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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這位大嫂平日裡的諸般表現,一直以為她對衛啟泓的行蹤漠不關心,沒想到原來其實暗中一直留著心。由此看來,郭雲珠可能一直擔心著自己的地位,即便衛啟泓一個月也去不了她那裡幾次,去了也是不情不願地交了公糧就走。

衛啟濯又細細問了郭雲珠一些旁的,隨後便讓郭雲珠帶著衛嘉震回去了。

蕭槿奇道:“你動搖了?你打算去幫衛啟泓求情?”

“怎麼可能。”

蕭槿沉默了一下,道:“那你問得那麼詳細作甚?”

衛啟濯踟躕了一下,低聲道:“我聽舅舅說,益王那邊暗中來聯係過衛啟泓。不過看來,郭雲珠知道的也並不比我多。”

蕭槿目光流轉:“你是不是打算防患於未然?”

蕭嶸知道上元假期間是去拜望衛啟濯的最佳時機,等到假期過去,衛啟濯就又忙起來了,怕是難逮到人。

衛啟濯那日來接兒子回去時,他尋了個機會跟衛啟濯表示他要與他作杯,衛啟濯當時問他有何事,他笑說不過就是想要敘敘舊而已。衛啟濯打量他幾眼,意味深長地一笑。他以為他這是答應了,誰知他張口就來了句“不去”。

蕭嶸有點絕望。

所以他今日想再來試試。雖然他覺得自己這般,麵子上可能過不去,但是有希望得到衛啟濯的指點,總是要試試的。京師裡麵多少子弟都想巴上衛啟濯,但都沒有門路。他這有門路的自然不能放過這層便利。

衛啟濯一聽說蕭嶸要見他,當下就要尋個由頭將蕭嶸請走。但轉念想想,蕭嶸這麼巴巴地要見他,大約是揣著什麼事,他不讓他說清楚,說不得他還要再來。

衛啟濯思及此,便命明路將人帶進來。

蕭嶸也隱約聽說了衛家的事。他雖然很是好奇,但並不敢細問。衛家這邊不細說便是不想讓人知道具體狀況,像這種勳貴豪門的事,還是不要亂打聽的好,他可不想得罪衛家。

蕭嶸被領進大廳時,瞧見衛啟濯就坐在桌旁吃茶,桌上比他的臉都乾淨,連一碟點心都沒有。

蕭嶸有點懵,這好歹也是在節慶裡麵,怎麼連一碟果品都沒有?他原本還想順道蹭幾口國公府的細巧茶果……

衛啟濯見他懵住,奇道:“有何不妥?”

蕭嶸忙道無事。他也不知是否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衛啟濯不喜他,這種不喜似乎從頭回見麵就開始了,隻是他怎麼也想不起他究竟哪裡得罪了他。

衛啟濯招手示意他坐下,蕭嶸恭敬賠笑,跟衛啟濯寒暄幾句,才拘謹落座。

衛啟濯終於放下手裡的茶盞,問他來尋他究竟所為何事。蕭嶸起先不好意思直說,隻說是尋常拜會,後頭衛啟濯沉下臉來,蕭嶸才吞吞吐吐地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衛啟濯直是搖頭:“這個忙幫不了。我近來忙碌得很,怕是抽不出什麼功夫出來。”

蕭嶸又委婉懇求幾回,但衛啟濯態度堅決,他一時尷尬,覺得再纏磨下去也沒有用處,便訕訕作辭。

衛啟濯見蕭嶸神色不自然,想起蕭嶸那日一定要請他客的事情,出聲問道:“確實沒有旁的事了麼?”

蕭嶸笑著點頭稱是。

“我瞧著你似乎揣著心事,有什麼事不妨說出來。”雖然說出來他多半也不會幫他。

蕭嶸心裡確實揣著事,而且這件事令他幾番委決不下。他覺得以他的腦子,大約是想不出什麼對策了,不如說給衛啟濯聽聽。

“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有人找到我……”蕭嶸將那日的巧遇大致講了講,末了道,“我也不曉得那人是做什麼的。可惜沒問他的名號,四公子人麵兒廣,說不定認得他。”

衛啟濯漸漸攢眉:“你說得詳細一些。”

蕭嶸抬腳欲走,聞言一頓:“什麼?”

衛啟泓最終是被硬生生趕出府的。至於郭雲珠的去留問題,衛老太太找來了郭雲珠的娘家成國公府商議。最後商議來商議去,郭家人還是讓郭雲珠自己拿主意。

郭雲珠選了留下來照料衛嘉震。

於是衛啟泓最後收拾收拾,領著兩個小妾走了。

他自己平日裡花錢大手大腳,並沒有多少積蓄,衛老太太也沒把事情做絕,給了他一千兩銀子讓他自謀生路去。

蕭槿覺得衛老太太已經仁至義儘了。衛啟泓擔著官職,完全有自理能力,而且他之前在外麵養了幾個外室,想來也添置有宅邸,不至於無處可去。一千兩銀子足夠在京城最好的地段置辦一套宅子了。

但是衛啟泓走那日,來跟衛啟濯“道彆”時,蕭槿覺得衛啟泓的臉色很可以用死人臉來形容。衛啟泓並不感謝衛老太太給了銀子,他似乎認為這是理該的,並且從他的辭色可以看出,他認為這個數目是打發乞丐的。

蕭槿看了一眼跟在衛啟泓身後的蘭玉和秀娘。小妾地位何其低下在這個時候就凸顯出來了,郭雲珠平時再不受衛啟泓待見,在這個時候還可以選擇去留,還可以找娘家人商量,但是這兩個小妾沒得選。

蕭槿瞥見秀娘暗自抹淚,猜測她大約是想起了她那沒有著落的家人。她弟弟還在念書,家中拮據,從前衛家多有接濟,如今出了這等事,她家人怕是從此又要過回去了。

不過蕭槿並不想管這種事,這也不是她該管的。

衛啟泓那邊的事告一段落後,蕭槿又開始想另一件事。

衛承勉前世身死是在三月份,而衛啟濯因為出京辦差而錯過了這件事,所以衛啟濯前世三月的時候應該是不在京師的,但是她忘記他是去做什麼了,或者她前世壓根兒就沒留意他是因為什麼出京的,畢竟他那時候還是她小叔,她也不會打探那麼多。

蕭槿知道衛啟濯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對付袁泰。之前他已經跟袁泰積累了太多矛盾,實質上已經幾乎到了兩不相容的地步。不過若非蕭槿知道結果,她也不能相信衛啟濯僅用了幾年時間就鬥敗了袁泰取而代之,因為衛啟濯一個三品侍郎與宰輔相比,力量差距還是有點大。

曆朝曆代都有位低者鬥倒位高者的例子,譬如徐階鬥倒嚴嵩,但這可能需要花費幾十年的時間。何況,衛啟濯出身豪門,這個出身是他的憑借,但也是他的阻礙。

蕭槿不太清楚衛啟濯具體是怎麼扳倒袁泰的,她隻知道,絕色小叔在登頂完全變成惡毒上司之後,就徹底出名了。

耍弄楚王隻是其中一個縮影,是他掌權之後手段與地位的一個表現層麵。此事之後,就算有藩王偶爾奉召入京,也對他客客氣氣的,甚至有些膽小的還懼怕他——藩王隻是個空殼子,與高官厚祿加身又深得皇帝太子信任的惡毒上司實在沒有任何可比性。

但上位是個技術活,尤其是官場晉級。

蕭槿還在琢磨著衛啟濯那次出京究竟是去作甚時,衛承勉已經就襲爵之事給皇帝上了奏章,未久,衛老太太便被皇帝請到了宮裡。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將衛啟泓掃地出門之後, 緊跟著便是處置爵位繼位人的問題。

關於這個問題,衛老太太已經跟衛承勉商量了許久,又找了本家裡麵幾個年高德劭的尊長一同計議,中間雖則有爭論, 但最終也都歸於了統一。⌒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意見統一之後, 就需要去跟皇帝知會一聲。隻是不曾想衛承勉的奏章才遞上去,皇帝就將衛老太太請了過去。

蕭槿不太明白皇帝這是何意,揣度著會不會是皇帝不肯答應改立衛啟濯的事。但衛啟濯隻讓她不必多想,說皇帝很可能隻是想探問一下個中緣由。

蕭槿原本還不相信他的話, 皇帝哪來的這份閒心打聽這種事。但等到衛老太太從宮裡回來,她抱著兒子去跟老太太閒談時,才得知原來皇帝真的是找老太太聊天打探內情去了。

蕭槿由此對衛啟濯的判斷力深佩不已。衛啟濯卻不以為意,他說皇帝平素一日萬機, 日子過得太枯燥,其實對於這種事還是很感興趣的。隻是麵上不會直接這樣說,隻會打著關切仕宦元老之家的名頭。

蕭槿覺得衛啟濯能夠扶搖直上是有道理的, 混官場要的不僅是手段能力, 還要對皇帝的脾性嗜好了如指掌, 這便是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蕭槿與衛老太太談天時, 見她老人家麵現疲倦之色,關切詢問是不是乏了, 老太太抿了口茶, 輕歎道:“沒什麼。”

蕭槿微抿唇角。她覺得衛老太太自從經曆過衛啟泓那件事之後, 整個人似乎都蒼老了很多,這陣子也有些精神不濟。但願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

這日早朝散後,文武群臣照例在內侍的導引下,依序退出奉天門。

因著之前出過踩踏事故,而今出午門時,誰也不敢急吼吼地往外擠,畢竟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一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

衛啟濯也跟幾個同僚一道往外走。他正跟眾人寒暄,餘光裡瞥見江辰在後麵走,道了誑駕,回轉身就幾步走到江辰跟前道:“君實隨我來一下。”

衛啟濯如今已是正三品大員,居然還是客客氣氣稱他表字,江辰很是受寵若驚,趕忙施禮:“濟澄何事?”

衛啟濯道:“關於賬目的事。”

如今江辰在工部任職,衛啟濯去年年底跟著戶部堂官一起彙總各個衙署明年的開銷預算時,發現工部明年的預算竟然高達五百萬兩白銀。

而今的戶部尚書沈清正是當年衛啟濯那一屆鄉試的主考官之一,沈大人當年便十分賞識衛啟濯,如今衛啟濯來了戶部到了他手底下做事,自是欣慰異常,對他萬分看重。去年臘尾進行收支核算時,沈大人連夜與衛啟濯並另一個堂官核對了賬目,發現工部去年的開支原本便已經超額,結果報上來的明年的預算又數額巨大,於是戶部這邊便沒有簽字。

沒有戶部堂官的簽字將來辦不了事,但是後來適逢正旦,工部幾個堂官也是忙得團團轉,沒顧得上過來商榷。等到上元十日假過去,各個衙門陸續恢複運轉,工部那邊便來找戶部要批文。

兩部理論半晌,也沒理論出個所以然。沈清最後懶得扯皮,又因著工部的預算開銷裡麵包括修葺殿宇的費用,說白了也是花在皇帝身上,扯多了回頭鬨到禦前,說不得會被工部堂官說成是對皇帝修殿心懷不滿,所以打算妥協,但預備讓工部將預算減到四百萬兩。

但衛啟濯當時婉言攔住了沈清,悄聲與他說,四百萬兩都嫌多,二百萬兩足夠了。

沈清當時就驚呆了,問衛啟濯這賬是怎麼算出來的。兩人嘀咕了一陣,沈清也跟著改了主意,表示隻願意批二百萬兩。

於是工部的人集體懵了。

江辰當時也在場。他很想知道衛啟濯這二百萬兩的算法究竟是什麼,但工部幾個堂官當時認為戶部是拿著雞毛當令箭,根本不把話聽完,憤憤然拂袖去找袁泰討說法,他也不好獨自戳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