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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卻也知道八成過不了審,突然靈機一動,“快,跟齊名的經紀人聯係一下,我們換個方式宣傳。我就不信了,這麼好的素材還用不出去了。”

而此時,還不知道自己的倮·照即將被放到公眾平台,引燃眾人的爆點,齊名被何棠江和滕吉一前一後夾在中間,老老實實地跟著大隊伍穿越冰川。

鑒於他曾經有過擅自脫隊的前科,現在齊名無論是要休息,還是要解手,都必須跟何棠江打報告才會得到允許。

“我感覺自己好像是被看守盯著的犯人。”齊名無奈道,“這肯定是有史以來海拔最高的監獄。”

“就算是監獄,也是你自己作的。”何棠江瞪了他一眼,“再往上走幾百米你再脫衣服試試,我保證不凍死你。”

齊名舉手表示認錯,然後又被罵了一頓。

“手快放下,好好看路!”

一行人走在連綿起伏的昆布冰川之上,數米之外,是高聳林立的冰塔林,數步之外,是深不見底的淵壑。猶如一直緩慢前行的螞蟻,在冰川巨大的身軀上,留下他們不顯眼的痕跡。

“離一號營地還要走多久?”

又過了數個小時,太陽已經升到頭頂正中間的位置,終於有人忍不住詢問距離。

“全速前進的話,出發後五個小時左右就可以抵達,但是我們路上耽擱了一會。”說到這裡,領隊不經意地看了齊名一眼,“現在預計最快也隻能在下午一點抵達,而考慮到下午去C2營地的行程,最晚不能晚於下午兩點。”

影後咬了咬唇,問:“今天就不能留在一號營地,明天再去二號營地嗎?”

夏爾巴登山公司派來的領隊回答她:“很抱歉,女士,考慮到山頂的氣候,我們必須儘快在五天之內完成登頂與下撤。不過為了您的安全考量,如果您實在體力不支,可以提前放棄。您可以在一號營地休息,再返回大本營。”

齊名不用腦子想,都能猜到影後怎麼回答。

“……不用了。”她咬牙道,“我隻是問問而已。”

齊名嗤笑一聲,聲音不大,沒引來其他人的注目,隻迎來何棠江輕輕一瞥。

“我以為隊伍裡隻剩下你們兩個大明星後,氣氛怎麼也會和諧一點。”何棠江對他說,“沒想到就算隻剩下你們倆,也是彼此看不順眼,非要爭奇鬥豔。”

齊名差點被“爭奇鬥豔”這個詞給噎著了,他說:“那是你把人想得太簡單了,小隊長。不過你也彆把人想太壞了,是她在單方麵和我嘔氣,我可沒想和她較真。”他看了何棠江一眼,“你怎麼不問,為什麼我不去勸她放棄?”

何棠江說:“沒想問這個,我知道你勸了她也不會聽。”

齊名用一種“還好你沒那麼傻”的眼神看向他,氣得何棠江差點把自己手中的士力架戳到齊名鼻孔裡。

“給你!”他粗魯地將士力架塞進齊名懷裡,“補充能量,彆走到一半就沒油了!”

齊名拿過能量棒,有些嫌棄地咬了一口,差點沒把壓給蹦了。

“沒有牛肉乾嗎?”

“有也不會現在給你吃。”

齊名歎了口氣,“我真是小白菜地裡黃。”還對不遠處的攝影師說,“彆拍了,沒讚助,不給這家免費做廣告。”

最後的一段路程,結束得遠比想象中快。

隊伍抵達海拔5943米的C1營地的時候,才不過中午十二點四十五分,比向導預計得都要快了一刻鐘,所有人都在中午最後的行程中展現出了自己的潛能。

抵達C1營地後,第一次登山的人都立馬坐下來休息,貪婪地享受難得的休憩時間。夏爾巴協作和有經驗的專業登山者,則評估著兩名明星隊員的體力,以及對接下來路程的計劃。

他們不準備在C1營地紮營。事實上很少有隊伍會在C1營地住宿,大多數隊伍都會直接從大本營衝到C2營地,在C2營地再進行休整。一些經驗豐富,實力足夠的隊伍,甚至不會在C1停留,而是一口氣從大本營走到C2營地。

C1對很多人來說就像是一個中轉站,留下淡淡的印象,然而過了C1營地再往上,就是六千米海拔的世界,與之前截然不同。

整支隊伍裡完全沒有高海拔登山經驗的隻有三人,齊名,影後,以及攝影師。而這其中,其他人最擔心的不是影後,而是攝影師。作為後勤人員,這個體力還算健壯的小夥子,並沒有怎麼參與他們之前的訓練,而是臨時趕鴨子上架般被催來進行隨隊攀登。更何況,他還背負著一架不算輕的攝影器材。

何棠江走近討論隊伍的時候,聽到的就是協作和登山家們互相爭執。

“不能再讓他留下了。”協作堅持道,“這是拿他的性命和隊伍的安全在開玩笑!”

登山家們則道:“我們也是受雇於人,無法安排他的去向,難道你們就不能想想辦法嗎?”

何棠江眉頭一皺,看了眼正在營地旁做午飯的滕吉,走上前去。

“打擾一下。”他說,“為什麼你們不去詢問本人,他還願不願意繼續登頂?”

這次節目組邀請的四名專業登山者中,除了何棠江,另外三人都是年紀三十以上的壯年男性,擁有豐富的攀登經驗。何棠江一個毛頭小子的話,在他們眼裡未免就不太有份量。

其中一個絡腮胡男笑著說:“珠峰就在眼前,誰會輕易放棄?就算是普通人,也不會放棄這麼一個功成名就的機會。換作是你,你會嗎?”

何棠江沉默了一會,“我會。”

其他人用明顯不信的目光看向他。

何棠江說:“如果知道死亡的幾率大於登頂成功的幾率,如果不確信自己有能力完成攀登,我選擇放棄。我不想死。我是個不夠具有‘犧牲’精神的人,不想為了一次攀登而葬送性命,我更想留著這條命,完成之後無數次攀登。”

所有人一時都沉默半晌,許久,那絡腮胡男開口道:“行,那你去試試吧,看能不能說服他。”

“好。”

何棠江得到了團隊的默許,轉身就去找攝影師,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齊名突然開口。

“為什麼要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他問,“攝影師願不願意回去是一回事,他回去之後,如果我們都成功登頂了,他還會怨你,認為是你剝奪了他的機會。有必要嗎?”

何棠江反問他。

“一個在登頂之前選擇放棄的人,和一個堅持到體力極限完成登頂的人,你覺得哪一個更具備勇氣?”他頭也不回,“登頂的誘惑放在麵前,很難有人不被動搖。然而前者,還擁有重來的機會,而後者,很可能活不過下一次登頂。或許他在下撤的時候,就會因為體力不支而送命。在巨大的誘惑麵前,認清自己是一件難事,認清自己並選擇放棄,是需要很大勇氣的事。”

何棠江說出的這番話,不知哪裡出動了齊名,他沒有再跟在何棠江身後。

“你好。”

“嗯,你好。”攝影師正利用休息的時間拍攝沿途的風景,剛剛拍下遠處的洛子峰,就聽到身後有人打招呼,“是你?”

他樂嗬嗬招呼道,“何同學,你可真厲害。這一路要是沒有你,我們導演不知道還要發多少次火呢。”

何棠江一愣。

“你和齊名給導演貢獻了多少素材,你應該讓導演給你漲報酬!說真的,這次節目之後,你說不定會火,我聽說你有在直播,有沒有考慮去演藝圈?”

何棠江苦笑道:“沒有。直播隻是為了賺錢登山,不想以這個為工作。”

“現在不想,總要為以後考慮啊,大學時可以玩玩出來登山,畢業以後呢,你總要做正事了吧。眼前這個機會多難得,不考慮一下?”

“我想找一份和登山有關的工作,我不覺得這不是正事。”何棠江說,“至於錢,我暫時不打算結婚,能養活自己就可以。況且娛樂圈不適合我,時間也不自由,關鍵我知道我並沒有那種天賦。”↙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什麼天賦?”

“……在鏡頭麵前展現自己的天賦。”

“哈哈哈,你是不是說齊名?”攝影師笑道,“天賦?他的確是有天賦,今天那張照片你看到了,要不是他,誰都沒想到能拍出這樣的效果。彆說,就算是圈內,會這麼來事的人也不多。這的確是天賦吧。不過現在的觀眾也喜歡看自然,你的表現就很自然。”

何棠江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攝影師便也不提了。何棠江站在他旁邊,看他拍拍這拍拍那,過了好久,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你是不是來勸我下山?”

嗯?他嚇一跳,沒想到是攝影師主動開口。

攝影師笑話他,“大學生,臉上根本藏不住心思,一猜就猜出你要說什麼了。”

何棠江看向他,“那你肯嗎?”

“我也不傻,不會明知危險還騙要去送命,但是珠峰就近在眼前,上麵還有那麼多從未拍攝的風景,你要放棄我也不甘心。”攝影師咬牙道,“除非你能說服我。”

“怎麼說服?”

“告訴我前麵有多危險。”

何棠江鬆了一口氣,“好。你也知道,下午我們會繼續出發前往C2,C2和C1之間的冰川,會比之前更危險,隨著積雪融化,冰川移動,這裡的冰縫變得一年比一年深邃且寬廣,稍一大意就是性命之危。到了C2之後,休息一晚,我們就要在淩晨出發前往C3。C3營地在海拔七千米以上。你知道那是什麼概念嗎?在那個海拔高度,要保持身體有足夠的體力,隻能依靠吸氧,即便是睡眠時也不能離開氧氣瓶,否則你隨時都可能在睡夢中‘離開’。而這樣的環境,我們不是堅持一天,一小時,而是待整整五天。每時每刻都在和死神打交道,即便是上廁所,也隻能在懸崖峭壁上解決,隨時都有失足摔下冰縫,永不見天日的可能。”

何棠江說到這裡,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知道到了後半段路程,很多登山者靠什麼認路嗎?”

攝影師咽了一下口水,問。

“什麼?”

“是屍體。過去這大半個世紀以來,每一個留在珠峰的登山者的遺體,都成了遺體坐標。他們的遇難故事會刊載在登山刊物上,隻要看到那具遺體,你便會想起那則不幸的故事,想起這個不幸的人是在哪一段路程遭遇了死神。而死神,無處不在,他可能已經潛伏在你的身邊,就在你跨過前人的遺體時,就在你在營地入眠時,在你離登頂隻有一步之差時,在你完成登頂後興奮地下撤時,隨時隨刻,隻要你不足夠小心,它都會來奪走你的性命。”

何棠江看向他。

“而你,就會成為下一個‘遺體坐標’。”

咕咚。

攝影師喉結上下移動了下。

“那萬一,萬一我就是幸運沒有出事呢?”

“幸運?”何棠江指著遠處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