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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青山 明開夜合 4701 字 6個月前

給她吃,和她聊了很久的天。

陸青崖就倚窗站著,不參與對話,時不時瞥過來一眼。

到中午,家裡保姆給陸媽媽送來午餐,護士過來做常規檢查,陸媽媽就讓他們去吃午飯。

那是八月份,天氣更熱,到樓下,他牽著她去旁邊超市裡買了兩瓶冰水,擰開以後,在香樟樹的樹影裡蹲下。

“……是胃癌。”

他這才開口。

林%e5%aa%9a一愣,水瓶從左手換到右手,突然間無所適從。

陸青崖就抬起頭來,往上看,笑了一聲,抓著她的手把她拽下來。她差點跌一跤,也跟著蹲下了,悶著頭不知該道說什麼。

陸青崖看著前方,“我爸總說我一事無成,我做什麼都反對;我媽不一樣,不管我做什麼,她都支持……”他把瓶口往下傾斜,衝著手上的汗,水緩緩地流下去,澆在乾熱的地上。

自陸青崖表白以後,兩人還是維持著上午上課,下午去郊區的節奏。

陸青崖告訴林%e5%aa%9a,他壓根沒打算出國,現在配合陸良疇的安排隻是緩兵之計。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呢?”

聊這件事的時候,是在傍晚,他倆躺在離那院子不遠處的草地上,天還沒黑透,草上還有熱度,熏得背上出一層汗。

陸青崖把一根草咬在嘴裡,漫不經心地說:“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林%e5%aa%9a覺得這樣不對,但並有沒說什麼。

那個炎熱的夏天終於結束,林%e5%aa%9a去省會城市念研究生。異地戀誰都不習慣,每回打電話,林%e5%aa%9a都能感覺到陸青崖怨氣很大。

他們車隊也散了,那些哥們兒該去大學的去大學,該出國的出國。

十月份的一天,林%e5%aa%9a下課之後離開教室,老遠就看見前麵步道上站了個人。一眼就認出來了,但過了一會兒才相信那真的是陸青崖。

個兒高,英俊之外,又自帶一股好像看誰都不順眼的傲氣。普通的白T恤牛仔褲,站在樹的濃蔭底下就像是一幅畫,來往女生都要多看一眼。

矜持如林%e5%aa%9a也體會到一種虛榮感,跟同行的室友打了聲招呼,按捺不住雀躍的心情,走了過去。

笑也掩飾不住,問他:“你怎麼來了?”

陸青崖現在掛在一個車隊進行訓練,車隊就在省會城市,訓練基地在郊區,離林%e5%aa%9a的學校倒是有些距離。但他才來,暫時不用參加訓練,有三天的假期。

這晚他們去住賓館。

林%e5%aa%9a多少有些忐忑,畢竟生平第一回跟異性單獨外宿。但她覺得可能自己想多了——暑假裡朝夕相處一個多月,他倆除了抱過,還沒彆的進展。

這一點,陸青崖表現得跟他桀驁的行事風格完全不同,格外的純情。

標準間,晚上各睡各的床,聊天,有一搭沒一搭。

林%e5%aa%9a打了個嗬欠,說困了,他坐起身把燈關上。

這才發現浴室裡的燈沒關,漏一點光。她睡眠淺,有光就睡不著,於是又坐起身,腳摸索著著去找拖鞋。

“怎麼了?”

“浴室燈沒關。”

“你躺著吧。”陸青崖擰亮了自己床邊的小燈,起身。

腳步往浴室去,又折返……

在她床邊停下。

林%e5%aa%9a心臟停跳一拍,呼吸也不敢了。

片刻,他在床沿上坐了下來,說:“……往裡讓讓。”

她往另一側挪了些空間。

下一秒,陸青崖躺下,翻了個身,把手臂搭在她腰上。

臉對著臉,靠得太近,呼吸都拂在對方的鼻尖。

她心跳過速,快要喘不上氣了,很慢地眨了一下眼,不敢動。

許久,他一低頭,碰上她的唇。

對床的小燈,光是橙黃的,把室內照出一種昏黃朦朧的調子,好像是傍晚天光收斂前的最後一刻。

隻是嘴唇碰著嘴唇,生澀而單純地親著。

很久,陸青崖才動了動,手掌往上,包裹住她睡衣裡的曲線,沒用力,輕輕地合攏了手指。也就如此了。嘴唇挨在一起,他伸舌尖碰了碰她的嘴角,又退回去。

她心跳亂得快要暈過去,比陸青崖更不敢動。

直到很久以後,他退開,一把把她腦袋按在自己肩窩。她想抬頭,又被他按回去。

她想,陸青崖可能是臉紅了。

陸青崖,臉紅,嘿,多稀奇。

過了一會兒,陸青崖輕咳了聲,“知道你想問,那就問吧……這是我初%e5%90%bb。”

她其實沒想問,但聽他這麼說還是高興,聲音悶在他T恤的布料裡,“……你以前沒談過戀愛麼。”

“沒。”

“為什麼,追你的女生肯定不少。”

“不喜歡唄,還能為什麼。”

她小聲問:“……那你喜歡我嗎?”

這樣黏黏糊糊的問題,她基本不會問,告白的時候都沒說喜歡,平常更加不會。

陸青崖笑了一聲,按在她腦袋上的手掌往下,蹭一蹭她的耳垂,把她腦袋輕輕一扳,湊攏,再去溫柔地親她。

·

那之後,他們每周見一到兩次麵,半學期過去,他所在的車隊成功出線,能參加第二年年初的總決賽。

一月放寒假,恰好陸青崖也休息,就提出一塊兒去敦煌旅遊。陸青崖懶得耐這個煩,規劃線路的事,全由林%e5%aa%9a來做。

到達甘肅境內,他們碰上另外兩個過來旅遊的女大學生,恰好目標相同,就同行了一段。

抵達沙漠邊緣的那天下午,他們在靠近水源的露營地紮帳篷。

其中一個女生忽然發現自己的背包不見了,抬頭一看,前方塵土飛揚,一人挎著一隻背包鑽進了車裡,車子噴出一股尾氣,疾馳而去。

陸青崖當即拉上林%e5%aa%9a,坐上他們租來的越野車追上去。

半小時後,在一個村莊的邊緣把人追上。

作案的是兩個人,林%e5%aa%9a覺得不妥,剛要說話,陸青崖已開了車門跳下去,二話不說就纏鬥起來。

小時候為了強身健體,陸青崖跟人學過一點格鬥,可現在畢竟是一對二。

林%e5%aa%9a瞧見近光燈裡,那兩人手裡匕首寒光閃爍,嚇得肝顫,趕緊打電話報警。

警察問她,她形容不出這是在那兒,想到有人說可以憑借電線杆子上的編號定位,就跳下車,往車後路邊飛奔而去。

好不容易報了警,回去再一看,陸青崖被摁在了地上,匕首離他脖子就一寸不到的距離。

林%e5%aa%9a失聲尖叫,陸青崖一聲斷喝:“彆過來!”

她顧不上,想起後備箱裡有把軍工鏟,拿出來便要衝過去幫忙。

陸青崖眼角餘光瞥見她要過來,又喝一聲:“彆過來!”

他怕她摻合進來受傷,一咬牙,摳住騎在他身上那人的手指,使出吃奶的勁兒,使勁一掰……

那人一聲痛呼,撒了手,陸青崖奪過匕首,趕緊爬起來。

而另一邊,揮著軍工鏟的林%e5%aa%9a已被人一把抱住了腰。

陸青崖熱血上湧,罵了句“操/你媽”,捏著匕首衝了上去。

林%e5%aa%9a脫險,軍工鏟哐當落地,她瞧見剛才抱著她的那人似要準備去撿,趕緊奔過去先一步拾起來,直接丟進了兩旁的樹叢裡,衝陸青崖喊道:“快上車!”

忽聽不遠處屋舍傳來喊聲,“王麻子,你他媽的又灌馬尿去了!你跟你婆娘遠點兒,莫在我門前打架!”

林%e5%aa%9a趕緊放聲呼救:“救命!這兒有人搶劫!有人殺人!”

沒一會兒,那農舍們開了,三個男人舉著手電,往這邊走了過來。

林%e5%aa%9a腿一軟,再也站不住了,一屁股坐了下去。

在三位老鄉的幫助下,搶包的這兩人被製服,沒一會兒,警察也到了。

林%e5%aa%9a一直半靠在陸青崖身上,一手的汗,心有餘悸。

他倆去派出所做了筆錄,民警送他們出來,連聲誇陸青崖勇氣可嘉,這兩人流竄作案很多起了,最近警方也正在抓捕。

末了,民警說:“見義勇為是好事,下回也得量力而行,你看把你女朋友嚇得……”

陸青崖轉過頭。

林%e5%aa%9a視線與他對上,搖搖頭,無聲說“我沒事”。

兩人開著車,在夜色中回到了紮營的地方,把包還給了那個女生。女生千恩萬謝,慷慨承包了他們的晚餐。

吃過飯,過了十點,周遭都安靜下來了。

露營地那兒有一汪泉水,麵積不大,但水極清極洌。-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林%e5%aa%9a拿了一塊毛巾,到泉邊汲水洗臉。

冬天的晚上,風大,天高,月白。

陸青崖裹著棉服,站在一截樹樁前麵,手裡捏著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石子,往湖麵上扔,試圖扔出更多的水漂。

泉水映著深藍的夜空,水裡的月亮碎了,又聚攏。

林%e5%aa%9a把浸透的毛巾疊了幾疊,走到他身旁,“……好冷。”

“嗯。”

陸青崖掂了掂石子,側身,再投出一枚,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石子“咕咚”一聲,沉到了水裡。

陸青崖轉過頭來看她。

在他目光之中,林%e5%aa%9a心臟沒來由忽然輕得要飄起來……

陸青崖笑了一下,卻什麼也沒說,又低下頭去,把玩那一把石子。

林%e5%aa%9a輕聲說:“……快回帳篷去吧,外麵冷。”

“不去了。”

林%e5%aa%9a:“嗯?”

陸青崖停下動作,很久,像是下了一個決定。

轉過頭去,認真看她,眼睛裡盛著方才被打打碎的月光,明亮,燙人。

“……回去了,我一定會對你做什麼。”

風聲,穿過沙棘叢,嗚嗚地悶在耳邊。

他的手發涼,她的也是。

忘了是誰先%e5%90%bb上去的。

林%e5%aa%9a一貫什麼都能掏出來的“次元袋”裡,此刻自然掏不出這時候最需要的東西。

可是在經曆過那樣驚心動魄的時刻之後,在沙漠裡美得讓人窒息的夜色裡,泉水邊,月光下,在被世界遺忘的寂靜中……

理應發生一點什麼,即便不應該,即便很危險。

疼,又在毯子裡捂出一身的汗,不舒服,可也不想放棄。

帳篷有一線沒關好,月光漏進來,像一片霜一樣地落在地上。

她心尖在顫唞,有些怕,好像傍晚的顫栗還在往此刻綿延。

就去抱他。手臂纏著肩背,混著疼到窒息的眼淚去找他的嘴唇,親上去,像在索一個承諾。

少年缺乏技巧,但富有力量,專注地看著她,貼著她耳朵說“我愛你。”

那天的月亮,天明才落。

風吹了一整宿。

***

那是在一月,而林言謹的生日是在十月。

此前已得林%e5%aa%9a默認,可看到明晃晃的證據的這一刹那,很多複雜的情緒湧上來,梗著他。

他其實一直有幾分存疑。

見過太多了。他們這職業,誰嫁誰跟守活寡沒什麼兩樣,時常聽見隊裡的兄弟打電話,除了歎氣就是“對不起”。

國家和家庭,有時候總要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