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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有機會跟蕭槿見一麵。

而他刻意等母親回房了再出來,也是不想徒惹麻煩。他母親最近開始跟他玩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把戲逼他成婚,後頭看效用不大,便指著他的鼻子質問道:“難道你這輩子都不打算成婚了麼?!”

他當時緘默半晌,沒有回答。

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但他確實很難接受旁人,他平日裡說話做事但凡有一個詞彙、一個場景勾起他對前世的回憶,都會難受好久。為自己當時的蠢鈍,也為命運的陰差陽錯。

蕭槿在他的生命裡留下十年的印記,而這些印記,是不可磨滅的。

衛啟渢及時打住思緒,深深吸氣。

他再繼續想下去,情緒恐怕會不受控製。

蕭槿吃完了那根香蕉,便轉去休息去了。她今早起得早了,後來被兒子鬨騰得也沒顧上睡中覺,便喚%e4%b9%b3母來將兒子抱去奶著,她補會兒眠。

她醒來後收拾了儀容,問了丫鬟,得知兒子被%e4%b9%b3母抱去了花廳前的曲廊下曬太陽,當下便趕了過去。

她一路繞過去,正想跟兒子遠遠打個招呼,誰知一眼便瞧見衛啟渢從%e4%b9%b3母手裡抱過寶寶。

蕭槿嘴角一抽,這孩子平日裡根本不讓生人抱的,難道衛啟渢根據上回的經驗,手裡拿了什麼東西逗引他?

她這樣想著,快步上前,也不跟衛啟渢見禮,徑直道:“二伯不會抱孩子,還是不要抱了。”言罷,也不待衛啟渢開言,沉容吩咐%e4%b9%b3母將寶寶抱過來。

衛啟渢不動聲色地看她一眼,笑道:“是小侄兒要我抱的,這回不是圖我手裡的東西。%e4%b9%b3母方才也已經說了抱孩子的大致要訣,我會小心的,不會摔著小侄兒。”

蕭槿見兒子竟然在衛啟渢的懷裡待著安安分分地啃手指,忍住伸手搶孩子的衝動,再度命%e4%b9%b3母將孩子抱過來。

%e4%b9%b3母低頭答應一聲,轉頭卻見衛啟渢往旁側避了一步。

“上回便沒能抱成小侄兒,這回補上也是好的,”衛啟渢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奶娃娃,微微笑笑,“弟妹不要緊張,看小侄兒多乖……”

他一個“乖”字的尾音尚未收起,就忽覺手臂上漸漸傳來一股熱流。他心覺不對,側頭一看,驚見他那纖塵不染的衣袖竟然被洇上了一灘不明液體。

寶寶咧著小嘴咯咯笑了兩聲,朝蕭槿揮舞著小胳膊要抱抱。

蕭槿怔了片刻,噗嗤一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之前曾有一次, 衛啟濯抱著寶寶時,被尿到了袍子上。

衛啟濯也愛乾淨得很, 但這是自己兒子,也沒什麼好介意的。隻是他覺得應當借此教育一下兒子,讓他知道這是不對的, 於是換了衣裳後, 捏著兒子的小爪子跟他談了半天人生。

一個全程嚴肅認真,一個隻會咿咿呀呀,蕭槿當時對著那一大一小陷入了沉思, 這樣也可以交流?

蕭槿覺得他可能是給蕭岑上課上多了。跟一個才幾個月大的孩子講什麼道理, 他根本就聽不懂。蕭槿讓他不要白費力氣,但是他樂此不疲,每次都鍥而不舍地在兒子亂噓噓的時候教育一下, 蕭槿後來便也由著他去了。

然而看寶寶今日的舉動, 似乎潛意識裡是知道在彆人懷裡噓噓是不好的。並且,他好像從她與衛啟濯之前的諸般舉動之中看出了他們是很不待見衛啟渢的。

蕭槿遞給%e4%b9%b3母一個眼神,示意趕緊將寶寶抱過來——她不能自己去抱, 因為這樣會跟衛啟渢有身體接觸。

%e4%b9%b3母趕忙答應一聲,伸手將寶寶抱了過來。衛啟渢這回沒有避開, 隻是臉上神色有些難以言喻。

蕭槿覺得他的心理陰影麵積可以隱天蔽日了, 畢竟他是個有潔癖的人, 每天洗手一二十次, 隻差搓掉一層皮, 衣裳上麵沾上一點塵土都要蹙眉半天, 這次童子尿洇到了袖子上,估計剁掉那隻手的衝動都有。

衛啟濯回來時正瞧見蕭槿從%e4%b9%b3母手裡接過兒子,他遠遠瞧見衛啟渢不住低頭看袖子的舉動,又看看蕭槿的神情,便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衛啟濯上前抱了抱兒子,旋即又還給了蕭槿,與蕭槿低語幾句,接著命%e4%b9%b3母跟蕭槿一道回去幫著給寶寶換尿布。

%e4%b9%b3母躬身應是,跟著蕭槿一起離開。

衛啟渢對著蕭槿的背影望了須臾,轉回頭道:“我先回去一趟換身衣裳,四弟且等著,那一樁事容後再議。”

衛啟濯輕笑道:“我看二哥往後還是不要跟霽哥兒親近了,霽哥兒似乎也不喜歡二哥。”

他那個“也”字顯得格外意味深長,弦外音仿佛是在強調蕭槿不喜歡他這件事。

衛啟渢步子頓了頓,忽地回頭盯著他:“但有些事終究是無法抹去的。”

衛啟濯知道他指的是蕭槿與他做了十年夫妻的事。

“‘有些事’裡麵多數都是些爛瘡疤,”衛啟濯哂笑道,“自然不會輕易抹去。縱然有朝一日抹去了,憎惡也已經刻入骨髓。二哥說,對不對?”

衛啟渢麵色倏地一陰,旋又笑道:“不論爛瘡疤還是憎惡,都不是四弟可以妄議的事。”他語聲轉低,“那是我們之間的事,你不過是個局外人,你沒有資格評頭論足。”

衛啟濯但笑不語。

衛啟渢當年還不是硬生生將蕭槿扯進了他跟溫錦的破事裡麵,不然蕭槿哪有後來的那些糟心事。

衛啟渢看著他麵上的笑就覺得渾身不自在,斂容另起話頭道:“四弟不要教唆小侄兒什麼,他還小,不應當摻和進這種事裡麵。”

“二哥也說了他還小,這麼小的孩子怎麼被教唆,我看二哥兩次在哥兒麵前吃癟,要麼是巧合,要麼是哥兒生來不喜二哥。那麼,無論從哪一處來說,二哥往後都不要輕易接近哥兒,免得出現什麼令二哥更為尷尬的事。”

衛啟渢沉了口氣,眼見著自己袖子上的尿漬都快要風乾了,覺得換衣裳更要緊一些,丟下一句“回頭再見”便一徑走了。

他將孩子抱過來的時候還特意看了看,%e4%b9%b3母是給墊了尿布的,誰想到就這樣還洇到了他衣袖上。而且這孩子不早不晚偏挑這個時候,他都懷疑衛啟濯天天在背後教唆他兒子什麼。

衛啟濯回到暖閣時,蕭槿已經為兒子換好了衣服和尿布。

衛啟濯將兒子抱過來逗了一會兒,道:“我看衛啟渢心下不悅卻又不好跟一個孩子計較,闔府上下誰不知道他愛乾淨,他今晚回去估計得把皮洗掉一層才能入眠。”

蕭槿摸摸兒子的腦袋:“這次之後,衛啟渢應當不會再試圖親近寶寶了。”

“這可不好說,”衛啟濯轉向她,“我看他對你還是念念不忘,親近小哥兒也不過是想借機見你而已。”

蕭槿目光一轉:“那他要是真的一直對我念念不忘,你待如何?”

他嗓音一低,尾音一揚:“你猜猜看。”

蕭槿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其實她也不知道衛啟渢前世最後如何了,她前世比衛啟渢死得早。所以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倒是預知不了。

不過無論衛啟渢是什麼結局,對她來說都不如讓他跟溫錦成就眷屬來得好。可惜她盼了兩輩子的大戲,最終也沒能上演。

“說正事,”蕭槿歎息一聲,“今日之事,怎麼個說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祖母找了幾個本家的長輩做了見證,然後就當眾將衛啟泓除名了。祖母早就放話了,這件事沒有任何商榷的餘地。不過祖母今日沒有請多少人來,那日的詳情也沒有講。”

蕭槿點頭。這種事確實也不好細講,畢竟家醜不可外揚。而且國朝最重孝道,衛啟泓辦出這等事,大約老太太都不好說出口。

不過實際上衛啟泓的背運還沒有走到頭。他雖然官位還在,但衛啟濯已經不可能讓他在官場上好好混下去了。何況衛啟濯如今應該開始將衛承勉前世的死跟前日的事情聯係起來了。如果他能證實衛承勉前世的死確實跟衛啟泓有關,那麼衛啟泓可能會死得很慘。

兩人正說話間,就聽丫鬟在外麵報說大少奶奶跟小少爺求見。

蕭槿與衛啟濯互望一眼。

蕭槿攤手道:“她又來了,還把小侄兒帶來了。要不使人將他們送走?”

衛啟濯看了一眼啃指頭啃得正香的兒子,道:“去見見也無妨。”

郭雲珠見到衛啟濯時,幾乎雙膝一軟就要跪下來。她之前就來求見過蕭槿,但蕭槿不肯見她。

她完全想不到事情有朝一日會到這一步。她隻知道衛啟泓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但具體是什麼,並不十分清楚。隻是鬨到這步田地,想必衛啟泓做得實在太過了。

她知道“不孝”這個罪名對於一個官場中人來說可以是致命的,衛老太太沒有將這種事捅到禦前便是好的了。衛啟泓之前將衛承勉推到柱子上那件事她是知曉的,她也知曉衛承勉當時警告過衛啟泓,若有再犯便掃地出門。

這回算是應著了之前的警告了。隻是郭雲珠總覺得衛啟泓這回惹得衛老太太大發雷霆,也許是因著衛老太太跟國公爺頭先就是一直在容忍衛啟泓,這回不過是兩人的不滿累積到了一定程度的爆發而已。

總之,很難轉圜。

但她還是要儘全力救衛啟泓,衛啟泓倒了,她也就沒什麼好日子過。

郭雲珠苦苦哀求衛啟濯去幫衛啟泓求情時,蕭槿端量了安靜的衛嘉震幾眼。

她很少跟衛啟泓那邊的人接觸,與這個孩子見麵的次數更少,不知不覺間當年那個得水痘險些早夭的孩子居然已經三歲多了。

也不知是否因著從前大病過一場,這個孩子稟性簡默,蕭槿如今一憶及當年衛嘉震那場大病,就忍不住想起衛啟泓是如何腦洞大開將他兒子的病因推到他們身上的。

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旁人,衛啟泓的身上完美地體現出了這種品性。或許將衛啟泓從這個孩子的生活裡剝離出去才是最好的選擇。否則說不得這個孩子長大就是另一個衛啟泓,雖然蕭槿覺得衛啟泓最好能夠體會一下養了一頭白眼狼的滋味。

衛啟濯聽郭雲珠說了少刻,忽而道:“大嫂不必多言,這件事我愛莫能助。大嫂也最好不要去找祖母,祖母因著這件事已經十分疲累,不應再被打攪。”他見郭雲珠幾乎癱坐在地上,想了想,又道,“不過有一件事,我倒是想問問大嫂。”

郭雲珠一怔,忙道:“小叔有什麼事儘管問。”

“衛啟泓前陣子,”衛啟濯略一沉%e5%90%9f,“就是去年重陽節前後,可有何異動?”

郭雲珠愣了愣,直道不知。衛啟濯讓他再想想,郭雲珠懵了半晌,遽然道:“我記起來了,他那陣子,似乎格外忙碌。他往日雖也是歸來得晚,但那陣子回得尤其晚,有幾回甚至夜禁了也不見人影。”

蕭槿聽了這番話倒是對郭雲珠有了一個新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