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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看到沈伽黎臉邊出現了一張排行表,而“南流景”這個名字從“皮搋子”的下麵位置又往下掉了一名,慘居“養母”之後,並且名字後麵打了個括弧,出現了兩個宋體大字:

【垃圾】

南流景輕輕歎了口氣。彆說趕超皮搋子,現在連養母都不如了。

剛才自己那德行,在他眼裡一定很傻。

南流景垂下雙眼,語調變得尷尬且不自在:“我先出去了。”

手剛附在輪椅輔助環上,頭頂倏然一熱。

他下意識抬頭看過去,恰好對上沈伽黎低垂的眉眼,似乎在看他,又好像根本沒看他,隻是那視線落下的位置,是在他身上。

捂在頭頂的兩隻手,微溫輕柔,並沒用力,隻虛虛附於表麵。

當南流景意識到是沈伽黎在捂著他的頭頂時,全身每一寸肌肉慢慢一點一點變得僵硬。

那一瞬間,腦內風暴從宇宙起源想起:

我什麼時候洗的頭發,有沒有臟東西,我的顱頂形狀怎樣,會不會哪裡奇怪。

思考著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覆在頭頂的掌心散發出溫熱,順著發絲融入大腦皮層,疾速包裹住每一處細胞,酥酥|麻麻。

南流景確定:他在關心我。

“怎麼。”明知答案,他卻偏要沈伽黎親口承認。

沈伽黎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感覺會像動畫片裡一樣鼓起來,按住的話,應該就不會。”

要是南流景腦門上真鼓出那麼一玩意兒,李叔今晚鐵定要在他床頭念!念!念!

要不要在他腦袋上貼個膠布呢?就像動畫片裡那樣貼個“×”號。

算了,膠布又不知放在哪裡,找來找去嫌麻煩,先這樣給他按著。

他一直按著,南流景也一動不動,直到李叔回來,和沙發上的沈嵐清打過招呼,一進廚房便看到這樣親昵又透著些許詭異的一幕。

李叔淚奔了。

雖然在彆人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肢體接觸,但對於向來不愛彆人近身的少爺來說,四舍五入可以直接算作XXOO了!

少爺終於還是長大了,我老漢死而無憾了。

李叔摩拳擦掌,覺得這麼好的氛圍兩人不該就止步於此,他得想辦法做點什麼,讓兩人關係更進一步。

“少爺和沈先生先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就成。”李叔係好圍裙,催促著。

沈伽黎捂了一會兒,覺得好像並沒有鼓起來的趨勢,捂了半天,累了,躺五分鐘。

他放開手,扭頭就走。

雙手離開的瞬間,南流景心裡莫名產生一股強烈的失落感,這種不安的情緒蒙蔽了大腦神經中樞,致使它對身體發出了奇怪的指令。

南流景迫切伸出一隻手,抓住了沈伽黎的手腕。

沈伽黎抽回手,警惕看著他:“沒鼓起來,彆碰瓷。”

南流景:……

一旁的李叔看著二人這誰也不敢再近一步的謹慎模樣,捏緊拳頭,暗暗發誓:

少爺,我會努力,你也要爭氣,那麼就這樣說定了,我會竭儘所能幫扶您,今晚勢必看您安全上壘。

第46章

兩人離開廚房後, 望著空蕩蕩的大廳,意識到沈嵐清再次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隻留了條短信給沈伽黎, 說等他有時間再上門拜訪。

這麼懂進退, 不像他。

沈嵐清的確打算多留一會兒陪哥哥說說話,可臨時收到了南斐遙的消息, 說有重要事找他談,關乎沈伽黎。

為了“沈伽黎”仨字, 他決定去見一見南斐遙。

飯桌上,簡單的蔬菜卻讓李叔玩出了多種花樣。

這應該是自打沈伽黎進門來,南流景頭一次吃上正常的晚餐。

李叔摘下圍裙, 恭敬一攤手:“少爺, 沈先生,請允許我為二位介紹今晚菜品。”

南流景覺得他多此一舉:“都是些常見菜,省去無意義的贅述,整理餐桌。”

李叔難得固執, 即便少爺說了“不”, 也依然振振有詞:“今晚的蔬菜烹飪我用了些新技巧,請允許我為二位介紹。”

他指著一盤碧綠的油菜心,聲音放慢:“這是今晚首道菜品,爆——炒——油菜心。”

莫名其妙的,他拖長音加重音量念著“爆炒”二字。

南流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這老頭又搭錯了哪根筋。

李叔清清嗓子,繼續道:“第二道菜品,臍——橙——牛奶蛋羹。”

像剛才一樣, 他又刻意拖長音突出“臍橙”二字。

南流景闊眼微抬,盯著李叔不發一言。

如果這幾個字以書麵呈現, 他大概理解不了其中內涵,但被人刻意重音念出來,任是傻瓜也能明白其意為所指。

嚴格來講,從李叔固執報菜名時,南流景心中就大概有了了解。

三個人的世界,兩人各懷心事,隻有沈伽黎,恐怕就算有人給他劃列等式詳細告知他也不懂其中含義,隻是晃晃身子能聽到肚子裡川貝枇杷膏的咣當聲,麵對晚餐也沒了胃口。

明明晚餐不是他做的,但他還是覺得疲憊,倦眼低垂,握著勺子有一搭沒一搭劃拉著桌麵。

對麵南流景將甜橙牛奶蛋羹推過來:“這個吃掉,生津止咳。”

沈伽黎不喜歡這種腥了吧唧卻還帶點甜味的食物,而彆人嘗來再正常不過的雞蛋到他這裡卻有一股令人作嘔的腥味,如果再加上橙子的甜味,對他來說妥妥的黑暗料理。

如果說得通俗些,臭腳噴香水?

沈伽黎直言不諱:“不想吃。”

李叔在一邊跟著勸:“是藥三分毒,沈先生不能一昧隻靠藥物緩解病痛,會產生依賴性,不如試試食療,好吃又健康,這才是長久之宜。”

南流景出聲:“不用勸他,吃不吃是他自己的事。”

李叔:少爺,可不興這麼說。

沈伽黎:樂,就等這句話。

他把勺子一放,起身上樓快樂躺平。

南流景望著絲毫未動的晚餐,筷子一放:“我也沒胃口,收了吧。”

回了房間,他打開電腦處理文件,可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最後他打開瀏覽器,輸入一行:

【孩子挑食不愛吃飯怎麼辦。】

搜索答案五花八門,有說將食物做成孩子喜歡的造型吸引其注意力,有說減少零食豐富餐具種類等,種種條條似乎都不適應沈伽黎。

他已經不是頭腦簡單的小孩,至少沒那麼好哄。

直到一條采納率最低的回答引起了他的注意:

【很簡單的道理,你作為一個大人也有愛吃的不愛吃的,你以為自己不挑食隻是因為你擁有挑食的權力,平日由你掌控廚房便可規避掉你不愛吃的食物,孩子卻不能。】

【而且孩子挑食也有可能是由基因決定,基因決定味覺和嗅覺,所以會出現香菜之爭,與其為了所謂的營養均衡強迫孩子吃不喜歡的食物,不如做點他們喜歡吃的,營養元素,總能通過各種方式補回來。】

雖然評論下方是各路家長因為各執己見而爭吵不休,但南流景覺得這話在理。

他討厭苦瓜,因為苦味基因TAS2R16發達,因此對苦味比一般人更敏[gǎn]。

而沈伽黎大概就是味覺超常那一類,因此對多類食物都非常敏[gǎn]。

還挺厲害。

南流景摘下眼鏡,揉揉眉心,抬眼看向牆上掛鐘。

還好,時間還不算晚。

他去了廚房,環伺一圈,見果盤裡還剩幾隻新鮮橙子。

……

沈伽黎正睡著,迷迷糊糊感到房間裡似乎有除了他之外的呼吸聲。

幽幽睜開眼,昏暗中,對上一雙沉星黛色的眼眸。

沈伽黎閉上眼。沒看見沒看見,繼續睡。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網の提の供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我看見你睜眼了。”低沉的聲線於頭頂響起。

沈伽黎:……

性格不怎樣,視力倒是蠻好。

“起來把粥吃了再睡。”南流景道。

這麼一說,沈伽黎還真覺得餓了,慢悠悠坐起身望向他手中,一碗淡黃色的粥,散發著甜橙的香氣。

“這什麼。”他問。

“甜橙粥。”

“什麼東西都能放一起和粥煮?”

“網上是這樣教的。”

沈伽黎斜斜倚在床頭,倦眼微垂,想伸手接過碗,又覺得疲憊。

“累。”

“你有哪天是不累的。”南流景語氣雖然衝,但身體卻誠實地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邊,“張嘴。”

沈伽黎咬過勺子,溫熱的稠粥瞬間滑進口腔。

和南瓜粥的香甜不同,是彆樣的清新果香,大米本身自帶的甜味與橙子的清甜相得益彰,看起來充滿違和的兩種食物結合在一起卻意外地產生了神奇的化學反應。

就像沈伽黎和南流景,看起滿是違和令人無法想象他們的相處過程,但結合在一起,卻意外的融洽。

這個世界上也大概隻有沈伽黎能和他和平共處。

隔壁的李叔輾轉反側,始終是心有不甘。

沈伽黎進門也有小半年,可二人一直是分房睡,俗話說,身體的距離是拉近心靈距離的重要一環,少爺雖下`身癱瘓,但至少該有用的還有用,所以他采用臍橙暗示,希望沈伽黎能懂。

但這兩人總有把曖昧和諧氣氛變成戰場的本事,好好一頓飯卻鬨得不歡而散。

算了,先起床放放水,再另想辦法。

李叔路過沈伽黎的房間,卻意外發現裡麵亮著燈,昏黃色的燈光透過虛掩的門縫溢出,安靜祥和。

奇怪,以往這個時候,沈伽黎應該睡了才對。

他好奇往裡一瞅,半晌,雙眼倏然瞪大,激起水光點點。

暖色的台燈照亮了床頭小塊位置,沈伽黎倚在床頭,少爺坐在床邊,端著碗一勺一勺投喂,動作生疏僵硬,透過薄薄的睡衣能看出他背部緊繃的肌肉輪廓。

他好像很緊張。

而沈伽黎,做什麼都是慢吞吞,清湯寡水的粥也要磨蹭半天往下吞,少爺卻沒有絲毫怨言,默默地等。

老頭尿也不撒了,敲敲門推門而入。

“少爺,沈先生,還沒睡啊,睡不著?我這剛好有最近剛上映的片子,正好家裡換了新的家庭影院,試試效果?”

這句話說的前頭不搭後尾毫無關聯,傻子都能聽出他的潛台詞。

不等二人回應,李叔已經自作主張打開播放機,導入影片,關了燈,還要裝出一副“突然想起有事沒辦”,套上外套出了門,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溜達。

李叔含淚握拳:少爺,我隻能幫你到這裡了。

漆黯的房間內,大屏幕彩電投出的藍光在二人眼底形成小小的光點。

沈伽黎不明白,他為什麼不睡覺卻要和南流景坐一起看無聊的文藝電影。

真的很無聊,各種長鏡頭堆砌出的場景畫麵,寥寥無幾的台詞始終難以構建出完整的故事線,影片放了半小時,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