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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

蕭槿道:“少爺不在家中,前兒出了公差,離京了。”

那小廝踟躕了一下,躬身問道:“敢問少奶奶,表少爺何時回?”

蕭槿凝眉:“究竟有何急事?少爺最早也要下月才回。”

小廝略一猶豫,道:“老爺交代說,這信定要親手交於表少爺。”

“什麼信?拿給我看看。”蕭槿說話間示意丫鬟上前去取信。

小廝委決不下,踟躕了半晌,才將信掏出來,交給了蕭槿的丫鬟。

蕭槿接過來拆開,一目十行地掃完,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她抬頭將那小廝仔細端量了半日,問了好些關於尹鴻的問題,那小廝都對答如流。她沉%e5%90%9f片晌,命人將這小廝暫且帶下去。

因為經曆了之前假造家書的事,她如今都格外小心。隻是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這小廝應該確實是尹鴻的小廝,而且衛啟濯與她說過他跟尹鴻定的暗語,那封信裡確實標有暗語。

所以對於信中所言,她有些頭疼。

尹鴻在信裡說,河間府下轄的肅寧、任丘、交河等縣,自去年入秋以來,滴雨未降,致使田地龜裂,禾稼槁死,收成大減,人畜飲食無著,糧稅無法征收。他再三向朝廷遞呈奏章請求賑災,但朝廷派去的欽差敷衍了事,真正落到他手裡的賑災錢糧在大片旱災麵前根本是杯水車薪。

他如今已經將河間當地倉廩裡的糧食放儘,隻靠著跟外府借糧解決災民吃飯問題,接連向朝廷遞了三封奏章都杳無音信,他懷疑這是袁泰從中作梗,目的就是陷他於不義,將來事情鬨大了,好構陷他從而拉衛啟濯下水。

蕭槿覺得尹鴻這個猜測完全有可能,通政司那邊應該也有袁泰的人,袁泰很有可能提前知悉了河間大旱的消息,然後早作布置。

隻是衛啟濯曾與她說袁泰似乎在暗中派人監視著尹鴻,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尹鴻還能差人送信過來,也是很不易了。

隻是眼下衛啟濯恰好離京了,這件事就不好辦了。

蕭槿想起衛啟濯臨行前的囑咐,當下命人帶上那小廝,轉去尋衛承勉,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說,請衛承勉給劉用章去信。

她做完這些才稍稍鬆了口氣,看看天色已近日暮時分,當下起身折返回後花園去看兒子。

她一路七拐八繞,走到疊翠樓前時,忽然望見衛啟渢坐在亭中吃茶,她扭頭就要轉往另一條道,誰知衛啟渢身邊幾個小廝忽然齊齊上前攔住她去路。

蕭槿麵色一沉:“讓開。”

那幾個小廝低垂著頭,竟是紋絲不動。

蕭槿示意身邊兩個丫鬟將小廝拉開,但兩廂力量懸殊,根本拉不開。蕭槿吩咐丫鬟不要做無謂的爭執,回身就走。

後麵的幾個小廝竟然扯住了她的兩個丫鬟。蕭槿霍地轉頭,衝衛啟渢怒道:“叫你的人給我滾開!”

衛啟渢此刻已經步出了亭子,朝她緩步而來。

“弟妹看不出麼,我是在刻意等待弟妹,”衛啟渢示意那幾個小廝將蕭槿的丫頭拉去一旁,“我有些事要告與弟妹知道。”

蕭槿冷笑一聲,轉身離開。然而她未走出多遠,就聽到衛啟渢的聲音夾雜著腳步聲由遠及近從身後傳來:“我要說的事情很重要,關乎你的生死,你真的不聽一聽麼?”

蕭槿步子不停:“你離我遠一些,你現在如果不滾開,我便……”

她一句話未完,便覺衛啟渢加快了腳步,她側身一避,轉頭果見衛啟渢尚未及收回去的手。

他好像是要來拉她的手。

蕭槿麵若寒霜,冷冷盯他須臾,忽然道:“那個小廝是你派來的?”

衛啟渢環顧左右,再次確定四下無人,望向蕭槿:“槿槿的疑心病太重了,我根本不認得那個小廝。何況這種事我要如何作假?”

“那你滾是不滾?”

衛啟渢沉默了一下,道:“你可知當初我為何娶你?”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蕭槿險些笑出聲來。

她也曾經無數次地忖量過這個問題, 然而思來想去, 覺得可能隻有一個答案靠譜, 那就是她倒黴。

不然還能有什麼解釋,她跟衛啟渢之前又沒結什麼梁子, 蕭家跟衛家也無仇無怨,兩家甚至還有些沾親帶故的淵源,那麼衛啟渢應該就不會是存著報複的心思。隻是她好死不死地成為了那個被他選中的幌子而已。

她之前猜測衛啟渢之所以會選她,是因為她跟溫錦的名同音, 如此一來每回叫她的時候都可以在心裡將她替換成溫錦。但這個最有可能的猜測, 卻被衛啟渢親口否認了。

衛啟渢如今重提此事, 蕭槿覺得有些可笑, 難道他要告訴她其實他當初就喜歡她。他對溫錦的感情是不會摻假的,他想起這道白月光時,麵上神色都會變得溫軟。不過後來他跟溫錦之間不知出了什麼事, 她有時在他麵前提起溫錦, 他居然會莫名作色,甚至沒來由就發脾氣。

“如果你是來尋我說這樁事的, 那可以歇歇了, 因為我對此並不感興趣, 此事也已與我毫不相乾。如果你是來說旁的事的, 那煩請快著些,因為我並不是很想看見你。”蕭槿神色漠然。

衛啟渢諦視她半日, 嘴唇幾番翕動, 最終隻是苦笑道:“你不想聽我便不說了。但是另一件事, 我是一定要說與你聽的——我前些日子將未來幾年會發生的事做了周詳的羅列,我覺得旁的事都在其次,最要緊的還是你的那件事——槿槿,你的大限不遠了。”

“夙昔往事咱們姑且不論,單說你前生的那次劫難。那原本就是一場意外,今生你若是著意避開,應當會無事的。隻我實在是怕了,你永遠也無法體會那種淒入肝脾的痛楚。”

蕭槿聽得頭皮發麻。

衛啟渢這副深情款款的模樣,讓她深覺不自在。她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惡意騙婚上麵,並且她時至今日看到他,還是會想起他從前施加於她身上的那些窒悶苦痛。

衛啟渢見她聽得直是攢眉,按捺下心頭翻攪的苦澀,繼續道:“三年後的這個時候,無論你在何處,一定記得來找我。”

“你說了半日,就是為了講這句麼?”蕭槿笑意譏誚,“你之前不是說你在我沉屙不起時沒見著我,所以並不清楚我的病症麼?你讓我去找你作甚?”

“我總比他知道得要多,”衛啟渢容色微沉,“你縱然不為你自己考慮,也要為霽哥兒考慮考慮。你若是出了什麼意外……”

“我去找你讓你保護我麼?”

衛啟渢不知想到了什麼,袖中雙拳倏地籠攥。迂久,他沉了一口氣,道:“總之,你仔細考量一下,考量好了知會我一聲。”

蕭槿挑眉道:“二伯說完了?”

衛啟渢賭氣似的遽然道:“是,我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蕭槿點點頭:“很好。”轉頭指了指他那幾個小廝,示意他將他的人遣退。

衛啟渢頓了一下,黑著臉順了她的意。他的小廝甫一讓開路,蕭槿就領著兩個丫鬟掣身而去。

衛啟渢兀自在風中立了良久。

他終究是無法摒棄私心。尤其是看到她對他態度如此抗拒時,他更是不能說服自己交出最後的籌碼。

其實他騙了她,他知道很多事。他後來心思都在她身上,怎會不清楚她的事呢。隻是他不想麵對她的質問罷了。

衛啟渢深吸一口氣。他跟蕭槿見麵的機會原本就少,每次還都是不歡而散,她根本不願意心平氣和地與他談一談,有些事情的真相,他此生還不知是否有機會說與她聽。~思~兔~網~

翌日,蕭槿便聽衛承勉說劉用章回信了。

信上內容十分簡短,大意是說,他已知悉了事情來由,讓他們姑且安心。

蕭槿獨自坐在書桌前回想了前世對應的這個時候,但越是想要搜羅到有用的東西,越是徒勞無功。

她輕歎一息,目光流轉間瞥見桌角靜靜擺著的桑皮紙簍。

那是衛啟濯當年離開聊城時送給她的小手工,裡麵還裝著據說是他攢了小半年才攢下來的橘子皮,當初是送給她讓她當藥使的,但她至今都沒敢動。

蕭槿抬手在那簍子上摩挲一回,心底竟劃過一絲愀愴。她手指凝滯了一下,對於自己的那絲情緒波動有些迷惘。

少焉,她微微斂容收回手。

兩世浮沉,光陰流易,倏忽之間,她即將迎來人生的岔路,那是她前世的終點。

年光流轉或許並非沒有在她心裡留下印記。隻是那印記埋在深處,平日裡不可見而已。

蕭槿望了外間天光一眼。

她的事情還是應該先放一放,眼下著緊的還是要讓衛啟濯沿著前世軌跡重返極峰。

衛啟濯離京之後,朝堂上一直海不揚波。但這種平靜未能維持多久,斯須之間,波瀾乍起。

首先是戶科給事中上奏稱,河間府旱情遲遲無法緩解,如今饑饉蔓擴,災民向周遭幾縣流湧,引得河間周遭也陷入蜩螗沸羹的混亂之中。而這一切都起因於河間知府的失職瀆職。尹鴻在任期間,官倉裡糧食原本就沒有多少,尹鴻又仗著自己靠山過硬,對前往賑災的欽差陳定態度傲慢,不予配合,這些都加重了災情。

隨後不久,這個說法又得到了陳定的證實。緊接著,都察院的幾個禦史又紛紛上奏,揭露尹鴻貪墨公款、結黨營私等多項罪名,並且也在奏章裡強調了尹鴻之所以如此猖狂,不過是有恃無恐。

言官們雖然彈劾的是尹鴻,但三句話不離尹鴻的靠山,而尹鴻的靠山是誰,滿朝上下恐怕無人不知。

永興帝那邊原本沒有多大動靜,但是隨後,以司禮監秉筆為代表的幾個內臣開始排著隊在禦前為尹鴻說話,請求永興帝容情。

至此,永興帝動了真怒。

他命人將尹鴻押到京師,單獨鞫問一番。雖然無人知曉永興帝究竟問出了什麼,但據聞推鞫結束之後,永興帝麵色很是難看。

蕭安將近來的變故看在眼裡,禁不住為女婿捏一把汗。衛啟渢如今也在都察院,他幾回遇見衛啟渢,都要忍不住問問女婿有沒有給家裡捎信說何時回來,但衛啟渢隻是無奈搖頭。

衛啟渢見蕭安惶惶不安,勸他不要憂思過甚,陛下那麼看重衛啟濯,縱然遷怒於他,也會等他回來先查清楚了再說。

蕭安瞧著麵前這個輕聲緩語的溫雅公子,一時倒有些恍惚。當年衛啟渢來蕭家短暫盤桓時,他就對他頗為欣賞,後來衛啟渢還幫過蕭家的忙,隻是他這些年看下來,發現衛啟濯與這個堂兄似乎罅隙頗深。又兼女兒打小就不喜衛啟渢,他為免惹得女兒女婿不快,就儘量少跟衛啟渢打交道。

隻是對於這三個人之間的彎彎繞,他實在捉摸不透。

衛啟渢見蕭安暗暗端量他,微微笑笑。

如今他在外人麵前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