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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

“你下去還不如我下。”白水鶩人瞪他一眼,“就你這塊頭,就是下去送死。”

“我可以找個寬一點的入口,從下方接近。”滕吉說出自己的想法,既然從上方下不去,他就換一個裂縫入口寬些的地方下去,下到下部寬闊處,再從下方接近傷者。隻是這樣一來距離拉長數倍,對體力也是一個巨大的消耗。原本的I字路線,現在變成C字路線,體力消耗可是成倍增長。

而在高海拔處一旦用儘體力,等待登山者的將是什麼,誰都心知肚明。

“還是我去吧。”何棠江隔了好一會,再次開口。

“你……”彭宇峰有些著急了。

“阿峰,你說的對。”何棠江舉起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不是神仙,也不是聖母,的確沒有義務犧牲自己去救其他人。如果出了什麼意外,也對不起我老媽。但是——”

“他還活著。”何棠江認真道,“他是一個有血有肉有家人的活人,你要我現在視而不見見死不救。阿峰,做不到。如果這樣的話,我想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坦然,這一輩子都無法再繼續登山。因為我隻要一看到雪山,一看到冰雪,就會想起這個人,想起一個人因為我的放棄而喪命。”

“這不是為了他,是為了我自己。我登山之路才剛剛開始,我還不想因此而蒙上陰影而放棄登山。”何棠江看向彭宇峰,笑了笑說,“況且,救完人,我們還要登頂呢,我會小心的。”

彭宇峰看了他許久,又轉頭看向滕吉。

“你有沒有辦法保證他的安全?”

滕吉認真承諾道:“我會以自己的性命來保護‘江河’。”

“我也會。”一旁白水鶩人也道。

彭宇峰無法在置噲,隻能默認。

幾個人行動起來。不一會,何棠江身上就綁好了安全繩,繩子的另一端做好了固定保護點,還有白水鶩人做支點。一旦發生意外,白水鶩人會第一時間控製住繩索。

“我下去了。”

何棠江站在冰縫裂口,看著下麵深不見底的裂隙,咽了口唾沫,開始下墜。

然而此時,忙於救援的這一群人都沒注意到,何棠江的直播還開著,換句話說,他們正在五千多米的海拔高處直播極限救援!

直播間的觀眾人數不斷暴漲,有史以來,第一次突破八位數。

何棠江卻毫無所覺,他甚至已經忘記了那個被自己戴在頭盔上的攝像頭。隨著下撤,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冰縫上其他人說話的聲音也消失不見,%e8%83%b8`前和後麵都幾乎緊貼著冰麵,這讓何棠江有一股錯覺,似乎下一瞬冰縫就會活過來,將他和另一人擠壓成肉沫!

他眨了眨眼,甩去自己腦海中不好的幻想,深呼吸一口,繼續艱難地下撤。

這道冰縫的入口的確很狹窄,勉強能夠讓何棠江通過,卻限製了他胳膊和雙腿的展開,何棠江隻能儘量用%e8%87%80部和膝蓋頂著前後冰麵,以控製自己下滑的速度。

“小心,在你右下方兩米處。”

突然傳來的聲音嚇得何棠江一跳,他這才反應過來是對講機裡的聲音。冰縫上方的同伴們正在提醒他傷者的位置。

何棠江小心翼翼地右移了移,繼續下撤,下撤到一個位置時,腳底突然一滑,整個人加速下墜。就在他快要失聲驚叫時,繩子猛地收緊,他被人拉住了!

對講機裡傳來白水鶩人略帶喘氣的聲音。

“下部空間的寬窄變化了,小心!”

何棠江驚魂未定,道了聲謝,這才注意到冰縫已經開始由窄變寬,不再能輕易將他卡住了。他握緊了手中的繩子,拉開雙腿的幅度,繼續下撤。

“我到了。”

何棠江不能轉頭,因此隻能艱難地用視線餘光觀察那人的動態。滑墜進冰縫的傷者一動不動,好似沒有了呼吸。何棠江心臟加速跳了兩下,空出一隻手試探著摸向對方的脖頸,察覺到跳動的脈搏後,才鬆了口氣。

他很快開始行動,一手握緊自己的安全繩,另一隻手將另一根安全神給傷者係上。係牢後,何棠江又用力試了試,確定穩固後才給上麵發送信號。

“可以了,往上拉!”

“收到。”

十分鐘後,滕吉和另一名協作小心翼翼地將傷者放倒在地,同時呼叫大本營救援。而白水鶩人還守在冰縫入口,雙手握著安全繩,一點一點往回拉。直到一雙手出現在入口,他一個俯身上前用力握住,和彭宇峰一起將人拉出冰縫!

何棠江趴在冰縫旁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有一股逃出生天的痛筷感。

“憋死我了!還好有驚無險。對了,人怎麼樣?”

這次救援看著驚心動魄,倒是一路順遂,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彭宇峰上上下下打量,發現他沒有受傷,才鬆了口氣,此時看何棠江這麼一副“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忍不住哼道:“他沒事,倒是你,還是想想回去怎麼解釋吧。”

彭宇峰指了指他頭上的攝像頭。

“以身犯險,還全程直播,回去你怎麼跟顧阿姨解釋,想好理由了嗎?”

何棠江愣了半晌,驟然抱住腦袋,慘叫起來。

而與此同時,何棠江這一次極限救援直播也在整個圈子,甚至是圈外,引起了海嘯級彆的反應!

各大平台的報道暫且不提,就連遠在美國摩崖的韓崢,也聽見了這番動靜。

“太精彩了,這個叫何的中國人真令人佩服!”

深夜,韓崢走出摩崖賓館透氣,就聽見一群攀岩者圍在一起熱烈議論。

他看了眼在坐在吧台低聲交流的一群人,用起還不是很熟練的機械假肢,大步向前。

“打擾了,我可以了解一下,你們在討論的內容嗎?”

看來,何棠江需要解釋的對象,又多了一位。

作者有話說:

一百章!六千字肥肥投喂。

101 ? 安納普爾納峰(六)

◎你看到了什麼?◎

“極限救援”

“海拔八千米生死一線”

“心跳追擊”

無論媒體給這次行動冠以多少聳人聽聞的標題,都不會有人介意,因為比起這些寥寥數語的標題,至今還掛在直播平台上的錄播視頻,可以更加驚現駭人多了。

很多人一生連一座海拔三千米的山峰都沒有登過,也有不少人終身都生活在平原,對於這些人來說,海拔八千米的高山,與高高在頂的天空也沒有什麼區彆。然而就是在這樣一個空氣稀薄的高度,有人以身涉險,救回了一個素不相識之人的性命。②思②兔②網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無論看多少次,我都覺得冷,這都幾月份了,雪還沒化嗎?”

“你也不看看是在哪,海拔八千米的山上,積雪終年不化的好嘛。”

“那個冰縫也太深了吧,一眼望下去都看不到底的,主播下去的時候不慎得慌嗎?萬一裡麵藏個孤魂野鬼什麼的,可怎麼辦。”

看過視頻的人們各自有不同的見解,當然也有人雞蛋裡挑骨頭,懷疑這是一場作秀,然而這些陰謀論的評論沒冒出幾個水花,都被路人打壓下去了。事情真正開始發酵,是當晚新聞聯播截取了救援視頻裡的一個片段,並大力表彰了“我國優秀的年輕高山探險運動員”。

這是何棠江第二次上新聞聯播,與第一次不同,這回可足有五秒的臉部特寫。

查森坐在電視機前,摸著下巴,嘖嘖歎道:“你這朋友也太會營銷了,他這個視頻傳得恰到好處啊!”

“去去,人家那是誤打誤撞,才不是營銷!”查林白了自己老哥一眼,“你以為誰都跟你們這些奸商似的做什麼都算計好了啊?人何棠江登山的時候,根本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查森笑了笑,也不在意弟弟頂撞自己。今天,“珠峰24小時”的好幾個投資方給他打了電話,誇讚他這筆買賣做得劃算。彆看人家何棠江之前沒什麼名氣,現在可今非昔比了。他們能以相對便宜的價格簽下這位經過央視認證的“中國優秀青年高山探險運動員”,是大賺了!

不過,投資要化為收益,還要等何棠江安全從安納普爾納峰回來再說。

自從前兩天的極限救援的視頻上傳之後,視頻裡的主角這一行人又沒消息了。查森想到這裡,皺眉:“要不你給他發個短信,讓他們這次先不要登頂,安全第一。”

查林翻了個白眼,不理會自己這個滿腦子生意經的兄長,回屋去了。

不要繼續登頂。

這不隻是查森一個人的想法,許多看了救援視頻的人,無論他們之前知不知曉何棠江,其實心裡都是這麼想的。因為何棠江沒有繼續在社交網站上公布自己的動態,不少人都默認他已經隨著被救回來的那位傷者撤回大本營了。

然而實際上,何棠江他們已經經過了海拔五千六百米的安納普爾納峰三號營地。

今天是他們離開大本營的第三天。

因為第一天耗費了不少體力救人,又在原地等待救援人員,他們的行程被耽誤了不少。第二天,整個隊伍在二號前進營地足足休整了一整天,才向三號前進營地出發。

從三號營地開始,他們五人分為兩組,何棠江與滕吉一組,白水鶩人、彭宇峰以及另一名高山協作一組,兩組分彆結組前進,以減少發生滑墜時受傷的可能性。結組並不是萬能的安全保障方式,在軟雪地和光滑的岩石地表,結組不但不能減少危險,還會增加兩人一起滑墜的可能性。經驗豐富的登山者,隻會在需要的地形進行結組,而結組前進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設置可以製動的保護點。這樣當有一個隊員發生意外滑墜時,保護點可以及時製動,控製他滑墜的距離,也能避免該隊員的滑墜將另一個隊員也一起拉下去。

從走出三號前進營地開始,路況變成以冰壁和冰岩混合為主,這個時候結組行進是很有必要的。

何棠江和滕吉這一組就由滕吉領攀,滕吉設置保護點,何棠江跟攀整理繩索。彆小看跟攀者的作用,係在兩人之間的繩索如果不控製好,很可能影響兩人的攀岩動作,從而加大風險。

“我已經插好標誌旗,注意裂縫。”

對講機裡傳來走在前方的滕吉的聲音,正低頭微微喘氣的何棠江抬眸看去,就望見十米左右之地,一根亮色的小旗子正迎風招展。他隻抬頭望了一眼,就被風雪吹得受不了,不得又收回視線。

他們已經離開三號營地,前方是四號前進營地,而四號前進營地再往上,則是他們這一次的等定目標——安納普爾納峰海拔8090米的峰頂!雖然戴著帽子和頭盔,臉部也有遮陽鏡和護臉遮著,然而風雪還是無縫不入,從每一絲能夠鑽營的角落裡鑽進來,吹得皮膚好似被鐵絲切割。

何棠江避過風頭,又側身看了一眼,十幾米外,白水鶩人等人的三人結組小隊也在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