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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青山 明開夜合 4429 字 6個月前

少跟人結仇結緣,他倆這輩子,要說真心實意地恨過誰,那就隻有陸青崖了。

林%e5%aa%9a想得腦仁發疼,後腦勺裡像有一根神經被剖開了一樣,一跳一跳地牽扯著。

和林言謹沒聊太久。

她盯著擱在床單上的鑰匙,啞聲問:“言謹,媽媽過兩天再回來行嗎?”

林言謹頓了一下,“行,但你答應帶我去香港玩,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絕對不會,”她手指捏壓眉心,“這邊還有點事,處理完了我就回來——把手機給外婆吧。”

林媽媽盧巧春也沒什麼異議,隻問她銅湖好玩不好玩。

“還行,這兒蘑菇是特產,我回來帶一些,熬湯喝挺好。”

盧巧春便說:“怕不是毒蘑菇哦?那種吃了眼前五顏六色,小人兒跳舞的。”

林%e5%aa%9a笑了。

盧巧春壓低聲音,有點神神秘秘,“我可是聽眼鏡兒說了,有個當兵的在追你,有沒有這回事?你暫時不能回來,是不是……”

“沒有,言謹瞎說的,我跟關排長……”

“不姓關啊,說是那個關姓小夥兒的隊長……眼鏡兒還問我呢,‘他爸’也是當兵的時候犧牲的嗎……”盧巧春冷哼了一聲。

林%e5%aa%9a頓覺得腦袋更亂,按著太陽%e7%a9%b4,把盧巧春的話捋了捋,多少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

把這事敷衍過去,林%e5%aa%9a又給她的半個上司兼半個合夥人,莫一笑撥了個電話。

林%e5%aa%9a研究生畢業以後就在當翻譯,輾轉了好幾家公司,最後到了校友莫一笑的工作室。前兩年,林%e5%aa%9a認了一部分的股,如今也算是工作室的股東之一,不乾活也能分錢。但她畢竟算是頂梁柱,該接的活兒還得接,好比這次的商洽會。

莫一笑說:“原本也沒給你在暑假安排什麼工作,不然眼鏡兒肯定又得說他莫叔叔是周扒皮——不過正好,你既然還要多待兩天,不如順便去銅湖市下麵的一個鎮上支個教?就我上半年跟你提到過的那個項目,還有印象吧?很巧,這次啟動的首站就在銅湖市。”

之前,莫一笑跟某個慈善NGO在談一個合作項目,主要內容是對偏遠地區的孩子進行外語啟蒙教育。莫一笑自己本身就是從山溝裡出來的,一直在堅持反哺窮困地區。

林%e5%aa%9a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事情都交代完,林%e5%aa%9a揭了臉上麵膜,衝個澡,把燈一盞一盞摁滅,到床上躺下。

這兒夜晚涼快,完全不用開空調。

窗戶忘了關,她卻懶得起來,聽著外麵依然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聲音,好像自己在沙漠裡,聽見風聲,從沙棘叢裡穿過,嗚嗚地悶在耳邊。

·

一輛一輛的吉普和運兵車,踏碎了夜色,駛往銅湖市偏僻遼闊的鄉鎮地區。

兩名在押重刑犯,一名43歲,叫王偉,故意殺人罪,判決已經下達,正在等待複審;另一名33歲,叫孫強,過失殺人罪,案子還在審理當中。

晚上8點,兩人合力,致使看守所兩位民警一死一傷,越獄之後,飛快逃竄消失。

此案性質極其惡劣,省武警總隊司令員和政委部署戰鬥,派出包括銅湖市武警支隊在內的共4個支隊,800餘名官兵,對逃犯實施抓捕。

看守所所在的三山區,靠近銅湖市邊界。根據對周邊情況的偵查,可以判定兩名逃犯沒有往市中心逃竄,而是極有可能穿過了看守所附近一片一望無際的麥田,逃往了銅湖市下轄的鄉鎮。

周邊主要道路和九個路口已經及時地進行了封鎖控製,斷絕了逃犯趁機逃出市內的可能性。

陸青崖所在的銅湖市武警支隊,由副參謀長李釗平和政委徐海領導,對三鎮四鄉拉網排查。

任務下達之後,機動中隊立即前往石蓮鎮水壩鄉,進行地毯式的搜索。水壩鄉是逃犯王偉的老家,他對附近路線了如指掌,極有可能會把這兒選為逃竄的第一目標。

一整個白天,一無所獲。

天快黑了,中隊的人蹲在田間啃乾糧。

陸青崖把一張鄉鎮地圖鋪在田埂上,拿石頭壓著邊角,一邊嚼著壓縮餅乾,一邊拿軍用手電筒照著地圖,跟沈銳和李昊分析形勢。

陸青崖手指點著地圖,“全是玉米地,背後就是山。”

沈銳說:“我們得做最壞的打算,天馬上黑了,王偉很有可能趁著天黑逃往山上。山腳沒法設卡,這要是逃了,再抓就難。”

十五分鐘後,陸青崖整隊,通報情況:“今晚我們得連續作戰,嚴格排查附近情況。任務繁重,大家堅守崗位!”

“是!”

陸青崖檢查夜視儀和手/槍等設備時,沈銳走過來,“老陸,你坐鎮指揮就行了,傷還沒好透,少折騰。”

“就我一人歇著,像話嗎?”陸青崖把92/式/手/槍裝回槍包,拍一拍沈銳胳膊,“走吧,虞川兒都沒叫苦呢。”

前方虞川聽見了,“陸隊,你這就是瞧不起人了!”

中隊分兩路,一路嚴守玉米地,一路到村裡搜查。

高原地區,晝夜溫差大,太陽落山之後,溫度就降了下來,玉米葉上聚著露水,穿行一陣,作訓服就給濕氣沾得發軟,貼著皮膚,黏糊糊的像是巴了一層蜘蛛網一樣。

一整晚,還是沒有發現王偉的行蹤。

天亮時,大家集合,彙報情況,稍作休息。

沈銳領著李昊,去村裡買了幾十個包子回來。大家解了裝備,席地而坐,吃著熱騰騰軟乎乎的包子,邊聊天邊解乏。

虞川說:“我們昨晚在四組設伏的時候,發生了一個插曲。”

關逸陽立即警告:“川兒,敢說你就完了,以後我天天給你穿小鞋。”

陸青崖把半濕的作訓服脫了,裡麵就穿著一件迷彩T恤,光著膀子,感覺清早風還有點兒涼。

他笑說:“川兒,儘管說,我這個中隊長給你撐腰。”

虞川眼珠子一轉,忽地推一推正在埋頭啃肉包子的姚旭,“旭,要不你說。”

姚旭“哦”了聲,“昨晚我們設伏,關排長在一家人的後院,逮了一個人。”說完,繼續啃包子。

大家麵麵相覷。

沈銳:“……這就是插曲?”

虞川沒想到姚旭能把這段經曆最好玩逗趣的地方全給省了,“……還是我來講吧。我們當時正巡邏到四組和三組的岔路口,關排長忽然一個箭步躥出去,翻進一戶老鄉的後院裡,摁住了一個人……結果一看,那人衣服隻穿了半截,屁股還光著,他抱著腦袋連聲求饒,說大哥,大哥我錯了,我再也不偷人了……”

大家哈哈大笑。

沈銳笑得豆漿快要從鼻孔裡噴出來,“老關,能者多勞啊,掃黃打非的工作都讓你搶了。”

關逸陽:“我這叫有乾勁,立功心切不成嗎?”

笑過吃過,大家稍微打了個盹兒,繼續作戰。

又是兩天兩夜過去,銅湖支隊把負責的三鎮四鄉每一寸地每一條路都翻了個遍,還是沒找到王偉。

與此同時,其他支隊倒是傳來了好消息,在高強度的排查之下,另一名逃犯孫強已在九灣鎮被逮捕。

殺人犯潛逃在外,居民人人自危,拖久以後,輿論也將發酵。

總隊壓力巨大,又增派了一個支隊的兵力,加強搜捕。

陸青崖負責的機動中隊,在石蓮鎮上摸不到線索,便應支隊的命令,往其他兵力更為薄弱,尚未完全搜查的區域轉移。

這天下午,集合清點人數時,陸青崖發現少了一人——虞川不在。

正要給虞川打電話,卻見前麵道路上一道身影狂奔而來。

正是還未歸隊的虞川。

虞川到陸青崖麵前停下,“報,報告陸隊,我發現一個情況……”他喘了兩口氣,把氣息先喘勻,從口袋裡摸出已被折得邊沿磨損的地圖,抖一抖展開,說道,“我昨晚聽村口幾個大爺聊天,聽說抗日戰爭時期,這兒曾經經常遭到轟炸。不是馬上要轉移嗎,我怕走了就沒機會了,剛剛想到了這茬,所以跑回去找村裡上了年紀的人問了一句,這兒修沒修過防空洞……”

陸青崖眼睛一亮。■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虞川點著地圖上一處,“這兒,過去村民自己挖過一個防空洞,很淺,後來那片山坡塌過幾次,就沒人往那兒去了……”

陸青崖當機立斷:“沈指,你領著中隊先轉移。李昊,關逸陽,姚旭,跟我去探洞!”

三人:“是!”

虞川:“陸隊,那我呢?”

陸青崖拍一拍他肩膀,“當然跟我們走,這可是你立的功勞!”

關逸陽上來將他手肘一撞,“腦子真好使,不虧是咱們中隊的智商上限。”

虞川嘿嘿笑。

五人小隊行動如風,飛快趕往那已經廢棄的防空洞。一片亂枝雜草,把過去的路徹底改住了。

一人開路,一人斷後警戒,沒一會兒功夫,就找到了洞口所在。

走近一看,洞口處讓陳年積土堵住了,荊棘蓬草生了根。但細看,被堵住的土堆,靠著洞口邊緣的地方,卻有一處縫隙,恰能容納一個個子不大的人進出。那縫隙附近散落著土塊,顯然是有人進去的時候掰落的。

陸青崖衝後麵四人比了一個手勢,大家點頭,各自站好位。

作戰小組根本不打算硬碰硬,應對這樣的地形,有輕輕輕鬆取巧的方式——陸青崖蹲下,從戰術口袋裡摸出一枚催/淚/彈,扯下保險銷和拉環,順著縫隙扔了進去。

他將李昊砍下來的一把樹枝,往那縫隙上一罩,遮蓋嚴實,退後。

幾縷煙霧緩緩地飄出來,山麓間一片靜寂。

不過三分鐘,裡麵驟然傳出哭爹喊娘的聲音。

土塊撲簌簌往下落,縫隙處傳來猛烈撞擊的聲音。

幾管槍口立即對上去,陸青崖喝問:“是不是王偉!”

一顆腦袋頂開了樹枝,從縫隙裡鑽出來,痛哭喊道:“我是我是!救命啊!我要瞎了!我是不是要瞎了!”

兩人圍上前,把潛逃了四天的王偉,從洞裡扒了出來。

凱旋的路上,大家抱臂坐在車上,腦袋挨著腦袋,呼呼大睡。

軍用吉普在鄉間路上顛簸,連日的緊張感退去,疲勞潮水一樣湧過來。

然而陸青崖睡不著,他開了車窗,把一支煙含在嘴裡,顧及沈銳在睡覺,隻是嚼著濾嘴,沒點燃。

他摸出手機,正要給林%e5%aa%9a去個電話,進來一條短信,嚴峰發的。

嚴峰:幫你查了,林言謹跟林%e5%aa%9a是在一個戶口上,生日是XXXX年10月15號。

窗外樹木和一望無際的青紗帳飛速後退,風帶著一股青草的腥味撲鼻而來,他思緒再度被拉回到了那一年……

***

和林%e5%aa%9a在一起之後,陸青崖帶她去了一趟江浦市第一人民醫院的住院部。

在那兒,林%e5%aa%9a第一次見到了陸青崖的媽媽。去的那天,陸媽媽精神狀況不錯,剝了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