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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夜種種,輕聲一歎。

今年四房兄弟三個都要去考秋闈,因而秋闈前夕,蕭定夫婦都很是焦躁。

三人之中,蕭崇是最有希望中舉的,蕭崢與蕭嶸基本隻是去陪考,因而蕭定再三囑咐長子下場時要鎮定雲雲,不求名次多麼靠前,隻求中舉。

蕭定想到府上如今就住了個順天府解元,於是又將兒子帶到了衛啟渢那裡,誠心誠意地讓衛啟渢傳授一下經驗。

衛啟渢打量蕭崇幾眼,放下手中書卷道:“二公子隻要照常發揮,中舉不成問題。”

不管衛啟渢是否客套,蕭定聞言心裡稍鬆。衛啟渢說要跟蕭崇單獨敘話,蕭定求之不得,留下蕭崇便出去了。

衛啟渢與蕭崇說了些答卷時需注意的事宜,跟著話鋒一轉,問起了衛莊的去向,聽蕭崇說不知,又問道:“那他還回貴府麼?”

蕭崇想了想,道:“約莫是不回了。方先生雖也不舍,但道他可以出師了,但凡下場,必定高中。”

衛啟渢微微頷首,又笑著岔開了話頭。

赴考那日,蕭家眾人都來相送,衛啟渢與衛啟濯兄弟兩個也趕了過來。

蕭岑望著焦灼不安的蕭崢與蕭嶸,笑道:“當初莊表哥說有科考秘籍的,三哥四哥若是花錢買了,說不得目下就成竹在%e8%83%b8了。”

蕭嶸抬手就敲了蕭岑腦門一下:“衛莊的鬼話你也信?我看他就是耍我們的。”

衛啟濯淡淡掃了蕭嶸一眼,麵上不動聲色。

等四房三兄弟走了,衛啟渢與衛啟濯一道折返時,轉頭道:“原本四弟今日也要赴考的,如今卻硬生生耽擱了,不覺可惜麼?”

“有何可惜,來年再下場便是。”

“我倒未曾問,四弟不在府中仔細讀書,跑來聊城這邊辦的什麼事?目下也過了大半月了,不知可辦好了?”

“在這裡也可以讀書,此間家塾的先生是個老翰林,經綸滿腹。至於辦的什麼事,”衛啟濯笑道,“這個不方便透露。”

“我倒想問問二哥,”衛啟濯盯著衛啟渢,“二哥明年年初就要考春闈了,總耽擱在此,不急麼?”

衛啟渢笑道:“急什麼,四弟不是才說過麼?在此也可以讀書。”

兄弟兩個互望須臾,倏然之間都是一笑。

正是仲秋天氣,金風搖落,楓林似火,兩個鮮衣盛容的少年卻硬生生將身後光景襯得黯然失色。

蕭槿瞧見這一幕,想到這兩人將來的爭鬥,覺得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洶湧暗流。不過這倆人站在一起,簡直亮瞎眼。

她路過看了幾眼,轉身走了。

衛啟濯望著眼前的堂兄,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衛啟渢若真是喜歡溫錦,那麼能耐著性子忍受相思之苦跟他耗在這裡,也是好心性。

秋闈之後,便是放榜。鄉試之榜稱桂榜,桂榜出來那日,江家上下便是一派喜氣。

吳氏聽得兒子中了舉人,歡喜得沒個入腳處,直道祖宗保佑,轉去祠堂連磕了幾個頭。

江辰自己也是欣喜不已。隻是歡欣之餘,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另一樁事。送走了報錄人,他轉身便去找了吳氏。

“母親,”江辰踟躕了一下,“母親看咱們家跟蕭家做親的事……”

他頭先過了院試時,就想將此事計議起來了,但思前想後,覺得一個秀才的功名實在有些拿不出手,便想等到過了秋闈再說。如今他秋闈高中,終於可以籌謀起來了。

他跟蕭槿也算是相熟已久,覺得她容貌好性子也好,他很是喜歡這個鄰家小妹。亦且兩家做了多年鄰居,也是知根知底的,蕭家三房沒那些個三窩兩塊的紛爭,清淨得很,很適合做親。

最要緊的是,他已經聽聞了蕭安明年要被調回京師的消息,覺得應當在蕭家搬走之前儘快將定親的事提一提。

吳氏也早有跟蕭家做親的意思,如今聽見兒子提起,簡直一拍即合,拍著兒子的手背笑道:“那蕭家丫頭雖則家世好,但咱家也不差的,我兒模樣也好,說不得這事就成了。待娘揀個日子,去探探季夫人的口風。”

江辰笑了笑,手指微蜷。

希望能成。

蕭枎今年的生辰,馮氏破天荒地給她大辦了一場。原因無他,實在是四房難得添了一樁喜事——蕭崇這回中了鄉試第十。

馮氏一高興,出手也闊綽起來,將四房的家下人等都賞了一遍,蕭枎恰逢此時生辰,便沾了蕭崇的光。

蕭枎本就是個好麵子的,如今兄長又中了舉,覺得很可以借此機會風光一下,於是幾乎給自己相識的各家小姐都下了請帖。

到了正生日這天,四房高朋滿座。

鄭菱也在到場之列。她跟蕭槿不對付,蕭枎也跟蕭槿不對付,於是鄭菱倒是漸漸跟蕭枎熟絡起來。

鄭菱知道蕭枎愛聽奉承話,更喜歡聽人誇她好看,因而一見麵就不住誇讚她又變美了。

蕭枎聽得心花怒放,掩口笑道:“你這嘴越發甜了。”

鄭菱拉著她的手,刻意將聲音放大:“我說的是實話,聊城第一美人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

蕭枎被她說得渾身舒爽,正要招呼她入席,忽覺四周一靜。她愣了一下,回頭四顧,驚見衛啟濯竟然來了。

衛啟濯入了大廳後,斂衽團團一禮。

眾人此時方堪堪回神,皆是倒抽一口涼氣,居然一時忘了還禮。

想來眼前這位就是借住在蕭家的衛四公子了。見此少年,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在座諸人竟是望之齊齊收聲。

衛啟濯命小廝將賀禮送上,說了些應景的場麵話。

蕭枎委實受寵若驚,深覺衛啟濯親自前來,簡直是大大地給她做臉,她更可以顯擺一番了,當下喜得麵色發紅,有些語無倫次:“衛公子太客氣了,這多不好意思,我……”

她一句話未完,就聽衛啟濯笑道:“不必不好意思,原本也是不打算來的,隻是想到三姑娘畢竟也是槿表妹的堂姐,便來送一份薄禮。”

蕭枎麵上的笑一僵。

衛啟濯話裡的意思很明顯,他過來隻是因為要給蕭槿麵子。

蕭枎正有些下不來台時,衛啟濯緊跟著看向鄭菱,道:“我聽見姑娘方才似乎提起了槿表妹,不知在說什麼?”

鄭菱一愣:“我沒提八姑娘……”

“怎麼沒提?我卻才聽見姑娘說聊城第一美人雲雲,不是說的槿表妹又是說的誰?以槿表妹之姿,當得起這個名號。這一點,有眼睛的都看得出,”衛啟濯笑道,“不過在下覺著,槿表妹回頭若是入了京,大約也要將那些世家貴女們儘數比下去的。”

蕭槿的五官原本就比蕭枎生得精致,如今漸漸長開,更是漸顯美人之姿。衛啟濯並非誇口,但是這話由他說出來,更加無人敢駁。

蕭枎張了張嘴,臉色由紅轉白。她向來自恃容貌過人,身邊的小姐妹也喜歡吹捧她,漸漸也就不把旁人放在眼裡了,蕭槿跟她一起出門麵露不悅時,她就總認為蕭槿是怕被她搶了風頭,沒想到今日會落個沒臉。

衛啟濯不是來給她送禮的,根本就是來打她臉的。還是當著這麼些熟人的麵,在場眾人肯定都知道鄭菱方才說的是她。

衛家的人都跟她有仇?

正此時,衛啟渢也攜禮而來。

蕭枎看著衛啟渢身邊小廝遞來的那個寬不盈半尺的木盒,心裡又是一堵。

她可是記得去年蕭槿生辰的時候,衛啟渢送了蕭槿一座半人高的水晶燈,那是何等壯觀,怎麼到了她這兒就縮成了這樣。在座的好些人都是當初見過那座水晶燈的,這不是一下子就把她比下去了麼?

不過蕭枎想到衛啟渢家資之豐,很快又安慰自己,小不表示不值錢,或許那盒子裡是一顆夜明珠呢。

“其實我今日不過是來湊個熱鬨,”衛啟渢說笑間看向衛啟濯,“四弟適才與三姑娘說的什麼?”

衛啟濯將前因後果大致講了講。

蕭枎偷眼看衛啟渢的神色,祈禱他不要再雪上加霜了。

誰知她才轉完這個念頭,衛啟渢就點了點頭,深以為然:“我覺得四弟說的很是,八姑娘確實樣貌過人。”

兩位權門貴公子口徑一致。

蕭枎額頭直冒汗,手裡帕子都絞成了繩子。她真後悔今天請了那麼多人來,如今這些人全程見證了她是怎麼鬨笑話的,她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思⊿兔⊿在⊿線⊿閱⊿讀⊿

鄭菱更悔得腸子都青了,隻恨自己方才多嘴,一時抬不起頭來,麵上發燙。

蕭槿趕來時,衛啟濯兄弟兩個已經離開。她入席時跟江瑤坐到了一起。隻是她總覺得江瑤麵上的笑有些古怪,問她怎麼回事,她也說沒什麼。

衛啟濯與衛啟渢出了大廳之後,一道往住處去。

路上遇見馮氏,兩廂行過禮後,便反向而行。

馮氏身邊的陪房李媽媽笑道:“老奴方才瞧見那間壁的江家主母送罷禮後便親親熱熱地拉了三太太往彆處敘話走了,太太說那吳夫人是來作甚的?”

馮氏道:“能有什麼,興許是相約抹牌去了。”

衛啟濯聽到那李媽媽的話,不知怎的,心裡緊了一下。

衛啟渢見堂弟慢慢止步,回頭道:“四弟怎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搞事搞事(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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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衛啟濯想起來, 江辰似乎對蕭槿格外照顧。因而他聽李媽媽那話的意思,忍不住想,江家會不會是有了跟蕭家做親的意思。

衛啟濯心中翻湧,然而麵上卻絲毫不顯, 搖頭笑道:“沒有什麼。”

衛啟渢見他如此, 也並未追問,仍舊說笑著與他回了住處。

後院花廳。季氏跟吳氏閒談半晌,漸漸聽出了吳氏的意思, 一時倒有些為難。

蕭家與江家做了多年鄰居, 兩廂經常走動,她對江辰算是了解,江家方方麵麵也是沒得挑,隻是江家雖好, 卻也不是頂好的。

季氏身為母親,總是想讓女兒儘可能嫁最好的。亦且蕭槿如今年歲不大, 她還想趁著這兩年再留心選一選看一看。

吳氏見季氏有所猶豫, 忖量一回, 笑道:“其實也不急,夫人慢慢考慮便是。”

她也不求季氏當場就能應下, 畢竟蕭槿要模樣有模樣要家世有家世,年歲小不著急, 季氏想多思量思量也不足為怪。

季氏含笑點頭,又跟吳氏扳話一回,便將人送了出去。

吳氏走後, 季氏在屋內坐了片刻。她雖覺得江家不是最好的,但又忍不住想,嫁人這種事終歸是要女兒自己合心意才是。然而她又拿不準女兒的心思。

季氏斟酌半晌,輕歎一息。

還是應當去問問女兒的意思。

晚夕,季氏將蕭槿叫到了她房裡,拉著她問了些日常瑣碎,跟著話鋒一轉,詢問她平日裡跟江辰兄妹玩得如何。

蕭槿點頭道:“