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1 / 1)

將翻到在床鋪的瞬間,南流景抬手接住。

他舀一勺粥送到沈伽黎嘴邊:“張嘴。”

沈伽黎忽然沒頭沒尾問道:“我不吃會怎樣,會死麼。”

“不會,但會難受。”

“我難受會影響到你什麼?”

“不會,難受的不是我。”

“那你為什麼要管我。”

南流景的手頓在半空。

他怎麼總是問些令自己啞口無言的問題?打定好主意要折磨他至離婚,為什麼被折磨的一直是自己。

見他沉默不語,沈伽黎也不再追問,低頭咬過勺子。

南流景見他機械的一口口吃粥,不發一言,忽然好奇,這碗粥對他來說是否適口,他覺得味道怎樣。

但南流景清楚,以沈伽黎的性格多半是問了也討不到好。

不過,親手烹煮了南瓜粥,一勺一勺喂他吃,心底還是希望能聽到一句好吃,就像當年母親煮粥給自己,其實很難吃,不知裡麵加了什麼東西苦到難以下咽,可自己還是堅持著吃完,最後在母親期盼的詢問中違心地說著好吃。

現在,忽然有點理解母親當初的心情。

可沈伽黎不是南流景,他覺得違背本心說著昧良心的話是件很累人的事,所以很多時候撒謊可以搪塞過去的事,他偏要實話實說,顯得做錯事還那麼理直氣壯。

一碗熱粥很快見了底,胃裡也舒服了些。

南流景最終沒等到那句“好吃”,哪怕隻是違心地安慰。可他們之間的情分還達不到母子那般親密,何況以沈伽黎的性格,永遠從他嘴裡聽不到一句好。

南流景摩挲著空碗,似乎在等什麼。

闃寂中,隻有不穩的呼吸聲,夾雜著%e8%83%b8腔內的雜音。

南流景不再等,他默默收拾了空碗打算拿去廚房洗了,一抬眼,卻和沈伽黎對上了視線。

高燒導致他的雙頰緋紅,眼神也渙散迷離,但可以確定,他在看他。

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

南流景回望著他,同樣未發一言,無聲中,視線不斷交彙疏離,拉扯著,仿佛有千萬條無形的細絲,在視線分開的刹那又拉了回來。

沈伽黎輕輕眨了下眼,目光緩緩向南流景手中的空碗看過去。

過了一個世紀,從他蒼白頹靡的唇中,緩緩吐出三個字:

“還有麼。”

“啪。”南流景倏然睜大雙眼,腦海中某根弦好像悄然間斷開了。

“好吃麼?”他試探著問道,生怕是自己高興太早。

沈伽黎輕咳兩聲,轉過頭,低低地:“嗯。”

病發之後,長期的藥物治療破壞了他的味覺係統,已經讓他對食物的味道沒有了概念,感覺不出是好吃還是難吃,覺得都是一個味兒。

包括這碗粥,也無法用味覺係統理解好吃與否,隻是頭一次,吃完還想吃,所以他認為,大概是好吃的,好吃的東西會讓人產生欲望,就像現在,停不了嘴。

但是唯一的寶寶南瓜憑借著南流景那鬼斧神工的刀法,削完一層皮就瘦了一圈,本就小的南瓜更是隻剩小孩拳頭大小,剛好隻煮了一碗。

“等我一下。”南流景說完出了門。

他本想讓李叔現在出去跑跑二十四小時賣場,但轉念一想,李叔這老人精定然會以為自己很在乎沈伽黎,不能讓他產生這種子午須有的想法。

南流景獨自出了門,去到地下停車場,輪椅隨手放一邊,上了車。

淩晨的晉海市大街空無一人,昏黃色的路燈在線條流暢優雅的車身上此起彼伏。

南流景來到幾公裡外的二十四小時賣場,轉了一圈沒找到南瓜,服務生說已經售罄,要他去彆家瞧瞧。

跑了幾間賣場,都得到了售罄的回複。

有時候就是這麼不湊巧,天天滯銷的南瓜卻在今天齊齊售罄,大概是換季易發腸胃炎,都知道南瓜養胃,所以比平時賣得好。

睡得正香的林特助被老板一個電話薅起來,他以為公司出了什麼狀況才導致老板淩晨三點喊人,結果老板:

“除了二十四小時超商,還有哪裡能買到南瓜。”

林特助:???

“您可以去當地農戶家看看,不過我記得最近的蔬菜種植區在一百公裡以外吧。”

老板沒事吧?他天天隨時待命結果命是南瓜?

倒黴的還有農戶,雞還沒起呢他被人敲門敲醒,還當是他家大棚出了啥事,結果就為了買南瓜?

不過來人財大氣粗,豪擲千金承包了接下來五年的南瓜,果然老母親說的沒錯,早起的人能得三分利。

為了個南瓜,南流景回到家已經淩晨五點。

等粥熬好,天亮了。

沈伽黎迷迷糊糊被人叫醒,剛睜眼,一隻大手覆上他的額頭。

“好像退燒了。”

應該退燒了,沈伽黎緩慢地動了下手指,覺得身體輕快了不少,雖然依然咳得厲害,但至少肌肉的酸痛感消失了,頭也沒那麼疼。

他搭眼一瞧,剛好望見南流景濡濕的發絲間落下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

“你去哪了。”沈伽黎湊近仔細端詳,想判斷落下的到底是汗還是水。

南流景撩過半濕的頭發,身體陡然向後退了退。

有汗味麼,會不會被他聞到。

“去給你買南瓜了。”南流景彆過臉,手指壓住衣領,不著痕跡擦著頸間細汗。

沈伽黎望著他的動作,心中不禁感歎一句人比人氣死人,我擦汗像小乞丐,他擦汗像拍畫報。

“騙人,你買?該不是又大半夜折騰人家楊司機。”

南流景做了個深呼吸,努力克製情緒:“我買的。”

不解釋,我買的就是我買的。

沈伽黎瞥了眼他的雙腿,發出意味不明的一聲“哦”。

下一秒,一隻大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頭,對上了南流景緊蹙的眉宇、凜冽的雙眸和緊抿的薄唇。

似乎在無聲的控訴:就是我買的。

那急於澄清而變形的五官,挾帶著不甘的怒意。

沈伽黎看著看著。

“噗嗤——”沒忍住,笑出了聲。

太搞笑了,不可一世的南流景因為一個南瓜崩潰了。

一笑,牽動起一連串的咳嗽。

但這時,南流景已經忘了給人端水拍背,記憶還停留在剛才那抹不懷好意的嘲笑。

這是他和沈伽黎相處四個多月來,第一次看見他笑。

雖然是嘲笑。

沈伽黎總是在抱怨,總是不開心,永遠都是那一張淡漠的臉,似乎失去了調動麵部肌肉的能力,所以笑容綻放的瞬間,南流景獲得了一種奇怪的成就感。

原來他笑起來時眼睛會眯成新月一般,會露出整齊的貝齒,而且,嘴角還會出現兩點小小的酒窩。

真好看。

南流景一秒坐直身子。不是,不好看,隻是沒見過感到新鮮罷了。

但那抹稍縱即逝的笑,在接下來幾天時間裡都牢牢印在腦海,久久未能散去,每次一想起來,心情就會產生奇怪的愉悅感。

而沈伽黎生病這兩天,也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他的手機以每小時N次的頻率振動著,煩人精也從四號擴充到七號。

任一諾:【伽黎哥哥,我從認識的中醫那幫你抄了張絕密藥方,按照這個吃很快就好了。】

南豐:【兒媳婦,身體怎麼樣了,需要什麼和爸爸開口,不用心疼錢。】

艾凡:【如果你需要,我現在打電話給我的私人醫生從英國趕來。】

海恩:【沈伽黎,快點好起來,彆讓我擔心,因為你生病,我這幾天都沒睡好。】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

沈伽黎怒而關機,但又怕錯過白薇的電話,灰溜溜開機。

雖然他們的確是在關心自己,但他們到底懂不懂,生病的人最需要靜養,不要發沒意義且不能緩解病情的短信!更不要打微信電話!

這些人,甚至還不如煩人精一號南流景,起碼他會煮粥。

剛在心裡輕誇一波南流景,下午,家裡來了一堆人,以及數不清的、在醫院常見的醫療設備……

沒在醫院喝的鋇餐,終於在家裡喝到了……

南流景斥巨資買了大型醫療設備,把整個三樓改造成了一間小型醫院,甚至於還請了幾位業內頂尖專家,將沈伽黎團團圍住。

最終化驗結果和家庭醫生的結論一樣,胃酸反流引起的理化性肺炎,不具備傳染性,但近幾天又要在無休止的治療中度過。

白薇不打電話也不發短信,她直接上門。

因為忙著拍戲,她是最後一個得到消息的,一結束工作便著急上了門。

剛做完血常規的沈伽黎捂著針口,見到白薇,原本平淡的臉上多了些喜色,很快變成積壓多日的委屈。

“白薇姐,我疼……”

白薇看著那麼粗的大針管紮進血管又抽出來,嗔怪著:“怎麼能發著燒還往外跑,下雨也不打傘,沒有傘去買一把,沒錢就給我打電話我去送。”

“因為他們說,簽約的話你也會過去。”沈伽黎低下頭,“但還是沒能見到你。”

白薇驀然沉默了。

良久,她抬手揉揉孩子的頭發,笑道:“想見我就給我打電話,我每天守著手機等你的電話,工作也心不在焉,想主動給你打,又怕打擾你。”

“隻要你說想見麵,我‘咻’一下就能趕到你身邊。”

南流景在一邊:……

這奇怪的氣氛。

趁著空閒,白薇做了點小點心端上來,小巧精致,花樣繁多,擺在碧色骨瓷盤中十分好看。

南流景望著談笑風生的二人,忽然覺得自己很多餘,恰好主治醫生喊他,他離開房間獨留二人。

在沈伽黎吃東西時,白薇做了許久的心理準備,小心翼翼道:“我冒昧問一下,聽說,你不是沈太太親生的?”

她知道這種話題或許會引起沈伽黎的不適,但還是問了。

但沈伽黎:“萬幸,不是。”

“萬幸?”

“嗯,萬幸。”

“那你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麼?”她試探著問道。

“不知道,不過也不太重要。”書中世界,養父母是誰,親生父母又是誰,對他來說都隻是彆人的故事,他不會為了他人的故事浪費感情,“孩子一生隻會認一個母親,血緣有時候無足輕重。”

白薇盯著他眼睛,心裡緊張,嘈雜的環境中,她還是聽到了自己如雷般的心跳。

接著她一字一頓問道:“願意是我麼?”

話出口的瞬間,不知是巧合還是心理作用,喧囂的大宅瞬間鴉雀無聲,仿佛所有人都跌入了真空環境。

沈伽黎嚼了一半的雞蛋糕還沒咽下,積在腮幫子鼓起圓圓一塊。

白薇緊緊攥住衣擺,呼吸凝滯了,期盼著卻又害怕聽到沈伽黎接下來的回答。

生一胎的時候,醫院護士與人販子勾結,說像她兒子這種基因優秀的小孩能賣得高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