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頁(1 / 1)

伺候人的習慣一時改不過來,自己沒吃多少,光顧著給白薇和沈伽黎剝蝦剔刺。

期間,白薇主動和李叔閒聊,明裡暗裡打聽南流景的情況。她倒不是關心南流景,問問清楚隻是為了沈伽黎的將來做打算。

她不放心,因為很多次聽說過南流景的光榮事跡,比如有傳聞稱,是他親手害死了自己的母親,至於怎麼害,也是眾說紛紜。

“原來李管家在南總身邊待了這麼多年,六歲?南總六歲時就在了?”白薇問。

“五歲。”李叔糾正,語氣中滿滿的驕傲,“第一次見少爺時,他才五歲,我二十六歲。”

“小時候的南總是什麼樣子?我很好奇,李管家方便講講麼?”

李叔剝蝦的手猛然怔住,良久,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少爺小時候,很可愛,我從沒見過這麼可愛的小朋友,很有禮貌地喊我叔叔,初入南家我尚且笨拙,經常犯錯,老爺生氣了就會扣我工資,少爺就會偷偷拿他的儲錢罐給我補貼。”

“那……南總的母親呢?”白薇小心翼翼問道。

“嗯……太太也是很好的人,溫柔善良、知書達理,沒有一點架子,對待傭人也一視同仁。隻可惜造化弄人,在少爺六歲時患上了精神疾病,日日被痛苦折磨,最後,也算是自我了結了吧。”

沈伽黎默默聽著,沒有插嘴,儘管他知道李叔也是有意隱瞞。

是人都有不願言說的秘密,這很正常。

“太太去世後,少爺變得沉默寡言,那時候老爺又再娶,還帶回一個和少爺差不多大的孩子,新來的太太得勢,一手掌握家政大權,傭人們也都是白眼狼,隻知討好新來的太太,甚至於,為了討她歡心,愚弄一個僅有六歲的孩子,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走茶涼。”

李叔說到這裡,眼眶倏然泛紅,聲音也漫上一絲哽咽。

“傭人們在二少爺四歲生日那年,為了逗他開心,在樓梯上做了手腳,導致大少爺上樓時扶手斷裂,從二樓摔了下來。”李叔握緊拳頭,指尖狠狠掐進掌心。

他到現在都記得那時的場景,樓梯扶手斷裂,南流景從二樓摔下來,摔斷了腿,臉上都是血,而四歲的二少爺則拍著小手天真的哈哈大笑,說哥哥是笨蛋,而那些傭人,沒有一個上前幫忙,任由六歲的南流景坐在血泊中嚎啕大哭,哭了幾聲後便陷入昏迷,他們卻還在陪著笑。

隻有自己匆忙打了急救電話,少爺在急救室躺了整整六個小時才奪回一條小命。

那個年代科技不算發達,攝像頭並未普及各家,老爺問責,沒有一個人承認,其實找幾個刑偵警察過來勘察現場,凶手是誰便一目了然,卻因為於懷素一句:

“警察來了難保不會踩壞我的波斯地毯,更何況小孩恢複力強,過個幾月就能康複,沒必要大驚小怪的,這麼多人來了再嚇壞斐遙那可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白薇不可置信地“嗬”了聲:“這些人瘋了麼?對一個六歲的孩子……”

李叔捂著眼睛,不停做著深呼吸平複情緒,生怕下一秒就要當著白薇的麵哭出來。

“而且,自打太太去世後,因為太太患上精神疾病,所以家裡人也認為少爺是汙穢的不祥之兆,怕他和自己的生母一樣,哪天揮刀傷及他人,因此在少爺結婚前,他不被允許和老爺他們同桌吃飯,都是在自己房間,吃。”

最後一個字儼然變成氣音。

“天哪……”白薇捂住嘴巴,實在無法相信世間竟會有這樣的父母。

“好在少爺爭氣,接手公司後蒸蒸日上,但是!”李叔一拍桌子,“執行總裁聽著好聽,誰不知道官大一級壓死人,等二少爺接手董事長的職位,少爺就成了有名無實的傀儡,我擔心,二少爺哪天不開心了隨便找個借口撤了他的職務,也是有可能的。”

李叔無奈地長歎一聲:“就算不撤職,少爺也隻能一輩子看人臉色活著。”

“南總真是,太可憐了……”白薇哀戚搖頭。

都說一入豪門深似海,誰曾想到,這句話會在出生於豪門的南流景的頭上昭示。

沈伽黎心不在焉撥弄著碗中的玉米粒,夾上來,又滑落,再夾,再滑。

過了一個世紀之久,他緩緩抬頭:“李叔,我想吃南瓜粥。”

李叔趕緊擦擦眼睛,給沈伽黎盛了一碗南瓜粥遞過去:“沈先生趁熱吃。”

沈伽黎輕輕搖頭:“我想吃,南流景做的南瓜粥。”

*

幻海電子旗下的五星酒店建於海邊,全鋼化玻璃的構造遠遠看去像是佇立於海中的藍色鑽石。酒店外停滿豪車,各路名流齊齊到場,每人都準備了禮物。

雖然邀請函上並未表明南豐到底要宣布什麼事,可每個人的心中都像明鏡一般。

楊司機剛把車停好,旁邊馬上跟停了一輛車,剛好在楊司機開門的刹那抵在那,導致楊司機開門時不小心在這輛車上劃了一道小口子。

車上立馬下來一司機,小跑而來觀察車子的損傷情況,氣的罵道:“不長眼嘛?看給車子劃的。”

南流景打開車窗查看情況,剛好看到裴靖的金主於金主從車上下來。

對,他就叫於金主,姓於,名金主。

“吆喝什麼,這麼多客人看著呢。”於金主摸了摸車門上的劃痕,“不就是道劃痕,大驚小怪。”

說著,他看向隔壁車裡的南流景,嘴角邪魅一勾:“呦,是南總啊,這不就巧了嘛,既然是南總失誤,我更不能追究了。”

南流景淡淡看了他一眼,拿出錢夾抽了張黑卡遞過去:“密碼在卡背麵。”

於金主一擺手:“不用,我有保險,這錢,南總還是自己留著養老吧。”

說完,帶著司機扭頭就走。

心中暗笑:南流景,你的好日子到頭了,看你還能蹦躂多久。

於金主的父親和南豐的父親是合作夥伴,一起靠賣紅薯發家,因此於金主這人雖然本事沒有,勝在有個好爹,也跟著在幻海電子的董事會中占據一席之位,雖然占股不如螞蟻屎大,但架子得擺足。

楊司機還在那念叨:“明明是他們不好好停車,這麼大地方偏要往旁邊擠,劃了活該。”

南流景打斷他:“人多嘴雜,彆計較,扶我下車。”

通往宴會廳的長廊中碰到了不少董事會的人,個個拖家帶口,見到南流景也會主動點頭問好,臉上掛著虛偽的微笑麵具,但心裡都頂瞧不上這個不受寵的,是人都能在心裡踩一腳:

“殘廢。”

這次晚宴除了幻海董事會的成員,和幻海有過合作的公司、當地高官等紛紛到場,其中也包括沈伽黎的養母一家以及羅斯安得家族成員。

宴會正式開始前,各路名流手持香檳三三兩兩談笑風生,借著名利場搭橋牽線,為日後合作厲兵粟馬。

艾凡也在場,和自己的父親一起,名流們同他們交流時說著一口標準的英式英語,捧人誇人的詞彙組合得恰如其分,艾凡的父親自打入場後,那嘴巴就沒合攏過。

倒是艾凡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在人群中流轉。

他看到了南流景,獨自一人滑著輪椅而來,身邊空空如也。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南流景,但卻是第一次以另一種身份麵見南流景。

“父親,我去那邊打個招呼。”他扔下一句,隨手端了香檳向南流景走去。

南流景自進門起,隻有寥寥幾人上前寒暄,看來勢利眼們已經厭倦了同沒有實權的傀儡打交道,深知今晚要迎來唯一的繼承人繼位,都在卯著勁合計著怎麼討好南斐遙,對於坐在輪椅上的南流景視若無睹。

南流景卻也樂得自在,如果能省去這些無意義的寒暄,他也好儘早抽身回家給沈伽黎煮南瓜粥。

沒出息,是為了給沈伽黎煮南瓜粥而活麼。

思忖間,身邊落了一道黑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抬眼看去,一身形高大的金發男人佇立在麵前,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南總,好久不見,近來身體可好。”艾凡端起酒杯,笑問道。

南流景記得他,除了有過合作,上次下雨天也是他開車送沈伽黎回來,還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凝望著沈伽黎離去的背影。

邪惡的名利場中,哪怕對方睡了自己的老婆也得賠著笑,但南流景隻是抬了抬酒杯,並沒有和他碰杯的意思,輕呡一口香檳酒,視線散漫看向一邊。

艾凡也不惱,在他身後看了一圈,笑問道:“今天沒看到沈先生到場呢。”

“愛人身體抱恙,不能參加晚宴,讓你失望了?”南流景輕蔑笑道。

一般這種場合中稱呼另一半多是用“丈夫”“妻子”之類比較正式的詞,但哪個詞都不如“愛人”來得鏗鏘有力。

如果用“老婆”,也不是不行。

果不其然,聽聞這話後,艾凡臉色慍了慍,很快恢複得體微笑:“對此我深感惋惜,沈先生是個非常有趣的人,還以為今天也能與他輕鬆相談。”

“不會的。”南流景放下酒杯,攆人的意思很明顯,“他多半不會理人,我了解他。”

艾凡回想起和沈伽黎相處時的種種,南流景說得沒錯,大多數時候他都不怎麼理人,同他講話十句能回兩句就不錯了。

So sad

但自己絕不會放棄!他有信心,論家世相貌,他都不輸眼前這個一輩子靠輪椅生活的男人,無論是生活和諧還是床事和諧,他都有信心做到最完美。

一轉眼,南流景已經滑著輪椅離去……

另一邊。

南斐遙精心整理著領帶,聽著南豐在耳邊喋喋不休同他說著今晚的注意事項,但他心思全然不在這邊,開始在人群中尋找那個身影。

環伺一圈,他終於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男人,而對方也好像在找人,跟在父母身邊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似乎也在尋找誰。

Nice,找到了。

他扔下老父親三步兩並做至沈嵐清身邊,故意挺了挺肩膀凸顯自己西裝下勁悍的完美寬肩,溫柔笑著:“嵐清,好久不見,最近過得好麼。”

沈嵐清沒心情搭理他,這種沒新意的問候他都懶得回應。

哥哥呢,不是說哥哥也會來,怎麼沒看到他,哥哥病情如何了,都不給我回短信,我快擔心死了,這個該死的南斐遙還在這擋我視線。

找不到人,他病急亂投醫:“我哥哥呢,看見我哥哥沒。”

南斐遙臉色劇變,鐵青鐵青。他現在已經聽不得“哥哥”這個詞,無論是他哥還是嵐清他哥。

他不知道沈伽黎今晚是否到場,他隻知道再不采取措施事態將朝著不可挽回的局麵發展。

恰好這時,養母那邊打完招呼,一扭頭就看見南斐遙守在她的好兒子沈嵐清身邊,視線像膠一般黏他身上,眼底流露出的愛慕之情永遠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