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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著他的胳膊感激涕零,“不然我現在真的是無依無靠。”

“說實話,社長十八歲了還沒有出國經驗,卻執意踏入登山圈,你算是少數派了。”彭宇峰看著我,莫名歎了口氣,“就光這一條,我也不會放心讓你一個人去尼泊爾。”

“阿峰。”我拽著他的胳膊使命搖晃,“把你拉進我們社團,是我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謝謝,是我自己報的社團,當時社長還想假裝路人避開我。”

“這點小事就不要在意了。”

第二天,淩晨四點,我和彭宇峰在宿舍樓下集合出發去首都機場。第一次坐飛機難免有點緊張,我反複檢查護照和身份證,就怕哪一個落下了,讓出行計劃泡湯。

即便是這樣,當我挎著小包下樓的時候,彭宇峰無奈的表情也讓我意識到。

糟糕,我真的忘帶東西了。

“雖然我們這一次不會正式登山,可是也會有大量的徒步路線,你的裝備呢?”

我這才想起來最重要的東西,匆忙返回宿舍拿登山包,等再次出發的時候已經是四點半了,差點就趕不上飛機。

早上七點,飛機從首都機場起飛,看著京城在腳下漸漸與大地融為一體,逐漸遠去,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踏上了旅程。

不是前往尼泊爾的,而是前往登山之路的路程。

行程中途,我們在昆明轉了一次機,適應良好,完全沒有任何高海拔的反應。等到飛機再一次降落的時候,腳下已經是異國的土地。

加德滿都的特裡布胡凡國際機場,曾在網上被人評價為全球最糟糕的十大機場前三。然而真正在機場降落,進入機場的到達廳,我卻感覺卻沒有那麼破舊,或許是因為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我覺得整個機場除了設施老舊一些,並沒有什麼特彆值得吐槽的地方——當然,這或許是因為我還沒來得及用機場的洗手間。

機場外就有大巴,正規的出租車也有,但是因為我們要去的地方沒有官方的大巴航線,出租車也不會開那麼遠,彭宇峰建議我們直接包車。

尼泊爾的國外遊客的確很多,從機場出來走到外麵大街上,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當地人,而是形形色色背著登山包或旅行包的老外,其中以歐美麵孔最多。

這裡麵有多少是來攀登山峰的呢?

當我悄悄望著他們的時候,心裡就會這麼想。

除此之外,最吸引我注意力的就是那些十分具有民族特色的建築,我知道尼泊爾曾經在2015年的時候有過一次大地震,那時候才上初中的我每天看到新聞裡都是尼泊爾的就在畫麵,因此對於這個國家最深的印象就是滿地的廢墟。然而實際看到了,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短短幾年過去,這座古老的城市仿佛已經重新攫取了力量,曾經破損的古建築都已經經曆了修複,沒能修複的也在原地建起了新的建築。雖然依舊能看到地震帶來的傷痕,但是這個國家並非一直被災難困住裹足不前。

這是一個雖然貧窮,但十分有活力的城市。當然,也有很多美人。

就在我悄悄打量街上那些深色皮膚深邃眼睛的尼泊爾女孩的時候,彭宇峰輕輕拍了我一下,然後指著一輛巴士對我說。

“我找好到了去盧卡拉的大巴。不過因為價格有點貴,所以和幾個外國友人拚車了。不介意吧?”

在那輛有些老舊的巴士車旁,幾個金發碧眼的老外好奇地看著我,還有一個看起來像當地人的青年斜靠在車門上,注意到我們的視線他抬起頭笑著打了個招呼,露出一對淺淺的酒窩。

滕吉·夏爾巴,我對他的第一印象,這人牙可真白。

作者有話說:

基友二出現~

38 ? 尼泊爾啊(二)

◎夏爾巴小黑夥子。◎

老舊的巴士車艱難地行駛在不到三米寬的街道上,青石板鋪就的路麵很不平滑,坐在位子上時不時就要感受一把飛躍過山車的感覺。

小道旁歪斜的電線杆和垂著很低的電線,總是令人擔心巴士車會不會被纏住。最有趣的是林立在兩旁的低矮的民房,會偶爾跑出一隻土狗對著車子咆哮,配上從不遠處的寺廟裡傳來隱隱約約的樂聲,交錯應和,竟構成了一曲絕妙的樂曲。

何棠江幾乎把眼睛貼在玻璃窗戶上看著街道的一切。

這裡的生活狀態,和北京太不一樣,和他從小生活的城市也不一樣。

他耳朵裡聽著遠方喇嘛們祈禱的聲音,眼睛裡看著尼泊爾的小女孩牽著牛從街頭走過,心裡盛滿了對這個國家的好奇和喜悅。

旁邊的三位歐美遊客似乎也是第一次來,一直不停地對舉著相機哢哢地牌照,何棠江雖然沒有像他們那麼誇張,但是也表現得很興奮。與他們相反的是,彭宇峰很淡然,除了偶爾和坐在前麵的尼泊爾向導溝通外,幾乎不怎麼開口,也不怎麼張望。

“或許是因為我見過另一個尼泊爾吧。”對於何棠江表達的疑問,彭宇峰解釋道,“2016年的時候,我和我爸來過一次尼泊爾。那時這個國家的災後重建工作還沒有完全完成,加德滿都街上還有很多古跡和廢墟沒有清理,偏遠一些的地方很多人甚至連住宿問題都沒有解決。我們加入了一支誌願隊伍,替他們搬運石頭、木材,搭建可以住宿的房屋。整整一個月,我們幾乎不眠不休才幫他們搭成了十二座新屋。然而我們離開的時候,還是有很多人露宿街頭,年輕的母親獨自抱著嬰兒露宿在廢墟,這樣的情況比比皆是。”

彭宇峰說:“我記憶中印象最深的加德滿都,是那一個月的泥水、汗水和淚水混合成的加德滿都。五年過去,每一次重返這裡,看到在加德滿都街頭的工作生存這些人,我都會想他們是否有親人在地震中過世,是否因為地震而不得不背井離鄉,是否在夜晚的夢裡還曾夢見過故鄉。而我,除了替他們建成了十二座屋子,並沒能做出任何改變……抱歉,不該和你講這些沉重的事。”

何棠江看向彭宇峰,沉默了好久:“所以剛才街上的那些老人、小孩和賣藝人,很多都是流離失所,來首都討生活的地震災民?我還以為他們臉上的笑容是因為他們生活得很幸福。”

“能從地震後重新振作、工作生活,本來就是一種幸福。你想的也沒錯。”彭宇峰拍了下何棠江的肩膀,“是我想得太沉重了。”

何棠江把頭一仰,靠在身後的沙發墊裡,“完了,現在我擔心生活無憂無慮、吃喝不愁,還上趕著去登山的我,在尼泊爾當地人眼中是不是吃飽了撐的。”

“那可不會。當地一直把登山運動當做旅遊業中重要的一項來扶持,你瞧,今天車裡除了我們和那些歐美遊客,剩下的都是尼泊爾當地的夏爾巴向導。沒有登山運動,尼泊爾的旅遊業起碼遜色一半,也不會誕生‘夏爾巴’這個獨特的高山協作群體,不會讓這個與世獨立的民族接觸有更多的到現代社會、享受現代生活的機會。”

“夏爾巴?”何棠江念了幾遍這個名字,還沒來得及問彭宇峰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就看到坐在前麵幾排的小哥向他看了過來。

深棕色的皮膚下,一張英俊的笑臉看著他,似乎是在問。

你叫我嗎?

何棠江覺得超級尷尬,連忙避開視線,同時對身邊的彭宇峰道:“夏爾巴是人名嗎?我怎麼喊了幾聲,前麵那小哥就回頭看我了?”

“準確的說‘夏爾巴’不是人名,而是一個山地民族。這個民族的人都以族為姓,至於名字則是看父母的心情起的,聽說有人把出生在周日的孩子就命名為‘尼瑪’。”

“尼瑪我知道!”何棠江興奮地一拍大腿,“藏語中太陽的意思!”

說完這句話,何棠江停頓了一秒,怎麼覺得自己好像在說臟話?

這時候前麵的小哥聽到動靜又回頭看了過來,彎彎的眼睛裡滿是笑意,何棠江縮了下腦袋,覺得自己今天的臉麵算是全丟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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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宇峰忍笑道:“夏爾巴人有自己的語言,但是沒有自己的文字,所以使用藏語。當然,也有人考據夏爾巴族就是古代遷徙到喜馬拉雅山脈居住的藏族人。”

“那你剛才說登山運動在尼泊爾普及,和夏爾巴人有什麼關聯?”何棠江趕緊轉移話題,“難道他們就像是四川那些開商業登山公司的藏族一樣,都是以高山協作為生?”

“‘沒有一名合格的夏爾巴向導陪同,絕不要一個人嘗試攀登珠峰’。這句話你聽過嗎?”

何棠江誠實地搖了搖頭,陳懇請教,“敢問是出何處的至理名言?”

“是尼泊爾旅遊局的規定。從幾年前開始,尼泊爾當局就限製個人登山者獨自進山,所有的登山者進山攀登,身邊至少都要隨同一名專業的高山向導。而因為夏爾巴人天生占有很大的優勢,所以現在尼泊爾為數不多的高山向導中超過百分之九十都是夏爾巴人。在珠峰,在登山圈,‘夏爾巴’都是意義不凡的一個詞。”

他們天生就比其他種族更耐高海拔,血液中豐富的血紅蛋白塑造了這個獨特的高山民族,同時也塑造了他們的悲劇。

曾經有媒體報道過——“幾乎每一支珠峰登山隊,都有一名夏爾巴向導;幾乎每一個夏爾巴家庭,都有一位男性成為了高山向導”。利用天生的攀登高山的能力,他們賺取了更豐厚的收入,也帶來了更高的死亡率。

然而即便這樣——

“人們永遠隻記得第一個登上珠峰峰頂的是新西蘭人希拉裡,卻永遠不會記得那個為他背負行囊、替他開辟道路,與他一同登頂的夏爾巴人。”彭宇峰輕輕歎息一聲。

“謝爾蓋。”

突然有人走過來。

“他的名字叫謝爾蓋·夏爾巴,是我們的驕傲,‘雪山之虎’。”

那個一直對何棠江微笑的夏爾巴男人走了過來,毫不怕生地坐在兩人旁邊,用英語流利的交流。

“抱歉,我聽你們提到了‘希拉裡’,就在想你們是不是在談他們的事。我有理解錯嗎?”

這是一個典型的夏爾巴向導,黝黑、精乾,光從外貌來看就能給人一種“相信他一定會帶你登頂”的安全感,不過和一般夏爾巴向導不同的是,他不像他的同胞們那麼沉默,臉上總是掛著笑容。

而那些常年在生死間遊走,在7000米以上海拔為登山者們服務的夏爾巴,人們是很難從他們臉上看見這樣純粹的笑容的。

“我叫滕吉·夏爾巴。”夏爾巴男人用英語說。

滕吉,滕吉。何棠江仔細想著,這個詞在藏語中是什麼意思,然而他匱乏的藏語知識實在是無法找出回答。

“你好。”彭宇峰首先和他握手,“你可以叫我‘山峰’。這次我和同伴來完成一段徒步路線,順便來找其他夥伴。”

“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