這麼久,讓殿下生氣了。”

話畢,他張開雙臂朝唐臻俯身,頗有山不就我來,我便就山去的從容。

唐臻聽出驃騎大將軍的言下之意是覺得他的態度有些冷淡,立刻做出靦腆的模樣,垂頭回想他僅有的與驃騎大將軍打交道的經曆。

一個月前,內閣突然上旨,言及聽聞太子殿下的病情大好,請求太子殿下遵循昌泰帝的旨意正式親政,去朝堂露麵。

唐臻覺得不太對勁,拿著折子去問伴讀,當時還不太理解伴讀對驃騎大將軍的敬畏。後來根據伴讀透露的信息和在朝堂觀察到的細枝末節,拚湊出京都目前的情況,唐臻終於真正的意識到驃騎大將軍在京都的地位。

又是個無冕之王。

昌泰帝在皇宮閉門不出,太子在東宮悄無聲息。朝堂狼狽的拿地方內部執行的政令當成對方送到京都的奏折,還煞有其事的批閱,詢問太子殿下的看法。種種堪稱離譜的行為,經常令唐臻生出想要查詢他們精神狀態的念頭。

事實上,至今維持的京都朝堂,隻是昌泰帝的遮羞布而已。

不僅各省不會等京都為他們拿主意,連京都範圍內也是聽從京郊大營頒布的政令,府衙隻認驃騎大將軍的印信。

當初唐臻聽從伴讀的建議,將朝堂請求他正式親政的折子,原封不動的令人送到京郊大營,得到折子上鮮紅的‘閱’字。

驃騎大將軍同意,他才能去上朝。

令唐臻印象最深刻的是胡柳生陰陽怪氣的嘲諷。

他說太子與驃騎大將軍未過門就去世的未婚妻程大姑娘有幾分相像。即使偶爾做錯事,也能輕而易舉的得到大將軍的原諒。

感受到陌生的氣息越來越近,唐臻眼中閃過淡淡的陰霾。

他不喜歡肢體接觸,但也稱不上厭惡,僅限於他主動對彆人伸手。

如果是被動的身體接觸,唐臻偶爾會有事態不在掌握中的焦慮。

好在這個擁抱非常短暫,還在唐臻的忍受範圍之內。

李曉朝托起唐臻的小臂將其送到主位落座,轉身看向唐臻身邊出現的新麵孔,問道,“可是龍虎少將軍?”

岑威行了個晚輩禮,“龍虎軍岑威,見過驃騎大將軍。”

李曉朝不滿意岑威的拘束,親切的朝他招手,“來,我帶你認些人。”

施乘風悄無聲息的摸到唐臻身側,“求殿下給臣個恩賞。”

唐臻假裝才看到施乘風,猛得轉過頭,嚇得臉色慘白,幾乎說不出話,“嗯?”

施乘風眼中浮現歉意卻沒心思安慰唐臻,低聲附在對方耳邊道,”我想在殿下`身側加個座位。”

大概是因為心情正煩躁,他直白的道,“我之前沒想到大將軍會突然回來,還願意賞臉我這個小輩,上首隻準備兩個席位。按理說大將軍是長輩,坐在我前麵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施乘風麵露尷尬,聲音壓的更低,“但這是總督府,又是我親自籌辦的宴會,我現在代表的是祖父的顏麵,實在......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唐臻點頭,表示理解。

又是他還沒研究透的繁文縟節。

因為突如其來的李曉朝,施乘風的生日宴比請貼上的時間晚了近半個時辰才正式開始。

唐臻坐在上首正中央的主座,左右分彆是驃騎大將軍和施乘風的席位,下方以岑威和燕翎為主,倒是沒再鬨出因為座位勾心鬥角的醜事。

總督府早就準備好口齒伶俐的小童,借施乘風的光,他們今日也能穿紅著綠,散在宴席各處,時不時的喊句應景的吉祥話,引得賓客莞爾。

除此之外,還有歌舞小戲,始終熱鬨歡慶,幾乎沒有片刻的冷場,可見施乘風對生日宴的上心程度。

唐臻單手把玩琥珀雕製的酒盅,眼角眉梢似有微醺之意,慵懶的向後臥倒。仗著坐在最高的位置,能將下方的風景儘數攬入眼中。

歌,聽不懂,無法判斷是因為發音怪,還是唱出來的音調本身就是與平日裡說話不同。

舞,不太能欣賞,看來成為太子殿下並不能提高他的審美。

直到身形挺拔的白衣少年們手持長劍依次入內,唐臻才稍稍做直身體,眼中閃過濃厚的興趣。

要表演華國功夫嗎?

雖然以唐臻的眼力,能從動作整齊的白衣少年身上找到無數致命的破綻。哪怕拖著這具半殘的身體,也有絕地反擊的餘地。但他不得不承認,華國功夫無論有沒有真本事,在賞心悅目這方麵都能做到登峰造極。

僅僅是這等花拳繡腿就能帶來如此盛大的視覺盛宴,若是換成......唐臻心頭微動,下意識的看向右側下首,正對上仿佛能容納萬物的深邃雙眼。

岑威遙遙舉杯,昂頭飲儘杯中烈酒。

唐臻沉默片刻,也續了杯酒慢慢啜飲,繼續欣賞身形修長白衣少年舒展腰腿,揮劍飛騰的身姿,隻是目光已經沒有先前那般專注。

鼓聲從激烈到舒緩,白衣少年的動作也逐漸收斂,很快便抱劍行禮,依次退下。

身著青色長袍的中年書生緩緩入內,有健仆抱著足有半人高的木桌緊隨其後。

這次唐臻倒是能聽懂他們說的話,也能理解,兩個青袍書生正故意扮做身份特殊卻並非真實存在的人,進行......虛無表演?

直到小戲結束,兩人跪地求太子恕罪,唐臻才徹底明白,他們是在扮演地府冤魂,早先是因為感動於人間帝王心係地府,願意將遊魂也當成子民看待,所以感動的淚流滿麵。

他麵無表情的抬手鼓掌,隨手扯下腰間的金飾扔下去,“賞”

不知何時忽然變得安靜的前廳立刻掌聲如潮,四處皆是稱讚太子孝心的恭維。

施承善順勢起身,先謝太子肯親自赴宴,又對完全沒有參與其中的昌泰帝感激涕零。然後才去與驃騎大將軍應酬,哪怕是麵對燕翎,也能揚起毫無芥蒂的笑容,親切喚聲‘燕兄。’

歌姬舞娘再次入內,靡靡之音繞梁不絕。

沒了新鮮感,唐臻更覺得無趣,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赴宴的賓客身上。可惜沒人主動來給他請安,他隻能根據偶爾聽見的隻言片語判斷這些人的身份。

太子殿下觀察彆人的同時,亦在彆人的觀察之中。

因為驃騎大將軍對岑威一見如故,喜愛之意溢於言表,非要拉著岑威同坐,燕翎便順勢坐在施乘風身側,抬頭就能看見唐臻的側臉。

幾日不見,太子殿下非但沒有如同燕翎想象中的那般日漸憔悴,反而臉色紅潤、眉目舒展,看上去氣色甚佳。偶爾對上他的目光,還能揚起毫無芥蒂的笑容。仿佛那日在東宮,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