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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基本痊愈,手裡的藥膏是祛疤用的。他雖則是個男子,但十分在意自己的儀容,並不想讓自己身上留下疤痕。

他骨子裡其實是個苛求完美的人,這也是他一直將自己堂弟視為夙敵並且不斷想讓自己變強的緣由。

衛啟渢轉頭望了一眼躍動的燈火,眼眸幽深。

這回權當練手了,等藩王起事,真正值得爭取的戲碼還在後麵。

今晚難以成眠的還有永福郡主。

她今日隨著皇後去外廷見她皇帝伯公的時候,正碰見衛啟濯從殿內出來。她上回見他還是去年,那會兒他立在馬車旁,姿態華茂,風神熠耀,她至今都忘不了當時場景。那個時候她還聽說他跟他的夫人蕭氏多年無子,但身邊卻連個房裡人都沒有,由此更是對這位世家公子印象深刻。

就她所見的,無論宗室子弟還是官宦子弟,大多是有妾室的,縱然沒有妾室,身邊也從來不乏女人,如衛啟濯這般的,實在是少見之極。

她隱約聽皇後說皇帝有意讓衛啟濯去蜀地任巡撫,她當時禁不住心裡一動,但她今日瞧著衛啟濯出殿時冷肅的神色,以及她皇帝伯公唉聲歎氣的模樣,猜測大約是衛啟濯推掉了這個差事。

不用想也知道是因為蕭夫人。聽說這位蕭夫人三月前剛產下一個男孩,衛家上下都喜得了不得,原本沉屙不起的衛老太太,自從得了這個小曾孫竟然還一日日見好了。如今四處流傳這件事,都道這孩子是個有福的,是天生的貴人。

她有時候想想,實在是羨慕蕭槿,容貌,家世,子嗣,地位樣樣皆有,兼有這等癡情又出色的夫君,實可謂此生無憾了。

永福郡主拔下簪子挑了挑燈花,看著跳動的燈火,輕歎一息,起身研墨,提筆修書。

在開頭落下“父親大人膝下”幾字後,她頓了頓,一瞬間竟然忘記了原先要寫的東西,滿腦子都是自己未卜的婚事。

她對著紙上寥寥幾字出神少頃,晃了晃頭,繼續走筆。

她今年才十四,對於宗室女來說,婚事還能再拖幾年,暫且不急著擔心。

轉入臘月,衛啟濯越發忙碌起來。因著臨近年關,各衙門都忙於出納總結,尤其是戶部,要對各個衙署的賬目進行仔細核對,並列出明年的預算開支,部裡每個人幾乎都忙得腳不沾地。

蕭槿午間哄寶寶睡覺時,隔著窗子往外麵望了一眼。上個月便落了雪了,這個月又連降了幾場,外間已是雪窖冰天。

想起上月她讓他躺平等她那晚的事,她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那晚的記憶十分模糊,第二日晨起醒來時發現天光已經大亮了,很是驚了一下。坐在床上回想昨晚情景,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發生了什麼。

後來她詢問衛啟濯,衛啟濯一臉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說她那晚揚言要將他壓在身下折騰他一晚上,結果他早早盥洗沐浴罷了,躺在床上等她半晌也沒瞧見她過來。後來跑去找她時,才發現她居然喝醉睡著了。

蕭槿扶額。那晚的事,她隻記得前半段。

之前他喝的鹿血酒還剩下一些,她覺得那個東西應該可以助她當一整晚磨人的小妖精,於是將鹿血酒找出來連喝了兩杯。但她當時無甚特殊的感覺,覺得可能到時候會怯場,所以又找了一壇陳年佳釀出來,硬生生灌了五六杯,結果沒想到那酒後勁兒那麼大,她坐了一會兒就覺頭暈得很,倒頭就睡著了,後麵的事就完全不記得了,等再度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衛啟濯後來戲謔她,說她之前讓他等著,他還以為她要去準備什麼,沒想到竟是一醉了之,直接睡了過去。蕭槿知他這是激將法,不欲中招,便跟他岔題說起了踐諾的事。

他之前在她生產時說的事是為她在西山放一千盞孔明燈,期間包下整座香山寺觀景祈福。

有道是“京師天下之觀,香山寺當其首遊也”,香山寺景色之盛聞名天下,當時又正值秋季,滿山紅楓似火,千盞孔明燈同時放飛,是何等壯觀。蕭槿當時正是臨盆時候,疼得神誌不清,聽了都禁不住一愣。

生孩子都擋不住爆棚的少女心。

這也算是間接秀恩愛了,範圍輻射京畿。

衛啟濯原本的打算是先為衛老太太做一場盛大的法事祈福消災,然後再為她放孔明燈,也為孩子祈福,但衛承勉兄弟兩個此前已經為衛老太太做過好幾場法事了,衛老太太的病症卻始終未見好,老太太知道他這個打算之後便讓他打消念頭,說做法事倒不如出去施粥去。

再加上蕭槿生產後見衛老太太病症反複,倒也沒什麼心情放孔明燈,這便將此事擱置下來。

如今衛老太太病勢穩定,她近來心緒也好起來,便重新提起了這件事。

隻是衛啟濯年前都太忙,怕是抽不出工夫來。於是兩人合計一番,便將這事挪到了上元節。

蕭槿哄著寶寶睡下後,轉出門去,打算去衛老太太那邊看看時,忽見喜兒急急打遠處跑來,朝她一禮道:“少奶奶,大少爺跟大少奶奶來了,說要見您。”

蕭槿奇道:“他們來作甚?”

喜兒踟躕著道:“大少爺未曾說,但奴婢瞧著……恐怕不大妙。”

蕭槿囑咐%e4%b9%b3母看好兒子,轉身往正堂去,命丫頭將衛啟泓夫婦帶到這邊來。

衛啟泓一瞧見蕭槿,脫口就道:“弟妹,這回恐怕要你割愛,將霽哥兒送出去寄養幾年了。”

蕭槿聞言麵色瞬冷:“大伯是開的哪門子玩笑?”

“自然不是玩笑,”衛啟泓沉著臉道,“震哥兒晨間被炮仗驚著了,我抱著他往觀裡看了看,那裡的道官卜了一卦,說霽哥兒與震哥兒的八字犯衝,須得將兩人分開來才能平安。”

他口中的“震哥兒”指的是衛啟泓的兒子衛嘉震,如今已經三歲零一個月了。

“我就說為何震哥兒漸大卻越發不活潑,自打霽哥兒降生,震哥兒又總是生病,原是犯衝,”衛啟泓臉色很是難看,“那就煩請弟妹想想法子,將霽哥兒先弄出府養幾年。”

蕭槿冷笑,心道你確定你兒子不活潑緘默寡語不是隨了你陰沉的性子?或者是之前發水痘持續高燒給燒的?寶寶降生時正是秋季,之後又很快入冬,秋冬季節正是小兒頭疼腦熱高發的時節,這也能賴到寶寶頭上?

衛啟泓見蕭槿麵色不善,蹙眉道:“我這也是為著兩個孩子好,又不是讓你將霽哥兒扔了,弟妹……”

蕭槿不待他說罷,轉頭就對喜兒道:“去叫幾個小廝來,把這二位給我請出去。”

郭雲珠原本是被衛啟泓拉來避嫌的,如今見狀,很有些尷尬,趕忙出來打圓場:“弟妹先莫惱,這事可以慢慢商議,也不是一定就要……”

蕭槿見郭雲珠要來拉她,甩手躲開,冷聲道:“大嫂不必多言。”又轉向衛啟泓,“大伯趁早歇了心思,若真要‘隔開’,那不如將震哥兒送走。”

衛啟泓一口氣堵在%e8%83%b8口,惱怒道:“弟妹見哪家將長孫送出去的?”

“論長幼沒意思,還是得看嫡庶。”

蕭槿驀地聽見這把聲音,愣了一下,轉頭看了過去。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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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啟泓聞聲愣了一下,張口就要回駁, 但又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 回轉過頭,便瞧見衛老太太被一個丫鬟扶著緩步而入, 立時滿臉豬肝色。

蕭槿幾乎全程目睹了衛啟泓是怎麼從想脫口罵人到忽然意識到這是他祖母的聲音, 再到最後硬生生閉嘴的,雖然這些也就是一瞬之間的事, 但這個變化帶來的憋悶還是充分寫在了衛啟泓臉上。

蕭槿與眾人一道朝衛老太太屈身一禮, 心裡暗想,老太太方才那話可以說很難聽了, 能說出這等話,可見老太太是真惱了。

“你是找哪個道官看的?”衛老太太淩厲的目光轉向衛啟泓, “將他叫來,我仔細問問。”

衛啟泓張了張嘴, 忽然甩開郭雲珠,上前儘力緩聲道:“祖母, 那若是孫兒將那道官叫來, 您問清楚了, 可否幫孫兒做主?雖然震哥兒是庶出,但好歹也是您的曾孫, 不論嫡庶, 總要有個長幼之分吧。再者說, 震哥兒即刻要開蒙了, 怎麼著也要延請個學問好的先生好好教一教, 再不幾年就要往家塾裡去了……”

衛老太太不待他說罷,便擺擺手,冷著臉道:“不消說,你先將人給我帶來。”

衛啟泓還欲再說什麼,但瞧著祖母不善的麵色,到底是閉了嘴,朝著祖母一禮,回身出去交代小廝去將人帶來。

郭雲珠見衛老太太陰沉的目光轉到了她身上,心裡叫苦不迭,但麵上卻也隻能笑著:“祖母消消氣,夫君興許隻是一時被人蒙蔽了,將人帶來仔細問問便是。”

衛啟泓打觀裡回來就一直催著她跟他一起來這裡,她知道來了就是一場爭執,並且說不得讓蕭槿也順便惱了她,但衛啟泓執意如此,她也不敢違拗他。衛啟泓是個十分偏執的人,急眼的時候十分駭人,她不想惹怒了他,兼且想著說不得到時候還能幫忙勸著點,這便跟著一道來了。

誰想到衛老太太竟也來了,彆讓老太太認為她是跟著來胡鬨的才是。

郭雲珠這般想著,正要跟衛老太太撇清一下,就見衛老太太擺手示意她先出去。

郭雲珠訕訕一笑,行禮退出。

蕭槿扶著衛老太太坐下,吩咐丫鬟去給衛老太太添茶時,老太太搖頭道:“不必折騰了,我就坐一會兒。我適才坐著百無聊賴,又鎮日待在屋內悶得慌,便乘了轎子,來看看霽哥兒。”

“哥兒剛睡下了,要不我……”

衛老太太淡笑道:“罷了,讓他睡吧,不要打攪他。”說話間示意蕭槿也坐下,“今日這樁事你也不必太介意,我自會去教訓那個業畜。”

蕭槿見衛老太太這般稱呼衛啟泓時麵色竟然頗為平靜,忽然覺得,老太太怕是已經對這個長孫失望透頂。

她想起衛啟濯跟她說過,老太太曾經交代他若是將來衛啟泓做出什麼危害衛家之事,讓他頂好廢了他,心中倒是對老太太多了幾分敬意。

其實往無情處說,衛家子孫眾多,在家族利益麵前,少一個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衛啟泓的性情始終是個問題,蕭槿懷疑若是前世衛老太太活了下來,即便衛啟濯後來不整治衛啟泓,怕是衛老太太也會請求變更爵位繼承人。

不一時,衛啟泓將他口中的道官請了過來。這道官姓吳,衛老太太尚未開始問,那吳道官便先自開始轉彎抹角地推諉,當衛老太太問及兩個曾孫八字犯衝的事時,吳道官又改口說大約之前推算的不太對,是卜錯了也未可知。

衛啟泓聽得幾乎跳腳,恨不得揪住那道官當場對質,奈何祖母在跟前,他得收斂一些。他知道這家裡有兩個人是他不能輕易得罪的,一個是父親,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