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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他那一套。隻我瞧著,衛啟濯倒未必就心腸那樣硬,說到底也是嫡親舅舅。我前幾日偶然間聽說,尹鴻身子調養得差不多了,朝廷這邊也有讓他複職的意思,兩下裡一合,吏部那頭便敲定讓尹鴻繼續擔任河間知府。”

袁蔚不解:“但這跟……”

“你先莫急,”袁泰坐下呷了幾口茶,“你說一個地方官在任上,能一星半點錯處都沒有麼?又不在京師,要做些手腳也方便些。衛承勉亡妻尹氏可隻那一個嫡親兄長,衛啟濯又是個孝子,尹鴻真出了事,他能不管?”

袁蔚怔了須臾,撫掌直道妙哉,旋又道:“那祖父預備如何?”

轉入九月後,一場秋雨一場寒。

蕭槿一直密切關注著天氣,如果不能在冬季到來前配好藥引,今年似乎就配不成了,畢竟入了冬,下的就是雪了。

九月初八這日,國公府這頭來了親戚。

來的是傅氏的娘家人,所以跟蕭槿也沒多大關係。隻是蕭槿覺得傅家人興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衛啟渢眼下總不肯娶媳婦,傅氏百般法子用儘,眼下怕是要祭出表妹**了。

不過蕭槿始終覺得,嫡親表兄妹成婚,親緣太近,對後代大大不利。

衛老太太見過了傅家人之後,傅氏轉回頭去安排罷,便又折回來,借著問安的由頭,詢問衛老太太覺得方才自家那個來請安的娘家侄女兒如何。

衛老太太搭她一眼,淡聲道:“二哥兒若是相中了,我倒也無甚異議。”

她因著不喜傅氏,連帶著也不太待見傅家人。之前她與衛啟濯說他不在的這一年裡發生了許多事,這許多事裡麵就包含著不少二房的事。

隻她雖不喜傅家,但衛啟渢如今拖婚事已經拖到不像話的地步了,若是真能跟傅家的哪個姑娘看對眼,那她也不會反對。

傅氏聽見衛老太太這話便鬆了口氣,旋又似想起了什麼,低聲跟老太太說起了自己表兄家中有個尚未婚配的庶女的事。

“那姑娘我見過幾回,瞧著模樣好得很,又是好個溫克性兒,跟嫡出的姑娘比也不差什麼,”傅氏笑道,“婆母著,啟濯如今子嗣艱難,不如牽個線,納……”

傅氏一語未了,衛老太太便抬頭看過來。

她這媳婦跟大房較著勁兒她是知道的,如今又要將自己這邊的人塞給啟濯做妾,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沒安什麼好心。

“我看不妥,”衛老太太直截了當道,“你趁早歇了這心思,又不是什麼人都能往我孫兒身邊湊的,表親家裡的庶女,你能了解幾分?瞧著瞧著,你光瞧著就能瞧出好歹來了?”

傅氏被老太太嗬斥一頓,麵上笑容微僵,但卻不敢違逆婆母,隻好訕笑著稱是告退。

她出來時心中尚有些不豫,老太太回絕得真是乾脆,她就不信蕭槿總生不出孩子來,衛老太太能一直憋著不給衛啟濯張羅納妾。

傅氏下了台階預備回自家院子,誰想到沒走幾步,就忽覺零星水滴落在臉上,抬頭去看的工夫,原先細小的水星子已經迅速變成了豆大的水珠。

下雨了。

下雨不稀罕,稀罕的是下雨的時候天邊竟還掛著燦亮的金烏。

傅氏忙折回曲廊,一麵拿汗巾揩身上的雨水,一麵嘀咕道;“這什麼古怪的天氣,敢怕是要出什麼變數?”

蕭槿正躺在軟榻上打盹兒,朦朧間聽見外麵的淅瀝雨聲,醒轉過來,想起藥引的事,又有些頹然。她這三兩月間,每逢下雨總要出去看看,總每次都是空歡喜一場。

蕭槿迷糊了片刻,最終還是掙紮著爬了起來。

她推開窗子,撐著迷蒙睡眼望去,忽然瞧見院中盈滿日芒,水窪中還倒映著日影。

蕭槿渾身一震,瞬時清醒過來,轉頭下榻。

晚間,衛啟濯歸來後就聽說蕭槿要見他。他正要趕過去,忽見明路繞過遊廊趨步而來。

“少爺,這是舅老爺使人送來的。”明路躬身呈上一封信。

衛啟濯頓了一下,拆開掃了一掃,麵上神情莫測。

他將信收入袖中,轉身去書房把信收好,掇轉身去了飯廳。

他甫一入內,就見蕭槿招呼他坐下。

“我已經把藥引配好了,”蕭槿笑%e5%90%9f%e5%90%9f看著他,“方才服了一貼藥。這幾日試試效果。”

她說著話便見衛啟濯站起身來,困惑道:“你去作甚?”

“取鹿血酒來。”

☆、第132章

蕭槿聽見他這話, 不由陷入了沉思。

他這陣子忙於公務,晚間其實也沒多少精力,隻偶然鬨她一鬨, 她倒是尚能吃得消。但如果他喝了鹿血酒, 她未來一個月早晨下不來床的可能大概會暴增。

蕭槿按了按眉心。

她之前就體驗過這個加成效果, 深深覺得如果他一年四季都這麼補著,那她大約往後很難準時去給衛老太太請安了。不過這玩意兒也不能總喝,不然回頭說不得會燥得流鼻血的。

衛啟濯將鹿血酒取來之後, 斟了兩杯, 把其中一杯推給蕭槿:“啾啾也嘗嘗。”

蕭槿本想推拒, 但想到這個也有養顏抗衰老的作用,便順手拿起嘗了一口。

“鹿血酒能補虛弱、理血脈、散寒邪、止疼痛,”衛啟濯端量蕭槿一眼,“啾啾素日可少飲。”

蕭槿點頭, 又道:“等我懷上孩子, 你就少喝些。”

“怕我屆時燥熱上來不得紓解?”

蕭槿托腮:“不是, 我是怕你的美貌會超過我。不過你說的好有道理……”突然板起臉, “你要是到時候憋得厲害, 一定跑來跟我說, 我用……用手幫你解決。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 你……你辛苦些。”

懷孕之後不能同房是個問題。不過, 她好像想得有點遠了, 現在連個孩子的影子都沒見著。

蕭槿又有些沮喪。

其實她還一直擔心衛老太太給衛啟濯塞人。衛老太太雖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但她實在是太久沒孩子了。實質上, 若是衛家這邊真以無子為由給衛啟濯納上一二小妾,蕭安與季氏再是不樂意也不能說什麼。

她更不能說什麼。

蕭槿有時候想,若她遇上的是彆個世家子,後院裡怕是早就姬妾成群了。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但衛啟濯是個例外的存在,她甚至覺得他跟這裡的其他男子的想法是不一樣的,他對於感情純粹性的追求超過了她的認知。她前世就覺得他身上沒有一絲煙火氣,隻可遠觀,對權力的追逐倒是令他更真實些。

蕭槿望了衛啟濯少頃,突然道:“你是不是私底下跟祖母和公爹說過什麼?否則兩位長輩那頭為何一直也沒提為你納妾的事?”她覺得這個有點反常。

“我沒有特特說過什麼,但父親與祖母都知我甚深,所以不會強迫我,”衛啟濯目光一轉,“啾啾擔心納妾的事?”

蕭槿低頭攪羹湯:“偶爾想想。”?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種事想也不用想,我打一開始就跟你說了,我隻要你。我也不會迫於壓力去接納旁人,我若是連我自己的主都做不了的話,那便也不是我了。”其實他沒說出來的是,哪怕她沒孩子,他也會守著她一個。他一直覺得,今生能娶到她,就已是莫大的幸運。

蕭槿微笑道:“夫君真好。”

“現在說我好還早了點,”衛啟濯微微傾身,“到了晚上你才更能知道我的好。”

衛啟渢飯後便去了臥雲亭作畫,傅氏派人去請了幾次都沒能將他叫走,隻好自己親自過來。

衛啟渢遠遠瞥見母親過來,也無甚反應,隻是等傅氏到得近前,才行了一禮,緊跟著就是下逐客令:“天晚了,母親回吧。”

傅氏惱恨之下抓起他擱在石桌上的硯台就要砸下去,卻聽兒子淡漠道:“母親要砸便砸,兒子不奉陪了。”言罷就要收起未完的畫卷離開。

傅氏咬牙道:“你頂好明日帶著你表妹去登高,否則……”她見兒子非但無動於衷,反而轉身就要走,緊走幾步上前拽住他,“你不要將我的話當做耳旁風,我與你說,這回你父親、祖母也都是點了頭的,你若是再……”

傅氏見兒子自顧自往前走,連理都不理她,忽然喝道:“你每回都跑來這個亭子作畫,難不成素日常與誰幽會在此?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了,你不妨將你心裡的人說出來,她縱是個丫頭,我也讓你納她做個妾,但你好賴是不是先娶個妻回來?否則你讓外頭的人怎麼看你?”

衛啟渢驀地轉首,眼神透著寒意:“母親說話注意著些,什麼幽會,什麼丫頭什麼妾,兒子喜歡去哪裡待著母親也要附會一下麼?”言罷拂袖而去。

傅氏一臉陰鬱,對著兒子的背影盯了須臾,揮手將自己的陪房叫至近前。

丹青回頭時遠遠瞧見傅氏的舉動,低聲與衛啟渢說了。

“母親這怕是要監視我了,”衛啟渢凝眸遠眺天際的流雲,神情寡淡,“隨她去。”

他母親那一套奈何不了他。其實他總喜歡往臥雲亭這邊來下棋作畫,是因為蕭槿前世常來這裡。他偶然一次瞧見她伏在亭內石桌上麵,側著頭,也不曉得是在哭泣還是小憩。後來他就在餘暇時有意無意地往這邊拐,遠遠看她或出神或與韶容說笑,這幾乎成了一種習慣。

直到有一日,他在偷覷她時,發現另一個人也在暗中看她。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與無力。

衛啟渢攥起手。

他從前是有心無力,如今他好好的,很多事卻已經無法挽回。

翌日是重陽節。蕭榆原本是打算跟蕭槿一道去登高放風箏的,但出了蕭枎那等事,她也沒心思出門,隻是跑來與蕭槿談心。

“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三姐居然自儘了,”蕭榆恍惚道,“我聽說,三姐死前一直將人錯當做衛莊,妹夫還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但我問娘怎麼回事,娘不肯告與我說,啾啾可知原委?”

蕭槿道:“這個說來話長,你不如等四嬸平複一些再去問她。”

因著蕭定夫婦不太講理,衛啟濯原本是不打算將當年的真相說出來的,但後來看馮氏以為是衛莊當年對蕭枎做了什麼,哭喊著要跑去山東質問宋氏,衛啟濯便將衛莊當年落水的原委告訴了蕭定夫婦。

馮氏一聽說原是冤魂索命,嚇得不輕,再不敢鬨。蕭定更是懷疑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還留在宅子裡,讓衛啟濯引薦的守真道長來設壇齋醮兩回才放心。至此,蕭槿才知道衛啟濯當初為何答應蕭定引薦道士的事——原來他當時應下來不是為了讓蕭定給蕭枎醫治的。

“現在滿京城的人都在說三姐是中邪被惡鬼勾了魂,連父親也認為三姐是不祥之人,跟祖父商量了,沒讓三姐入祖墳,另給她尋了一處墓地葬了。”蕭榆黯然道。

有一種說法是未出嫁的女兒死後不能入祖墳,然而撇開這一條不談,單說似蕭枎這種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