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給每位賓客發放濕巾,要他們仔細擦過手之後才能觸碰玩具。
賓客:……
所以他們為什麼要在這挨個傳看一個嬰兒玩具套盒?
我是誰,我在哪。
沉默,是王維詩裡的沉默。
到最後,沈嵐清才想起來還有南流景送的禮物。
他拆開瞧了一眼,便讓家裡傭人送去儲物間放好。
是一塊江詩丹頓全鑽手表。
但,那不重要,他已經得到了最想要的禮物,所以江詩丹頓全鑽手表在他眼裡不過廢鐵一塊。
一直到宴會結束,沈嵐清始終寶貝一樣抱著他的嬰兒玩具套盒,還因為某個親戚在傳看過程中不小心在盒子表麵劃了道不易察覺的小口子,和這位親戚抱怨了半天。
宴會結束,賓客們滿臉虛弱依次離席。
沈伽黎和南流景也要回家,在門口等李叔開車過來。
養父宮源帶著沈嵐清趕來了。
李叔恰好開車過來了。
沈伽黎火速上車,從來沒有這麼快過,拍著前座後背:“李叔,快開車。”
李叔看了眼後視鏡:“可是宮先生和嵐清小少爺……”
沈伽黎捂著心口,開始大喘氣:“我有心臟病,再不走,幫我叫120也行。”
李叔連忙踩下油門,一腳轟出去十幾米,剩父子二人互相抱頭,一個喊著“我的好黎黎”,另一個哭訴著“我的好哥哥”,咬唇跺腳,滿心不舍。
視線中父子二人的身影消失後,剛才還一副命不久矣模樣的沈伽黎一秒痊愈,斜斜歪靠著車窗開始閉目養神。
一旁的南流景輕輕拂去膝間細灰,聲音森寒:“你倒挺會演。”
沈伽黎從來沒在外麵待過這麼長時間,虛弱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乾脆用腦電波回應他:謝謝誇獎,如果你想學,另尋高明。
“說起來,我準備的限量款跑車,怎麼就變成手表了呢。”南流景目視前方,白皙的手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膝蓋。
一副興師問罪的口%e5%90%bb。
如果是之前那種做不好飯洗不好衣服的小事,沈伽黎倒是可以說自己懶、廢物,但這次不一樣,涉及到錢財,而且是巨額,南流景不信他還有這個膽子坦誠。
四千多萬的車,足以讓他牢底坐穿。
南流景的腦海中浮現出沈伽黎痛哭流涕、跪在他麵前一副悔不當初的可笑模樣。
沈伽黎:“我調包了。”
語氣理直氣壯又帶著那麼絲真誠。
南流景的幻想戛然而止。
南流景:???
“你倒是坦誠。”他陰鷙笑道,“調包的理由,說。”
給人送上法庭,倒不至於,但可以留著慢慢折磨。
“嫉妒。”沈伽黎不好全盤托出是南斐遙的計劃,事情敗露,南斐遙肯定也要上門找他茬,應付一個南流景就已經很累,兄弟倆要是齊上陣,他可能要化作小氣球,原地爆炸。
“嫉妒?”南流景蹙眉,不解。
又在耍什麼小花招。
“你是我老公,衣服都沒給我買過一件,送彆人禮物倒是出手闊綽,所以我嫉妒。”
“哦,衣服都沒給你買過是麼。”南流景冷笑,“李叔,掉頭,去商場。”
沈伽黎:……
饒了我,求求你。
南流景終於看到了他期盼中沈伽黎痛哭流涕、悔不當初的模樣,但卻是買衣服。
他本以為像沈伽黎這種愛慕虛榮的人聽到買衣服,必然要好話說儘給他捏腰捶腿,但這人哭什麼。
沈伽黎紅著眼眶,唇線抿成了憂鬱的波浪線。
好累啊,身體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渾身上下每塊肌肉都在叫囂痛苦。
對於討厭光線和視線的喪批來說,出門是一種折磨。
尤其是在麵對琳琅滿目的衣服時,自己沒有一點興趣,但同來的人卻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勒令自己一件件換給他看。
服裝專櫃裡,沈伽黎不知第幾次從試衣間走出來。
沉重的衣服壓得他直不起腰。
李叔也不知第幾次眼前一亮,伸著大拇指誇讚:“沈先生真是行走的衣裳架子,穿什麼都好看。”
並非阿諛奉承,全是真心。
在他眼裡,沈伽黎縱使有萬般不好,但顏值卻能一個打十個,真想見見他的生母,一定也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沈伽黎換衣服的時候,李叔的目光落在對麵化妝品專櫃,門口掛著當代最紅女明星白薇的代言照。
雖然白薇已經年過四十,但和那些新生代小花站在一起依然不遑多讓,大氣典雅,傾國傾城,無論何時都能成為鏡頭中的焦點。
如果是沈伽黎的生母,大概也是這種級彆吧。
沈伽黎又換了一套出來。
鵝黃色的輕薄襯衫,領口有小雛菊的領飾,搭配天藍暗紋兔耳結絲巾,乾淨的淺色牛仔褲,渾身洋溢著朝氣蓬勃。
如果他的表情不那麼喪的話。
櫃姐忍不住拍手稱讚:“先生穿這一身簡直太合適了,像風中拂動的小雛菊一樣。”
另一櫃姐跟著附和道:“特彆是您站在這個角度,和對麵的白薇站在同一水平線上,不說大家都以為您和他是娘倆呢。”
沈伽黎尷尬癌要犯了。
要誇就好好誇,和彆人像娘倆什麼的,他媽的在天之靈聽到會傷心的。
沒罵人。
南流景見他始終興致缺缺,壞心思暗暗浮上心頭。
他道:“去隔壁專櫃看看。”
沈伽黎趕緊抱過自己試過的衣服:“這些就行,我很喜歡。”
南流景掏出卡遞給櫃姐:“結賬。”
沈伽黎暗暗鬆了口氣。
但出門後,被強行帶到了隔壁專櫃……
他還沒來得及犯喪病,愕然愣住。
雖然但是,為何是洛麗塔洋裝?
果然,反派都是變態。
第12章
洛麗塔專櫃的櫃姐見到人來,忙起身笑臉相迎。
看清來人,笑容逐漸消失.jpg
三個大男人,目測年齡為20歲左右、30歲左右、50歲左右……
這爺孫三輩,應該……不是來砸場子的吧。
沈伽黎一見到專櫃的沙發,迫不及待上去躺。
不行了,已經到極限了。
他微弱地呼吸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去世。
“先,先生,我們家不訂報紙哦,您去彆家問問吧。”櫃姐尷尬對南流景道。
沈伽黎探出腦袋:“聽見沒,他們不訂報紙,我們快走吧。”
另一櫃姐常年在貴客中流連,自然比這剛來的有眼力勁兒,一看到李叔手中提的奢侈品購物袋,立馬滿臉堆笑迎上去。
“先生,我看您氣質不凡,和我們家新上架的‘春曦夜宴’風格非常搭哦,要不要試穿看看。”
李叔清了清嗓子,指指虛弱的沈伽黎,意思是買衣服的是那位,能不能彆無腦吹。
櫃姐一點不見尷尬,立馬走到沈伽黎麵前:“先生……”
話沒說完,沈伽黎抬手一指,指向輪椅上的南流景,意思是要買衣服的是那位,能不能彆來糟蹋他了。
這次,櫃姐不信了。她們家可沒有輪椅上那位能穿進去的碼數。
她衝另一櫃姐狂使眼色,櫃姐立馬拿來了“春曦夜宴”。
繁複華麗的裙子,以黑白為主色調,純白上身,連接著薄如蟬翼的袖子,垂下的衣袖如綻開的荷葉,寬大不失精致。
腰封為黑色,正中間鑲嵌一枚古銅色耶路撒冷十字架,連接薄透的黑藍色下裙,上麵繡有古老的時鐘、蝴蝶等歐式宮廷元素,被純白裙撐撐起優美弧度,高貴典雅,嬌憨明豔。
單是看著,沈伽黎就知道這件衣服試穿起來一定非、常、麻、煩。~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要不直接裝死吧。
他立馬擺正身體,雙手交叉放在小腹,雙眼一閉,安詳.jpg
“這……”櫃姐看這架勢,不知所措。
南流景輕點著輪椅扶手,手腕的表帶隨著動作起伏璀璨生輝。
“你是想在這裡換,還是被我帶到樓下大廳換。”他陰沉的嗓音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沈伽黎不怕,他就不信南流景能拉得下這個臉。
充耳不聞繼續躺平。
“李叔。”南流景微微側首,“聯係樓下保安,讓他三十分鐘後來疏散人群。”
李叔應了聲。
李叔離開了,沈伽黎坐起來了,李叔回來了。
沈伽黎堅信,南流景要臉,但一根筋的李叔未必。
他拎著裙子進了試衣間。
非常非常討厭試衣服,總是把一切弄得亂糟糟,試衣間裡隻有一個掛鉤,衣服放地上也不是,掛起來掛鉤又不夠。
設計這試衣間的人,一定是來報.複社會的。
半小時後,沈伽黎打開試衣間的門,露了個頭。
門外倆櫃姐訓練有素,還沒見著全貌就開始鼓掌誇讚:
“先生穿這身真是太合適了,瞧這身段,這氣質,說您是歐洲貴族哪位爵爺家的豪門貴女都毫不為過。”
“先生真是傾國之貌,我從沒見過哪個男生如此適合女裝,快出來讓您的家人瞧瞧吧。”
沈伽黎不從,他丟不起這個臉,於是扒著門框往裡躲。
櫃姐心道可彆耽誤我們賺提成了,一邊一個,摳開他扒住門框的手指拉著強行出門。
南流景在外麵等了半小時,耐心耗掉大半。
他對男人女裝本沒興趣,隻是想看沈伽黎出醜。
如果能惹得他當著眾人麵大發雷霆,這樣全世界人都能作證是沈伽黎放肆在先,退婚計劃也能無限趨近於完美。
思忖的間隙,就見一白色身影被倆櫃姐連拉帶拽過來了。
南流景已經做好了嗤諷的準備——
那抹純白在眼前站定。
南流景笑容逐漸消失。
南流景沉默了。
視線像是生了鏽,落在那道白色身影上,想要移開,卻因鏽跡斑駁變得鈍重緩慢。
過於寬大的裙袍會顯得人臃腫,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但沈伽黎似乎是個例外。
薄紗肩袖下,他那纖細而光滑的肩臂輪廓優美,即便瘦,也並不難看,反而恰到好處,為數不多的肉都長在了它該長的地方。
黑色腰封更是在視覺上將他的腰身變得不盈一握,勾勒出漂亮腰線,而露在外麵的小腿白皙筆直,泛著瑩潤。白色皮鞋露出的腳背,骨感秀氣。
%e8%83%b8`前微微隆起,%e8%83%b8口絳色小痣帶著一絲頹靡的美感,與裙子整體風格恰如其分。
沈伽黎垂著頭,修長細潤的手指輕撚著額角一縷頭發,渾身被束縛得難受,有氣無力道:“所以,你覺得這樣好看麼。”
南流景用儘全力終於移開了他鈍重生鏽的視線,搭在扶手上的五指逐漸收攏。
過了一個世紀之久,沒得到南流景的回答,沈伽黎不想陪他玩了,轉身要去換回常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