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頁(1 / 1)

登山家,在巴基斯坦當地人的救助下幸存,在認識到當地居民貧困的生活處境後,下定決心要改變他們的生活。他拚儘一切,為他們在這所貧瘠的土地上建造起了一座座學校。因為知識,是通往成功的最佳捷徑。

何棠江沒有讀過《三杯茶》這本書,但是他十分敬佩的國內登山家嚴冬冬,就是此書中文版的翻譯者。2012年嚴冬冬遭遇登山事故意外去世後,有一部分追悼嚴冬冬的登山愛好者一一整理了他的翻譯作品,在大部分登山外文著作外,最醒目的就是這本《三杯茶》。

何棠江因為想要了解登山而認識了嚴冬冬,又因為認識了嚴冬冬而了解《三杯茶》,因為《三杯茶》這本書觸及了山峰所處的這些國家的真實故事。他在這個圈子裡越落越深,每一秒,都發現自己更加沉淪。

此時,聽到多吉談起附近就有《三杯茶》的作者資助的公益學校,何棠江恨不得立刻就讓多吉帶自己去瞻仰聖地。

還沒等他試探著說出請求,那邊被一群小孩包圍的查林就大呼小叫起來。

“聯上了,聯上了!”

查林一邊用胳膊護住屏幕,一邊嘰嘰咕咕,

“彆動彆動,讓我先查一下最近的天氣預報!”

就在這時,老王從外麵推門進來。

“小夥子們,徒步許可證補好了,準備出發!”

這意味著,接下來迎接他們的將是為期7天的徒步行走。從這裡開始,沒有車輛,沒有住宿點,徒步100公裡,攀登2000米海拔,風吹露宿,與冰雪伴眠,隻為抵達最後的山川——喬戈裡峰的大本營。

“準備好了嗎?”

老王看著他們,又問了一遍。

何棠江站起身,走到老王麵前。

“準備好了。”

老王是有向導證的,本人也在巴基斯坦本地注冊了登山公司。所以,臨時變更行程的何棠江與查林,放棄了原本的徒步團隊,選擇了由同胞開辦的登山公司組建的臨時團隊。

向導,老王,四十歲。十年登山及徒步經驗,十年小賣部經驗,十多年二道販子經驗。在巴基斯坦,他把能做到的職業都經曆了一遍,最近還有開旅店的打算。

多吉,十五歲,兩年背夫經驗。

多吉弟弟,十四歲,一年背夫經驗。

還有另外兩個巴爾蒂人背夫,臨時加入了老王的團隊。所以他們此行一共有五位輔助人員,背夫將背負包括食物、裝備在內的大部分物品。而何棠江與查林需要背負的,隻有他們自己必須隨身攜帶的一些徒步裝備。因為這一次沒有登山的打算,所有攀冰裝備何棠江一概未攜帶。他們算是輕裝上陣。

出發之前,何棠江依舊沒能抽到時間去看一眼傳說中摩頓森建立的學校。他隻能帶著這份遺憾,和遛養牽馬擒雞的背夫們,一起踏上前往K2的徒步路程,而這些羊、雞,則是他們未來幾日的夥食。

防曬帽、墨鏡、防曬霜,做好高海拔紫外線的一切防備工作,何棠江將自己捂得跟個木乃伊似的,走上了徒步之路。

走路,是因為再往前,已經沒有車能夠開得進去了。山峰之間遍布林立碎石,暗藏深淵與溝壑,暗河與冰縫會藏在任何一個你意想不到的角落。如果沒有一個熟悉地形的當地向導帶路,走在這條路上,不如說是在與死神共舞。

即便已經經過了大半年的特殊訓練,何棠江應付這段徒步路程,依舊是有些吃力。

十五歲的巴基斯坦少年們卻仿佛天生適應這塊土地,那些一米多高的巨石,輕而易舉地就牽著羊翻了過去。每次看見他們穿著人字拖,走在海拔三千多米山地之間卻仿佛如履平地,何棠江瞪著自己腳上幾千大洋特地買來的徒步鞋,總有一種懷疑人生的錯覺。

然而,生長在高原的民族,生來就具有這些優勢,而為了生存,他們也會後天打磨自己的這些特長。這是與生俱來的差異,無法彌補。

查林情況比何棠江差一些,他隻是一個登山愛好者,這個“愛好”真的隻是純粹的愛好而已,在進行K2大本營徒步路線之前,查林攀越過的最高的山峰就是家鄉的峨眉山。

“這裡和峨眉山,都是三千多米,怎麼差彆就這麼大呢?”查林一邊氣喘籲籲地趕路,一邊還不忘記衝何棠江抱怨,“來之前,我可沒想到會這麼累啊。”

何棠江剛剛在多吉兄弟身上體會到的挫敗感,終於在見到查林時重新找回了自信。

這份自信還在逐步擴大。

從徒步行的第二天開始,適應了高度與強度的何棠江,就已經能不喘氣地追上最前方的多吉兄弟的步伐。在查林緩慢地墜在他們身後時,他甚至已經有閒暇時間去關上路過的冰河。

那冰河就像一條蜿蜒的墨綠色巨龍,在冰雪與山川之間時隱時現。它收集著來自八千米海拔融化的雪水,又將這些生命之源,源源不息地送往平原。

何棠江曾經試圖靠近過一條冰河,想要試探那水的溫度,卻被多吉製止。

“深!”巴基斯坦少年比劃著對他說,“這些暗河,通向地獄。”

何棠江被他認真的眼神看得一個激靈,卻也收起了自己去冰河邊玩耍的心思,還是安分一點好了。

第三天,他們在路上看見了一匹馬的屍體。屍體的臟器與脂肪早已經腐爛,隻留下一層薄薄的皮,空癟地攤在地上。

“可能是被碎石砸中,也可能是崴了腳被主人丟棄在這裡。”老王上前查探了一番,提醒大家,“小心,前麵的路可是連馬都不容易走的。”

何棠江掏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下,沒有信號。

他放棄了再發送一條信息保平安的打算,準備一口氣結束徒步,抵達K2大本營之後再向家人朋友們通訊。

前方,何山在那等著他。

作者有話說:

感謝躺在地上喊666的地雷~麼麼噠

-------------------

糖漿其實不知不覺中已經有很大進步了。隻是他身邊的人層級都太高,顯得我們糖漿進步不是那麼明顯。

前方不隻有何山,還有韓崢。

87 ? K2(三)

◎無法翻越之山。◎

【防潮墊的效果微乎其微,冰冷的地麵溫度透過墊子、睡袋、衣物,鑽進皮膚與血液中。半夢半醒之間,耳邊聽到朦朧的嗡嗡聲,像是睡在巨人的%e8%83%b8膛上聽見了他的呼吸。今晚是露營的第五晚,明天,我們將抵達K2大本營。】

寒冷把我驚醒,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白霧,伸手探出去,除了微涼的溼潤,什麼都無法觸及。我凍的打了一個哆嗦,想要看清霧氣是從哪裡鑽進來的,這才發現帳篷的口子沒有封好,拉鏈留出了一小截空隙。

在海拔四千米的高山上,夜晚陡降的溫度足以叫一個身強體壯的成年男性患上低溫症,甚至因此喪命。帳篷漏風睡了一晚竟然沒被凍出毛病,隻能感歎自己命大。

反正也睡不著,索性就起床。我套好衝鋒衣,戴好帽子,拉開帳篷簾子,一出門就吸了滿口白霧,冷得人直打哆嗦。

天際已經泛白,視野能見度不超過三米,我喊了幾聲同伴的名字,沒有人回應,看來是還沒睡醒。

“嘶。”

白霧裡的寒意凍得人直搓了搓手,這時候我想起昨天點燃的木炭還用防水布罩著,還可以用。既然我是第一個起床,給其他人做個早飯也好。於是便借著這能見度不超過三米的視野,想要摸索著去找木炭的位置。

可就在這時,眼角閃過一道黑影,快而無聲地,從左前方兩米左右的霧氣中一閃而逝。

我一下子站住了,愣在原地,試探著喊了幾聲同伴的名字。

沒有回音。

也許是自己看錯了,這麼想著,我又向前走了幾步。

然後這一次,我清晰地看見了幻影。它就在離我不到一米的正前方,背對著我,微微佝僂著身體,腦袋望向西南方向。它幾乎有一個成年男子那樣的身高,卻又詭異得輕盈,因為霧氣裡的微微氣流,都可以將它扇動得搖擺起來,就像水中倒映的一道人影。我之所以能認出這是人影,是因為它有著明顯的頭顱和軀乾的形狀,然而那形狀扭曲得又不像活人。

聽說人在緊張的情況下會出現幻覺,我努力說服自己這是幻覺。因此試圖閉上眼驅散它,再次睜開眼睛時,那道黑影消失了。

果然是幻覺,這麼想著,我轉過身——+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對上了近在咫尺的慘白麵孔。

“啊啊啊啊!”

查林被驚叫聲嚇得一下子坐直起來。

“雪豹,恐怖分子,雪崩?”

查林問出了喀喇昆侖山脈索命三連,並做好了隨時逃命的準備,可他轉過身,隻看到自己同一個帳篷的舍友滿頭大汗地困在夢魘之中。

“什麼啊,做夢嗎?”查林上前推醒了做噩夢的舍友,“這麼大人了還做噩夢,你是小孩子嗎,何棠江?”

何棠江被人推了一把,才總夢魘中逃了出來。他先是迷惘地看著藍色的帳篷頂,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地。

“查林?”

這時候查林已經套好衣服,打開了帳篷簾子。

“哇,好香!多吉他們已經在熬羊肉湯了,還不快起來,不然沒你的份了!”

何棠江花了十分鐘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穿戴整齊,走出帳篷之後,就看到查林在四處對人說“何棠江早上做噩夢竟然嚇得慘叫”這件事,覺得臉上無光的他默默盛了一晚熱乎的羊肉湯,跑到一旁喝了起來。

“聽查林說你早上做噩夢了?”

何棠江有些惱火地抬起頭,誰,哪壺不開提哪壺?然後他就看到了多吉那張真摯的臉。

何棠江:“……嗯。”

沒辦法,比起那些幸災樂禍的家夥,人對真心關心自己的人,總是發不出火的。

“我能知道你夢見什麼了嗎?”多吉說,“或許你是遇見了亡靈的引導。”

“亡靈的引導?”何棠江咽下嘴裡的羊肉湯,有些哆嗦地重複拚了一下“Ghost”這個單詞,確認自己沒有理解錯多吉的意思,“你是說我見鬼了?”

多吉不明白何棠江為何突然害怕,而是指著周圍環繞他們的群山說。

“大地是母親,群山是父親。環繞著山脈,死去的動物與人都會留下靈魂,這些魂靈會引領生人。這是好的預兆。”

何棠江一點都不覺得這是什麼好預兆,隻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再三給多吉確認自己隻是做了一個噩夢,絕對不是遇到幽靈。

多吉點了點頭走了,不一會,老王走了過來。

“聽說你昨晚見鬼了?”

何棠江麵無表情地看向他,“王哥,你知道什麼叫以訛傳訛嗎?”

老王哈哈笑了兩聲。

“要我說,沒什麼好怕,在山上見鬼的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