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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裡,“您看,剛才我也說過了。生死協議都簽約了,還怎麼作假?如果一切順利,那麼創造曆史的人就是您啦。這可是史無前例,絕無僅有的。”

“……你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導演煩躁地喘著氣,在原地踱步。攝製組的工作人員們互相觀望,另外兩名明星參演者臉色慘白。影後狠狠瞪著齊名,隻得到對方一個微笑。

人們看著導演的步伐越來越慢,表情越來越緩和,心裡都明白。

一場本來大家心知肚明的假戲,現在,恐怕要真做了。

白水鶩人站在一旁,看著那個男人猶如蠱惑人心的惡魔,將原本將要凝固的趨勢生生地引向另一個方向,發展出一個本來不可能的結果。他想起昨晚,自己詢問那個男人。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你費這麼大力氣的理由是什麼?”

那個人是怎麼回答的呢?

他說。

“你們這些登山的人,可真有意思。”

……

何棠江在營地外發了好半天的呆,最後還是忍不住,被熏回來了。

天氣越來越熱,營地裡的人越來越多,同樣的,氣味也越來越難聞。即便沒天都有背夫在向山下運送垃圾,也比不上營地裡的人製造垃圾的速度。

何棠江回營地的時候,正遇上了滕吉,那家夥正和一個黑發的年輕人說些什麼,沒注意到他。

“喂,滕吉……”

滕吉與他身邊說話的年輕人一起轉過身來,何棠江微微吃了一驚。他本以為和滕吉說話的是一個亞洲人,沒想到卻是一個黑頭發的白人。

白人向何棠江點了點頭問好,然後問滕吉:“這一位是你的顧客?”

滕吉說:“這是與我一起登山的朋友。”

“既然大家都是你的朋友,不為我們互相引薦一下嗎,滕吉?”

“這是霍利先生。”滕吉對何棠江介紹,“他是霍利女士的侄子,在霍利女士去世後,負責數據庫的更新。這一次,也是他雇傭我們前來進行珠峰的清理工作。”

何棠江本來隻覺得霍利這個姓氏有點耳熟,聽到“數據庫”這個詞後,瞬間瞪大了眼睛。

“霍利數據庫?!是那個——那個連續記載另外六十多年,幾乎記錄了每一個攀登尼泊爾境內山峰的登山者的數據的數據庫!”

何棠江當然會驚訝。

由霍利女士創辦的數據庫,是尼泊爾境內最早的民間登山數據統計。在尼泊爾境內還沒有官方記載的時候,這位令人尊敬的女士就以她嚴謹的考據態度,不錯過任何一個登頂者的執著精神,為每一個攀登者記載他們留在尼泊爾山峰的足跡。

直到2018年年初去世,這位終身未婚的女士一生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尼泊爾加德滿都,一直為這個非盈利的數據庫貢獻著自己的力量。從最早拿著筆與本,奔赴每一個登山者駐紮的營地,到後來用電腦記錄數據。大半個世紀以來,霍利女士持以支持以恒地堅守著自己的責任——不漏過任何一個在尼泊爾完成了登頂的攀登者。

可以說沒有霍利的數據庫,人們會錯失無數精彩的登山故事,而喜馬拉雅的登山曆史也會因此殘缺。

時至今日,每一個登山者都以自己的名字被記載在數據庫內為榮,那簡直比得到尼泊爾官方的登頂證書都更為榮耀。何棠江當然也不例外。

此時,遇到霍利女士的侄子,他就有些扭捏地問。

“那我……那最近更新的安納普爾納峰的登頂人員裡,有沒有我?”

霍利先生露出了然的微笑。

“真是驚訝,沒想到我有緣遇見這麼年輕的登頂者。我也想知道數據庫內是否記載了你的名字,可我們疏忽的朋友滕吉,還沒向我介紹你的姓名。”

“是我的錯。”滕吉舉手示意,“你可以叫他‘江河’。好吧,他叫何棠江。”

他在何棠江的瞪視裡,笑著說出了何棠江的全名。

“或許回去你可以查一下記錄,霍利。”

何棠江有些失望,還要等那麼久啊。

“不用。”誰知霍利脫口而出,對他眨了眨眼,掏出自己的手機,“現在可是信息時代,什麼事情是智能手機辦不到的呢?如果可以的話,請為我拚一下你姓氏的全稱。”

“當然可以!”何棠江一股腦兒地說出自己的姓氏拚寫,然後緊張地看霍利操作著智能手機。

一分鐘之後。

“哦,令人驚喜!安納普爾納峰最新的阿式攀登記錄和短周期內多次攀登記錄,都被同一人打破了。破記錄者是來自日本的登山家,白水鶩人。而你,何棠江先生,則是他第二次攀登的隊友,你們一起完成了登頂。”霍利收起手機,對何棠江微笑,“您也是近十年來,登頂安納普爾納峰的最年輕的攀登者。恭喜。”

心花怒放是什麼感覺?!

那好像真的有一團團煙花,在%e8%83%b8膛裡噗噗噗地綻放。什麼鬱悶失望,懊惱氣憤,全部被拋之腦後。

何棠江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開心過。

“白水真厲害!”他脫口而出。

“我以為您也會為自己感到開心。”霍利失笑,對他擠了擠眉。

“還好吧,還是開心的。”何棠江有些不好意思道,忍不住用手指搓了搓熱血上湧的耳朵,“不過我還沒有白水那麼厲害,還要繼續加油。”

霍利見狀,用尼泊爾語對身邊的人道。

【你真是交了一個可愛的朋友,滕吉。】

滕吉揚了揚眉,不置可否。

“白水!”興奮之中的何棠江看到有一個人遠遠走過來,立刻招呼道,“快來,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是嗎?”

白水鎮定地走到他麵前,說:“我也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

“你好,霍利先生。”

他顯然與霍利早就相識,兩人問好後,白水看向何棠江。

“那麼,你要先說嗎,何君?”

何棠江想著他出來的方向,下意識就覺得白水鶩人帶來的或許不是什麼好消息。

“還是你先說吧。”他悻悻道,最起碼在聽完一個壞消息後,他還有一個好消息可以說。

“我要告訴你的是,下周的攀登計劃取消了。”

果然!

雖然早有準備,但是此刻,何棠江還是忍不住失望。

然後,他聽見白水鶩人繼續道。

“攝製組準備利用兩周時間,對三名明星參演者進行適應性訓練。所以我們的出發時間被延後了,預計在五月底。”白水鶩人看見何棠江的嘴巴越張越大,夠了夠嘴角,“聽到這個消息,你好像不是很開心?”

“什麼意思,你是說,登頂計劃繼續?”何棠江不敢置信。

“是的,‘繼續’。”白水鶩人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而且,你也會繼續擔任齊名的搭檔,與他結組,最後一起衝擊登頂。”

哇哦。

其他三人看著何棠江此時的表情,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看樣子他高興壞了,多麼熱愛攀登的小夥子。——霍利。

與那個人結組令他這麼開心?——滕吉。

他隻是單純攀登而開心。——白水鶩人。

無論如何,何棠江心裡的煙花,炸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愛柚子的地雷,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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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糖如願以償~

齊名這個人真的一言難儘,不要愛他太早,也不要恨他太早。坐過山車還有起伏呢。

122 ? 珠穆朗瑪(八)

◎該出發了。◎

2022年5月18日,陰。

今天山風很大,早起訓練的時候,聽到消息稱有人在前進營地發生意外,與大隊伍失聯了。@思@兔@網@

我的搭檔今天照舊拋下我不管,一個人跑到了山上。聽到有人失聯的消息時,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其實,並不是擔心,隻是下意識地會去考慮最壞的結果。如果何棠江真的在山上出事了,那麼這場費儘心思才實現的攀登活動,就失去了它的靈魂人物。怪可惜的。

因為失聯事件,營地的氣氛明顯有了變化,可以察覺到其他還待在大本營的登山者流露出的緊張情緒。

【如果真有人在山上發生了意外,其他人的登山計劃會因此終止嗎?】

當我把這個問題拋向負責我訓練的夏爾巴人時,這個皮膚黝黑,笑起來純良,實則很難明白他的心思的登山協作,隻回答了我一句話。

【不會。】

即便有人在山峰發生意外,其他人也不會停止他們的步伐。即便有認識的夏爾巴協作丟了性命,其他協作也不會停止工作。

死亡橫亙在他們麵前,帶來的恐怖和畏懼,卻沒有能阻止他們。

真有意思。

我再一次發自內心地這麼想。

如果不是一開始就招惹了何棠江的話,我還挺想和他們交個朋友。

中午,出發前往昆布冰川的何棠江沒有回來。

下午四點,前進營地傳來了兩人遇難的消息。這是今年登山季,珠峰發生的第一起死亡事故。

下午四點半,何棠江依舊沒有回來。

訓練結束,我回到帳篷翻著手機,打開記事簿寫下這篇日記。

寫到這一行的時候,帳篷外傳來了眾人的喧嘩聲。

我知道,是他回來了。

2022年5月18日,晴。

今天晴天,無風,無雲,是適合飛行的天氣。

直升飛機從山下的營地飛到大本營,拖走了兩位遇難者的遺骸。遇難者所在國的大使館會通知家屬前來領回遺體。這兩個加拿大人,是在離峰頂隻有一百米的地方滑墜身亡。繩索將他們綁在了一起,也讓他們死在了一起。

我現在才知道,何棠江昨天回來那麼晚,是與搜救隊一起去參與救援了。雖然最後沒能帶回活人,隻帶回了兩具遺體。

這場事故讓我重新審視起了結組隊友的關係。

一根藤上的螞蚱,沒有比這個更形象的稱呼了。

因此我也總算明白,為什麼何棠江的朋友或多或少地都有些討厭我,因為我一旦出事,第一個連累的就是他。

同時我也明白了,為什麼這幾天,我的訓練量總是整個隊伍裡最大的。

負責訓練我的夏爾巴人說,那是因為我具有經驗,所以對我有更高的要求。現在我想,其實他是不希望我連累何棠江。他們都在擔心這一點。

這些家夥真實搞不明白,我是那種會隨便連累其他人的家夥嗎?

嗯……或許我該重新思考一下,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

2022年5月18日,晴轉多雲。

照例地談一下天氣,下午開始風變大了,暴風雪來臨,我們提前結束了訓練。

所有人都像鵪鶉一樣縮在自己的帳篷裡。這個時候有人來找我,我還是比較驚訝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