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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吉笑著說,“一個好名字。”

“我叫何棠江,你就叫我‘江河’好了。”何棠江也緊跟著打招呼,當然還是有些緊張。

“山峰和江河,真有趣。”滕吉念了一會,問他們,“你們也打算去登山嗎?”

“不,這一次我們的計劃隻有徒步路線,或許會抵達大本營,但不會去登山。”

滕吉點了點頭,看向何棠江,對彭宇峰說:“因為‘江河’是新人。”

彭宇峰笑了,“對,沒錯。”

何棠江真想知道自己腦門上是不是真的貼了大寫的兩個字——“新人”,以至於每個登山者看到他都會這麼說。

“我要帶他們去珠峰。”滕吉開始介紹起自己的情況,“三個人配三個高山協作,我們護送他們登頂。”

何棠江想到彭宇峰剛才介紹夏爾巴人時說的那些話,心裡莫名沉重起來。

對於登山愛好者來說,攀登山峰是一種喜悅,是對自我靈魂的錘煉,那麼作為把高山協作當做生計的夏爾巴人,登山又意味著什麼呢?

“你為什麼要登山?”

何棠江沒想到自己來到尼泊爾,第一個問出這個問題的對象會是一個剛認識的夏爾巴向導。

英俊的夏爾巴小黑夥子咧嘴一笑,他的回答叫何棠江意外。

“為了尋找我的香格裡拉。”

作者有話說:

意外有人買阿峰股,這是連作者都沒發行的股票啊!

今天阿峰戲份多,絕對不是因為昨天有人買了他的股。

39 ? 尼泊爾啊(三)

◎救援。◎

傳說夏爾巴人遠離故鄉,從藏東遷移,為尋找心目中的那座日月之鄉——香格裡拉。

在藏族經文中很早就有關於香格裡拉的記載,它是被雪山環抱的王國,是至善至美聖人居住之地,。希爾頓的小說《消失的地平線》,又將香格裡拉帶到世界麵前,以至於當人們在20世紀逐漸開始關注夏爾巴這個民族時,竟意外地發現夏爾巴人的居住地與傳說中的香格裡拉是如此相似。

他們都生活在雪山環抱之中,或許唯一的不同是夏爾巴人的居住的山脊沒有簇擁的鮮花,隻有山石和雪花。他們是傳聞中追逐香格裡拉的民族,然而他們生存的現實卻不是那麼至善至美。

2014年珠峰大雪崩,15名夏爾巴向導遇難。正是這一次從所未有的高山慘劇,讓向來默默無聞,總是背負著最沉重和最辛苦工作的夏爾巴人進入世人的眼中。

然而在那一次震動世界的雪難之後,還是前赴後繼地有夏爾巴青年走進登山界,走向世界屋脊,他們為了獲得最高級彆的登山協作資格而一次次挑戰自己的極限,挑戰最危險的工作,隻為維持家人的生計。

這些都是我從來不曾聽說過的事。

彭宇峰和滕吉聊得有來有往,我坐在旁邊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老老實實當一個安靜的聽眾。有的時候遇到聽不明白的詞,也不好意思打斷他們,心中默默記下那個詞的讀法,準備回去再查一查是什麼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前麵的老外們傳來陣陣驚呼。

他們不是都說英文,嘰裡咕嚕地語言叫人難以聽懂他們在說什麼,但至少明白其中的語氣是沒問題的——附近發生了讓他們感到意外和驚訝的事。

我立刻向外看去,首先看到的是一臂之外的懸崖峭壁,現在巴士車就在這些沒有護欄的盤山道路上開著,有時候甚至都能感覺到車子後輪有一隻騰空到了路外,然而這並不是讓老外們感到吃驚的事。

我又把視線投向前方,最後看向空中,才看到了目標——一架直升飛機。它從山區裡飛出來,正在向我們出發的方向,加德滿都駛去。

老外們互相嘰嘰咕咕,一直盯著直升飛機,直到它消失在視野中,也沒有停止討論。我從匆匆一瞥中看到了直升飛機上貼著的“救援”的英文標誌,下意識地明白了直升飛機裡麵乘載的是哪一類人。

“是傷員嗎?”我問彭宇峰,注意到他也在盯著直升飛機消失的方向,“我聽說攀登過程中有人出現意外的話,就隻能由直升飛機往外運送傷員,難道是哪一座山上出事了?”

彭宇峰搖搖頭,“這裡離各個登山區還很遠,高山救援的直升機不會直接飛往加德滿都,而會就近選擇城市。”

那為什麼救治傷員的直升機會出現在這裡?

腦海中剛冒出來這個疑問,下一瞬間車廂劇烈的震動起來,晃動的瞬間,隻能看到前方坍塌的山體像一隻拍下來的巨手,頃刻間吞沒了一半的山路。這一刻,我們才後知後覺直升機出現在這裡的原因,附近突發了泥石流!

車廂瞬間變得一片黑暗,耳邊隻能聽到人們驚慌的喊聲,彭宇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我,然而隨著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我被一股巨力推開了他身邊,自己也失去了意識。

我沒死!

不知過了多久,當神誌再度恢複的時候,第一個跳進腦中的是這個念頭,隨後才是恐懼、後怕以及驚慌。死裡逃生的喜悅勝過一切負麵情感,讓我瞬間有了力量,也重新聚起理智環顧自己現在的處境。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沒有任何人有所準備。我感覺自己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推出車窗的,而在自己幸運地逃生,我才發現根本看不到巴士車的半點蹤影。

恐慌突然湧了上來。

“彭宇峰!”

我拚命喊著他的名字,卻得不到回應。

難道巴士被埋在坍塌的山體裡了?其他人也被困在其中?

嘶。在我掙紮著想要站起來的時候 ,才發現右腳受了傷。一道劃傷從腳延續到小腿,足有七八厘米,看著不深,卻血淋漓得可怕,要不是天冷衣服穿得多,恐怕半個小腿肉都要被削沒了。

然而,現在我想去救人時,這隻受傷的腿卻成了拖累。

“媽的,廢物!”

我忍不住罵了臟話,狠狠捶打著大腿,唾棄自己的無用。

“彭宇峰,你在哪?彭宇峰!”

呼喊了幾遍,沒有任何回應,我心中漸漸湧上最不詳的猜測,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細微的簌簌聲。

“彭宇峰!”我驚喜地轉身。

一張黑臉茫然地看著我,似乎是在問,你在喊誰?

是滕吉·夏爾巴!

這時候看見一個活人,給絕望中的我莫大鼓勵。

“其他人被埋在山坡下了,快打電話叫人來救援,你有帶手機嗎?”

這個夏爾巴人搖頭拒絕了我,失望與憤怒幾乎使我失去了理智,就在這時,他開口。

“他們沒有被埋住,他們在那裡。”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我看見了道路另一旁的陡坡,當我邁著瘸腿一步一步挪過去的時候,心臟幾乎從喉嚨眼裡跳出來。巴士車被卡在了懸崖邊的兩棵巨樹之間,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滾下幾十米深的崖底。

我能看到彭宇峰的後腦勺,他還在原來的位置,右胳膊以奇怪的姿勢探出破碎的車窗。他昏過去了,難怪剛才我怎麼叫也沒人回應。這個時候我注意到,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幸運兒被甩出了車廂,他們此時也圍攏了過來,對著處境危險的巴士車和車上的人們皺起了眉頭。

“我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掉下去,是不是該去看一下情況?”一個同行的白人女性說,她是巴士裡唯一一個女性,也是最幸運的一個乘客,幾乎沒怎麼受傷。

“太危險了。”另一個人說,“這個時候我們應該打電話尋求救援,剛才的直升機應該還沒有飛的太遠。”

“來不及。”滕吉打斷了他們的討論,指著樹乾,“樹乾已經有裂痕,不會超過十分鐘,它們就會徹底斷裂,車裡的所有人都會摔死。”

其他人臉色變了一變。

滕吉說:“我去救人。”

在說這話的時候,他開始係登山繩,我就看見他單手迅速地結好一個雙套結,掛上鎖鉤,確認了固定點後就準備下降。

“我需要一個援手。”

滕吉的目光看向僅有的三個可以自由活動的人,我,那個白人女孩,還有另一個白人小哥。

空氣似乎安靜了一瞬,唯一的女性怯怯地開口。

“需要我們幫你做什麼嗎?”

“與我一起下降,搬運傷員。”

“不,這不可能。”白人小哥喃喃道,“你剛才說樹乾已經支撐不住了,再加兩個人的重量豈不是送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不會站在樹乾上借力。”滕吉說。

“可這是幾乎九十度的峭壁,你難道要一直把自己掛在山壁上救人?”

“所以我需要一個體重輕的同伴,他上樹將救援繩索捆綁在傷者身上。我負責在山壁上搭建保護點並接應傷者,剩下的人在上麵將傷者拉上去。”

滕吉說出了他完整的救援計劃,並暗示我們:

“我們已經浪費了兩分鐘。”

他需要體重輕的人。

那個白人小夥聽到這似乎鬆了一口氣。

“我可不輕,我有80KG呢。”

“我去。”

“讓我來。”

我和女孩麵麵相覷,她瞪了一下眼睛,隨後笑道:“拜托,不要告訴我你比我還瘦。”

“呃,我56KG。”

“好吧,我認輸。”女孩指了指我的右腿,“但是你受傷了。”

“沒事,不疼。”

說實話,我現在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腎上腺素的分泌讓我整個人都有點輕飄飄的。

那小夥子尷尬地看著我們,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開口也來爭奪一下這個名額。

“‘江河’和我一起下去。”滕吉說,“80KG的那位先生,請你和這位女士一起在原地負責接應傷員。我想你力氣應該很大。”

小夥子鬆了口氣,連連點頭。

滕吉看向我。

“你會結繩嗎?”

“八、八字繩還是會一點的。”我緊張地反問他,“我會的不多,有影響嗎?”

“足夠了。”

滕吉露出一個笑臉。在這個情況下,唯有他的笑容依舊保留著安撫人心的神奇效力。他伸出手來,迅速地給我係好下降設備和登山繩,整個過程用時都不到三十秒。

現在我們倆握著繩子,走到懸崖邊。我的腦袋不斷嗡嗡響,心裡總想著一會要是動作失誤了怎麼辦,要是搞砸了怎麼辦。那可是一車的人命!

“你不用考慮其它。”滕吉拍了拍我的肩膀,“保護點由我搭建,下降繩索的長度我來幫你掌控。‘江河’,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專注腳下,確保將救命的繩索套在所有傷員身上。這裡隻有你能做到,拜托你了。”

他的前半句話讓我的心迅速著陸,後半句話又給予了我挑戰困境的力量。

我是被信任的,並且被期待著。

“好。”

使命感讓我的腎上腺素飆到了一個新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