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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在想什麼?”那個女人開門見山,以指責的語氣對我說,“自己想尋死,麻煩你不要拖累其他人。”

哦,又是一個認定我會拖累彆人的家夥。

我隻能向她表示自己的無辜,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連累彆人。

“那麼這該死訓練和攀登計劃是怎麼回事?”那女人氣壞了,“難道不是你促成的嗎?”

聽見她這麼指責我,我心裡發笑。

訓練和攀登計劃是攝製組決定的,而決定要參加這個節目的人是你自己。人為什麼要為了自己的選擇,去指責其他人?這不是很可笑嗎。

更可笑的是,在我指出了以上這點後,她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像是發現親手將自己推進了漩渦,卻無力掙紮。其實我覺得她想多了,如果真不願意參加,和小花旦一樣發一個公告,退出節目攝製就行了。

然而,這個傲慢的女人,不會允許自己在公開場合認輸,她也不會責怪自己為什麼不自量力接下了不該接的任務,隻會指責其他人打破了默認的潛規則。哪怕那個潛規則是一灘汙臭的泥沼,隻要能在裡麵安全地暢遊,她也甘之如飴。

“我勸你放棄。”出於最後的良心,我還是好心提醒她,“麵子,和名聲,也需要有命去享受,命都沒了,你還在意這些做什麼?”

這女人顯然沒有接受我的意見,狠狠瞪了我一眼。

她離開的時候,狂風夾帶著幾片雪花鑽進帳篷。

真冷。

2022年5月20日,晴。

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我們要前往C1營地,進行海拔適應訓練。

先打這麼多吧,剩下的等我回來再寫。

如果我還能回來的話(開玩笑)。

……

致觀看這篇日記的不知名人士,我回來了。

很完整,沒有缺胳膊斷腿,也沒有失魂落魄。

隔壁的男團小鮮肉在昆布冰川摔了一跤,差點摔進冰縫,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向攝製組提交申請,要求退出節目拍攝。導演沒有為難他,哈,畢竟拍到小鮮肉摔跤時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的一幕就已經夠他賺回票價了。

這個家夥的經紀人團隊應該會去向導演交涉,要求剪輯掉這一段糗事。我們的導演會不會答應呢?

一周之前,或許還有可能。而現在,絕對不會。因為這位大導演現在滿心都想著拍攝一出史無前例的作品,當然要將每一個有看點的視頻都原汁原味地保留下來。正陷入狂熱的藝術家,顯然是沒有人可以阻止的。

不才在下,為此做出了微薄貢獻。無需致謝。

我想他們回去的時候,應該會發一個解釋退出節目的通告,畢竟小鮮肉對外艸的可是硬漢人設。

#下回再也不來參加這個坑爹節目了#

哈哈哈。

2022年5月26日,晴。

今天,嗯,被人罵了。

被誰?還有彆人嗎。

這個攝製組裡,目前唯一敢惹到我麵前的人,也隻有那個家夥了。

之前我們進行了最後一次適應性訓練,突進至C2營地,在C2營地宿營兩夜,再前往C3營地拉練。

這次拉練過程是在意料之內的困難。

這一次,夏爾巴人沒有帶著我,陪伴我進行拉練的是何棠江。用他的話來說,已經到了攀登前的最後時刻,我們需要培養默契。

夏爾巴人把路修好之後,大本營內的隊伍排著隊一個個等著登頂,就算我們結束所有的適應性訓練,能留給我們的空窗時間也不多。而五月將近末尾,隨之而來的六月,珠峰將進入雨季。時間很緊湊,我們必須儘快完成訓練。

至於被罵的原因,是我們在突進至C3營地的時候,我鼻腔出血了。因為帶著麵罩和氧氣罩,層層阻隔之下,沒有人發現這一點。在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體從鼻腔裡流出來的時候,我也並沒有打算告訴彆人。

畢竟隻是流鼻血而已。

然而何棠江這個家夥,這個神奇的年輕人,硬是發現了我想要隱瞞的事情,並因此衝我發了一通大火。

“在高海拔流鼻血,可能是因為高反,可能是被紫外線灼傷,還有可能是更危險的情況,不要把自己的性命當成兒戲!”

這家夥把我拉回營地裡,叫來隨行的隊醫(沒錯,我們還配備有這個玩意),緊張地看隊醫檢查我的情況。

說實話一群人圍在身旁,看著我流鼻血,實在是令人感到丟臉。

對此,何棠江冷笑。

“不怕送死怕丟臉,真是搞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我也搞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你是怎麼發現我流鼻血了?

我問他。

“你的眼睛。”他告訴我,“當我喊你的名字,你轉身看我時,你的眼中有恐懼。我就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聽到這個答案後,我沉默了很久。

恐懼?這個詞有多久,或者說我自以為有多久,沒有被形容在自己身上。今天,卻被一個小我將近十歲的家夥指出——你眼中懷有恐懼。

我自以為自己早已不害怕死亡,為此不惜參加各種極限運動,去驗證這個想法。長久下來,在彆人眼裡,我已經成了一個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瘋子。

就連我自己都一度相信了。

畢竟,如果連死亡都不怕,這個醃臢的世界裡,我還懼怕什麼呢?

原來一切隻是我以為。

我並不是一個勇敢者,隻是用死亡去逃避一切的懦夫。

我們花了一天的時間,從C3撤回大本營。到此為止,訓練徹底結束,訓練組宣布修息兩天,兩天後我們將正式開始衝刺登頂,一切順利的情況下,預計花五天時間完成登頂。

我問何棠江,他覺得有多大的機會能登頂。

“零,或者百分之百。”

這家夥,還是一貫地出人意料。

或許我可以認真考慮,去和他交個——

“喂,你在乾嘛呢?”

簾子被人從外麵掀遖鳯獨傢起來,一個圓乎乎的腦袋探進來。

“這麼晚了還不睡覺,難道你想熬夜?哇,竟然在玩手機,不要告訴我這個點了你還在自拍!”

齊名無奈地放下手機,看向帳篷外一臉“我就知道你們明星總是這樣”的何棠江。

“你是查房的老師嗎?現在還沒到十一點,我以為我應該擁有自己的私人時間。”

“我們後天淩晨就要出發,你現在不培養好作息,到時候是想要打著盹登山嗎?”何棠江瞪著眼看他,“我要沒收手機。”

“等等!”齊名趕緊退出並保存,“我保證不玩手機了,可以嗎?”

何棠江狐疑地看向他,“那你現在就睡?”

“我保證我會立刻躺下。”齊名說,“隻是能不能睡著就不一定了。我沒有騙你,畢竟人在緊張的時候,總是會難以入眠。”

緊張?何棠江臉上寫著這兩個字,上上下下打量齊名。就你?

齊名微笑道:“我也隻是一個普通人。”

你忽悠誰呢?

何棠江的眼神裡明明白白地寫出這幾個字。

齊名笑出聲來。

“怎麼,在你眼裡,我難道是一個不會緊張不會害怕的怪物嗎?你不是親眼見過了嗎,今天,我可是嚇得流鼻血了。”

“那是被紫外線曬傷……”何棠江糾正他,不明白齊名這個家夥為什麼總能信口開河。就在這時候,他聽見帳篷裡麵的人問自己。

“為什麼?”

“啥?”

“為什麼你要登山呢?”

齊名看向他,眼神從未有如此認真。

“你選擇登山的理由是什麼呢,小隊長?”

理由。

何棠江很久沒有問自己這個問題了。

一開始,他有很多不登山的理由。

後來,他一一去克服那些問題。等到真的得到周圍人的認同之後,他倒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去思考,登山的理由是什麼。仿佛登山這件事,已經和呼吸一樣變得必不可缺,如同血液一樣成為他生存的支柱。

世界上來自不同的登山家,為自己登山給出了無數個理由。其中有最著名的回答,也有默默無聞的答案。何棠江想不出,自己還能說出什麼新鮮的理由。

“為什麼不呢?”何棠江最後說,“它已經成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找不到理由不去完成。”

“你是想說,是山峰屹立在原地,等著你去攀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沒有那麼多理由。隻是因為我願意,並且我能做到。”

21歲的青年如此信心滿滿,為他跋山涉水的征途給出了一個自己的回答。

我想去做,並且我能做到。

多耀眼啊。仿佛再多看一眼,就越發顯出自己的難堪。

齊名閉上眼往後一趟。

“我要睡了,你可以走了。”

被下了逐客令的何棠江半信半疑。

“真睡了,不會偷偷玩手機?”

“小隊長,我成年已經十年了,早就不是像你一樣需要被媽咪催著睡覺的小孩了好嗎?”

何棠江氣得漲紅臉,刷的一下拉上簾子,走了。

還好走了。

齊名閉著眼想,還是放棄與何棠江成為朋友的打算吧。

淤泥還是適合待在陰溝裡,而不適合待在陽光下,被刺目的日光灼燒。

2022年5月29日,淩晨三點,整個攝製組的人都選擇忙碌起來。

何棠江站在黑色的蒼穹下,看著隱藏在夜幕裡的那些星子,分辨著他們的形狀。

“在想什麼呢?”

滕吉走到他身邊,詢問。這位夏爾巴協作,今天也將和他們一起出發登頂。

“我在想,到了世界第一高峰的峰頂,離天空就更近一些,是不是看到的星星也會更明亮。”

滕吉沒有嘲笑他這個幼稚的想法。

“星星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珠峰,等我們到了峰頂,你就會踩在世界上最高的國界線上。到時候,往北看,是中國西藏,往南看,是尼泊爾的山脈,一隻腳在中國,一隻腳在尼泊爾。”滕吉說,“我想所有登頂的人,永遠都會回憶那一刻。”

“該出發了。”

“嗯!”

作者有話說: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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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一下BUG。

123 ? 珠穆朗瑪(九)

◎因為拍倮·照而把自己凍死。◎

珠穆朗瑪峰,一行人在昆布冰川上緩慢前行。

山鷹在冰川上空盤旋了一陣,對那些如螞蟻般緩緩蠕動的身影好奇地觀望著,然而隨著一隻獵物進入了視野內,鷹展翅飛走,隻留下一聲長鳴。

有人抬頭望了一眼,還沒看清天空中一個逐漸遠去的黑點,就被炙熱的陽光刺傷了眼睛。

旁人迅速地拉上他衝鋒衣的帽子。

“你知道這裡紫外線有多強嗎?想瞎嗎?”

眼前突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