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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對著書頁盯到起更,忽聽一眾家下人行禮的動靜,當下起身迎了出去。

房門甫開,她轉過頭便瞧見衛啟濯踏著燈火月芒,穩步而來。

蕭槿即刻奔過去,撲上前一把抱住他,低聲問他今日順利否。她等了片刻沒聽到他的回應,仰起頭便見他正凝眸盯著她。

蕭槿待要問他為何不說話,就被他打橫抱起。他轉頭吩咐丫頭擺飯,跟著便一徑將蕭槿抱到了屋內。

他把她壓到床上,伸手就來扒她衣裳,蕭槿忙去拽他的手:“先吃飯!”

衛啟濯緊緊壓在她身上:“啾啾說得有理,吃了飯才更有力氣。”他低頭在她唇上咬了咬,見她緊盯著他,知她意思,捏捏她鼻尖,“放心,一點事沒有。”

“那你為何回得這樣晚?”

“今日那麼大陣仗,自然繁瑣,不可能跟往常回得一樣早。”

蕭槿抓住他的手問他今日狀況如何,他偏要她親一下再告訴她。蕭槿湊上去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衛啟濯眉目染笑:“說親就親,這勢頭越發好了——今日陛下日講之後,也去旁觀了,後來散場後,陛下說我才應當去做言官,他看著我跟那幫人群辯,覺得我的嘴皮子比言官們厲害多了。不過陛下隨後話鋒一轉,說他絕不會讓我去做言官的。”

蕭槿覺得皇帝這個想法十分明智。言官們除卻彈劾官吏之外,還負責糾君德闕違,他們認為皇帝每日不是正在處理政事就該是在處理政事的路上,搞個藝術愛好也會被噴,因言官權力是太-祖當年修法定製時賦予的,所以皇帝即便無奈也要忍著。要是讓衛啟濯去做言官,皇帝天天看著寫成花的彈劾,估計連回批都不知道怎麼批。

言官們求名不畏死,以不摧眉折腰事權貴為榮,但流演至今,多數言官已經變成各個黨派的鷹犬,互相撕咬。所以國朝君臣鬥裡有一項必修課,就是平衡言官勢力。

蕭槿見衛啟濯確實無事,鬆了口氣,問起那案子怎麼判的。

“維持原判,李春蓮本就沒死,那井中撈上來的女屍,源頭也找到了,你猜是怎麼回事?”

蕭槿狐疑道:“那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

“不是,但我覺著興許比這個更巧。我當場查勘了左近失蹤人口招帖,最後查得一尋婦帖,那上頭描述的女子狀貌、衣裳皆與井中屍體相同,當即拘了發招帖者來問,始知那屍體是一客商的小妾,也是常遭丈夫毒打,落後興許是不堪忍受,就投井死了,那客商不知小妾已死,便發了招帖。可巧的是,那小妾與李春蓮有諸般相似,因同是遭受丈夫毒打,身上也是傷痕累累,屍體又在水中浸泡多時,導致李家人認錯了。”

蕭槿沉默,家暴真是屢見不鮮。在這個時代遭受家暴的女性更是沒處說理去,選擇一死了之的並非個例。

“他們買通了原被告,讓他們翻供,讓真的李春蓮假稱是冒認,以為萬無一失,但卻忽略了那井中的女屍。他們大約認為屍源難尋,但凡事無絕對。”

蕭槿深吸一口氣,排查最近所有的尋人啟事,這工作量好大。

“他們還鼓動做滴血認親,但我知道那法子不靠譜,說不得咱們兩個的血也能融到一起去。”衛啟濯說話間聽丫頭說飯已擺好,又原樣將蕭槿抱起。

衛啟濯在桌後坐下,聽蕭槿詢問那個構陷他的言官如何了,道:“陛下當時旁觀罷,便命人將方訥收押了,如何處置,端看陛下。”

蕭槿默默在心裡為這人點了根蠟。他若是僥幸不丟官,將來變天了之後,就知道當年得罪惡毒上司的下場了。

衛啟濯要喂蕭槿吃飯,卻見蕭槿直搖頭:“我在祖母那裡吃了一天,飯食點心不間斷,不太餓——對了,祖母那裡的蝦仁湯好喝得很,祖母說等你得空,要你去她那裡蹭飯。”

蕭槿說著話便又想起老太太那裡的蝦仁湯。她從前在山東時常喝這個,但今日喝的感覺就有些不一樣。

不知為何,她忽然又想起自己喝湯時那微妙的感覺,以及回返後的輾轉難眠。

蕭槿心頭遽然閃現一個念頭,忽地攥住衛啟濯的手。

衛啟濯問她怎麼回事,蕭槿一麵掙紮著從他身上起來一麵拉他:“走,去祖母那裡。”

她猜測的東西雖然不霸道,少劑量攝入無礙,但若真是她猜測的那樣,那動這個手腳的人就太陰損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發紅包~

啾啾沒事,大家可以放心~我是親媽裡的親媽~

我糾結了很久,最後小修了上一章,修完才一起發上來的。我改了兩點,一是改成衛三沒有娶阮姝,二是將彈劾大號的人改成刑科都給事中方訥。都察院和六科雖然都是言官集團,但我覺得這種事讓六科的人來做更合適。看過的妹紙不需要回頭看,麼麼~

感謝小院子菇涼投霸王票~

☆、第103章

兩人急匆匆趕到衛老太太院子時, 衛老太太已經用了晚膳, 轉去佛堂焚香起經了。

衛老太太誦經不喜被人打攪,蕭槿詢問了老太太身邊的丫頭, 得知還有約莫兩刻才能結束, 靜了靜氣,與衛啟濯一道坐在一旁偏廳等著。

衛啟濯坐到蕭槿身側,揮退左右,低聲詢問她究竟出了何事。她方才著急忙慌地拉他過來, 路上也沒跟他解釋。

蕭槿低頭:“我也隻是猜測,還不確定,過會兒我先跟祖母說, 你往後排。”

衛啟濯往後一撤:“今兒跟祖母說了半日話,就將我往後擱了?”

蕭槿偏過頭:“當然。”

“我還沒用膳呢, 你不是說祖母這裡的蝦仁湯好喝麼?要不,過會兒我討一碗來嘗嘗。”

蕭槿斜他一眼:“回去再吃,我讓廚房備著了菜的,你不吃多浪費。”

衛啟濯忍不住打量蕭槿幾眼,為何他覺得蕭槿如今越發隨他了?

衛老太太出來時,聽說孫兒跟孫媳急著見她, 倒有些意外。及至將人叫來,招手示意兩人坐下:“趕著飯點兒來我這兒, 是為來蹭飯的?”

蕭槿神容一斂,請求老太太將屏退閒雜人等。老太太詫異了一下,很快點頭, 命一旁侍立的幾個丫頭婆子暫且下去,跟著目光落在孫兒身上,問蕭槿他算不算閒雜人等。

蕭槿默了默,道:“讓他留下吧。”

衛啟濯歎氣,在祖母跟前,他似乎也要往後排了。

蕭槿梳理了一下思路,問起了那個做蝦仁湯的廚子是常在這邊伺候的老人還是新進府的。

衛老太太敏銳地察覺出她這話裡的機竅,蹙眉道:“你是說那湯有問題?可我喝了這幾日,沒覺出有什麼不適。”

蕭槿略一踟躕,道:“我懷疑,那湯裡加了阿芙蓉殼的粉末,或者是用阿芙蓉殼煮的,所以短期內瞧不出什麼。”

阿芙蓉主治久痢、赤白痢下,是罌粟的古稱。在這個時代,罌粟還隻是作為藥材出現,並不是什麼違禁品。吃了放有罌粟殼的食物會令人臉紅,心跳加快,不易入睡,其實就是使人興奮,並沒有增加食物鮮美程度的作用,感到格外好吃不過是因為罌粟殼會令人興奮,覺得口感舒服。

少量食用罌粟殼沒有什麼大礙,但若是長期攝入,會使人成癮,繼而毒害心、肝,是間接吸-毒。

食用含罌粟殼的食物時,那些興奮的表現往往比較輕微,不易察覺,衛老太太之前沒有覺察很正常。蕭槿對此敏[gǎn]一些,今日也險些忽略了,隻是方才靈光一現,忽然覺出有些蹊蹺而已。

蕭槿大致向衛老太太解釋了阿芙蓉的致癮作用與服食表現,旋道:“其實孫媳也不太確定,隻是猜測而已,興許是孫媳多心了也不一定。但防人之心不可無,祖母可以先暗中觀察一下。”

衛老太太放下臉道:“那廚子是新來的,因我吃膩了頭先幾個廚子的手藝,便讓管事又招了個新的進來——我曉得了,等我回頭找一條狗試試。隻我一個長居深宅的老太太,誰會下這個手?”

蕭槿沉默。其實她首先想到的是傅氏。傅氏心高氣傲,卻不受老太太待見,長期受彈壓,奈何老太太是她婆母,她隻能裝孫子,長此以往,若說動了歪心思也不奇怪。何況蕭槿前世看儘了傅氏的陰暗麵,知道她背地裡對老太太有多麼厭憎。

但是傅氏這一世並沒有遭受兒子飛來橫禍的打擊,性情沒有扭曲,好像也不至於乾出謀害婆母的事。

蕭槿忖量間往衛啟濯那邊掃了一眼,見他垂斂眼眸,不知在想什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衛老太太與蕭槿計議少頃,衛啟濯忽然道:“祖母不必憂心,孫兒來查。孫兒會安-插人手來祖母廚下,暗裡監視,看是否有異動。”

衛老太太點頭,又囑咐道:“此事查清之前先莫跟你父親說,隻咱們三個知道便是,免得多個人掛心。”

衛啟濯頷首躬身道:“孫兒記下了。”

蕭槿不由將目光轉向衛啟濯。她發現衛啟濯在衛老太太麵前時格外恭順。

往昭文苑折返的路上,蕭槿見衛啟濯沉默不語,倒很是不習慣。她知他興許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搖搖他手臂,溫聲開導他好一陣。

衛啟濯慢慢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咱們去園子那邊坐一坐吧。”

蕭槿反握住他的手:“好。”

落日熔金,兩人在草地上並肩坐下,衛啟濯望著天際晚霞流雲,開言道:“若此事果有蹊蹺,我查出幕後之人,絕不放過。”

他的語調平緩,然而蕭槿卻覺一字一句吐出,重如千鈞。

“母親過世後,是父親將我教養大的,”衛啟濯垂眸繼續道,“祖母也對我關懷備至,所以我對這兩位長輩的感情都很深。其實祖母是有些偏袒我的,大約是因為我沒娘的緣故。”

蕭槿故意打諢道:“我看是因為你嘴甜,否則祖母為何不偏著大伯?”

衛啟濯偏頭:“嘴甜是其次,可能主要還是我長得好看,祖母從前也愛捏我臉。”

蕭槿禁不住低頭笑,她還以為他會正兒八經抒個情。

衛啟濯靠過來要往蕭槿腿上躺,卻被蕭槿一把按住:“你要躺可以,但躺下之後不準看我的臉。”

衛啟濯疑惑問她為何,蕭槿撇嘴:“從下往上看臉,豈不是很醜。”

“那你躺在我懷裡時,自下往上看我的臉,覺得醜麼?”

蕭槿一噎,這個好像……真沒有。他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衛啟濯趁著她發怔的工夫躺到了她腿上,捏捏她的下巴:“你看你長得比我還好看,當然是怎麼看怎麼美,擔心什麼?”

蕭槿被誇得滿心舒暢,俯身親他一口。

四野清寂,隻聞風聲。

衛啟濯忽然出聲道:“祖母前世究竟怎麼過世的?”

蕭槿回憶了一下,大致與他講了講,末了道:“你懷疑祖母前世的死有貓膩?”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衛啟濯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