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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是被一支箭射中了肩頭。

衛啟濯冷笑一聲;“如果管不住自己的眼珠子,就不用要了。”言罷,竟是要朝著他的雙目射箭。

那匪首從前見識過他的騎射功夫,見狀嚇得一抖,不知是該捂眼還是該抱腦袋,跟著不曉得想到了什麼,匆匆領著幾個手下轉頭走了。

衛啟濯凝眉,這些來捉蟋蟀的好像跟他不認識,他原先還以為這幫人也是綠林中人。

他才轉完這個念頭,就見身後那一眾虯髯大漢互看幾眼,一揮手一徑往觀中去了。

衛啟濯忖量少頃,倏而蹙眉,囑咐蕭槿先上馬車等他,旋回身折返。

蕭槿知他大約是安排尹鴻去了,耐心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工夫,還不見他出來,方欲命人進去看看,忽聽“嘭”的一聲巨響。

她一驚起身,掀簾子往外看時,便瞧見方才還一片寧和的道觀騰起一陣煙塵。

衛啟渢漫步在西山小徑上,眼望著前麵有說有笑的母親和表妹,麵上神情淡淡,很有些意興闌珊。

他想起從前他也常和溫錦尋機出來,看柳賞花,對詩酬和,雖然總要遮遮掩掩的,但他那時候覺得這便是他想要的永遠了。

如今想來,卻隻覺荒唐可笑。

衛啟渢恍神間,丹青抱著他的大氅急急跑來,在他耳畔低聲道:“公子,小的適才過來時,瞧見府尹大人領著一眾官軍出了城。小的打聽了一下,好像是城南那邊出了事。”

衛啟渢接過他手裡的大氅,一麵往身上披一麵淡聲道:“出事便出事,有什麼相乾。”

丹青踟躕一下,小聲道:“四公子跟四奶奶去了城南。”

衛啟渢一頓,猛地轉頭:“城南何處?”

“就在白雲觀,”丹青陪著小心道,“出事的地方好像也是白雲觀,據聞是不知怎的引燃了火器……詳細的,小的也不知。”

公子的衣裳汙了,方才公子命他回府去取一件大氅來,他在路上聽說了這檔子事,便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公子。他覺得公子總是沉浸在這種不倫之愛裡實在不是長久之計,但他最後遲疑了一路,還是決定說了。若是瞞著不說,公子回頭知道了,非扒了他一層皮不可。他一個下人,沒有權力為公子做決定。

一直有意無意留心著身後動靜的傅氏見兒子忽然止步,正要招呼他繼續走,竟見他道了句“母親,兒子先回了”,掣身就往回返。

傅氏以為他是要遁走,惱恨之下正要命人將他揪回來,誰知他劈手奪過小廝手裡的轡頭翻身上馬,領著一眾侍從一路絕塵而去。

衛啟渢一路疾馳到白雲觀外時,隱隱可見裡麵明滅的火光。官兵尚未趕來,山門外隻聚了一眾圍觀的路人,都是不明所以,竊竊私議。

衛啟渢焦灼間一轉頭瞧見蕭槿身邊幾個婢女一身狼狽,呆愣在一旁,倒像是衝進了火場卻沒救著人。他策馬上前,張口就要問蕭槿何在,但臨了又意識到不妥,改口詢問衛啟濯是否還跟蕭槿在裡麵。

婢女連連應是,又求衛啟渢幫忙想想法子。

衛啟渢陰著臉道:“派人去國公府報信了麼?”

“已使人知會了,隻是少爺跟少奶奶還沒出來……”

衛啟渢麵對著眼前騰起的黑煙,緊攥韁繩,揮鞭策馬便闖了進去。

後山。衛啟濯望著山下的一派亂象,對身邊的蕭槿道:“你說那群人應當沒有追過去吧?”

蕭槿眉尖微動:“你擔心舅舅?”

衛啟濯眉目不動:“我雖不喜他,但總也是不能讓他出事。他是母親唯一的兄長。我可以選擇不原諒他,但不能看他置於險地而不理。”

蕭槿低頭掩笑。她覺得這家夥有可能就是嘴硬。

她隨即又想到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你說咱們不會要在山上過夜吧?”

她方才衝入白雲觀時正碰上他打裡麵出來。衛啟濯懷疑那群捉蛐蛐的其實是益王派來京城打探虛實的,這群人大約是打算在胡家村暫且落腳,偽裝成買賣人不過是為了方便行事。至於那個土匪頭子來此的目的就不太好猜了。

蕭槿也覺得一群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跑去捉蛐蛐很違和,這就好似身長八尺的大塊頭拿小拳拳捶人%e8%83%b8口一樣。

適才那群大漢似乎認得尹鴻,瞧見尹鴻後就開始竊竊私議,後來衛啟濯安排人手護送尹鴻離開時,那群人跳出來阻攔,在爭持中,對方不慎將隨身攜帶的震天雷引燃,就此引發混亂。衛啟濯命護衛將尹鴻送去國公府,混亂之間遇見蕭槿,便拽著她在護衛的掩護下從後門出來。

他方才察覺出不對時便已命人去知會了順天府尹,官兵大約稍後就來。那群大漢應當還沒走,在官兵未至時,還是留在山上安全一些。

他們身邊還剩下十來個護衛,那些護衛身上帶著帳篷,去砍了些木頭樁子簡單將帳篷搭起來,便躬身退到了十丈外。

衛啟濯用乾草在帳篷裡鋪了個簡單的鋪位出來,讓蕭槿坐進來,又將采來的果子洗淨了遞給她,旋轉身出去了。

蕭槿吃完了兩個野果見他還沒回來,探出腦袋去看,正瞧見他站在外頭不斷拿鞋子在草皮上磨蹭。

蕭槿默了默,這是……

摩攃摩攃,似魔鬼的步伐?

衛啟濯轉頭對上她的目光,解釋道:“不必詫異,我方才去查看了附近的地形,鞋底帶了些泥,不想帶進帳篷裡被你嫌棄,就先蹭掉。”

等他摩攃完坐進來,蕭槿忍不住問:“你原本就是打算在外麵露營的吧?不然為什麼他們身上還帶著帳篷?”

“我是打著有備無患的主意,不過我也確實這麼想過。你有沒有覺著,在外麵搭帳篷過夜,也很有意趣?”

蕭槿扶額,為什麼她覺得他們是來野營來了。

衛啟濯坐在蕭槿身畔,問起了益王前世何時造反的事。蕭槿想了想,道:“好像還有三兩年,他應該會再做做準備。”不過這並沒有什麼用。

衛啟濯點頭:“若這一撥人真是益王派來的,那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太子正愁抓不著益王的把柄。”

蕭槿偏頭看他:“舅舅來找你何事?”

“袁泰想利用舅舅對付我,舅舅還與我說了些益王的異動,”衛啟濯說話間瞧見蕭槿雙手抱肘,抬手就解了自己的披風披到了她身上,“是不是冷?要不我讓他們生個篝火?”

蕭槿搖頭:“不必了,隻是稍微覺出些寒氣而已,我穿的不算單薄。”

她低垂著頭,露出一截瑩白細膩的纖細脖頸,長睫羽扇一樣輕顫,削肩微蹙,唇角輕抿,雪肌凝霜,一縷碎發垂下,倒顯出幾分素日不露的嬌弱秀質。

蕭槿察覺到衛啟濯的凝視,轉眸詫異問他在看甚。

他往前湊近一分,低聲道:“我忽然想起了一首詩。”

“《山鬼》?”

“不是,是《野有蔓草》。”

蕭槿一怔,耳尖通紅。

《野有蔓草》是《詩經》裡的一首詩,鄭風部分的代表作,講野合的。

☆、第134章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蕭槿覺得她很有必要反思一下, 為什麼彆人家科甲正途出來的夫君都是%e5%90%9f詩填詞、調琴閱徑,到了她夫君這裡就變成了這種畫風。

蕭槿憋得滿麵通紅,往一旁挪了挪, 威脅道:“我警告你,現在可是大白天,外頭還有人呢, 你要敢亂來, 我就……”

“就如何?”

蕭槿沉默了一下:“你還真敢亂來?”

“這哪裡叫亂來, 既不違法又不違背綱常倫理,隻要你動靜小一些, 就不會有人知道。”

蕭槿見他說得認真, 倒也不敢懷疑他的誠意。但是這個處境之下……

她揉揉臉道:“那什麼,咱們……換個話頭。今晚若要待在這裡的話, 是不是該先弄點吃的?我有些餓了。”

“我已命他們去打獵了,等會兒若是還不下山,我們就出去烤肉看星星。”

蕭槿聞言撫掌,笑得眉目彎彎:“好啊好啊, 聽起來就很不錯!”

衛啟渢縱馬在觀中梭視了好半晌, 然而始終未尋見蕭槿的身影。燃燒的屋舍已被眾人撲滅,順天府府尹許高也領著一群軍牢趕了過來。

許高將四周勘察了一番, 同樣沒尋見衛啟濯與蕭槿兩個失蹤人口, 但從一個小道士的口中得知, 衛啟濯跟蕭槿似乎是從後門逃了出來。

許高將這個消息告訴衛啟渢時, 他的神色很有些怪異。

“多謝許大人告知, 大人辛苦,”衛啟渢一揖,“不知許大人可否撥出一些人手出來,去尋一尋舍弟?”

許高忙道:“不敢居功,維護京畿治安本就是在下的職責。至於找尋四公子下落,在下更是義不容辭。”

他一聽是衛家那位四公子使人來傳話便趕忙放下手頭事趕了過來。衛家的人是萬萬不能慢待的,更何況是衛承勉偏愛的那個幺子。上回袁誌跟衛啟濯起了紛爭,他雖則為難,但好在那件事顯然是袁誌的不是,因而不至於令他太難辦。今日這件事若是辦好了,倒是可以跟衛家賣個人情。隻是那幫帶著火器的不知是哪路人,尋常人也弄不到火器。

衛啟渢與許高客套幾句,跟著道:“許大人還要善後,不如讓在下帶人去尋。舍弟下落不明,我實心下難安,家中長輩若是知曉了,想必也是焦灼,倒不如讓我也儘些綿薄之力。”

許高端量他幾眼。都道這位世家公子尊親敬長、友愛兄弟,如今看來果不其然,聽聞堂弟這邊出了事,立刻就從城西趕來城南幫忙。隻是他有點懷疑這麼個文文弱弱的貴介公子能不能乾好上山找人這種事,不要回頭人沒找著,反令自己走迷在山上,或者碰見那幫歹人,出個什麼意外。

許高踟躕間,衛啟渢又以他熟悉城南地形為由,不住勸說,許高不好推辭,落後遲疑著應了下來,隻是轉過頭仔細囑咐手下要警醒些,但凡有什麼狀況,就放旗花告知一聲。

衛啟渢重新坐上馬背時,騁目往後麵山頭上望了一眼。他心裡覺得蕭槿應當是無事的,畢竟如果衛啟濯連這點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的話,那也就不是衛啟濯了。隻是他總要親眼看見蕭槿安然無恙才放心。

他有時候忍不住在心裡想,若是蕭槿哪一日遇到難處,衛啟濯又不能幫她,她會不會來求他。

她從前就沒在清醒狀態下在他麵前示弱過,再委屈再無助也憋著不跟他說。所以他時常會想起她醉酒時哭喊著“渢渢是壞人”的模樣,他也很眷戀那種可以不必在她麵前硬撐著的輕鬆,一直懷念那些可以無所顧忌地擁她入懷、哄她入眠的時光。

軍牢跑來與他說人數清點已畢,可以出發了。

衛啟渢從思緒裡抽身,揮手道:“隨我來。”

蕭槿坐在篝火旁翻動烤架時,聽見護衛跟衛啟濯報說山下明火已滅,官兵大約也來了,眼下可能正在找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